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璃步入崇朝殿,崇朝殿内尽是玫瑰馨香,浓郁的馨香犹如置身于玫瑰林中。

    鸢尾懒洋洋斜躺在软椅上,手中拿着一只浅蓝色的琉璃夜光杯,杯中自是那葡萄酿的美酒,鲜红的葡萄酒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透过杯子,一个清隽的身影身着红色的纱衣,款步而来。

    鸢尾喝了一口美酒,那滋味分明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涩,却总是勾引着人的味蕾,舔了舔唇角,似乎还回味无穷,她随意地瞧着底下站定的夙璃。

    夙璃抬眸望了一眼鸢尾,眼神没多大变化,声音更是平淡如水:“参见陛下。”

    “美人将头抬起头来罢。”鸢尾的声音透着几分慵懒,还有着帝王之气的随意,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夙璃抬头与之对视。

    鸢尾心中勾起一丝冷意,脸上却不显半分,这张脸确实是够吸引人的,在赤色纱衣的衬托下,洁白无瑕的面庞宛若将天下所有光华全都聚集了过来,怎一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能形容。

    “美则美矣,怎奈美人看着竟似个冷面冷心还冷情之人,美人,我的可对?”鸢尾轻飘飘了一句。

    夙璃垂下眸子,本就是幽冷的声音,难得多了丝柔和:“陛下从未与臣接触,怎就知道臣性子冷了。”

    “哦,难道美人是外冷心热之人,那朕可得好好观察一下,美人,你过来罢。”鸢尾勾起一抹邪笑。

    夙璃宛若提线木偶一般,走了过去,鸢尾站起,俩人面对面站着。

    鸢尾轻轻捏住夙璃的美人沟,轻声:“美人,你看着朕。”

    夙璃抬眸,茶色的眸子无任何变化。

    “朕可俊俏?”

    蛇蝎心肠!谁人不知当今陛下最喜用那刑具折磨人,尤其喜把人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喂狗,且整个樱国的人在夙璃眼中怕都是这四个字吧。

    夙璃轻轻嗯了一声,实在不出更多恭维之话。

    “那你可喜欢?”

    夙璃点了点头。

    鸢尾看向他结实的胸膛:“朕听,这碰到俊俏又上眼的人,这心口会比平日里跳的快,要不美人把心挖出来让朕瞧瞧,看美人有没有撒谎。”

    话落,殿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公公弯腰弓背走了进来,一看到殿内挨得这般近的俩人,李公公本就弓背的身子更加弯下了腰。

    鸢尾松手,不悦朝底下望去:“李公公,琴可备好了?”

    “回陛下,琴早已备好,不过适才养身殿的人来报,养身殿死了人,死的是沅洲知州家的公子。”

    “让刑部的人来查清楚,该怎办就怎办,下去罢。”言毕鸢尾懒懒又躺回了软椅里,拿起桌上的夜光杯。在手中慢慢晃悠。

    李公公看了一眼夙璃:“这人死在赵公子房里,现下相国府的公子正带着一伙人,人就是赵公子杀死的。”

    鸢尾斜睨过去,发现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倒真想将他的心挖出来瞧一瞧,这心是不是冷的。

    “可是美人杀的?”鸢尾问。

    “陛下,是有人陷害臣,臣跟他无冤无仇,犯不着。”夙璃寡淡如水的声音,总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鸢尾瞧了他一瞬,将目光转向李公公:“可听见了,美人一直在朕这,哪来的时间去杀人,事情怎么处理,你看着办罢。”

    “诺。”李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

    夙璃回到养身殿时,已满是星辰,沐云站在房间外,一看到夙璃的身影,忙迎了上去:“公子,奴才今日真是吓到了,也不知是谁杀了那姜公子,居然想要嫁祸给公子。要不是那妖皇把公子留在那崇朝殿,公子就算有十张嘴,今日在这宫里头也定是不清了。”

    夙璃稍一思索就知是何人所为,他冷声:“这件事情到最后不过是大事化,事化了,你平日里给我盯一盯这个姓周的,他要是再不知分寸,直接给我了结了他,碍事。”

    “奴才知道,适才已将您屋里头清洗了好几遍,那血腥味才隐去,公子将就将就。”

