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治愈那个黑月光反派 > 第十一章
    他受制于人,一无所有,甚至身不由己。

    有什么让她能图谋的,值得她几次三番地费心靠近?

    他停下来低眸问她,可眼前的少女沉默着。

    要什么?前世你待我如何?竟为我折断一身傲骨,结局被藏在空茫的史书中,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而这一世,我又该待你如何?

    珞泱没有话,思绪也飘忽着。

    索性他没有追问到底,驾着马继续前行,飞腾起一地细碎的尘埃。

    “入关处有一批刺客,燕南关口应该还有一批,要见血了郡主,别害怕。”

    萧执着,从侧腰处的剑鞘中抽出锋利的剑,另一只手虚虚地圈着少女,握紧了缰绳,纵马一越穿过浅浅溪流。

    马身如利箭从山林间飞出,势如破竹,山雀被惊醒,前方浮出一批穿着似山匪的人。

    他们都清楚那不是山匪。

    少年沉静地策马,直接朝对方包抄的薄弱点义无反顾地冲去,手中长剑如蛇似影,银光乍现,溅落鲜艳的血花。

    他毫无犹豫地抽出,单手再刺入,剑剑只取敌人要害,血水洒落在马蹄下,踩出浓烈的印记,似乎要深深刻入这片清初醒的山林中。

    剩下的敌人对视一眼,咬紧了牙关,身为死士,生死早便置之度外,他们要以命搏最后一把,做一场豪赌。

    刀光晃眼,敌人猛得一起冲向前方几乎单枪匹马的少年。

    萧执目光阴郁,下意识地圈紧了身前的少女。

    太浓重的血色总能触发他那些过于阴沉的回忆,煞气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伸展手脚,在叫嚣着,拉扯着,似乎要把他彻彻底底地拽入黑暗之中。

    昏睡的野兽张开獠牙,猛地嘶吼一声。

    他眼前的敌人只剩下狰狞的脸,将剑身狠狠地刺入,却摆脱不掉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它们缠绕在他的四周,似乎要将他一起吞噬。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辽地的那个傍晚,天际的夕阳红得像血,淌了一地,他身后的人,逼迫着将他的剑锋对向至亲,而他的至亲双目通红,痛恨地看他。

    地上流淌的血,是谁的?

    他在杀谁?

    “萧执。”有一只温软的手突然搭在他的手臂上,温度隔着衣服传来。

    像行走在久旱沙漠的人突然尝到了一丝甘霖。

    珞泱攥紧了他黑色的袖角,轻轻晃动一下,唤他。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似乎很痛苦,双眸中牵出一丝殷红,木然的,阴沉的,像是一头被困缚的野狼。

    他想起了什么?他经历过什么?

    珞泱看着他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却没有显露半分,她将长剑从少年手中抽出,握着尚存余温的剑柄,转手击退了正欲上前的敌人。

    她前世生在塞北,爹爹亲自授她武艺,上过战场,也与将士们为过伍,不是他想象中娇贵不已的郡主。

    如果杀人令他痛苦,那便她来好了,反正都一样。

    珞泱抬腿将敌人手中的刀刃踢掉,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人的心口,她的腰肢柔软,轻易便弯到难以想象的弧度躲过伏击,她一面击退敌人,一边将砍向身侧少年的刀势一一瓦解。

    他们在刀光血影中对视一眼,竟生出了难得的默契。

    骏马冲破重围,冲破如牢笼般困囚它的燕南关,野兽也挣脱了牢笼,冲天际尽情地嘶吼了一声。

    所过之处,敌人俱灭。

    他们驾马飞梭而过,将围困他们的对手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一直行到一处湖水岸。

    珞泱下马捧起湖水洗净脸上沾染的血迹,侧眸看见萧执正靠着马,沉默地擦拭剑锋。

    她问他:“那群人身法敏锐,不像山匪,你得罪了何人,要趁你离京时置你于死地?”

    她猜可能是赵家,可赵家现下自身难保,没有精力再来找他的麻烦。

    “太多了啊。”萧执的目光直直地注视她,漫不经心地:“大周一半的世家贵族都有人下过影卫的刑狱,谁知道今日会是哪一家来寻我麻烦,怕了吗?郡主。”

    “你知道。”珞泱看着他,语气笃定地。

    萧执沉默片刻,:“萧成。”

    “赵家和常王关系匪浅,我应该想到的。”珞泱沉吟着看向清澈的水面,少顷后惊异地抬头,问:“那你还敢来浔阳?”

