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下辖六郡, 分别是酒泉郡、敦煌郡、张掖郡、武威郡、金城郡、西海郡。

    凉州府是凉州的中心城市。

    凉州州牧叫程晋仑,乃地方军事行政大权的最高长官。另有左右两位州丞、两别驾、两长史、两主薄、两录事及四个州府尉等, 这些构成了凉州府衙的最高权力机构。

    除此之外,凉州还是凉王的封地。

    凉王文晏颣,年四十五岁, 乃先帝第四子, 生母贱妾,原婢女趁酒醉爬床抬为妾室,建国后封才人。先皇虽不喜他生母低贱,但还是给了凉州这个西北封地,不远不近。不过相比较其他封地, 凉州较为荒凉不富裕。太后寿诞之时, 凉王以染病为由无法前往, 当时前去祝寿的是凉王世子和世子妃。

    凉王为先帝所不喜,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颣这个字寓意不是特别好,有缺点瑕疵的意思。就是他生母是婢女出身有缺陷, 然后还是酒醉爬床。没被赐死纯粹是因为主母宽容加上不是家生子,最后只能抬为妾室(贱妾)。所以先皇视不喜母子,甚至将之视为瑕疵,其母建国后封才人, 至死都没升品级。

    凉州府府衙的格局和其他州府差不多, 前府衙作为办公区域, 后府邸就是官员居住区域。

    州牧则另有单独的府邸, 两个州丞及其他高级官员就可以住在府衙后面的府邸不同区域。

    宫大人没有住在凉州府府衙,而是在离府衙不远处另置了一间三进的宅子做为居所。

    林蔚然他们抵达的时候,宫令箴领着她前去拜见州牧及州牧夫人。

    其余人则留在家中收拾及规整物品。

    州牧程大人的住宅离凉州府府不远,就两条街的距离。

    程府的门房认得宫大人,他一登门门房立即将大门开,另外使了人前去通报主人,然后引着他俩进去待客的大厅。

    他们行至二门的时候,程晋仑及其夫人已经等候在那里翘首盼望了。

    林蔚然微微侧目,程晋仑这礼做得可真足,难为他四十多对着二十出头的宫大人做出这番姿态,面上也是一派恭谨之色,实属不易。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程府的大厅,然后分宾主坐下。

    州牧夫人姓杜,出身陇西府的一个中等世家,杜夫人年逾四十,还算保养得宜,看着就是个和善人。

    一坐下,杜夫人就关切地问林蔚然,“听你们在文诚庙附近遇到了胡聪的响马帮?这些杀千刀的恶人,专干这些残害无辜弱之事,你和孩子没被吓着吧?”

    林蔚然笑着摇摇头,“谢杜夫人关心,外子来得及时,我和孩子都没事。”

    那些马贼的首级,宫大人令人快马加鞭送回了府衙,登记完成形成宗卷之后,便挂在城头示众,所以杜夫人知道这事并不意外。

    夫人外交过后,便是男人们开始谈话了。

    他们谈凉州的治安,谈防卫换防,谈人员的任免......

    杜夫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林蔚然倒是能听进去一些。

    看见妻子的神色,程晋仑才惊觉冷落了两位夫人,他们的话题对她们女人来太生涩无聊了,不由得就住了嘴。

    他对宫令箴道,“这些事咱们过两天再谈,你们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一定很疲惫吧?我们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赶紧回去歇歇。”

    杜夫人笑他,“你这老头子,现在才发现啊?幸亏宫州丞和林夫人还年轻,精力足,才能听你那些这么久都不露疲态。”

    对于杜夫人的怪嗔,程晋仑好脾气地笑笑。

    林蔚然也笑着接了一句,“杜夫人言重了。”

    “这不是言不言重的问题,你们确实需要先回去好好休息。来日方长,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啊?”

    林蔚然看向宫大人,宫大人接过话头,开了个的玩笑,“杜夫人有命,下官不敢不从,那下官就和内子先告辞了?”

    “回吧回吧。对了——”杜夫人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道,“三日后,右州丞黄夫人要举办一场赏花宴,帖子已经发出来了,想必你回到府上就会收到了。”

    林蔚然放下茶杯的手微微一窒,不由得惊讶地看向杜夫人,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吗?她才刚到啊。

    杜夫人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黄月娥就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人。

