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鞅是一个对气息很敏感的婴儿,有时候闻不到娘亲的气息就会哭闹, 直到林蔚然抱他, 闻到熟悉的气息为止。

    但林蔚然没惯着他,因为等她出了月子, 是有很多事忙的, 也不可能时时都带着他, 倒不如现在就给他养成一个习惯来。

    每次喂饱他, 他若是还醒着, 就陪他玩一会, 然后就扔给奶娘,睡觉的时候都是让奶娘带的多。

    一开始的时候,宫鞅不依, 的人也挺倔强, 哭啊哭得可厉害了。

    反倒惹得老太君和宫大夫人心疼不已, 但林蔚然是定了主意治他的。就这么几次之后, 宫鞅学乖了,不在娘们身边醒来也不闹了, 偶尔不见娘亲也不哭了。

    一个月不到的娃儿除了吃和睡,醒着的时间是很少的。

    若林蔚然坐月子期间, 最期待的莫过于观看宫鞅洗澡。因为洗澡的时候他是醒着的, 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很开心。

    宫鞅比她这当娘的幸福多了, 能每天都洗澡。

    宫鞅每日都是由奶娘给他洗澡的, 洗澡水是周大夫去周边山上采摘的一些新鲜中药材, 然后熬成洗澡水, 过渡掉药草和药渣,放凉直到温度比适宜的温度还略高一些的时候,就可以给宫鞅洗澡了。

    洗澡时,用的是澡盆,盆里放着洗澡水,奶娘将双腿放进去,然后宫鞅就躺在奶娘的腿上。

    他洗澡时,林蔚然每每都去看,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草药水浇到他身上将他吓了一跳哭了,之后就没再哭过了。

    洗完澡,奶娘会给他擦干净身子,给他的肚脐眼和菊花都擦上茶籽油。才四五天的时间,宫鞅肚脐眼的结痂愈合程度很好,再过六七天,估计就能自然脱落了。

    这些都是林蔚然强烈要求的,她在后世时,她老妈就是这么照顾新出生的侄子的。

    而且这茶籽油在洗澡前也是要涂在这两处的,或许是油不融于水,能很好地保护这两处地方不受生水感染。而且最开始给婴儿洗澡的时候不要老去洗他的脐带或者脐带脱落之后的肚脐眼儿。

    他们这草药水不属于生水,林蔚然当初在医院时就见过,大人们没注意,给新生儿洗的洗澡水不是烧开放凉的,而是烧到五六十度左右,略兑一些冷水,然后就给新生婴儿洗澡。最终导致新生婴儿脐带感染细菌发炎,肚子胀气的情况。

    用草药水洗澡,加上早晚林蔚然会让晴雪将他推出去晒一会儿太阳,宫鞅的黄疸也退了很多,整个人变得白白嫩嫩的,雪团一般。

    待宫鞅再大一点,她就得寻思着给他补钙防止佝偻病了。

    哎,这当了娘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哪。

    宫鞅洗完澡,估计又点犯困,闹得很。

    林蔚然赶紧抓紧时间给他喂了一顿,果然,吃了一会,他就开始昏昏欲睡,但他的嘴还在无意识地吮吸着。

    林蔚然等了一会,便将他的口粮撤离。

    宫鞅顿时就哭了,林蔚然担心他可能没吃饱,又喂了一下,但他就吸了两口又睡过去了。

    这下林蔚然确定他应该饱了,不全饱也有个六七分饱,反正饿不着他,果断断粮。

    哭也不给,只是抱着哄着。

    那样的进食习惯不好,口粮非得含在嘴里,不止大人休息不好,这样的喂食方法还容易造成婴儿上鄂前突下颌后缩的毛病,形成鸟嘴的症状,以后三眼五庭的比例不好。

    “早知道用奶娘就好了,不用累着你,乖孙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而哭得撕心裂肺。”

    林蔚然也不争辩,晚上的时候寻了个机会和宫大人,让他好好开解老太君,省得她着急上火。

    家大业大就是好,宫鞅被奶娘带去睡觉之后,林蔚然再一次生出这样的感叹。

    她是见过闺蜜做月子的,虽然有家婆帮忙搭把手。但家婆帮带孩子之余还得做家务一日三餐,并非随时都能带孩子,白天能带个大半天就算不错了,晚上全是她在带。

    闺蜜她自己也不轻松,晚上都是她带孩子,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胃浅,大半个时左右就得吃一顿。吃的多拉的多,换尿布湿频率也高得很。

