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娱乐圈]游戏人生 > 正文 第205章 第十七章
    面对不管是生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都只是孩童的恶劣存在,正常的大人对这些年纪过的犯罪者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批评教育,但郑谦益不想只是这样,纪录片越做越不想。

    这个项目进展的非常缓慢,从春到夏,退伍的任时晥都拍完新作品杀青,那片子甚至于都播完了,目前暂定名为‘恶童’的项目在针对当事者的采访上几乎可以是没进展。

    受限于未成年保护法,很多能用在愚蠢又恶毒的成年犯罪者身上的招数都不能用,他们甚至没办法单独采访那些孩子,他们属于无行为能力人,别他们对着镜头撒谎是否会被老道的记者们拆穿,就算他们对着镜头认罪,这些也不能播,必须征得监护人同意才能播出,否则违规的是电视台。

    可哪个监护人会同意这样的采访?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不单单是家长保护孩子的事情,里面还包含了母亲要保护自己,丈夫要保护妻儿,来着社会舆论的压力,周边亲朋异样的眼光等等,这些组成的压迫力都卡住了采访对象,他们不可能同意的。

    哪怕项目组表示会给金钱补助,会对声音进行模糊处理,会保证不曝光他们的面庞,也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接受采访。

    在陆续被拒绝了快两个月后,项目被迫转型,砍掉了追溯当事者的犯罪心理的环节,转战咨询儿童教育心理学家,纯粹靠理论推测这些恶童们的犯罪动。

    要让郑谦益,这个方向极其无聊,采访心理学家能采访出什么来?犯罪动还用去推测吗?攀比之心啊。那些恶童在社交媒体上展现的图文都已经很明白的表现出了,他们就是想要钱,想要买一切他们想得到的东西,目的极其简单,还用分析和推测?

    纯属多此一举!

    可电视台有电视台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成年人有成年人需要遵守的道德底线和法律条文。未成年保护法是一座大山,这座山轻易翻不过去。

    这个项目横亘在制作组面前的山峦太多,一座座高山层峦叠嶂,多到郑谦益越做越烦躁,她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更烦躁的是,她是有招可以越过那些屏障去解决问题的,可每一个跨越屏障的方法,都不合法。

    此次不合法的程度远超过此前曝光虐狗者的严重程度,光一个孩子还的法就能绑住郑谦益的脚。

    毫无征兆出现的新梦境和新人设却给了郑谦益新灵感,如果她身上还叠加了个变态的人设,那剑走偏锋也算合理?

    郑谦益去找孙石熙了,聊她准备暂时退出这个项目。后者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退出,前者表示,直路走不通,她要去走道。

    “我打算曲线救国,从青少年犯罪入,先给大众展示少年犯的恶行远超成年人的想象,再一点点饶到这个项目的主旨上,继而进行公开曝光。”郑谦益讲完就看他表情不对,知道他想反对,让对方先听她完。

    “项目按照目前的进度半年内都不会有大的进展,我不可能等半年,您当我没耐心也好,当我见不得恶人还在继续犯罪,我们却束无策感到恶心也罢。我都不可能再继续耗下去,您很清楚这个项目的问题所在,我们浪费的每一天都有新的犯罪产生,我不想等了。”

    孙石熙眉头紧锁,理解她的心态却也不赞同她的想法,“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对你之后的职业生涯会是很大的打击。”

    青少年犯罪就算从社会大方向的角度考虑,大家支持的也是教育改造而不是一棍子打死。保护孩子是最基本的道德正确,郑谦益却想要站在大众所认知的道德范围之外去坚持极少数人支持的正义,这对她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糟糕到一个不心,国民良心这个词很可能就会成为民众唾骂的根源。前辈出于对后辈的爱护,真心不想让后辈走道,明明有大道可以走,为什么非得去走坦途。

    这里需要简单解释一下郑谦益的操作方式,她想要借用青少年犯罪的恶劣性去挑动民众的感官,在对抗心理被激发出来后,再看情况去公开恶童的所为。本质上是违规操作,依旧是一告一个准,必然会受罚,还是知法犯法,这对郑谦益自然是严重伤害,因为此次牵扯到孩子。

