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客栈底下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鸢尾往底下瞧去,是个四五岁的女孩,正哭喊着母亲。

    鸢尾默了默,便飞身而下,将女孩给抱了上了,女孩扎着两个啾啾,长着一张圆嘟嘟的脸,嘴唇红红的,倒是可爱,只不过这会子忽然被抱着飞了起来,她吓得俩个眼睛睁得溜圆,连哭都暂时被抛到脑后去了。

    鸢尾蹲下身来问:“你母亲呢?怎么丢下你一人不管呀!”

    女孩呆呆地望着她,俩片红红的嘴唇蠕动了下:“我母亲不见了。”

    “那你知道母亲去哪了吗?有没有和你呀!姐姐可以带你去找她。”

    鸢尾柔声。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母亲带我去买糖人,等兮拿着糖人时,母亲她要去一个地方,因为她病了,要去买些药,让兮在那等,兮等着等着,连糖人都吃完了,母亲却还是没有来,母亲是不是找不到路了,所以就找不到兮了,姐姐可以带我去找母亲吗?”兮的眼里亮了几分。

    鸢尾听罢心中一紧,心下明白了几分,她母亲怕是染上了那病,夙璃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有些粗鲁地抱起了兮,要把她放回街上去,可能是夙璃的力道过大了,吓得兮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鸢尾扯住了他的袍子,示意他放下来。

    夙璃无奈地放下她。

    鸢尾这才又问:“那兮还有其他家人吗,认不认识家在哪里,姐姐送你过去。”

    兮摇了摇头:“兮只有母亲一人,兮,兮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鸢尾顿了片刻后:“那兮暂时跟着姐姐,等找到你母亲了,姐姐再把兮还给你母亲可好呀!”

    兮抬起头,肉嘟嘟的脸看了鸢尾好一会子,才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鸢尾给兮洗了个澡,再给她喂了些吃的,她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夙璃这时候敲响了门,鸢尾有些许劳累的开门,原来照顾孩也是一件体力活。

    夙璃走进来,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微微蹙起眉头:“女君不是不知道现在这情况,你是想自己也染上夭厉不成,那到时该怎办?”

    “本君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这天下之大,人之渺,本君能帮一个就是一个吧。”鸢尾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方才觉得舒缓了些。

    夙璃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女君,这天下确实之大,这人确实渺如蝼蚁,所以本公子其实也赞成你的做法,只是女君应当以大局为重,切莫让人得逞才是。”

    夙璃接着:“其实在

    本公子的眼里,这天下要是和和气气是一家该多好,这人一生要面对的本就多,何必再针锋相对,何不相互扶持,尤其是在这天灾人祸面前。”据史记载,其实樱国与曼国也是同一祖先下来的,只不过再没人记得了。

    鸢尾微微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不知他为何出这样一番话来,难道是因为这场灾难有感而发吗?

    夙璃忽地又轻笑出声:“女君原来这么会照顾孩,真看不出来。”

    鸢尾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可能是因为她此时生处无奈而帮不到这些百姓半点,所以才更加看不过眼,心里有着对这些苍生的愧疚,她毕竟生为樱国的皇,要不是因她被算计,如今也应该在皇宫,最少可以让太医院的太医钻研这次的夭厉,再招揽全国的名医,派一部分太医与名医来为其医治,让城中的百姓安稳心态,这才是她这个皇应该做的。

    夙璃瞧着她面上淡淡的愁容,忽而又:“要是本公子与女君也有个女儿,那该多好,那肯定像极了女君。”

    鸢尾瞪了一眼他,这人。

    夙璃嘴角微微勾着望着她,鸢尾垂眸,此时实在无心与他周旋。

    五日后,鸢尾与兮双双病倒,兮前俩日开始有了症状,鸢尾后两日症状才明显,高烧不退,全身乏力,时冷时热。

    她躺在床上,觉得今年特别衰,诸事不顺。

    夙璃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鸢尾望着他的身影慢慢走近,她开口:“忆公子,你走吧,本君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忆公子此时还好好的,莫不要被我所感染了才好。”

    夙璃浅叹一声:“本公子不管你,还有谁会管你。”

    “可是本君不想再欠你。”

