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拿过一只碗,倒入水,再把那颗墨绿色药丸放入碗中,药丸一瞬间融化开,一股异香随之而来。

    墨绿色的药丸在琉璃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妖魑,幽幽绿绿散发出吞噬的光芒。鸢尾从指环内拿出一枚细的银针,在指腹上用力一戳,鲜血咕咕冒出。

    随后滴入碗中,那滴鲜血一融入这幽绿的药水里,奇迹般的,整碗药水染成了赤色,比鲜血还要浓郁半分,宛若灼人的火焰,可将碗融化了般。

    此时,夙璃已从浴房走了出来,他额前的碎发被湿,身上的交领长衫随意穿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连外衫都没穿就走了出来,越是这般随意,越是邪魅到了骨子里,这种能将人杀死的诱.人。

    他眼尾仍旧是赤红,比这碗里的药还要赤红,他慢慢走过去。

    鸢尾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她张扬的美能夺走所有的目光,能夺走所有的呼吸,让人忽视不掉,像缠藤似的将人紧紧禁锢在她的范围里。

    “适才,适才臣想到家乡的习俗,在臣的家乡,如果俩人要在一起,那么就要各自先取下一缕青丝,然后将青丝放在一处缠绕,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陛下,你可愿意为臣剪下一缕青丝。”夙璃精致的鼻梁透出一种诱.人的美感。

    鸢尾垂下眸子,随后翘起,亮闪的瞳仁折射出他邪魅的俊脸。

    “美人可愿为朕喝下这碗药汤,我们旻氏皇族也有一习俗,若那人肯为对方喝下这碗情水,那便是真心对待的。”

    夙璃看向那碗药汤,腐噬人心的汤,他慢慢走过去,宛若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一滴血从他眼角滴落,滴至碗中,泛起了一片血花。

    那滴血的名字叫做哀。

    “朕以自身血液做为药引,喝了这药就会为滴血之人动情,终生只爱那人,不知美人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美人就将它倒掉,若是愿意,美人就当着朕的面将它喝了。”

    夙璃拿起药碗,将杯中的药汤一饮而尽,他转过头,嘴角残留着鲜红的血液。

    鸢尾微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只觉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特有的味道,他兀地走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他的唇猛地压了上来,一切皆是在意料之外。

    最让她意外的是,他将她的唇齿撬开,一股带着浓郁血腥的药味渡入了她的口中。

    鸢尾在他腰侧用力你捏了一下,他将她双手禁锢在腰后,让她更加贴紧他的身躯,俩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而他的唇更是抵死纠缠着她,让她没有一点退缩的余地,药水随之滚入喉间。

    他这才放开了她:“陛下,臣愿意喝,臣愿意为陛下做所有事,不过臣也希望陛下对臣是一样的。”

    鸢尾背过身,此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很乱。

    夙璃从身后抱住了她,随后又将她整个人抱起,走向那张宽大的床,他抱住她,俩人双双躺在床上。

    鸢尾曾经问过,这药多久见效,回答是立竿见影的。

    不过本身相爱的俩人吃了宛若没吃,自欺欺人罢了。

    鸢尾看着他,仔细地瞧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想看一看这药效到底会起到什么作用。

    夙璃微微笑了笑:“陛下这般盯着臣,可是喜欢臣?”

    鸢尾只觉得他的声音较比平日里的柔和,第一次瞧着他带着笑意的脸,问:“那美人呢?可喜欢朕?”

