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叫人把延嘉殿给拆了。
“去看看那墙壁有什么问题。”她吩咐着张太医,萧景和站在一旁虽有不解,也没有阻拦。
张太医连同其余几个太医上前去,捻起那些碎块轻嗅,有一会功夫,他们几个交谈一番意见,张太医才过去回禀。
“启禀殿下,太子妃,这墙壁中和着的是不仅是花椒,还有丁香,郁金香,夜来香,这些东西平时闻一两息并不会有碍,可若是时间久了,对人的身体损害极大,加之太子妃有孕在身,长期待在延嘉殿,这些等于是慢性毒药啊!”
之前谢贵妃生辰的时候,萧嵘为示恩赐,命人用花椒和泥涂于含象殿墙壁之上,予以椒房之宠,谢贵妃一时兴起,求了求萧嵘,于是温言殿内也弄了这些玩意,也没承想,有人会在这上面下功夫。
温言冷笑一声,道:“真是手段高明啊,不用毒药却能让人中毒,椒香掩盖了花香,让人辨不清还深受其害。”
萧景和拧眉,算计到东宫内里了,事情过了许久,现在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可谁是主谋也不用多猜,东宫得罪的人只有那一个,最想要温言跟她肚子里孩子死的也是那一个。
“这段时间你去崇文殿住吧。”萧景和拉过温言的手,话微微有几分窘迫,“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狠,从前我还求你对他手下留情,现在想想还是我害了你,以后,你就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吧,我不会再阻拦了。”
温言抬头看着他,目不转睛,“你想好了吗?我要是真的下了狠手,你与他的兄弟情分就算彻底到头了。”
忍了这么久,她没有真的让萧景知伤筋动骨,当时方亭远的事情,她要是真的想阴萧景知,他可没有那么好过。
萧景和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了些,他:“事到如今,我们两个早就回不到当年了,我一再的退让只会让他变本加厉,早些结束,少犯些罪孽,到最后还能活着相见。”
萧景知总觉得是自己在忍萧景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路紧逼的人是他自己,扶持亲信各种挑萧景和的刺,时不时的给他找事做,勾结靳长循李玄舟害他害温言,每一次收拾的都是那些跳出来的人,萧景知毫发无伤,他也没想过到底是为什么。
“那这次李玄舟的出手你怎么看?陆家肯定是抓不住了。”温言隔了会才问他,谣言一出,陆家立马闭门谢客,这态度就很明确了,风口浪尖上不想跟东宫再有什么牵扯。
换做是温言,她也会这样做,一个家族,还是忠臣之家的声誉,真的太重要了,更何况陆家对东宫算是有恩,现在退避她也觉得是正常的,只是这条线就算断了。
温言想了一大堆,萧景和只轻飘飘的带了过去:“有什么看法?本来我去陆家就是借他们的名头好名正言顺的封你为太子妃,我目的都达到了还有什么看法。”
的似乎很有道理,温言动了动眉毛,忽然觉得萧景和这么乐观也挺好的。
“嗯,挺好的。”温言拍了拍他的胳膊。
萧景和不明就里,真的挺好的吗?
“不是,我是真没有冲着陆家的兵权去,李玄舟要害就害,反正也没伤着我,那我前十几年没人看得上我我照样快快乐乐的过了,有没有他帮都无所谓啊。”萧景和是真的觉得没啥,本来他跟陆定安也不熟。
温言大概能想象到要是李玄舟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表情,辛辛苦苦散布谣言,人家根本不在乎,一拳在了棉花上。
“好了,回崇文殿吧。”
温言面上笑着,心里头寒意直泛,萧景知敢算计上她的命,她当然也要送他一份大礼。
在谢禀来东宫的时候,温言叫人把他请了过来。
自上次被温言气晕了过去,谢禀就一直不待见她,见了面脸拉的老长,这回知道她如愿当上了太子妃,心里更不爽了。
“太子妃叫老夫来有何要事啊?”
温言不跟他太极,直接明了自己的目的,“谢侍中那里有多少桓家的信?”
谢禀眼皮子一跳,“你想干什么?”