    男人上班累,晚上的时候睡得像头猪似的,全是她一个人在忙和,有时累得狠了,都忍不住狠狠踢他两脚泄愤。

    整个月子下来,她整个人就瘦了十几二十斤。

    林蔚然想,如果林昭仪再次问她嫁入虞国公府习不习惯时,她不会那样回答了,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

    如果她嫁入的是普通家庭,肯定没法像她现在那样轻松。但林蔚然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应该也能过上雇佣奶娘的生活的吧?

    要坐月子期间,最让林蔚然苦恼的莫过于严禁洗澡一事了。

    这个年代的人真的是不让洗澡的呀,一致认定了月子期间碰水会落下月子病。林蔚然想洗澡一事,是真的被严防死守的,她只能在室内用热帕子擦一擦,非常委屈。

    这大热的天啊,还丧心病狂地不能用冰,不能开窗让风直接吹进来,只能迂回着开外面的大门,偶尔能有几丝清风溜进来。

    幸亏国公府绿植种得多,加上这时候还没后世全球变暖那么热的气候,不然这月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时间久了,林蔚然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馊味了。

    她是什么都不让宫令箴回房睡了,什么夫妻间同甘同苦,不介意对方看到自己形象最糟糕的一面,都是屁话,她介意得很。

    让宫令箴进产房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让他每天面对产后的自己,不是折磨他,而是折磨她自己。

    正好宫令箴最近在忙着百花山那片稻田的收割事宜,已经确定了新式耕种方法能让水稻增产。目前还不知道这样的方法是不是适用于其余的农作物。最近他就是在忙着这事,也是脚不点地的。

    在月子期间她还想争取早日恢复身段,将松弛的肚子以及长出来的赘肉收回去。

    她大伯娘是个贴心的,回府的第二天,就给她领来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嬷嬷,姓花,来帮助她产后恢复的。

    这位花嬷嬷是前些年得了恩典从宫中出来的,手里握了好几个方子吧,对妇人生产后的调理极为擅长。这次是国公府花了大价钱并一些人情才将她请来给林蔚然做调理的。

    花嬷嬷年逾四十,看着就像三十出头,光这一点就足够取信于人,让人相信她是有点真本事的了。

    花嬷嬷话不多,面容和善,性情温和,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

    林蔚然每日都会按照花嬷嬷的要求,用她调的膏状物,有敷脸的,有敷肚子的。

    还有就是每日跟着她示范的动作来练习,那套动作有点像瑜珈,练起来却又比瑜珈效果好,能让身体更舒展更柔软。一场运动下来,大汗淋漓,却又不会累得让人不想坚持。

    花嬷嬷还有那方面的手法,是保养胞宫并让那地儿恢复紧致的。

    那地儿紧不紧林蔚然不知道,但如此这般,坚持了半个多月,她发现她原先松垮垮的肚皮变得紧致了,腰部曲线出来了。

    她肚皮松垮垮还真不夸张,毕竟宫鞅出生是有七斤二两,搁这年代已经是个十足的胖子了。看着都不像是非足月出生的孩子,不过碍于林蔚然救驾有功,帝皇太后都护着,无人敢什么闲话罢了。

    还有上半身因为怀孕丰腴起来的肌肉,特别是手臂和后背这两处,先前总给她一种水肿的感觉,半个月后,她感觉胳膊都细了,还有背部的肌肉也变薄了。她已经从微胖型恢复到美女型的标准体态。

    还有敷脸的,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闻着有淡淡的中药味儿,敷起来特别地滋润,不会干。这么些日子下来,属于孕妇的腊黄,都没有了,整张脸蛋白白嫩嫩的,能掐得出水来。

    林蔚然再次感叹,家大业大就是好,否则在这个年代她上哪找花嬷嬷这样的专业人士来帮她调养啊。

    林蔚然时常在心里感叹,花嬷嬷这一手对产妇产后护养的功夫,要搁现代,开个养生馆,准能赚个钵满盆满的。

    “花嬷嬷,有没有关于头发的护养啊?”看着干燥如稻草还一把一把掉的头发,林蔚然实在是没辙了。还有,这头发,每天都只用湿布巾擦一擦,都快馊了吧?将宫大人赶去书房睡是正确的,否则睡在她旁边的他闻着这发味,能睡得着吗?

