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是你爹 > 141.出关
    出乎厉执意料的,直至傍晚都未曾看到晏惊河现身,按理他那炼药的宫观就这么废掉,总要有些反应才对,而眼下来看,他好似倒并不如想象中的在意。

    不知他又在什么盘算,厉执只趁他暂时顾不得他,直等到夜色浓重,终是以外出查探为由强行摆脱无归,迅速消失在一片黑冗之中。

    ——你定要好生照料,他早日康复,我才能尽快拿到心法。

    ——教主不需担忧,我即使再憎恶五派,也还不屑于为难一个废人。

    想到最后无归执意要跟随于他的念头被彻底消,闷声闷气保证的那一句,厉执不由心下唏嘘,他再三叮嘱他绝不可疏忽大意,哪里是担心他敢对司劫如何,分明是教他溜须拍马,好让司劫败败火气,手下留情。

    夜静更阑,厉执施以轻功无声踏过断壁屋瓦,掀起薄雾弥漫间的丝丝尘土,已然一路避开逐云村内的看守,朝着被群山围拢的天墟宫徐徐行进。

    这山中岔路极多,且越是靠近天墟宫,由天墟布下的奇门阵法越是密集,若非他拿着司劫临行前交于他的图纸仔细分辨前方道路,且图纸所记格外精细,细致到一草一木中隐藏的暗门皆可准确预测,只怕当真是寸步难行。

    待到临近鸡鸣,他早已气喘吁吁,迎着霜寒的山风却毫无冷意,额角甚至渗出细微的汗水。而更让他心觉奇异的,是他定睛观察脚下,才发觉他所过之处无论怎么看都好似全无一丝他人出入的迹象,周围偏僻森冷的感觉让他仿佛硬生生劈开一条通往天墟宫的密道,即便是天墟弟子,也从未涉足于此。

    于是找了块附近颇高的山石远眺,虽然入眼黑沉沉的几乎看不清楚,但山峦叠嶂间,厉执还是能够隐约意识到,他所在的位置并非通往天墟宫南面山门,而是翻过整片惓林,直奔宫观西北角的“蓬莱”。

    “蓬莱”是除了云海雪河以外,整个天墟宫最似仙境之地,也是天墟弟子闭关修炼的场所,可谓至关重要,所以守备最为森严,外人插翅也难以飞越。

    可按司劫接下来的路线所指,他却是要从这里进去?

    反复确认过后,厉执尽管不太能理解司劫的心思,不过也没再耽搁,只飞身落地,又快步朝前疾驰。

    而他之所以对天墟宫有粗略的印象,自是由于他曾在洛河中的所见所闻,那时他以司劫的视角与他感同身受着在天墟的一切,即使梦醒,至今仍记得里头的大致景象。

    便直到他终在鸡鸣之前到达图纸所示的入口,果真与他记忆中的情形全然相同。

    根本没有路。

    他的面前是数千尺来宽的一池湖水,在这黑蒙蒙的夜下仍显格外的壮阔,静默环抱着中央高低陡峭的耸立山峰,四周流云急雾久久不散,就如一座孤悬在天墟山巅与世隔绝的岛屿,“蓬莱”也因此而得名。

    心知他若大摇大摆施展轻功翻越此处虽有内力耗尽的风险,也并非毫无希望,可问题是,整个“蓬莱”皆由弟子严防死守,他若贸然惊动,且不如选个更容易进入的方位。

    然而司劫给他的图纸上只标注了这一条路,奇怪的是也没有像之前一般提醒机关的任何注解。

    上面只有简洁的两个字——入水。

    随后便结束了。

    难不成叫他自水底游过去?

    但他即便水性再好,也无法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岸而不被守卫发现,到头来不同样是硬闯?