    更糟糕的是,此次不单单牵扯到犯罪者,受害者也全部会被牵连进来。一旦曝光了恶童的所作所为,孩子的一家都会被牵连。这些人何其无辜,郑谦益的做法在孙石熙看来很不可取。

    郑谦益也知道这个做法是有问题的,都算不上正义的有问题。可如果一直抱着要保护玉瓶的心态,那老鼠都在家里做窝了,也无法打死它,只能咬牙忍了,郑谦益忍不下去。

    前辈想劝,后辈不想听,双方起了一些争执,前辈到底没拗过后辈,只能叹息着让她万事心。这天之后,郑谦益就从项目组撤出,去筹备自己新一轮的‘一号见’。

    为了新一轮的‘一号见’不会一上来就让大众感觉到不适,郑谦益翻出了一个成年旧案,恰巧和金万植那帮人有关系的旧案。

    话在虐狗者的案子里,有个临时冒出来的女记者金明芝,这姑娘套路也挺多的,关键是从头到尾没有直接参与犯罪,以至于她算是从虐狗事件中全身而退。

    虐狗事件后,郑谦益和这位没有再联络过,此人没有再联系过她,她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找她。当时郑谦益的想法是卒子搞起来没意思,何况对方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都没有实质上的违规行为,想要抓住这位的痛脚得专门盯着,太费事,也就算了。

    但在做金明芝的背景调查时,这姑娘早年是牵扯进一桩校园暴力案件里的。受害者还瘫痪在床,加害者如今都结婚生子,日子过得不要太快乐。

    是怪物刷新点得好好养护,没事别去打扰那边刷新,但完全放过那帮人郑谦益也是不乐意的。如今重新调查这个案件,也算是通知对方一下,我始终有一只眼盯着你们。你们最好老实做生意,要是不老实,我们总有再次为敌之时。

    陈年旧案,想查就得抽丝剥茧。

    郑谦益先去找了当年的受害者,这位按照年纪只比她大两岁的男人,在跟她见面时却是一副命不久矣的状态。实际上他很可能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照顾他的父母老了,老人家已经打算好,等他们走的那天会带着孩子一起走。

    这个家在十几年前案件发生时就被毁了,长子成了植物人,儿子才学,犯罪者给的赔偿金杯水车薪。如今家徒四壁,儿子早早扛起家庭重担,长到十来岁不堪重负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老父母对儿子们只有抱歉没有责怪,可日子也就这样了。

    按理植物人应该在医院被照顾,只是这个家实在负担不起那些费用,就只能弄些基础的维生器械在家照料。

    去到这一家的郑谦益并非记者的身份,而是慈善组织的义工,这个家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并不少,对来家里的义工都是感激的心情。就算义工姐有些冒犯的问起当年,两人也没多少隐瞒,能的都。

    出来的故事一点都不复杂,就是一帮孩子欺凌另一个孩子,最初是言语辱骂,接着是肢体欺凌。让故事变成事故的那一天,是坏孩子领头的金明朝跟女孩告白被拒,受害者无意中路过看到了此事,自觉掉了脸面的金明朝上去就打,打到脊椎断裂,警方介入。

    老夫妻一点都没有隐瞒当初金家人是想要给钱私了的,大概是跟人得多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对方给钱的方式是,如果这对夫妻不签下和解书,大儿子治疗的费用他们都会一直拖着不给。

    老父亲起初是砸了钱把人赶出去,可治疗费与日增高,跟他们家沟通的警察私下也劝他们收下,是金明朝太就算被关也顶多是两年,到时候赔偿金反倒没多少,不如就收钱先救人。

    老父亲咽不下这口气,儿子躺在医院生不如死也让他咽不下那口气。那口气一直憋着,钱始终没收,私了没成功,上了法庭,未成年保护法的加持下,少年犯被判两年,赔偿金少之又少。

    这么些年过来,老父亲也不好是后悔还是没后悔过,他只是跟义工姐,要是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不会要那笔钱。人活着,不蒸馒头争口气。

    以这口气为线索,郑谦益找到当初劝这家人收下这笔钱的警察。老先生已经退休了,比起每日奔波于求生的一家,他还是认识国民良心的脸的。郑谦益就是以自己的身份上门,坦率的表示自己想要调查当年的案件,以寻求对方的帮助。

    见这位之前,郑谦益去了解过他,同僚们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当初跟进此案的检察官如今已经升到了厅级,他带着郑谦益去见那位老先生的。

    一翻走访下来,郑谦益基本能确定此案不涉及违规操作,比如金家人贿赂警方或者检方。这点从判决就能看出来,当年不满十六周岁的金明朝被判两年,在少年犯里属于重判,检方必然是从重申报的。

