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门

    唐七领着商队一行人等候着出城。

    排队时他发现, 对于出城的人比以往更严苛了,入城倒是和往常一样。

    轮到唐七他们时,因为他们一行人人多,带的货也多,被要求到一旁仔细检查。

    唐七这些年走南闯北,他与许多城门将都混了个脸熟,此时见了唐铭这个守城门的头子在,他立即上前一步,“怎么了这是?查得那么严格?唐长官,起来咱们还是本家, 交道的次数也不少了, 你还这样,太伤兄弟的心了。”

    唐七一边开着玩笑, 一边挨近唐铭,借着身体和袖子的遮掩, 递过去一个荷包。

    唐铭不动声色地收下,略解释了下,“近来突厥部异动频繁,上头命令我们要严格盘查出城之人,就怕挟带出去什么有用的消息。本官也是依令行事,望唐少东家见谅。”

    闻言, 唐七一脸无奈, 罢罢手, “查吧, 查吧,我这次去南方,就只带了一些棉花和虫草,你们查的时候不要太蛮力就行。”

    话落,唐铭就让几个人上前开始检查。而他本人则站在原地与唐七寒暄着,“放心吧,这两样都是贵重货吧?南方豪富,这一趟一来一回的能挣不少?”

    “好好,也就挣个辛苦钱。”

    不止货要检查,连人都要仔细检查。

    整个商队的人检查完之后,有人来请唐七。

    唐七看了一眼唐铭,见他并未阻止,他大概就知道了,当下无奈一笑,“好吧好吧,老唐,我也不让你为难,这就去罢。”

    “职责所在,见谅见谅啊。”唐铭着哈哈。

    唐七嘴上笑着,心里却将他骂了个遍,这狗日的,银子照收,检查照样严格。

    唐七跟着城门卫兵来到一间空屋子里,然后开始脱衣脱帽接受检查。

    看着这一幕,唐七心想,宫令箴是对的,这凉王果然多疑敏感得很。

    等他出来时,唐铭的态度截然一变,“哎呀,兄弟莫怪莫怪哈,大哥我也是迫于无奈啊。下次回来兄弟请你喝酒,权当赔罪了。”

    唐七仅是嗯了一声,态度矜贵中又带了一丝被冒犯后的不悦。

    唐七的情绪表达恰到好处,唐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消掉了。

    等刘兆来问时,唐铭如实汇报。

    接着,唐七一行人顺利被放行。

    等完全出了城,唐七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队伍开始快马加鞭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趁商队的人都在吃饭尖的时候,唐七和一个不起眼的老汉来到马厩,和看守马厩的哑巴了一声招呼,便将两匹马牵了出去。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人迹罕见的山丘,老汉蓦然取出匕首,往其中一匹马脖子一抹,那匹马前蹄高仰,长长地嘶鸣了一声,便倒地不起。

    这样惹得另一匹马有些不安地踮着蹄子,唐七死死地拉着缰绳。

    老汉蹲下,就用刚才的匕首,没着一条痕迹划开马腹,将里面的秘信取出。

    唐七不错眼地看着,唐铭所料不错,严格检查也是对的,他们这一支商队,的确是夹带了秘信。这一回多亏了他家的忠仆老汉这一门特殊而鲜为人知的手艺,才能划开一层马皮,将秘信藏匿于它肚子底下,并缝合好。

    “你拿着这封信到虞国公府,接头的暗号你都记得了吗?记住,一定要交到指定的两个人手上,记住了吗?”

    “少主,老汉记住了。”

    “那行吧,你骑着这匹马走,我就地将这马给埋了。”这匹马已经被划开了肚子处的马皮,注定是要死的,即使刚才老汉不杀它,它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老汉也知道时间紧急,当下磕了个头,翻身上马就走。

    稍后,唐七若无其事地回到客栈,找了个机会将老汉的去处了,理由就是他落下了重要的东西,让老汉回头拿了。商队的人听了就过,也没往心里去。

    左州丞府宫家

    三日的时间一到,凉王妃依约登门作客,还带来了一子一女。

    儿子便是文翎榆,女儿便是凉王府一得宠的庶女文妲,文妲是凉王第五女,嫁的是武威郡商太守之嫡长子。这人在蟹菊宴上来过,她与闫湘是妯娌。

    看见她,林蔚然心想,这么些日子了,她还没回武威郡吗?闫湘是不是也还留在凉州主城?