    在路上的这几日足够林蔚然了解这段时间宫大人的遭遇了。

    宫大人赶赴凉州任上一事并不顺利,第一件事就是交接不顺。

    宫大人于大半个月前就已经抵达凉州了,于次日便带着朝廷的任命官文前往州府府衙做交接,然后走马上任。

    但上任不一定就能让部下听令行事。特别是在右州丞刘兆一直装傻拒绝交库房和帐房钥匙的前提之下。

    后来宫大人使了计,在州牧程大人跟前逼得刘兆不得不交出库房钥,顺利发出自己的声音。

    之后刘兆故意将很多难办的公务推给宫大人,用文轻的话,就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宫大人也是个狠的,初来乍到的他表面上什么也没,用了一段时间麻痹了刘兆,然后趁他外出巡视的时候,一锅将帐房的人给端了。

    宫大人这次到凉州府上任,带了五六个在算术算账方面的好手,这些人都是在虞国公府的账房或者国公府各主子名下的产业里任职的算账好手。在来凉州之前,他们又经过了肖总账房特殊的培训,如今都能灵活地运用表格与阿拉伯数字,以及一些在算术上简单的公式定理。

    不出宫大人所料,这么些年,凉州府的帐在刘兆的把持之下,早就糜烂一片了。

    经过他们一行人一天一夜的整理和重新核算,宫大人抓住了刘兆等人做假账的证据,还有亏空和贪腐的证据。

    但这人滑溜,所有的银钱都不经手,所有的手脚都让心腹去做。最后,也是府衙总账房最终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刘兆逃过一劫。

    这两三件事之后,宫大人将属于自己的权力牢牢握在手中,也藉此站稳了脚跟。同时,却也将刘兆得罪得死死的。

    所以黄夫人这场赏花宴,就犹如鸿门宴一般的存在了。

    杜夫人这是刻意提醒她的,当然,即使她不提醒,他们回府收到帖子一样就知道这事了。

    但通过这一点,杜夫人释放的善意她感受到了。

    凉王府占地甚广,除了王府中上下主仆的住宅居所之外,在北边还划出了一片地,用作书房演武之用。

    这片地被凉王视为禁地,勒令府中人不得随意靠近,甚至还派了重点把守以及巡逻。

    此时凉王就呆在北边的书房之中处理封的公务。

    心腹家臣匆匆来报,“主公,胡聪全军覆没。”

    “全是废物,死就死了。”

    凉王头也未抬,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信笺之上,仿佛响马帮的几百条人命无足轻重。

    “是的,那没用的废物,三百的马贼还干不过宫令箴家眷护卫队与白露商队加起来的七八十人。”起这个,心腹家臣也是气愤,他是真没料到响马帮如此没用。

    他话一落,凉王就递过来一封信,“你看看这封信。”

    信笺不长,只一会,心腹家臣便看完了,他的视线落在信尾,因为信笺的落款只有竟陵两个字。

    “主公,竟陵王这是想借刀杀人。”心腹提醒他。

    凉王瞌着眼,他当然知道,但有一句话他得没错,弄死宫令箴,算是花费最代价的试探,如果连他都弄不倒,其他的心思也趁早歇了。

    宫令箴要是去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来凉州,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动手,等于天予之而不受啊。

    “不算借刀杀人——”而是他们暂时有共同的目标罢了。而且虞国公府,确实是深受当今器重,当真碍事。

    “他想利用本王,本王还想将计就计,就看谁最后会被对方吞噬了。”

    “不过既然宫令箴夫妇逃过了这一劫,那就暂时不动他。”凉王嘴角一勾,牵起一扯意味不明的笑意,“派去陇西李府的人有信回来了吗?”

    “巧了,今儿刚有信回来。”

    “李家怎么?”

    家臣知道凉王问的是,他派人前往陇西府前太尉李家为为公子求娶其嫡长子的幼女一事的结果,“李家没有拒绝,只需要再考虑一下。”

    凉王来到凉州之后,这些年也没闲着,后院抬了不少人进来,一共生下了十七个子女,目前存活下来的只有十三个。女儿都嫁出去联姻了,儿子也是差不多的作用。

    心腹家臣口中的公子便是他最宠爱的妾生下的爱子文翎榆,也是凉王所有的儿子中仅剩的一位尚未娶妻的。

    凉王最后下了一个命令,“李家那边要加紧催促,不,让世子走一趟陇西府,那李胤老贼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拿乔而已。”

    吩咐完这事,凉王略显疲态,“至善道长那边进展如何?”

    心腹家臣已经习惯凉王不时地询问这事了,“他终于提出要求了,若王爷能找来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他愿意为王爷王妃尝试炼长生不老丹。”

    凉王眼睛一眯,“发动人马,寻找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先派人去琅琊王氏那问问。”

    毕竟王之就是出自琅琊王氏,是他们的祖宗,他的真迹也最有可能收藏于王家。

    “是!”

    “这世上若还能有人能炼制长生不老丹,必是至善道长无疑。本王最是担心道长安危,所以至善道长所在的莲花山一定要派重兵把守,如若发现任何可疑的欲对道长不利的人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