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婴哭声震耳,幺幺被吵得拧眉,胖捂着耳朵在心中直骂,浑然未觉艾秀才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护身罩已经开启。
他这哭声才泄出来不过一瞬,这周围的桌椅板凳便接连龟裂,就连他们头顶的瓦片也被掀飞,横梁之上更是细纹遍布。
整栋房子都在尖叫声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不过顷刻间,凌厉的剑芒滑过,惊叫声骤然散去,唯余余音环绕未散。
魔婴连半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这剑芒之下魂飞魄散。
幺幺终于缓过气来,她边放下边嘀咕:“你吵死了”
她抬头,只看见被斩成两半的魔婴化作出纯粹的魔气,又在残留的剑芒中被绞杀
幺幺张着嘴,半声都没发出。
四周一片寂静,方才提剑的六人七窍流血,俨然受了重伤。
她眼睁睁的看着最开始提醒玉娘离开的男人倒下,砸的地上震起烟尘,身子却僵硬的像是一块死肉。
一只冰凉的悄无声息地覆在她的眼上,那人声音温凉浅淡:“别看,别怕。”
幺幺半张着嘴,睁着眼睛看着黑暗,试图从他指的纹路里寻找一丝光亮的痕迹。
奈何,却是一无所获。
她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听见了玉娘沙哑的惊呼,听见了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一切似乎只昭示着一件事——宁静,破了。
幺幺还记得当初娘亲将她抱在怀里教她认识魔婴时的话。
“魔婴啊,这东西可爱的很,缩在在魔域里不爱出门,要是哪天掉到外面,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想法子回家。
专门清理怨气,以怨气为食,饿极了也吃点别的。
容易受惊,稍微逗逗就哭了,好玩的很。
还有啊,这孩子一哭带一群,一群魔婴的哭声加起来,就是山河也能震碎了”
可幺幺头一次发现,原来魔婴的哭声带来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大,大到可影响生物生死的地步。
店里店外因为方才那一声哭叫而受伤的人足有双十之数,因此惨死的更是不在少数。
倒是那魔婴脚下的两个老道,因为法力深厚的缘故,也只是伤上加伤而已。
幺幺在恍惚间回到桃源村,刚到家就见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脚,身前还蹲着一只凤凰。
凤凰拿翅膀拍她腿:“唧?”
幺幺恹恹的抬起脑袋看她,满腹踟蹰纠结不知该如何。
一人一凤凰对视了许久,幺幺才又缩回去,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想娘亲了”
“唧!”凤凰嘟囔。
——云岛一日世界一年,咱们才到世界几天啊!
“唧”
——你娘不定都还没发现咱们下界了呢
“我知道,可是”幺幺暴躁的挠头:“可是”
“唧?唧!”凤凰翻了个白眼,强逼自己保持耐心。
——可是什么?你倒是啊!
“我咱们是坏人还是好人?”幺幺无措地问。
“唧?”凤凰无语。
幺幺挠着脑袋,一副纠结的模样:“我我看到那个魔婴被砍杀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着生气”
魔婴做错什么了?他不过是被吓哭了而已!如果那些人没有大声话,没有吓到魔婴,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啊!
“觉着叔叔不问青红皂白,就在这里滥杀无辜”幺幺声。
“唧?”凤凰盯着她不动。
“可是,他的哭声又导致旁人的死亡,我”幺幺拧着眉头,别扭地看着凤凰:“看到那些人死去,看着他们的亲人为他们哭泣的时候,我又觉着”
幺幺启齿艰难:“又觉着他该给这些人偿命,我”
凤凰为难的看着幺幺,一时间也有点转不过弯儿来,她恹恹的往旁边一坐,陪着她在这里抑郁。
“唧”凤凰艰难的开口。
——其实吧,我这边约莫是血统问题,对魔天生反感
“唧。”
——但咱俩明显不一样啊!啥玩意儿都拿你当自己人,你当然难办了。
“唧?”
——那你,蛇吃鸟,鸟吃蛇,到底蛇是坏的还是鸟是坏的?
幺幺抬眼瞄她,觉着自己和凤凰今天一定疯了一个。
“你是不是背着我加餐了?”
这是去吃烤鸡了还是去吃蛇了?
云岛之上,灼华纠结的看着水镜中的场景,斟酌再三才对着琼荧问:“你不会把孩子玩坏吧?”
正与邪,善与恶啊,这个问题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对一个孩子来,现在就接触这些,是不是太为难了点?
琼荧百无聊赖地看着水镜中的场景,闻言轻叹:“我之前初到世界的时候,也不是很懂这些。”
“啊?”灼华傻眼。
琼荧敛眸:“蛇吃鸟,鸟吃蛇,蛇与鸟都是彼此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
“那这题你就这么丢给幺幺了?”灼华一言难尽地看她。
“你若是幺幺,会怎么办?”琼荧反问。
“这”灼华只思量了一瞬,便竖起了两根指:“两点。”
“一,觉着魔杀了这么多人罪无可恕,从此追随艾秀才,抵制魔。”灼华收回一根指:“二,觉着艾秀才不分是非,投奔荒山魔修,加入魔,从此和艾秀才断绝关系。”
“三,退出纷扰,隔岸观火。”艾九徐徐,从屋外走进来。
“你倒是狠心。”艾九,言语间多有不满。
灼华诧异地看过去,觉着这位大概是长出息了!
琼荧嗯了一声,淡淡地:“天道选定男女主来影响世界发展的时候,也不过是通过卜算得到最适合的世界线而已,至于其中的牺牲”
琼荧轻笑:“对大局来,自然是必然的。”
“只是对于亲历者来,这种必然便是最叫人难以忍受之事。”艾九行至琼荧身旁,俯身为她斟茶。
“不幸的是幺幺和凰儿所在的故事线,魔才是‘正义’的那方?”灼华大胆猜测,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