    一番寒暄之后,在文翎榆不断使眼色的催促下,凉王妃才直奔主题,“听你大姑母宫暶的一对儿女李晏和李珺熹都在府上作客是吗?”

    林蔚然点了点头,知道肉戏快来了。

    “想当年本王妃和他们的母亲见过数面,我本人是非常欣赏并乐于与她交好的,当初还曾开过玩笑要做亲家来着,可惜她去得早——”

    这些话林蔚然听听就算了,她虽然没有见过她大姑母宫暶,但她直觉她大姑母不会出这样的话,因为她不是这样不顾儿女意愿的人。

    “也是我那大姑母命苦。”林蔚然面上这般附和着。

    “哎,我提这些伤感的事做甚?”凉王妃按了按眼角,冲着她笑了笑,“你大姑母去了之后,我一直想去陇西府看看这两孩子,只是王府中诸事缠身,竟一直未能成行。此刻他们来了凉州真是太好了,所以我此次才会冒昧登门,其实就是想见一见他们。不知林夫人可否将他们请出来,让我见一见?”

    文翎榆很是得意地睨了林蔚然一眼,三日前你为难我,三日后我还不是照样能见到想见的人?

    林蔚然却是一脸为难,“按理,珺熹确实应该出来拜见一下您这位长辈的。只不过姑娘家脸皮薄,身子骨也弱,到了凉州之后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府中将养,来到凉州竟然没有出过门,我这做表嫂的也实在不愿意为难她。”

    “可怜的孩子。”凉王妃一个劲地叹息,却丝毫不提撤回请求的话。

    林蔚然知道这事躲不过了,于是吩咐人,“你走一趟表姐的院子,看看她身子可好些了,然后告诉她有位故人的长辈想见见她,如果能起身的话就来见一见吧。”

    当差的下人得了令便去了。

    后面一句,林蔚然咬字有些重。她将要不要出来见人的主动权交给李珺熹了。但林蔚然知道,李珺熹是个懂事的姑娘,她派人去请,她为了不使她为难,一定会来的。再者,良好的家教与李家的名声也不许她如此。

    但是没办法,当着凉王妃的面,她不可能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派个人去问上一问是应有之理。

    在等结果的期间,林蔚然和凉王妃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

    林蔚然发现文妲是个很安静的人,话不多,但不时扫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感觉,似在评估着什么一样。

    有一次被林蔚然逮着了,还能镇定自若地冲她笑笑。

    林蔚然见此,对她的警惕性上升了一个高度。

    不出林蔚然所料,李珺熹来了,李晏也来了。

    文翎榆见到李珺熹便是眼睛一亮,眼睛开始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林蔚然作为双方的中间人,少不得要介绍一番。

    轮到文翎榆时,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直直道,“李四姑娘果然是眼若秋水眉如远山的窈窕淑女,君子所好啊。吾乃凉王最的儿子文翎榆,这厢有礼了。”

    李珺熹微微颔首,轻唤了一句文公子作为礼节。

    文翎榆的眼神极富有侵略性,那是一种完全将李珺熹当作了私有之物的占有。

    但文翎榆的孟浪与无礼,还是叫林蔚然心里厌恶不已,还有他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形容?

    亲妹妹被骚扰,李晏自然要挺身而出,“文公子,这里全是女眷,不若咱们到外面去煮茶论文如何?”

    文翎榆不想出去,玩笑道,“这有什么关系,都是有渊源的世家故友......”

    “你和李公子出去吧——”看他越越不像样,凉王妃开口了。办事是一回事,但她不想将这玩意儿留下来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而且将他支使出去也好,省得李家兄妹对他印象更差。

    其实今日凉王妃是不算带文翎榆上来宫家的,就是怕出现刚才的情况,但文翎榆偏要来,凉王也不在意,觉得儿子想去便去,因为他觉得李家兄妹的意愿并不重要,他们并不能做主婚事。

    “这——”

    文翎榆看向文妲,想让她帮自己话。

    但文妲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文翎榆只好不快地与李晏来到外面。

    两位公子走了之后,凉王妃便拉着李珺熹话,一切话题自然是从李珺熹的亲娘起。

    林蔚然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她这大姑母母也真是可怜,人都死了还要被不断拿出来作话题。

