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这易生原本一个人 > 第121章 Ch. 121
    121. 最后一役(上)

    麦肯锡不管身后的枪响,悠哉悠哉地拧开办公室门把手想着如何处理监狱里那么多美国人的尸体。他可以把所有人脱光衣服吊在监狱门口宣告自己的胜利,或者暂时韬光养晦,把脏水泼给典狱长——

    突然,麦肯锡觉得大腿侧面一阵剧痛。

    那一刹麦肯锡还以为他踩到了什么钉子,等他反应过来低头查看的时候,只见他右腿外侧的大腿根部挂着一把短刀。

    刀刃插在他的大腿肌肉里往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那短刀极为锋利,差点将他的大腿直接切断,伤处正在往外喷射着鲜红的动脉血,血腥的像一座建立在地狱门口的喷泉。

    三个狱警端着微冲一字排开在这个狭的办公室与躲在桌椅后的买家们嚣张地火并。麦肯锡新收的囚犯跟班被他自己毒死了一个,剩下三人被困在了突如其来的交火中间。他们没有配备武器,很快就倒在了不知道哪一方的枪下,现在根本没人能伸手扶麦肯锡一把。

    孤立无援的麦肯锡捂住正在喷血的伤口发出了一声绝望又痛苦的怒吼,昏暗的房间中,他看见始作俑者韩愔迅速从他大腿上拔出了短刀拿在手上,一个飞掷把刀扎进了中间那名狱警的脖子里——韩愔一只手被铐在墙边没办法完全施展开,但她依旧做到了一套动作敏捷流畅。

    她先一脚将麦肯锡狠狠踹倒,然后踩住他的喉结。麦肯锡本就只剩一条手臂,现在更是没什么抵抗力。同时飞刀出手后,韩愔还没等最近的那名狱警反应过来,立刻以自己的肩膀为支撑,手肘为死角从背后突袭那名狱警,将他整个人拉近自己后用尽全力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

    这事听上去轻巧,却实在很吃技巧与绝对力量,韩愔只觉得被铐住的那只手好像脱臼了。但她暂时来不及找东西撬开手铐,她只能忍住了疼痛确保臂弯里的人断了气。可她一只手拉不住这近两百斤的躯体,狱警像泥鳅一样滑到了地上。

    在这片混乱的激战中,离韩愔最远的第三位狱警终于有了反应。他射杀买家的同时顿感不对劲,看到买家们翻到的尸体后下意识转身将枪口对准了墙角的韩愔,射出了弹夹里的最后一轮子弹。

    子弹的冲击力让韩愔上身一震,像是被甩出去似的砸到了身后的一张桌板上。

    狱警看着躺倒在地的麦肯锡大骂一句脏话,边骂边给枪换弹夹把枪口对准韩愔。

    韩愔捂着自己的胸口喘着气,去抢地上的武器已经来不及了,她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手/枪的枪响,这狱警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正在上弹夹的手一松,枪,弹夹和他整个人一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韩愔无力地睁开眼,只见玛吉缩在另一边的墙角,捡了一把买家尸体边的手/枪,毫不犹豫一枪死了最后那个狱警。

    看来世界上还是有奇迹的。

    韩愔看着从两次交火中幸存的玛吉惨淡地笑了笑。也许这是母亲带着新生命时出现的奇迹吧。

    还没等韩愔有机会检查伤口,一阵呜咽声传来——是麦肯锡。

    刚刚为了保险韩愔下了死手,所以其实这时麦肯锡全身的血已经流尽,已是半具死尸。但韩愔还是稍有些费力的从中间狱警的脖子上摘回了自己的短刀,然后在麦肯锡尝试蠕动时再次低下身子用力一挥手,直接将刀片扎穿了他的喉部。

    房间里有战斗力的人已经全部倒下,韩愔用脚勾过了一具狱警的尸体,从他腰间找出了一串钥匙解开了自己的手铐。

    她看着麦肯锡临终想要开口却痛苦到无法出声的样子,先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嘴里的污血,阴测测地笑着从他的脖子正面拔出了自己的短刀,微笑着道:“来自伏特加的阿拉斯加第一课,永远不要不带刀去任何地方。”

    她话音未落笑容便消失了,举起短刀再往麦肯锡的喉咙口狠狠扎了下去。

    这下麦肯锡彻底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他整个人肩膀往上的所有开口都在往外涌着血泡,但他依旧神色凶狠地看着韩愔,仿佛直到死前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没有死于自己引以为傲的基因指向性毒气弹。