“楚王殿下不声不响就断了东宫一条路,我当然也得回报些什么。”
谢禀嘴角的颤动出卖了他的心情,人家断了她一条后路,她要断了人家一条胳膊啊,桓家和杨家可是萧景知的两条臂膀,就算猜不到温言想要做什么,他脊背都一阵发凉。
到底是他老了,没这些年轻人玩的刺激。
“明日给你送来,容老夫提醒太子妃一句,千万不要玩火自焚,拿捏住分寸啊。”
“这个是自然。”
那些书信到的时候,温言把每个字都拆开了看,模仿笔迹蔺修在行,她在行,萧景知能用这个害方亭远,她为什么不能用这个害桓家,以牙还牙才算是最好的报复。
只是萧景知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除非蔺修亲自到场,要不然笔迹鉴定什么的都是空话。
温言特意在书信的最后加了一个图腾,专属大燕皇室。
“桓家那九郎君今年才七岁吧。”温言问着墨玉。
“没错,桓九郎可是出了名的活泼爱动爱惹祸,桓盛死了之后,其弟继任家主之位,他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关系亲厚,那桓铭待桓九郎也是极为骄纵的。”
“骄纵?”两个字在温言齿间盘旋,“骄纵好啊,还能帮我个大忙呢。”
温言把封好的信件给了墨玉。
“九郎君!九郎君!您慢些跑!”一群下人跟着桓九郎,生怕这主子跑的太急摔了碰了,遭罪的可是他们。
今日乃是桓氏家主桓铭的寿宴,虽前些时候桓家遇冷,几次三番出事,可毕竟还是六大望族之一,声势显赫,故而来拜贺的人并不少。
来的大人多,孩子也多,桓九郎和那当中几个孩子跑去了一边玩,都是半大不大的人儿,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厉害,见这个从红盒子里掏出玩意,见那个拿出人书,纷纷嚷着要寻红盒子。
“那我们就比比谁的红盒子里的玩意更好,最好的那个人可以拿走所有人的玩具。”姑娘奶声奶气的着,孩子的好胜心也是很强的,桓九郎一听这辞立马来劲,到处跑着要找。
可是,哪里的红盒子会最好呢?
“郎君,你上次不是到老爷的书房里找到了好多新奇玩意吗,他那里好东西多,你去找他要就好了呀。”
桓九郎跟着下人站在树丛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听那边的仆从话,他登时眼睛亮了几分,叔父的书房里有各种珍奇古玩,肯定也有最好的红盒子。
哪怕下人害怕,也拦不住这无法无天的祖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桓铭的书房里拿了盒子走,有下人前去回禀桓铭,桓铭只是摆了摆手,他那架子上无非是些玉器瓷碗,只是稍稍名贵了一点,九郎想要,拿去便是,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了。
等到一群孩子都聚集到了一起,他们互相分着盒子看,年龄最大的那个姑娘拿走了桓九郎的盒子,开一开,里面有块令牌,还有好多书信呢。
“卿与我大燕为好,待大业终成,必践行荣华富贵,王侯将相之诺。”姑娘可是当朝大儒之女,年岁虽,该识的字一个也不差。
凉亭中的孩子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仆从婢女什么的都是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这桓九郎竟翻出了这等罪证!
机灵一点的仆从已经赶着去告知自家主子了。
等到桓铭知道这事的时候,宴席都到了末尾,他就怎么方才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古怪,桓铭心下一惊,将那桓九郎好好收拾了一番,那红盒子里的书信他看了都怀疑是自己写的,愤恨的把东西销毁,他这心彻底放不下了。
桓铭站在书房里来回走,这通敌叛国的名头安上,他可是死罪啊!
桓铭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嘴脸,管他真真假假,这等罪证捏住了,今年的业绩便完成大半。
“这可如何是好啊!”他总算明白当日方亭远被冤枉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他的近从犹豫再三,心翼翼的:“家主,要不去见见楚王殿下,此前他同大燕大将军相识,如今能帮家主的,也只有他了。”
桓铭着急上火的,顾不得其他,立马就叫人备车出府。
站在从桓家去楚王府必经之路的茶楼里,温言看着马车离开,淡淡呷着花茶。
“买通了桓家的下人,若是他供出你来,如何是好?”眉娘坐在温言对面,对于她的出手心里不是很有底。
“谁我买通了桓家的下人?”
“那你?”
温言敛了敛身子,轻声道:“他自己出去的时候听到别人议论楚王跟大燕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游戏是孩子自己提出来的,去书房的话是人家偷偷的,罪证是桓九郎不心翻出来的,书信是中书侍郎的孙女念的,消息是那些下人通报的,被撺掇提点也是心腹无意听到的,自始至终,我可没有掺和进去,出半分力。”
温言抚了抚肚子,李玄舟在暗她在明,既然猜不到他要出什么招,她就不和他正面对上了。
他想对付萧景和,那她就只好去整萧景知了。
眉娘瞥见温言唇边淡淡的笑意,愈发觉得温裕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这女儿哪还需要别人帮,不动声色给人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拖了楚王下水,自己还沾不到半点污水。
“太子妃可否告知属下,接下来事情的走向?”眉娘有些好奇她的后招是什么。
“你觉得,萧景知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会为了帮桓家让自己惹一身腥吗?”
温言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不会的,桓家会被舍弃,会墙倒众人推,你要是萧景知看到自己的臂膀被东宫收用,表情会不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