    林蔚然听着凉王妃从宫大姑母聊到李珺熹在李府的生活再聊到她的近况,就知道肉戏要来了。

    果然,凉王妃提到了李珺熹的亲事,然后便是美化文翎榆的话。

    李珺熹只低头一切由长辈做主。

    凉王妃只凉王府已经派人去陇西李家提亲了,她这次过来是看一看故人之女。并且请她放心嫁过来,她做为嫡母一定会监督文翎榆成才的。最后还拜托林蔚然帮忙美言几句。

    林蔚然心中一动,应了下来,告诉凉王妃,她不日会送李家兄妹归家,并且去拜访一下李老夫人。

    临走前,文翎榆还想下帖子给李家兄妹二人,邀请他们出去宴会。

    李晏要拒绝,林蔚然示意将文翎榆的邀请应下。

    人一走,李晏就砸了一个杯子,那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啊,竟敢肖想他妹妹!

    次日在书房,宫大人夫妻二人在,还有一众的幕僚家臣,大家在商量部署接下来的事。

    “陇西李家由我去吧。”林蔚然主动将这事揽下。

    秘信已经送出。面对凉王府的提亲,李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他们必须有一人前往凉王府向其陈辩厉害关系。按他们估计,李家怕是撑不住多久了,就要妥协应下这门亲事了,因为李家不断来信催促李氏兄弟归家了。他们这边的人也要尽快启程。

    心腹幕僚家臣们都看了过来。

    宫大人没有话。

    林蔚然继续道,“你出不了城,而且强硬出城,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凉州这边的局势也要靠你来调度——”

    他是军心,任务重着呢。

    “我一介女流,对方不会在意的。”

    心腹家臣:大少夫人,你太看你自己了。在京城和太原府,特别是太原府的大世家,简直是谈林色变啊。

    宫令箴默默地心中评估着她此次前往陇西府有可能会遭遇的危险。

    但正如她所的,此行非常关键,服李老太尉也并非一件易事。在场的人中,此行能胜任的人不多,他算一个,妻子林蔚然算一个,但正如林蔚然所,她去的话,是最出其不意,更容易达到目的。

    而且他们夫妻二人掌握了最完整的信息,包括一些绝对的机密,这些都是必要时能服对方的重要手段。

    “这个再议。”宫令箴没有答应。

    心腹们对视一眼,看来主子和大少夫人没有达成共识。

    就在这时,文轻来报,府衙有急事,让宫大人去一趟。

    府中众人已经习惯了宫大人近来的忙碌,府衙不时的有事,大大,全都来请宫大人,似乎没有宫大人府衙就运转不下去一样。

    这其中的猫腻宫大人心知肚明,这是要用府衙那些不轻不重地事占去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呢。偏偏他职责所在,还不得不去。

    晚上的时候,宫大人问林蔚然,“你去了陇西府,儿子怎么办?”

    “没办法了,提前戒母乳吧。”林蔚然估摸着,宫鞅吃母乳也吃了四个月,戒了也行了。其实正常的话,应该六个月才戒的,当然越早戒也有利于母亲身材的恢复,但她就没在意过这个。而且之前在月子期间花嬷嬷帮她调养过,身材早就恢复了。

    可宫大人心疼儿子才四个月就没奶吃,宫鞅自作孽啊,前面挑嘴,后面连吃都吃不上了。

    “我已经让人去买了一头新产奶的母羊,我不在的时候,让他每天吃点辅食,馋奶的时候就煮一些羊奶喂他。方法我已经教给奶娘,煮出来的羊奶不会有腥膻味的。”

    宫大人一直静静地听着,这时却咬了她一口,还开了个玩笑,“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出这句话时,双方都知道这事就定下来了。

    林蔚然倒没什么,她有这能力,这些事她也能分担,为什么要全押在宫大人一人身上?如果她的轻松,是要他双倍负重而行的话,那她也会心疼的呀。

    但这时不适合煽情,当下她被咬了之后,忍不住往他腰上一拧,“什么呢,要不是为了你,谁愿意离开丈夫离开儿子。”

    “好哇,你敢掐我?”宫大人作势要报复回来。

    最后两人忍不住在床榻上滚作一团。

    林蔚然顺势坐在他身上,青丝翻飞,媚眼如丝,“我这一去,没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所以,在此之前,我要榨干你。”林蔚然发下豪言壮语。

    宫大人被她压着,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这战书我接下了,一会你可别求饶。”

    林蔚然顿时心生怯意,但宫大人岂容她反悔,当下一个扑倒,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次的□□,宫大人极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