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治愈那个黑月光反派 > 第二十四章
    珞泱抱着妆匣,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将妆匣放入绿枝怀中,又偷偷瞥了一眼妆台上的梨木黄镜,见镜中人妆容精致,衣裳端整,便安心地转过身,遥遥地看着他。

    “君子当洁身自好,不惹是非妄议,不入烟花之地。”她走到萧执面前,目光游移着从上到下扫视他一眼,:“世子身上沾了我不喜欢的味道,你我要做什么?”

    萧执闻言眉尾不易觉察地微微一跳。

    他神色还算镇定,不笑也不怒,看着郡主把一口大锅扔到他头上。

    珞泱又瞅了他几眼,见话已至此,不必多言,便转头示意绿枝该走了,自己侧着身子要从萧执身侧的空隙钻出去。

    自然……没成功。

    她低眸看了看蓝色衣袖上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

    萧执正攥着她轻柔的衣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眉眼间分明压抑着微愠,眸光有些深沉,将人拉近了几分,语气幽凉地问:“什么味道?郡主,好好闻闻?”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寒凉与难以觉察的情绪。

    少年的衣襟间是素有的墨兰香,还掺杂着一丝露的微凉气息,清新幽然,十分好闻。

    珞泱确实闻不出别的味道。

    她心绪转动,迟疑地想,难道是她冤枉萧执啦?

    可目光不经意瞥到了那边的锦娘身上,心中的忿气瞬间又回来了,她抬眸气呼呼地瞪着萧执,目光又指向一旁的锦娘,质问:“那她是谁?”

    隔壁的锦娘察觉到现下没人注意她,正是难得的逃跑好时机,刚蹑手蹑脚地贴着墙准备往楼下挪动,便突然被两道带着愠怒的目光盯上,又被抓到现行。

    ……

    又是这个姑娘!屡次破坏她逃亡大计!

    锦娘气得几欲昏厥,可她都没来得及朝这两人生气,他俩怎么还朝她冷脸?

    该生气的难道不应当是她吗?

    那少年远远地朝她瞥一眼,声音中仿佛淬了冰,没有半点感情,“我虽与你兄长做了交易,答应救你出来,可没救出来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锦娘正盘算着心思,瞬间便被这话吓得一哆嗦,赶紧消了念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可止儿啼哭的影卫。

    她斟酌着言辞,算解释一番,为自己的行为找个正当的理由开脱,却见那少年连半点目光都没再落到她身上,只好憋了一腔气,悻悻地缩回屋里。

    果真天道有轮回,她不该嫌贫爱富,嫌弃崔焱,试图借她兄长攀附上常王,现在她才发现崔焱的好。

    等七提着食盒上来时,便看见自家主子与新宸郡主相对而坐,正亲自给郡主倒上新茶,又将新鲜的糕点放于郡主面前。

    新宸郡主一脸不情愿地勉强喝了一口茶,至于糕点,看都不看一眼。

    自家世子竟然神色平静,并不生气,语气罕见地温缓下来,正耐着性子向人解释着。

    “那是岑治的妹妹。”

    “不认识,没什么干系,待会儿便送走了。”

    “我怕惊扰到郡主所以换了房间。”

    ……

    七揉了揉眼睛,他可能还没睡醒。

    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呢?

    ——

    柴桑书院内,桃夭屏退了书童,款步走入书房内。

    案前端坐着一位年过中旬的男子,他衣着简朴,鬓发微霜,神色却不似寻常文人那般庄重严谨。

    白止端坐于书案前,轻轻抬了眼,默不作声地看了桃夭一眼,便从容地继续撰写起新的文书。

    他用的笔与大周文人不甚相同,细细的竹管内置入了墨碳,被他称之为硬笔,这大周也只有他一人会用这样的笔。

    桃夭的视线落在座位旁那盏新上的热茶上,微微一笑,问:“先生知晓我要来?”

    “你昨日见了谢家那丫头。”白止语气笃定地了一句。

    “那便是新宸郡主?”桃夭之前虽有过一些猜测,得知那位少女的真实身份后还是忍不住讶异,“她与大周的世家贵女倒是不像。”

    “谢莞要你来游我?”白止懒洋洋地瞥了桃夭一眼,窗外的朝晖在他微白的发鬓上,倒是将年岁的痕迹消减半分,他搁下笔,:“你要如何游我?”