    “陛下是臣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臣自是喜欢陛下。”

    原来就算明知是假话,也觉得悦耳动听,或许没人能懂,一个人的心就只会为那么一个人而心动,哪怕别人再好,眼里早就装不下其他人,不过这不能改变些什么,这药丸亦有保质期,为时一年,一年过后,这期间所有的一切皆成空。

    就当是不甘心为这段单相思画上圆满的句号,过后,俩人之间也是该有个了断了。

    “那陛下呢?”夙璃又问。

    “朕爱美人,但更爱江山,这大好河山,如若朕不守护,就会付诸东流,朕百年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鸢尾看着他:“只要美人对朕不存二心,朕不会亏待于你。”

    或许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把情爱抛一边,他们之间就是如此的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俩人一时都没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夙璃听到了身旁微弱的呼吸声,他侧眸望着她,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她的脸很白,他用手掌量了量,似乎还没他的手掌宽。

    “我喜欢你。”

    夙璃顿了顿,手掌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看着她仍未睁开的双眼,他声问:“陛下什么,再一次。”

    “我喜欢你,朕喜欢你。”

    夙璃忍不住勾起唇角,那是一种发自心灵的笑,在这个夜里,可能再没人能懂他的感觉,只是那笑一瞬间变成了苦笑,就像她裙摆上的那株赤色鸢尾花,苦涩的绝望的爱。

    而他也没能听到她喉间没发出声的那句,但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再不会相信你。

    .

    翌日早朝后,俩人用了早膳,鸢尾批阅奏折,夙璃在一旁磨墨。

    从远看去,女子一身月牙白的纱裙,由于是夏季,袖口采用的是几乎透明的白纱,能看到纤细雪嫩的手臂。她端端正正坐在那,挺直严肃的面容与她妍丽的身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该是个妖艳的女君。

    而男子一身玄色袍子,他一手磨着墨,一眼瞧着批阅奏折的女子,连袖口的袍子被墨沾染上了,也浑然不知。

    一整个上午是在忙碌中过去的,没停歇过一会,直到鸢尾趴在案几上睡着了过去。

    夙璃望着她细细的身影,好一会才走过去,将纤弱的她抱在了怀里,女子太轻了,几乎不需要什么气力就抱了起来。

    夙璃下意识朝她望去,虽然瘦,可是该有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他默默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

    鸢尾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是他身上的香味,越靠近味越浓,她睁开双眼,瞧着他的美人沟,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

    夙璃又垂下头,四目相对。

    好似他们眼中就应该有对方的样子。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鸢尾开口。

    “去哪。”夙璃问。

    “去了就知道了。”鸢尾。

    一条宽阔的官道上,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上坐着一白一黑俩个身影。

    风吹起了俩人的衣摆,这风光绮丽,大好时光,俊男美女,连天空飞过的鸟也被这对衣衫倩影吸引了去。

    随后,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远远瞧去,金色的霞云宛若与金黄色的花海连成了一片,一眼竟望不到头。

    俩人跃下了马,鸢尾满目皆是这黄金一般的花朵,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鸢尾笑了,笑得很大声,她迎着风大声感到:“喂!你们还好吗?”

    夙璃牵起她的手步入花海中,他问:“陛下喜欢这向日葵?”

    鸢尾点了点头。

    夙璃瞧着这大片的向日葵,倒不觉得有多稀奇。

    春风十里,不如牡丹赏起。

    “陛下因何喜欢它们。”夙璃问。

    鸢尾转过身望着他,她的眸中仿佛有着千万种诉,但都化作了一句话:“因为它们每一朵花都向着同一面。”

    夙璃微眯起眼,望着一望无际的花海,每一朵都对着太阳露出了笑脸。

    他牵着她的手踏步在花海中,迎着阳光,风徐徐吹来,他们奔跑,他们欢畅,他们似乎忘了对方的身份。

    在这一刻,俩人跌落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里,有的只是阳光,风,花,还有面前的他(她)。

    鸢尾一头乌丝散开,一袭月牙白的袍子,还有熠熠生辉的眸子,宛若藏着世间最明亮的璀璨。

    夙璃望着她,这朵花胜过世间千万朵花,世间仅此一朵。

    他的手掌遮住她双眼,他轻轻吻了上去。

    鸢尾只觉周身满是淡淡的清香,还有他身上浓郁的幽香。

    不知是谁更柔一些,不知是谁在轻声呢喃,不知是谁将对方的呼吸融入了对方。

    似蜜似甜,似涩似苦,这镜花水月,这人间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