    花嬷嬷瞥了她一眼,“有,等你出月子能洗头了,我给你留了两瓶。”

    别啊,这类似洗头水护发素发膜之类的东西都是消耗品,只给她留两瓶哪够啊。别两瓶,就是十瓶八瓶的也有用完的时候啊,到时她上哪找来继续用啊。

    林蔚然是真觉得可惜,她自己用不到,就更是挠心挠肺了。

    林蔚然的想法就是,花嬷嬷的东西好用,她就不奢望买人家的方子了,不缺她用的就行。

    “不然花嬷嬷,你给我月子用的这些东西就很不错,制一些来卖吧?供给像我们这样的内宅妇人用,这样数量不多,一来价格可以适当抬高一些,你也好有个来钱之处,二来你不至于太辛苦,无须请人的话,秘方也不担心泄露。”林蔚然想了想,还是建议她走类似高级订制的路线。

    花嬷嬷瞥了她一眼,这位宫大少奶奶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这几张方子觊觎的人太多了。因为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

    一有成品流出,谁来护着她?虞国公府能护得了她吗?就算护得住也费劲吧?虞国公府犯得着招揽麻烦吗?

    她先前在宫中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还得亏了赵太后的恩典。作为答谢以及寻求庇护,她每月供给太后一两样成品,毕竟宫廷秘方很多,太后老人家都用不过来。

    所以她出宫之后,就一直避世而居,林蔚然这次算是她出宫后第一次出手。

    林蔚然多少能猜到她的顾忌,“花嬷嬷,你考虑一下吧,至于外人的觊觎,你不必担心。”这样的建议,林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美好的东西就该努力地现世,不能因为畏惧恶势力处处避让,这也是一种纵容。

    再,她林蔚然手中的好东西也不少。花嬷嬷这次避了,以后她林蔚然要是拿出什么秘方,是不是也要面临同样的问题?

    如果没这能力也就罢了,既然她能有机会成为制定规则的人,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还有就是,许多麻烦并不是因为你的害怕你的避让就会与你擦肩而过。

    最终花嬷嬷点了点头,答应考虑一下。

    林蔚然做月子期间,她娘和二嫂陈宜琳都来看过她。

    不过陈宜琳是陪着丈夫来辞行的,林则然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正九品主薄,需前往冀州平原县县衙任职。

    方琰初听到林则然任职之地时,还有些意外,他们在太原府准备上京前,遇到那位姓刘的客商,欲觊觎林家豆腐方子的那位,貌似也是冀州平原县的呢。

    冀州算是虞国公府一派系的后院,冀州州牧就是他们派系的人。

    林则然初涉官场,就如那新树苗移种新的地方,在扎根适应环境前,应控制天敌的数量。如果将之丢去敌对阵营,那是狼窝,不是去生存,而是去送菜。

    这一次,陈宜琳也会随夫上任,丈夫任命下达时,她曾有过担心丈夫或者公婆将她留在老人身边。当林父林母明确表态不需要她留守家中侍候时,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心中对两老以及对林蔚然这个姑子也是充满了感激。

    宫中,林昭仪的日子不好过,她早年做下的几件错事被人翻了出来。

    她因此已经接连被太后皇上斥责了,甚至掳夺了昭仪的位份,贬为婕妤,这还是看在她育有一女的份上。她目前已从主殿搬出,移到了离群索居的偏殿居住,在宫中颜面尽失。

    林昭仪以为是虞国公府压她的缘故,其实不然,她是受林昭然所累。

    虞国公府顶多是袖手旁边,偶尔推波助澜。

    陈郡谢家看着不显,但谁家能没几门显赫的姻亲啊,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这一切皆是林昭然辱人太甚,先是前面将林蔚然的婚事夺了过来,自己顶上,坏了谢洲最初的姻缘也就罢了。最后移情别恋想毁婚,自己还不想作那个恶人,三番几次设计欲将脏水泼到谢洲身上。

    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谢家虽然没有证据,但到了这会,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了,干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