    当年的检察官已经记不太清这个案子了,已经退休的老警察却还有些印象,在城市里这属于大案级别的了,还是未成年犯罪。再度翻出卷宗,老警察隐约能回忆起一点值得郑谦益关注的信息。

    比如有个姑娘曾经改过口供,一开始她的是回家的路上看过那两人一起去了巷子里,后来又没看清楚。当年姑娘改口供一度给调查造成麻烦,那个年代又是城,路边的监控有跟没有差不多,如果无法证实伤人者就是金明朝,后续定罪就没那么容易。

    好在通过走访,警方找到了一位便利店的老板的口供支撑,姑娘的口供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因此退休的警察能想起来有姑娘改过口供,却也不出太细节的地方,像是姑娘是否是故意做伪证。孩子还么,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的事,记得清记不清的,不好。

    带着这些信息的郑谦益回了首尔约金明芝见面,这次她不用在乎打草惊蛇,反倒有点想引蛇出洞。

    炎炎夏日,坐在路边咖啡店等人的郑谦益,捧着杯冰美式眼馋人家的沙冰,时不时就瞄一眼斜对面那一桌的芒果冰沙,内心天人交战,她要不要点一碗,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还没等穷鬼下定决心,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循声看过去,不远处的任时晥正冲她招,巧遇。

    巧遇的亲故三两步从马路对面跑过来,艺人带着压的低低的棒球帽,街边的人也不多,斜对桌吃着冰沙的两个姑娘也就扫了他们一眼,没认出来也没在意。

    郑谦益很高兴亲故的出现,在对方也很高兴的了声‘巧啊’后,拽着人冲对方用眼神示意,请我吃绵绵冰!任时晥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乐了,你穷到这个地步啦?

    “别废话,赶紧的,我要芒果的!”

    “等着。”

    亲故不止买了芒果的还买了超大份呢,比之前郑谦益看的那一碗大一倍。用托盘托着冰碗出现的亲故,在郑谦益眼里才是真的太阳,自体就能发光的那种,还有超甜的芒果香。

    任时晥看她吃个绵绵冰吃的跟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莫名有些可怜她,“你好歹也有个国民良心的称号,至于混得那么惨吗?”绵绵冰都吃不起了。

    “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连律师费都给不起。”郑谦益接受自己是个穷鬼,但被亲故鄙视是个穷鬼不行!不要面子的吗!

    被噎住的任时晥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不这些年我请你吃了多少饭,律师费早超过了好吗。再你还欠我钱呢,什么时候还?”

    拒绝跟债主聊天的郑谦益把冰碗往他那边推推,吃冰吧,别那么多话。

    吃着绵绵冰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主要是任时晥,是郑谦益要是真的穷可以接点节目什么的,肯定有不少时政类或者谈话类的节目想要邀约她。录制一期也不费什么事,还有出演费,好歹能让她偶尔吃点绵绵冰,不至于惨成这样。

    郑谦益原先还真想过,娱乐圈来钱快啊,可确实抽不出时间来,又觉得那是浪费时间,一直也就没去。如今再度提起,她还是那个想法,浪费时间,有那时间她能干不少事呢。

    “你这么搞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任时晥把托盘上的一张店里的会员卡递给她,“不过了你估计也不听,我冲了五十万(三千rmb不到),以你忙碌程度够你支撑这个夏天了,不用谢。”

    眼睛骤然亮起的郑谦益勺子一叼,双握住土豪亲故拿卡的爪子,望着亲故的眼神都能散发真爱光波。任时晥笑出声来,突然用另一只呼噜了一把她的脑袋,了句‘乖’跟逗狗一样,得到郑谦益的白眼,大笑不止。

    当了土豪投喂了一波亲故还给冲了会员卡的亲故闹完就要走了,他来这边是来见一位作家的,时间差不多了,得去见人。走前问郑谦益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妹子很是惋惜的表示,她等下要去釜山,两人约不上,下次吧。

    “那等你回来再。”任时晥也没多问她去釜山做什么,大记者穷归穷,忙得很。

    一时巧遇,分开也就分开了。直到任时晥走了郑谦益都没想起来,对方是她的游戏目标来着,还是要分成一百块的那种变态款游戏目标。

    巧遇后,超大份芒果绵绵冰都被郑谦益吃的只剩个碗底了,应该出现的金明芝却连个影子都没有。郑谦益再打电话过去,那边已经不接了。

    仔仔细细把绵绵冰刮的连一丝汁水都不剩的郑谦益,起身出发去釜山,她已经把蛇引出来了,就得去关注一下,蛇洞里有没有什么讯号。

    蛇洞位于釜山市下属的一个村落,这地方往前推二十年穷得能盖砖瓦房的人家就是富户,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在金万植的带领下脱贫致富,路修了,房子盖一栋比一栋漂亮,在当地还属于政府的政绩呢。