    不管麦肯锡能不能猜到缘故,韩愔握住了刀柄,在他脖子里转了一圈,直视着他的双眼最后笑道:“麦肯锡,错误的情报害死了你。

    麦肯锡怒目圆睁,双手环住自己的喉咙。他张大嘴巴看着韩愔,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死不瞑目。

    韩愔靠在了墙边,她非常享受看着麦肯锡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失去了生机。

    那天,阿布哥哥像王子一样把她带离迎春花福利院。

    那个匹兹堡阳光初升的清,肖布拉着她的手对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明明几时前韩愔还在想,也许以后她和肖布能拥有两个家庭团圆的感恩节聚会,或者每个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丑毛衣在圣诞树下数着礼物跨年。

    这一切没能入梦,竟然就化为了泡影。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会有军火商,为什么会有恐怖分子,为什么要袭击无辜的平民。

    明明是那么残忍那么不符合逻辑的事。

    韩愔坐倒在了麦肯锡的尸体边。她正要拔出那把刀,可突然有一个人握住了她鲜血淋漓的手。

    韩愔知道是玛吉。玛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麦肯锡身边。她带着炙热的体温,和韩愔一起将刀刃插回了麦肯锡已经残破不堪的颈部,然后再次拔了出来,又找了块还没有血洞的皮肤重新扎了下去。

    麦肯锡早就停止了呼吸,可玛吉依旧像在泄愤一样一下一下扎穿他的喉咙。韩愔没有制止她,她们暂时没有时间悲伤,现在积攒下的只有满腔的愤怒与无尽的遗憾。

    韩愔已经记不清反复扎了麦肯锡的颈部多少次了,直到玛吉占据了主动,狠狠一拉,砍下了麦肯锡的整颗脑袋。

    韩愔一手压着胸口,努力抬头看着她。只见玛吉眼眶里噙着泪光,同时韩愔第一次见她透出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麦肯锡那张已经脱离身体的脸。

    “对不起。”这是韩愔能想到对玛吉的第一句话。

    这时玛吉也顾不上别的,她努力扶了一把韩愔:“你还好吗?快,我们得快点出去。”

    韩愔摆手示意玛吉不要扶她:“我断了几根肋骨。”

    玛吉点点头,吃力地蹲下身来帮韩愔扯开了残破的衬衫露出了同样残破的防弹背心,认真看她伤在哪里。

    就像橄榄球员的头盔预防不了脑震荡一样,防弹衣也只能尽量防止子弹穿透,阻挡不了巨大的动能进入韩愔的身体。阿拉斯加哲学大师伏特加有句名言,在战场上,防弹衣不是救命用的,它的作用是留下点完整的身体部位,确保你的家人能收到点什么。

    幸好狱警的武器口径没有战场上的狙击/枪那么大,韩愔的内脏没有瞬间化成一锅罗宋汤。她深吸一口气,靠着墙边拉住玛吉:“我们还不能走。”

    “什么?”玛吉看着这一屋子的尸体觉得不解,差点觉得韩愔疯了,“为什么?”

    韩愔轻声道:“我们得找到那个施密特博士,麦肯锡大概率会把他控制在身边,我们得确定他在不在这所监狱里。”

    韩愔勉勉强强从狱警的尸体上捡了一把枪和几个弹夹,贴着墙站了起来。玛吉依旧有些疑虑,就算真的要找施密特博士也可以等后援到了再。

    韩愔摇摇头:“因为麦肯锡是对的。”

    “什么?”

    韩愔听上去很坚定:“利用基因定向目标的毒气,真的是一件价值几百亿的武器。”

    玛吉着急地问道:“所以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应该拥有它,我们必须找到施密特,然后,杀了他。”韩愔长舒一口气冷静了一点,她整理了下手上的弹夹继续道,“你以为情报机构拥有了这个武器之后会做什么好事吗?而且时间来不及了,我需要知道波哥大市区的恐怖袭击信息。”

    这样一,玛吉也渐渐明白了韩愔的用意。玛吉让韩愔先靠着桌板顺顺气,她自己则坐到了办公室的电脑前尝试登录监狱系统,或许能找到施密特博士的所在。若是施密特的实验室也在这座监狱里,她们甚至还有机会找到肖布。

    韩愔也没有完全歇着,她在狱警的尸体边翻找了一阵摸到了一张磁卡,连卡带钥匙扣一起丢给了玛吉:“试试直接用这个,或许能绕开账号密码。”

    “好。”玛吉应道。虽然有点行动不便,但她做事很利落,“这磁卡可以让我绕开第一层监狱防火墙协议,我只需要写个程序拦截过去一天系统内输入过的全部字母数字组合。这些都是零碎信息,把它们的全部组合测试一遍就能得到正确的账号密码。”

    韩愔:“......?”卡内基梅隆著名编程笨蛋肖布的妻子是电脑高手!