    “先生莫要取笑我,我哪敢游您?”桃夭微微一笑,于他对面落座,温声:“学生知道先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被他人所左右,我今日来寻先生,也不过是想向您阐明我的想法,是非对错,自有先生自己来拿捏。”

    她从腰间解下那半块玉玦,玉面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被她轻轻放于案上,问:“先生可知晓这是何物?”

    白止端详了一会儿,:“大周有旧俗,以两块玉玦作为定亲的信物,你有婚约?”

    他目光飘向窗外,“让我想想,与你定亲的是何人?如今大周的新科状元谈卓,是也不是?”

    桃夭虽然已经习惯了安石道人的料事如神,可听他一下子道出真相,心中还是忍不住震撼。不愧是令先帝两次相请入仕的人,一双慧眼如有神助,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他。

    她敛起心中的惊异,目光轻轻落在那枚洁白无瑕的玉玦上,仿佛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解释道:“先生,我虽自幼与谈公子有婚约,却自认与他是两路人。”

    感知到对面人的疑惑,她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继续道。

    “上天让我生于乡野,却给了我一副漂亮的皮囊。”她这话中,眼眸中流光溢彩,眉目间艳色灼灼,并未夸大。

    “我在乡野之中见达官贵人穿厚厚的裘衣,品葡萄美酒,冬无严寒之困,夏无酷暑之愁,我也想过那样的生活。所以我背信弃义,抛下谈卓,到了长安。先生也是寒门出生,当知寒门之苦。虽周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为将为官,然而那只是指享受荫蔽的世家女儿罢了。”

    “高楼的大门紧紧封闭,将寒门子弟隔绝在外,门内贵族们觥筹交错,言笑自由。我在画清阁待了三年,做了三年名满长安的清倌,自认结交了无数达官贵人,却仿佛还是和长安隔着一道无边无际的墙。我能听见墙里面的人在笑,他们可以轻易决定我们的生死命途。”

    白止的目光微动,他听着桃夭轻缓的话语,长久地看着对面女子,脑中浮现出早已铭刻于心的命定剧情,他:“自古如此,所以人人都想往上爬,都想进入墙内。”

    “可先生,我却不想,我只想破这堵墙。”桃夭起身,跪坐于白止对面,深深地行了个师生礼。

    “先生,我生于乡野,身染风尘,却也做过要如北姬、姚女那样名垂千古的梦。我之雄心,在于破围墙,除桎梏,我的壮志藏于胸壑之间,它不比任何一位贵族,任何一名男子渺。谈卓以寒门之身考科举,得功名,令人钦佩,可他只是在往墙里面走,这不是我的追求,我的路,比他的要更远,故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日于先生面前毁玉为证,从此前尘往事于我不相干,谈卓自会得前程,娶娇娘,金玉满堂,福寿无双。而我前路或生或死,自有我自己来抗,先生于我如再造恩师,我却不能再为先生传衣钵。”

    眼前女子出的字字句句清晰明朗,与白止记忆中那本书的内容渐渐重合,他心绪恍然,良久地沉默。

    其实他哪有传闻中那么多的神通,他不过凭借着自己来自千年之后,对这一本野史内容的知晓。

    他来到这个书中的大周朝已经二十多年了,当年凭着一腔自信与热血也挣得了一番名声,可历史不可逆,当年东宫太子的结局不就明了一切吗?那是他试图与既定剧情的一场争斗,最终被当头一棒猛然敲醒。

    即使他费尽心力去更改,都没能避开东宫祸乱的结局,反而让史书更加鲜血淋漓,那样多的生命,要他如何偿清?

    可今日桃夭的一席话还是叫他心头猛颤,千年前的人尚且竭力反抗,而他自诩有超越时代的智慧,就要安于书中的命运了吗?

    片刻后,白止起身,背着手踱到窗前,:“谢莞与你商讨了什么,叫你突然下此决心?”

    桃夭摇摇头,:“先生当知晓,旁人并不能决定我的想法,这亦是我所愿。”

    “你也想我入仕?”白止反问。

    桃夭并不隐瞒,微微笑着,:“先生受大周寒门书生的拥戴,您的一言一行当比我等努力三载更要效果显著,学生有私心,自然想的。”

    白止侧目看了她一眼,心中已经松动,却还是慢条斯理地走回桌案上,端起清茶啜一口,:“谢家丫头让你当客,自己却不来,这又是什么道理?今日便是要我答允此事,也得谢莞自己上门来,得叫她知道,没有坐享其成的好事。”

    他搁下茶盏,话音刚落,门外书童便心翼翼地叩响了红木门,试探地伸了头进来,声:“先生,有位姓谢的姐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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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珞泱: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