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日后,俩人终于抵达桑椹,这里天气温和,暖阳微风都那么恰到好处,让人身心舒畅。

    马车正徐徐相前行驶着,道路两旁是高高的参天大树,青翠繁茂的枝叶几乎将这条路给笼罩在里头,故一进入这条道便觉得格外的凉爽。

    夙璃挑起车帘,面具下的脸露出一种久违了的笑脸。

    而鸢尾躺在车内,瞬着他挑起的车帘,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枝叶,也微微笑了笑。

    夙璃放下帘子,正好捕捉到鸢尾的这抹笑容,才十几日的时间,面前之人硬是从一个明媚少女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那张巴掌大的脸似乎更了些,让人不自觉生出一丝心疼。

    “快到了。”夙璃声:“女君今日精神倒还不错。”

    “嗯。”鸢尾只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她没有多少精力,可能女子天生便容易虚弱些,也确实是因为这每日都受着蛊毒的煎熬,她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只不过她压着自己的情绪,故除了克制不住时,不能自已时,基本都是一张浅浅的笑脸。

    不过就算是她能压制自己的情绪,她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现有的状态,因这蛊毒比一般的蛊毒还要毒上十倍,她全身肉眼可见的瘦了,要不是她本身有内力,再加上他也会渡些内力给她,她怕是坚持不住了。

    故马车停在一座石门前时,她躺在那有些懒懒地不想动,这十日的代步工具暂由夙璃充当。

    夙璃将她抱着走了下去,石门上方雕刻着二字[腾舍],夙璃微微勾起嘴角,好久没见这撕了。

    鸢尾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这是一处悬崖之上,底下的悬崖怕是很深很深,悬崖下弥漫着白白的雾气,根本望不到这悬崖的底,让人有种飘在空中的感觉。

    而这座石门后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住的又是怎样的人呢?

    夙璃已抱着她走了过去,

    他按了石门前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石门便自动开,俩人走了进去

    进去便是一座旷阔的院落,里面种满了各种未曾见过的奇花异草,而这些花花草草散发着一股药味,尽管有些花比那些供人观赏的花还要妍丽几分,却也知这些是药草无疑了。

    而这片花花草草里蹲着一人,他正对着一棵药草唉声叹气:“花啊!你怎么就这么脆弱,昨夜才下了点雨,今日你就成这个模样了,爹爹又得费多少心思才能将你治好呢?”

    夙璃轻笑出声,随即摇了摇头:“阿腾,你怎么还是这样。”

    腾宇一身宽松的灰袍站了起来,适才他太过专注,只顾着和花交流去了,倒不知这院里何时竟多了俩人,只是定睛一看,他似是不敢相信的望着面前这人,虽然带着面具,但这熟悉的下半张脸,分明是他不错了,且还有谁会知道这么个地方呢:“公子怎么,怎么来了?”

    夙璃又是微微一笑,随后望向他怀里的鸢尾。

    腾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眸光微微一亮,这女子当真是皓齿蛾眉,冰肌玉骨,实乃倾国倾城之姿。

    倒是和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出奇的绝配了。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真是可惜,这么美的女子怎么就...,看来果真是红颜多薄命,此时不用他多什么,他也已知他的来意了。

    “本公子赶了这么远的路累了,不请本公子喝杯茶。”夙璃。

    腾宇哈哈一笑:“公子进屋呗!最近我正好捣鼓了一种新茶,你尝尝。”

    三人进了屋子,屋子里倒是没有院子里的那股子药味,而是另一种舒心好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深深吸入一口气来,似乎闻之能让人心情愉悦般,果真不愧是这悬崖之上这位神奇大夫的屋子了。

    鸢尾坐在案几旁的雕花木椅上,望着茶杯里飘着的青翠叶子,又不似茶叶的叶子,觉得甚是清奇,便呷了一口,须臾,只觉得赌闷的胸口微顺了些气。

    她有些惊奇地望向对面坐着的腾宇,只见他极为瘦弱,明明也不算宽大的袍子却愣是被他穿出了几分仙侠道骨之感,他的长相最多算是清秀,看上去很平凡的一个人,没想连一杯随手的茶都如此神奇。

    夙璃轻轻嗯了一声,鸢尾回过神来,腾宇笑勾起了嘴,揶揄:“公子,这位女君可是你中意之人。”

    夙璃瞪了一眼他,正色:“阿腾,我这次来,是因为我身旁的这位女君,她中了蛊毒,我记得你在这方面有些钻研,可帮她瞧上一瞧。”