    郑谦益没有进村,开玩笑这种家家户户都能扯出亲戚关系的村落,她这种‘敌对势力’敢进去,被群殴了都没处理去。在外人眼中她攻击金万植是打击犯罪,可在这些既得利益者的眼里,她是砸人饭碗要被千刀万剐的存在。

    把车远远的停在进村公路上的郑谦益,开着摄像,等着蛇出洞。金明芝既然一开始答应跟她见面后来又玩消失,就应该是从别人那听了她找她的原因,调查当年的校园暴力案件。这姑娘玩消失,肯定是回来见当事者了。

    起来金明朝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年纪只是因为看不顺眼这个理由就能把人打成重伤,从牢里出来后居然改过自新了,如今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大孝子。

    他的两个弟弟都去了釜山发展,就他收着父母在村子里过日子,娶的老婆据还很凶,是家里真正的当家人,让他往东不敢向西,随便问个知道他的人,都他是个怕老婆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在金明朝身上算是表现了一把,表现的最凸出的地方是,他从五年前,每年都去受害者那家送东西,钱财补品啥都有,每次都被那对老夫妻打出来,还是每年都去。

    看看他现在的作风,当年的事用少不更事去形容不是不可以,可他幡然醒悟好好过日子了,上孝敬父母下爱护妻儿,成了好人了。当年的那个孩子却连活着都成了奢侈。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话很好听,很有道理,但谁去问过屠刀下的冤魂是否也认同这句话呢?

    在见受害人一家之前,郑谦益是先打听的金明朝,从他在牢里的表现打听。伙儿进去的时候是个刺头,三天两头跟人起冲突,时不时还被关禁闭。打多了,挨打多了,打到没脾气了,逐渐就老实了,老实到都能成为模范标杆,果然是欺软怕硬吗?

    郑谦益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人想得那么坏,人不定就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知道当初自己做了王八蛋的事,现如今想改正过去的错误,没必要揪着过往不放。可她一边又觉得,如果她是摊在床上的那个,她宁愿这个王八蛋一辈子都是王八蛋,王八蛋凭什么能过好日子,就应该家破人亡才对。

    王八蛋成了好人,明面上的好人郑谦益守在进村的路口,也守在人性的交叉口。她在等,等金明朝知道当年的事又被翻出来后,是选择去找金万植那帮人来阻拦她的继续调查,还是真就当个好人,主动来找她明情况。

    讲真,郑谦益也不知道她更喜欢什么结果。被金万植堵住也不错,到时候她可以用此事跟那个怪物刷新点交换,让对方给她当个第三方,去处理一些她不方便处理的事。与虎谋皮,未尝就只有危险,还伴随着利益呢。

    顶着国民良心称号的郑谦益没办法跟另一位国民良心孙石熙,我不想走正规渠道了,光曝光有什么用,曝光又能怎么样,恶童难道会受到教训就变成好孩子?骗鬼呢?鬼都不信!

    不走正规渠道就走不那么正规的,干嘛非得曝光,让那些孩子受到什么舆论的攻击,直接把人抓了不是更好。至于抓了之后金万植那帮人是把孩子当另一个器官培养皿,还是搞人口买卖,关她什么事。

    她不是真的国民良心,她连个好人都算不上,她就支持以暴制暴又怎么了呢?这有什么不对吗?这多爽啊!

    但那是一道坎,是路的两头,是她每次碰到如虐狗者如恶童,如曾几何时她用不那么合法的段送去泰国的母女时,每每都会碰到的临界点。往前一步,跨过那个临界点,她这个太阳就出现了黑洞,黑洞由见大,或许某一天会吞噬所有的光芒。

    国民良心这个词对郑谦益来是块盾牌,把黑洞远远挡在真善美,正义、勇者,这些美好的词汇之外的盾牌。盾牌在保护她也在提醒她,心行差踏错,路一旦走歪了,以恶制恶,她也就成了恶人。

    恶人的诱惑力太大了,恶人根本不用去纠结一份绵绵冰要不要买。可恶人大概就碰不到会给她买绵绵冰的人了吧,就算买了,她敢吃吗?

