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璃泡了七天的药草,这种药草不仅让他增强抵抗力,同时起到一个引.诱蛊虫出来的效果,这一日正是第十天了,夙璃抱着她走进了一间房,这间房里的陈设很多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夙璃轻轻把她放在一张床上,问:“女君怕不。”

    鸢尾摇了摇头:“本君什么时候怕过,最多不过是一死,而生死有命。”何况她本就是重来一次,对于她来,或许这些都是捡来的日子,可能当一个人真的到死的那一刻,会有诸多感想吧,或许就是对这个人世间的贪恋。

    然而,要是她真死了,在那个世界,她还能碰到那个他吗?碰到他又能怎样。

    她好像对她面前这个男子存了很多不一样的心思,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心思,让自己不排斥他,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动,或许人心皆是肉长的,只不过可笑的是,上辈子她迷恋那人的那张脸,而喜欢了他一辈子,而这辈子连这个男子的脸都未从见过,虽然思绪还并未那般清晰,对他到底是种什么感情居多。

    夙璃笑:“女君莫怕,本公子会一直守护在女君身侧,看着你好了为止。”

    这时,腾宇从外走了进来,他正好听到这句话,本来就不甚愉悦的脸更加沉了几分,他从架子上拿过一个灰色布包,里面是一整排的工具刀。

    走过去后,他朝夙璃扔了个锦袋过去,夙璃开锦袋,里面是一粒雪白的药丸,他将药丸递至她唇边。

    腾宇在一旁瞧着,真是哪哪都看不顺眼她,他这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外表了,这女子蛇蝎似的心肠,果真是旻氏一族不假了,却还偏偏长了张迷惑人的脸,让人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腾宇在心底浅叹,这情字害人不浅。

    鸢尾将药丸含入了口中,不一会药丸便自己融化开来,很奇怪的是面前这位看起来不高兴的大夫,给的药却总是清甜清甜的,实乃怪哉,自第一面后,她就觉得面前这位大夫似乎不太待见自己,是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此时也是理不清了,她忽地就失去了意识。

    夙璃接住她倒下去的身子,让她好好平躺在床上,随后才抬头望向腾宇:“阿腾,开始吧!”

    “你就这般想快点为她去送死。”腾宇口气很不好。

    “阿腾,其实有时,我宁愿就这般去了,或许让我为曼国最后再做点什么,其实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们皆不过是人间的一粒凡尘,只是我们生来就是对立俩面罢了,或许我死了反而是种解脱。”诸多情绪难出口,能为她去死,真的是他所愿,也是必须所做的事。

    这一刻,腾宇其实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了,一边是他喜欢的女子,一边是他的家国。他不可能看着心爱之人死去,所以便代替心爱之人去死,他用整颗真心在赌,用他的生命在赌,只希望面前这个女子能受他影响,能知他心中所想。

    他家的公子啊!曼国的皇子啊!生来便是这么个命。

    腾宇默不作声地开始着手准备,把布包里的一把刀在点燃的烛火上来回消毒。

    随后在俩人的手腕之上割了极的一道口子,俩人的手腕紧紧挨在一起,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甜腥的味道,那味道对于蛊虫来是极具吸引力的,因为它是一条情蛊虫。

    鸢尾没有意识,一动不动躺在那,根本不知此时发生了什么。

    他们俩人则一动也不敢动,就等着那条蛊虫的动静了。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鸢尾的手腕之上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虫子,它探出了半个脑袋,似乎已对这种鲜活的血腥诱.惑忍到了极致。

    它动了动脑袋,再也不管不顾的以极快的速度溜进了那甜腥味的罐子里。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条聪明的情蛊虫便消失在了俩人的视野里。

    夙璃很平静,用一旁浸了药水的纱布将她的手腕包扎好,再把手伸向腾宇。

    腾宇似是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他,了句:“自己弄去。”言毕就走了出去。

    .