    玛吉没听到回应,回头确认了一下韩愔的状况。只见她靠在墙边,不太敢乱动,还有些接不上气,情况不是很乐观。

    为了让韩愔在疼痛中保持清醒,玛吉边写程序边提高声音继续道:“嘿!你知道吗!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读的是CS,可惜后来一直吃喝玩乐荒废了。倒是去年和Bryce把话开之后,他鼓励我做回这些我熟悉的事。我通过安插电子船锚标记了我父亲收到的毒资,帮着抓到了不少腐败政要,书也算没白读————”玛吉在键盘上敲击着,“找到了,S......Schmidt......施密特,没错,系统显示和麦肯锡同一个月收监,牢房号码是207,这里显示他和麦肯锡是隔壁间的狱友。对上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去碰碰运气找他吗?要不我想办法把他骗过来,你在这里伏击。”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韩愔不反对。但是先不用什么由头把施密特骗来,现在玛吉怀着孩子,身上也一样伤痕累累。她是个勇敢的人,可她该怎么通过楼上的狱警和那些处在暴动边缘的囚犯呢?

    突然,在玛吉转身与韩愔讨论时,韩愔注意到玛吉太阳穴边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红点正在摇摇晃晃。多年狙击的经验让她立刻察觉到了危险,韩愔压根没过脑子,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一个飞身将玛吉扑离电脑前,抓住她的双肩落地时垫在了她的身下。

    果然,下一秒钟一梭子子弹射穿了电脑,碎了办公室三面的玻璃窗。玛吉侧身倒下,捧着肚子难受地啊了一声,只是还没机会感受疼痛,她立刻被韩愔推到了桌子底下躲过了枪林弹雨。玛吉肚子很大不方便蹲下,韩愔便示意她直接躺下并给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紧接着韩愔也不从窗户反击外面的枪手,而是直接佝偻着身子从侧面半开的办公室门偷摸溜了出去。

    开枪的枪手就站在生产车间里,而且听声音只有一个人,像个疯子似的一边扫射一边乱叫。韩愔蹲着慢慢移动到办公室外的拐角处,等到对方一轮子弹用尽的瞬间立刻起身向着那枪手纵身一跃,将对方压制在了身下。

    还没等韩愔盘问,她只看了一眼便能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施密特博士。

    这人身材矮,拥有很典型的德国高眉骨和斯拉夫人后裔的外貌。不过大概是相由心生,韩愔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像一枚腐烂很久的蚕豆,眉毛眼睛鼻子都挤成了一坨长在整张脸中间,薄如一字的嘴唇离其他的五官远远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镜片圆框眼镜。

    很难相信,这个比韩愔矮上一头的男人竟成功研制出了如此泯灭人性的武器。韩愔给了他两拳,将他双手按住正要话,谁知施密特先发制人疯狂地挣扎,向韩愔用德语喊道:“麦肯锡在哪里?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离开这鬼地方?”

    “麦肯锡在哪里?”韩愔笑着反问了一句。

    韩愔抓住他深色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狠狠一撞,然后拖着他的身体走回了办公室,把他摔到了麦肯锡的尸体旁边。办公室里血腥味太重,满地都是液体的血液,简直像个屠宰场。施密特被甩到地上后在湿润的血地上滑了一段,最后停在了麦肯锡的人头面前,与他狰狞的五官面对面,四目相望。

    “就是你吧,把他开膛破肚的人。”韩愔踩住了他的胸口,轻声用德语对他道。

    “我......”施密特咳了几声抬头看着韩愔,“等等,我认识你——!你不是样本的妹妹吗?我们追踪到了你们十几年在美国的保险记录,不会有错的!毒气演示第一个死的就该是你!你怎么活下来的?我的设计不会有错的!”

    “样本?”韩愔看着他。

    原来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样复杂精彩的人生,只剩下样本二字?

    韩愔不想再听这个热衷于屠杀的魔鬼多一句话,她把枪对准了他的前额,然后抓住他的头发往地上重重一敲:“波哥大市区的毒气袭击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

    施密特博士抗拒地冷冷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会让所有人看到我的科研成果!就算麦肯锡死了!这里的狱警也会把我的产品带向全世界!”