    “无碍。”夙璃边边走过去,将门推开来,空气里隐隐散发的味道,还是让他蹙起了眉。

    “可有香兽。”夙璃寻问。

    “奴才倒是把这忘了,公子等着,奴才这就去取来。”言毕沐云转身便走远了。

    夙璃将窗户开,而后坐在桌旁,片刻后,他又站了起来,朝净房走去。

    净房在养身殿的西面,他本就有些洁癖,如今和四十人共用一个便盆,实在已忍受到了洁癖的顶端。

    夙璃忍受着空气里散发的异味,终于将憋了几个时辰的胀意释放了出来,他整理好衣赏朝外走,那厚重的门显然从外给拴上了。

    他使劲踢了俩脚,外面传来周祺的声音:“本公子让你得意,陛下如此袒护你,让本公子很不爽,你要权势没权势,还处处压本公子一头,不就是因为你长了张臭不要的脸,今天晚上本公子便给你这个教训,让你永远记住本公子遗留的香味。”

    着净房内雕花窗上的布帘被一根竹子撬开,一些苍蝇嗡嗡循着味儿飞了进来。

    一声贼贱的大笑后,外面便没了声响。

    夙璃掀开雕花窗上的布帘,用力踢了几下,无果,只得颓然的看向窗外那当空的半月。

    翌日,伶穗等鸢尾批完了折子,给鸢尾倒了杯参茶,试探着开口:“陛下,昨日来崇朝殿的赵公子被关在净房一晚上,听那张白净的脸被蚊虫叮咬了一夜,现在太医正为其诊治,陛下,您,这脸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啊。”

    鸢尾喝了口参茶,批阅了一下午的折子,整个人很是疲惫的躺在软榻上,神情厌厌,并未理会伶穗。

    伶穗自顾自的给鸢尾捏着筋骨,鸢尾闭上双眼,这个要将她至于死地之人,毁了容更好,她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心里更加烦闷起来。

    “伶穗,去,给朕拿壶酒来。”

    鸢尾熏了点儿酒,心里有点儿飘飘然,思想似乎慢了半拍:“伶穗,你再去给朕拿点儿酒,朕再喝上一壶,就好了,所有的事情就全忘了。”

    “陛下,你醉了,奴婢给您拿点醒酒茶来,您先去榻上躺会。”着伶穗走了出去。

    伶穗都走出了崇朝殿,鸢尾还在那大声嚷嚷:“朕没醉,不信朕证明给你看。”着她轻飘飘走出了崇朝殿,走着走着,她只觉得眼前有点儿模糊,前面似乎有俩个人,不,好像是四个人。

    鸢尾摇了摇头,再睁开双眼,原来是八个人,她不悦地大声呵斥:“是何人在此,你们不知道宫里禁止麇集吗?来人,都给朕拉去刑房千刀万剐。”

    柳奕对夙璃一躬身,赶紧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夙璃这才朝着不远处的鸢尾走去,待近了,他借着路俩旁的宫灯看到了女子酡红的脸,还有周身萦绕的淡淡酒味。

    “陛下,适才只有臣一人在那边赏月。”

    鸢尾狐疑地绕过夙璃的身形看向那边,确实空无一人,只有眼前之人站在自己面前。难道自己真醉了,一个人竟然看成了八个人。

    鸢尾拍了拍额头,略微凑近细细端详着面前的男子,随即惊讶出声:“你,你不是毁了容吗?”

    鸢尾伸手捏了捏夙璃的脸,真实的触感并不是虚假的。

    “陛下希望臣毁容吗?”夙璃问。

    鸢尾认真地想了想:“这么美的脸毁了容怪确实怪可惜的,不过朕觉得毁了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着忍不住了个酒嗝,这样就不会去祸害别人了。

    鸢尾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呀!朕怎么从未来过。”

    “这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那美人怎么不待在养身殿,跑来这么个地方,美人可知这私自出养身殿可是要被逐出宫去的。”

    “臣只是出来透透气,等下就回去。”

    鸢尾头晕的厉害,感觉到了酒劲最高点,她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扶住面前的夙璃。

    “送朕回崇朝殿。”鸢尾声。

    夙璃思索了一瞬,抱起了鸢尾,鸢尾酡红着一张脸缩在他的怀里,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如水,洒了一地的星光。鸢尾恍如躺在那洒满星子的银河里,起起伏伏,浮浮沉沉。

    此时尽管脑袋晕眩的紧,却反而心里清明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她忽然觉得很是可笑,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的对立方,命运却偏偏要将他们凑到一起,尽管已是重来一次,这孽缘究竟何时才能彻底结束,或许快了吧!

    鸢尾清幽的桃花眼多了丝迷雾,可能是被酒熏迷了,可能是对未来的迷蒙,美人沟就在自己的面前晃荡:“美人要不就出宫去吧,朕不喜欢你。”

    夙璃低头,望着女子迷蒙的大眼,问:“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可能与臣。”

    鸢尾闭上了眼睛,脑中幻想着:“嗯,会对朕笑,还会逗朕开心,最重要的是在乎朕。”

    “那陛下为什么不喜欢臣?”夙璃的声音还是如常的淡漠。

    “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