    郑谦益懒得去思考哲学问题,人类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什么的,没意义。还不如就等等吧,等着看金明朝的选择。

    夜幕低垂,太阳早就不见了,只剩一轮圆月高悬夜空。夏日的乡村道路边,虫鸣鸟叫什么动静都要,一点都不安静。刺穿黑夜的是车灯,有车从村子里开出来了。

    郑谦益边给朴泰勇打电话,确保随时能叫到救兵,还给救兵分享实时定位信息,边远远的跟上了那辆车。

    这一趟开得可真够久的,久到天边隐隐泛白,眼瞅着天都要亮了,前面那辆皮卡才开到目的地,被卡在了区门口,保安不给进,让登。在司下车准备去保安亭登时,越跟越近,如今就在这辆皮卡后面的郑谦益按响了车喇叭,开窗探身冲保安大叔示意,指着愣住的金明朝,这是我朋友。

    金明朝还愣着,保安大叔已经笑呵呵的那就不用登了,摆示意金明朝回车上,他也去保安亭准备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进去,进区,进郑谦益家所在的区。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楼道口,这次是郑谦益的车在前,皮卡跟着她停下。车停,前后两辆车的司都下车,在两辆车的交汇点站定。

    郑谦益歪歪头,示意他要不要跟自己上楼谈。金明朝僵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摇头示意不用,就在这里也行。

    伸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的郑谦益,等着对方讲话。眼前这个光看面相就是个憨厚的乡下大叔,局促的摸出包烟来,要给郑谦益递,在她摆表示不抽烟后,又连忙把烟放回去,嘴里磕磕绊绊的,也就了句,我叫金明朝,完仿佛又不知道要什么了。

    在调查这位的时候,郑谦益听过很多别人对这位的评价,只要不谈当年的案子基本都是好话。见了人,面对面了,她好像也找不到这个人身上有什么跟恶有关的词,反倒能把老实、淳朴这些东西放在他身上。

    人类,还真奇妙呢。

    两边沉默的站了许久,郑谦益基本能肯定这人得需要别人引导,就自动接过了话头,先问最关键的,你大半夜的一路从釜山开车过来是来找我没错吧?等老实人点头后,问为什么?

    “金明芝跟我爸,你您在查当年的案子,我就来了。”

    就这样?就这样。

    老实人跟郑谦益事无巨细的话当年,细到当年他穿着什么衣服,对方又穿着什么衣服,巷子口的垃圾腐烂的臭味,金明芝路过看到他拿着扳时,他的仓皇逃窜。那天的每一幕,他都记得很清楚,十几年过去了,连那天金明芝找上他爸要钱时得话,他都能完整的复数出来,一刻也没有忘却。

    当年的事讲起来得不能再,就是告白失败被人看见了,就是一时气愤,觉得那人看他笑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气成那样,拼命的打那人,打得对方瘫倒在地还不收,还打。一直打到金明芝尖叫,他才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当年的金明朝不是不害怕的,一路跑回家把吓得进了大门人就软了,脚都没劲,瘫坐在地上还吓了父亲一跳。金明芝跟在他身后跑过来,她跟父亲发生了什么,父亲当场把他打了个半死。

    鼻青脸肿的金明朝躲在房间里贴着透风的门板,听着以前只是认识没多少来往的金明芝跟父亲,她需要钱,她要念书,她可以当什么都没看到。之后金明芝了什么,父亲又了什么,金明朝已经不知道了,父亲发现他偷听,又给他打了一顿,此后一直把他锁在房间,直到警察上门来抓人。

    当年的金明朝刚进警察局很害怕,可他按照父亲得什么都不承认,时间一长,警察好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渐渐就不怕了。就真的什么都不承认,直到父亲带着律师来跟他有目击证人,他还恨的想把那个便利店老板也打死才好。

    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他在牢里差一点被人打死的时候。

    少年犯,少年人,下都没轻没重。也是一件很的事,如今的金明朝都想不起来原因的事,他跟另一个人就动了,谁都没留,谁都是往死里打,他打不过那个人,那个人真的想打死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差点就死在他上的人。

    那一刻,金明朝成了如今的金明朝,老实,憨厚,几乎不跟别人起冲突,遇事先道歉,能忍则忍。

    听完一整个放下屠刀过程的郑谦益没有发表任何观点,沉默片刻,再接着问,“你早就出来,为什么五年前想起来去找那一家人?”