    “是吗?”韩愔也笑了,她手指一动,一枪穿了施密特的膝盖,然后站起身来踩上了他的膝盖。

    地上的施密特发出了阵阵惨叫,这时韩愔想到了当初那个以一己之力让她远离食用内脏的姑娘。

    韩易不喜欢猪肝。

    ......不行,不是想起这种事的时候。

    韩愔握住短刀在施密特的肚子上拉出一道口子,直接伸手进去掏出了能摸到的第一个器官。然后她把这一团血淋淋的血污甩到施密特的嘴边,再抓住他的头发拎起他的头往地上重重一敲:“你们通过游戏招募了青少年在波哥大市区发动自杀袭击!袭击者叫什么!在什么时候!在哪里!”

    见他还不,韩愔又举刀随手一扎:“下一步,我会把你的肠子全部拉出来,一寸一寸塞进你的喉咙,顺着你的气管往下灌,哦对了,你还有生殖器可以让我用来雕塑。相信我,你死不掉,在我想让你死之前,你会一直活着亲眼见证这一切。”

    地上的施密特像蛆虫一样蠕动着身体,喉咙口发出难受的惨叫声。他到底不是什么意志力如钢铁的人,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没过多久他就松了口。在韩愔要挖他的肠子前施密特拉住韩愔恳求她住手:“我告诉你,我......”他吐出一大口血,“在Anco路上的NQ购物中心,定下的时间是今晚六点,去放毒气的学生名字叫安德烈加西亚,他十五岁。他以为是个自杀式炸弹,但其实目标是所有黑发的女人......我就知道这些......求求你,放我走......求求你.....”

    韩愔又狠狠踩住他的膝盖骨:“真的吗?”

    施密特狂躁地发出痛苦的哀嚎:“是,是,求求你,求求你......”

    听到了答案,韩愔淡淡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一瞬间施密特头上立刻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不过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他的死亡并没有对这个环境带来什么可观测到的变化。

    一个情报上的微偏差都可能导致整场战争的失败。不知道历史上是谁的这句话,但从今天的事情看他是对的。

    运筹帷幄的麦肯锡居然败在了这段简单的兄妹关系上。

    其实麦肯锡的心境也好理解,当他发现肖布和韩愔的关系时,惊讶与愤怒一定达到了顶峰,满心都是被一对兄妹算计后的疯狂,大脑中瞬间勾勒出了如何报复他们的画面,哪里还会冷静下来想到这种可能性。

    而且肖布是混血,长得很像亚裔,和韩愔从相貌上看不出不是亲生兄妹。再加上二十年前他们初到匹兹堡时还流行纸质文件,威廉也过他烧掉了找到的领养材料,麦肯锡更加无从知晓肖汉娜其实是善良的肖家父母跨国从一个叫迎春花福利院领养来的孩子。

    韩愔俯身拉到了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玛吉,助力将她扶起,然后脱了力狼狈地扶住办公室里的桌角,背靠着玻璃粉碎后的半截墙面坐了下来。

    玛吉看着躺在无头麦肯锡身旁那被开膛破肚的施密特,看着韩愔问道:“这就是那个会基因编程的科学家?二战纳粹的后代?”

    韩愔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话。

    经过了刚才的摔跌,玛吉捂住了手臂上的枪伤面露痛苦。不过她看上去神智清楚,而且还能行动。她立刻就去拉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半个人都已经跨出了办公室,谁知道韩愔并没有算跟着她一起出来。

    玛吉有点着急了,她探头回去着急地喊道:“你在干什么?这科学家也自己送上门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韩愔坐在地上。

    她右手还拿着那把施密特带来的步/枪,枪托抵在了她的肩膀上。韩愔慢慢抬起左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放平了一直弯曲支撑着自己身体的膝盖,身子又沿着墙壁往下滑了一截。

    借着这些动作和昏暗的灯光,玛吉这才看清楚。韩愔深色的裤子上腿侧与大腿侧各有一个枪伤正在汨汨往外淌着血,胸口也破了好几个口子,有几发子弹卡在了防弹衣上没有见血。

    相比这些伤口,韩愔的胸口肺部位置有一处极为狰狞的弹孔,伴随着她的每次呼吸一次一次往外泵出了大股的血流,逐渐浸湿了她防弹衣里的衣服。

    韩愔看着眼前这位肖布的爱人,看着这个顽强保护腹中孩子的女人,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玛吉。”

    韩愔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带着些不显眼的泪光努力道:“我恐怕,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