    “赵家倒了,他等不及了,底牌所剩无几,狮子也要发狂。”萧执看见珞泱清洗完,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气向他走来。

    萧成急功近利,行事倨傲,所做所为在他这儿素来不痛不痒,从未能真正伤他分毫。

    倒是谢家娇弱的郡主竟然会武实在是他的出乎意料。

    “你的身法不像谢家的。”他肯定地。

    萧执在雁平与谢昭相识,一起行兵作战击退北梁,对谢家的身法熟悉的很。

    “郡主,你的秘密很多。”马术精湛,剑法熟稔,就连杀人的时候也果断决绝,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与她平日表现出来的模样大相庭径。

    “我的秘密,影卫不早就查清楚了吗?连和赵家的那点龃龉都没瞒得住。”珞泱温和地笑着,问:“还有什么秘密,能在萧世子眼下藏得住?”

    “谁知道呢?”萧执轻嘲一句,将一尘不染的剑锋重新插回剑鞘中,:“郡主素爱甜言蜜语,叫人真假难辨。”

    “真假难辨,你想辨的是哪一句?”珞泱冲他眨了下眼睛,真挚地:“我舍不得欺瞒世子的。”

    萧执骤然起身,解开系在树干上的马绳,将马牵过来,语气幽凉地:“上马。”

    少女接着笑,比四周的山鸟花叶还要俏丽,她遥遥地望着他,眼睛都不曾移开一下。

    “萧世子,你好像又生气了。”

    ——

    此地离浔阳的官驿站已经很近,驿站人多,为了避嫌,萧执没有上马,单手牵着马绳,而马上载着青裳翩跹的少女,行于阡陌之间。

    人烟也近了,抬眼便能看见远方几处人家的炊烟袅袅,鸡鸣伴着日升,好一派生机勃勃。

    经过之前那一场酣畅的战斗后,珞泱的身心都放松下来,她轻哼着当年塞北常见的曲调,看着前方清隽幽冷的少年郎。

    她想起了前世同陵琅在塞北的那段时光,那里虽艰苦简陋,可却自由而轻快。

    塞下的将士们纯朴善良,不知远在皇城中,宫廷中的那些权谋斗争,只知陵琅太子谦逊温雅,知他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几番平祸乱,提携寒门,若即位,该是一位名垂千古的良君。

    陵琅曾在那里,在塞北每个流萤慢慢浮起的夜晚,给她讲史书里不曾写下的故事,教她诗书礼义,授她真知灼见。

    他细心浇灌,将她养成长安城别家姑娘都不曾有的精彩模样。

    弱冠少年,温雅谦和,清澈的像高山上的雪,夜空中的月。

    珞泱一边轻轻想着,一边瞧着眼前的俊美少年郎。

    他现在又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了,仿佛当年东宫中那樽绝世酒,黑云一般的兵压皇城下,只是宣德年间,她大梦一场。

    心中似有春花欢然盛放。

    她清脆地问他:“你想见安石道人,应当是天子的意思,天子要做什么?也要请他入仕?”

    少女灵动的双眸扑闪着,:“不成的,白止那老头倔得很,你知道他曾经的两个弟子吗?”

    “于炯与沈黎,少年卿相,大周无人不知。”萧执平静地回答。

    “他俩死了。”珞泱:“他二人出身寒门,他们想提携寒门,便会动了世家的利益,大周的世家根深蒂固,连天子都只能缓缓图之,这种局势并不是几个人便能改变的。损了珍爱的两位弟子,安石道人便放弃了,左右他名声已显,不若安于山水之间。”

    接连两个弟子都折于世家寒门的争斗中,白止早便心灰意冷,终身都不入仕。

    “他既然肯在浔阳建柴桑书院,便明他心里还存着希冀。”萧执轻声:“身怀惊世之才,不会安于此。”

    珞泱狡黠地笑一声,俯身对他:“你的对,要他入仕,我有法子,世子,我帮你呀?”

    少女清灵的目光明晃晃地投过来。

    萧执不为所动,:“你是谢家的人,帮我对你没有利益。”

    “唉。”珞泱痛心疾首地叹息一声,幽然地道:“可怜我对世子一片赤诚之心,世子却总将我想得唯利是图。”

    萧执听着她的叹息,没有回首便能想象中她的表情是如何生动,眸光是如何含情。

    像是一株沾了间露水的海棠,颤巍巍地晃动着,素爱将自己最动人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等众人心绪乱了,动容了,它的恶作剧便达到了,就缩回叶下,狡黠地笑,仿佛还在反问别人:“啊你怎么回事?”

    珞泱尚还不知少年所想,她是真心实意想帮他,上辈子陵琅便想填平士族与寒门的沟壑了,可惜他的心血俱毁于公子启之手,偏偏眼前的少年不信她,甚至觉得她必有所图,她心中有些忧愁。

    她的陵琅这辈子如此多疑,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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