    金明朝蹲在地上抱着头,在讲述的过程中他早已泪流满面,郑谦益始终站着听,没有遵守所谓的记者要让被采访者觉得我们是一国的规矩,就那么站着听他。

    ,五年前,他的儿子出生了。五年前,金明朝才有勇气去面对那一家人,他害怕自己的儿子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父亲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也害怕早年的事会发生在儿子身上。他想赎罪,祈求心安。

    这一刻的郑谦益知道自己找错了对象,这一刻的金明朝如果出现在镜头里,大众即便会对他犯下的罪行唾弃,却也不会再去责怪这个迷途知返的人。

    刀没割在自己肉上,大众或者是民是无法代入受害者一家的,人们还是更喜欢听向善的故事。金明朝就是那个向善的人,这个人悔改了,自然有更多的人想要给他一个会。

    人都会犯错不是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之言总归是有道理的,更多人也喜欢听这个道理。

    可是从恶童事件出发,郑谦益更想找的是王八蛋金明朝,这个人得不知悔改才能让镜头展现出少年犯根本没有改过之心。他们被法律保护还是过度保护,受害者死得冤枉,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得罚得更重才行。

    郑谦益找错了人,她应该很不爽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许久郑谦益蹲下身,用肘戳了下哭得不能自已的汉子,同他要了根烟。一根烟从喉管入肺,伴着轻咳吐出薄雾,她跟那个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少年犯,回去吧。

    一个五岁孩子的父亲走了,孤身一人的记者重新开车出门去觅食,她好饿啊,一整晚都没吃东西呢。

    早上五点多,开门的店家很少,郑谦益开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卖醒酒汤的店是开门的。她推门进去,还没看到墙上的菜单,先看到蔫了吧唧在角落喝汤的亲故,又是一轮巧遇。

    这轮巧遇让郑谦益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是她游戏目标来着,比起把目标切成一百块去攻略那么不靠谱的事,还不如去想想她的梦既然是有残缺的,那所谓的‘00’有没有可能不是一百个人,而是要针对某个人攻略到百分之百的一百?

    明显这个角度更符合逻辑吧?乙女游戏又不是个群p游戏,专门为了搞黄色去的,一百个人的数字也太大了。

    抱着发现游戏新规则的玩家走到了目标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她发出的动静让目标抬头,看到她还很惊讶,转而就扬起笑脸,这可真是太巧了。

    郑谦益也觉得巧,巧到她忍不住开始回忆,他们两是不是一直都很有缘分来着,经常巧遇的缘分。这该不会是攻略目标的特殊待遇?很有可能!

    玩家对目标,“谈恋爱不?”

    宿醉未醒的任时晥一个激灵醒过来,“你又犯病啦!”

    郑谦益‘啧’了一声,“那我现在失恋了,你要请我吃饭,我要吃全家福,什么都有的那种!”最贵!

    “为了不掏钱你还真什么都干得出来。”任时晥给气笑了,转而又叹息着把面前吃到一半的大酱汤推过去,还给她递勺子,“从釜山刚回来啊?你悠着点,钱赚不到就算了,别把身体也搞坏了。”

    接过勺子埋头喝汤的郑谦益随口应了一声,任时晥则是起身去找老板给他们加份全家福,人回来时还给郑谦益带了瓶肥宅快乐水。好安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看着有些疲惫的亲故。

    店外天光已然大亮,新的一天伴随着太阳的重新升起而开始。

    填报了肚子的郑谦益在店外等亲故买单出来,准备同他道别。任时晥走前有点纠结的问她是不是真的没钱了,在她过于快速的点头下,抽搐着嘴角掏出钱包,把所有现金都给她。

    “指望你还是没什么可能了,买点补药吧,起码别闹得没命还。”任时晥很担心自家兄弟,“你不能光做国民良心啊,偶尔也得为郑谦益考虑一下,要是太累就休息两天,世上的罪恶是抓不完的,可郑谦益只有一个,你没了,这世上就少一个好人,那不是更可惜吗?”

    郑谦益想了想这番话,怀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咒我早死?”

    扬作势要揍她的任时晥咬牙吐出一句,“你赶紧死!”

    勾唇笑开的郑谦益如同昨天下午被摸脑袋时那样,呼噜了一把任时晥的脑袋,告诉他,“安心,我会长命百岁的。”

    游戏什么的管他呢,不玩也不会死。

    太阳怎么会死,太阳是不灭的。

    这世上有无数个郑谦益,这世上的郑谦益也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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