    鸢尾只觉得这人性子和外貌有些反差,不过他们俩人的关系倒真不错。

    腾宇递给夙璃一块极的白玉石,:“把这个给她含着。”

    夙璃接过白玉石,没有直接给鸢尾,而是放入了他面前的那杯茶水里,随后才用一旁的勺子将白玉石递至她唇边。

    鸢尾将石含入口中。

    腾宇看着夙璃熟稔地做着一切,心下便又多了几分了然,只是不知他为何戴着面具?他下意识猜测起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只不过这娇玲珑似乎又楚楚可怜的女子,着实让人瞧不出什么来。

    这子从便吃了无心丸,曾经总是冷漠的模样,没想这无心丸一消散,也会这样关心一个女子,待会找个机会定是要好好问一下他,这女子是谁。

    不多时,鸢尾将玉石吐在了一旁的盏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白玉石已然变成了墨黑色。

    腾宇的食指在桌上点了几下,给夙璃扔过去一个瓶子,:“这药先给女君吃着,你们大概也累了,公子还住你原来的那间屋子,隔壁那间给这位女君住,我记得昨日还有本医书没看完,就先不招待二位了。”

    夙璃待鸢尾吃了药睡着以后,便来到了腾宇的房间。

    房间内的香炉里滚滚香烟,而腾宇站在窗前,目光直直朝下,宛若在欣赏窗台上的那株药花。

    夙璃踏步走入,把面具搁置在一旁,露出了那张妖冶极致的脸。

    腾宇转过身,躺在窗下的那张躺椅上,窗下一共有俩张躺椅,很多个夜晚,俩人也曾坐在这藤椅上,喝着酒,赏着窗外的明月。

    夙璃也躺了下来。

    腾宇问:“这女君是谁?”

    夙璃默了默,随后才:“她是樱国的那位。”

    “女皇?”腾宇略带着疑虑,又有些惊诧。

    夙璃点了点头,腾宇实在想不出这么孱弱的一个女子,又这么楚楚柔弱的一个女子,怎会是那个传中残暴无肆的女子。

    “所以你带着面具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你这次接近她是?”

    腾宇问。

    夙璃只默不作声叹了口气。

    腾宇瞧着他的模样,又问:“为何要救她,公子可知我们曼过死了多少人在她手上,公子可是爱上她了?”虽然是疑问却是肯定的。

    夙璃抬眸望向天,或许只有明月一直知他心。

    腾宇知道这是默认了,他又悠悠低叹,当真是孽缘!

    夙璃拿起案几上早就准备的温酒,浅酌了一口,才问:“阿腾可有办法解这蛊毒?”

    腾宇不答反问:“公子是不是早就爱上她了。”

    早在前世。

    腾宇又:“公子,若是她死了,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攻进城去,公子莫不是糊涂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夙璃轻声。

    “那就斩草除根。”腾宇紧接着。

    “阿腾,你不懂,这一次,我想遵从自己的内心。”

    或许顺着心中所想,亦能开花结果!

    腾宇也浅酌了一口:“可是公子这次就算想救她的命,怕也难从阎王手里讨要。”

    夙璃望过去,想从他脸上看出他这话的真假,

    却是无果,他脸上神情淡淡。

    “连你都没有办法?”夙璃明显不信他的话。

    有办法他也不会与他听呀!何况这办法...

    腾宇忽地笑出声:“或许是连老天也看不过眼,让她旻氏皇族绝种,那这天下便太平了,我们曼国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夙璃的心往下沉,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阿藤,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我既然带她来了你这,便希望你能将她救活,我知道当今世上除了你有这本事,别人怕是真难从阎王手里要人。”

    顿了顿,夙璃又轻飘飘了一句:“若她死了,我也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腾宇从未见过他这般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心里有股子气愤,他也将那杯极烈的酒一口干了下去。

    还是压不住心里的那股子怒火,他语气极为不好,口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公子可知她中的是什么蛊毒?”

    夙璃抬眸望向他:“你?”

    “她中的乃是无解之蛊,除非有人心甘情愿为她引出蛊虫,让蛊虫进入自己体内,替她忍受蛊虫之苦,替她去死,所以这种蛊毒其实也是情蛊中的一种,如若不心甘情愿,那这蛊虫亦出不来,原中蛊之人亦当场会有生命危险。”

    顿了顿腾宇从躺椅上站起:“这样你还要救她吗?”

    夙璃也站了起来,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好久才低低:“阿腾,我自出生,就从没有做过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而已,但这件事,确实是我心甘情愿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