    厉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解。

    只确定自己与图纸所示位置基本无差,利落将图纸揣妥,不带丝毫犹豫地跳了下去。

    既然是司劫亲手为他安排,定不会出错,哪怕刀山火海,他也绝无退却。

    “司劫劫我操你——”

    却想不到的是厉执事先牟足了劲儿,才一“入水”,来不及感受预想中的湿冷刺骨,尖锐鸣啸的山风已蜂拥挤入他的耳内,迫使他憋起的一大口气刹那转为破口大骂,又骂到半截再也出不了声,始料未及的失重感令他四肢瞬时失去掌控,整个人被仿若没有尽头的黑暗吞噬。

    这、这底下根本就没有水?

    那他先前所见是什么?

    幻觉?

    他眼下究竟是跳到哪里去了?

    头脚颠倒,一路在下行的窄道间跌跌撞撞,好在像是始终有壁石加以缓冲,否则定要摔成肉饼,厉执气鼓鼓的胸腔险些裂开,却莫名地,他意识还算清醒,自这巨大的震惊中不多时又猛然明白过来。

    依旧是天墟的障眼法。

    只不过他先前需要尽数躲避才可安然至此,此刻却只有反其道而行,破釜沉舟,方能抵达宫观之内。想来若是没有图纸指引,即便有高人能够碰巧破开前方机关,但到了这一望无际的“蓬莱”,应也很难准确在茫茫湖面找到如此恰到好处的位置。

    想到他不久前问起他到了之后首先面见何人,司劫只答自会有人前来接洽,厉执左思右想,猜测着经此一遭,必定很快便可见到对方。

    于是身不由己地一路在漆黑中狼狈前行不知多久,厉执几番努力动作,意图恢复几分体面,毕竟他是替司劫前来传信,即使司劫再三笃定来人绝不会怀疑于他,但他总避免不了心虚。若连形象都污秽不已,到时像个偷闯宫观的贼人,叫人更加难以信服,又不知要浪费多少唇舌,他没有太多时间能耗得起。

    奈何他手脚在疾速跌行中竟麻木得许久无法找回知觉,黑咕隆咚之下极力试探半晌,只得以稍微张嘴,却迎面疾风与尘土飞搅,好似连牙齿都失了控,吓得他又慌忙闭紧。

    幸亏在愈发恍惚中,身体坠落的速度似乎逐渐在减缓,且远处隐约映出的一丝光亮也叫他欣然振奋,再顾不得其他,坠至冷冰冰的坚实地面一动不动地粗喘片晌,待身子方能动作,厉执立刻手脚并用着起身,抬手触及岩壁,踉跄朝着那明明灭灭的微光而去。

    “操你爷爷的……”

    便当厉执蓬头垢面地自身后挤巴巴的山洞口一冒出头,登时重见天日,呼吸乍然通畅之下,终于先将那未骂完的后半截骂了出来。

    而后他用力吸一口空气,顺着眼皮底下一盏油灯下意识扭头,正好与坐在洞边着瞌睡的一名天墟弟子四目相对。

    “……”

    岂料这屁大点儿的山洞口竟也有人看守,厉执心下顿紧,一瞬凝滞的思绪又飞快转动,“道长别怕,我不是什么贼人——”

    “霁、霁月师叔?”

    而对方双目瞪似铜铃,此话一出,厉执霎时以为又回到了在金楼假冒司劫师弟的情景,可怔然间他仔细量眼前这天墟弟子,确定自己绝对不曾见过他。

    更何况五派一早便知晓他的身份,依照这个逻辑,他当初假扮司劫师弟也不过是一场众人皆知的笑话罢了,怎还有人会当真?

    难不成他与那传中的霁月道长,样貌果然极其相近?他都邋遢成这模样了,也能被认错?

    然而不等厉执再作深想,那弟子一副见鬼了般的神情与他对视片刻,像是仍不敢相信地又揉了揉眼,紧接着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竟是两眼放光,满脸喜出望外地飞奔离去。

    “出、出关了!霁月师叔出关了!霁月师叔出关了……”

    只留下半边身子还撅在洞里的厉执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