    鸢尾整整睡了一天,醒来后已是夜晚,醒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这身子不一样了,恢复了以前没中蛊毒时的精气神。

    她不自觉微微笑了笑,从床上起来便朝外走去。这悬崖之上好像从不分清夜晚,总是云雾缭绕,雾大时,都只能看清楚面前不远的地方。

    今晚便是这样,月光倒是大,可能是山高挨着天,她出了门,便走到了庭院里的那片药花药草之地,她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清隽的背影正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忆公子好雅兴,要是此时有一壶酒便好了。”鸢尾着已走到了他面前。

    夙璃笑问:“女君觉得怎么样?可好了。”

    鸢尾轻轻嗯了一声,一时间俩人只是这样的望着对方。

    鸢尾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有一丝好奇这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她的手缓缓伸向他的面具,想要将他的面具摘下来。

    “女君可还记得我的话,若是揭开了我的面具,那女君这辈子就得对我负责,一生只爱我一人,只要我一人,女君可做得到。”夙璃深深望进她的眼底。

    鸢尾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她的脑子里忽然就荡出了那张脸,一时间又想到很多,她有些心乱。

    夙璃旋即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看来女君是真的不喜欢我。”声音里的落寞太明显。

    鸢尾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该些什么。

    默了默,夙璃才:“那三日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过,以后不管你不喜欢我也好,想要我走也好,我都无异议。”

    是这位上辈子她付出过真心,所以这辈子她变了吗?

    鸢尾一时间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要是看到面具下的这张脸,那么就彻底破了俩人之间的关系。

    “我在你房间放了些吃的,女君吃完便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一起下山。”夙璃着又背过身去,维持适才的模样呆呆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鸢尾终究是没再多什么,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翌日,俩人很快便下了山,桑椹的街上还是那样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内,俩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话,以前总是夙璃的多,此时他一静默下来,车厢里便安静的可怕。

    自昨晚起,俩人未超过十句话。鸢尾望着他,第一次觉得他原来可以如此淡然与冷漠。

    她正想着什么,只听见他忽然出声,朝外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便徐徐停了下来。

    夙璃望向她:“我想在镇里住上一晚,不知女君可否。”

    夙璃此时感觉到蛊毒要发作了,怕自己忍受不住,虽然这一切最后还是会告诉鸢尾,不过不是此时,夙璃想用自己的余生好好陪在她身边,不管结果如何,都无憾了。

    鸢尾点了点头,晚一日回去倒不是什么大事。

    俩人找了家客栈,一路过来时,为了方便照顾鸢尾,住的是同一间房,此时俩人肯定不能再住在同一间房。

    只不过鸢尾总觉得他整个人似乎变了,不再那般缠着她,话也变少了,她看着他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她想了想便跟了进去,夙璃望着走进来的她,本想开句玩笑,身上的疼痛忽然袭来,真真是无法承受的,他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脸上却不动声色。

    “女君跟着我进来做什么。”夙璃声。

    “本君无聊,想和忆公子随意聊聊。”鸢尾从桌上倒了杯茶浅呷了一口。

    夙璃深深望了一眼她,这便是自己欣赏的女子,曾经忍受着那般的痛楚,从未过一个痛字。

    这样的女子坚强的让人可怕。

    夙璃深深吸了口气:“女君,一路走来,本公子知女君的性子,是个勉强不了的,所以我以后不会再勉强女君半分,也不会让女君为难,可是女君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可行。”

    “忆公子,本君其实不清对你是一种什么感觉,因本君心里一直有一人,而你与那人...”

    夙璃瞬间便想到了恒凡科,不知为何就是想到了他,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从未用过如此重的语气,可能是身上那钻心的疼,可能是对于未来的烦:“女君不要一直击我了行吗?本公子此时承受不起,如若觉得本公子烦,女君现在就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再让本公子见到你就好了。”

    鸢尾咬了咬唇,望着他良久,欲张嘴,动了动唇,终是走了出去。

    她才走出房间,他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噬心般地疼,不知是哪种疼更多一些。

    他忍受着身上的这股子疼痛站了起来,走至窗前,将窗户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真的看到那个身影走了出来,那个身影似乎是直直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的,他闭了闭眼,一时间心里五味成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