    这世间人情债最难还,让人左右为难,她真的不想越欠越多,何况如今她是这副模样。

    夙璃体内本就有蛊毒,本就是将死之人,又岂会怕这夭厉。

    他把粥放下,干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呼吸对呼吸。

    鸢尾觉得他真是有些疯了,她有些苍白的唇动了动,居然不知要什么。

    夙璃无所谓的轻笑:“本公子的用意,女君还不知道吗?我就是要你忘不了我,就是要你割舍不掉我,就算是让本公子去死,本公子也想在女君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鸢尾垂下眸子,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又听见他的声音:“本公子带你上山,把桑椹的百姓全都带上山,反正山上旷阔,反正腾宇那家伙每年种那么多药草都没地堆了,让他破费破费好了。”

    鸢尾又惊诧地望了一眼他,却又眼见着他的唇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她有些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

    这城里的人一听有人愿意为他们治疗,次日便全跟着去了山上,也确实因这山上位置宽广,

    当时建的房子也多,这会倒确实派上了用场。

    城里所有的大夫全都和腾宇在一起钻研,熬药煮汤,那些未有症状经过几日后便被分去了桃园。

    原来这石门里有石门,石门里是桃园,意为世外桃园,有症状的便在这外面,夙璃与鸢尾住在夙璃以前住的那间房。

    鸢尾感觉又回到了中有蛊毒的那会,什么都是他在照顾她,可是这不一样,这病会传染的,而他至少现在还没有被传染上。

    十几位大夫每日钻研,也暂时还没钻研出能克制住这夭厉地药方来。每日还是会有人相继死去,可能时间太仓促了,十几位大夫每日最多能睡上五个时辰。

    夙璃给她喂完了药汤,站在床边,看着她似乎又尖了一些的下巴,:“女君再坚持一会,腾宇那撕不比别人,他生来就很要强,没钻研出方子,定是不会罢休,女君再等等就好。”

    鸢尾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来,她此时终于明白了,她那颗曾经受过伤的心,正一点一点回暖。不过,她此时也绝不会出一些什么,她或许会死于这场灾难,谁的准呢?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并没有三头六臂。

    鸢尾面上冷然,口气也藏着三分清冷:“你我萍水相逢,你实在不必守在这,趁现在你还未感染,你走吧。”

    夙璃轻叹一声:“女君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要是有一天女君见不到我了,可会后悔今日的话。”

    “本君过的话,从来不会后悔。”鸢尾定定瞧着他,眼里有着一种坚定,这种坚定是身为位高者的一种信念。

    “女君的心是不是冷的,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我的存在了。”夙璃的声音低低的。

    “因为,因为本君一直有喜欢的人,但这个人不是你,本君离开他以后。发现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他,本君这一路只是利用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但是本君现在烦了,不想再看见你,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乱费时间,在我面前每天晃荡,我真的很烦。”鸢尾提高了音量,一口气了出来。

    “所以那个人是谁?”夙璃忍不住问。

    鸢尾轻哼一声:“不知道忆公子有没有听过当今陛下现如今最宠爱的是哪位。”

    [帝王之情也最是薄情,恒贵君才是如今的宠幸儿,这曼国的皇子一死,就有了新人替旧人]

    这些话忽地踊跃在夙璃的脑中,夙璃那时得宠之时,鸢尾从未对他过一句喜欢,甚至忽冷忽热,在夙璃眼中,甚至远不及她对恒凡科的一个笑容。

    此时夙璃只觉心中有些堵,他压低声音,似乎是压着情绪的:“女君可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也好让我彻底死心?”

    鸢尾淡然:“不瞒忆公子,本君乃是当今的皇,那日在城楼之上,忆公子心中应该也知一二了,朕知道,民间都是怎么传言朕的,不过这些传言都是真的,本君最爱的人如今在宫里,他叫恒凡科,是本君亲封的贵君,本君只有一颗心,暂时还容不下那么多人。”

    “多谢忆公子一路的照顾,可是我骗不了自己的这颗心,请忆公子谅解。”

    夙璃的心宛若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拽,心中很堵,堵的他不出来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压低声音:“女君一定不知,本公子其实生来便无奈,或许女君不喜欢我是对的,因为本公子配不上女君,如今只希望女君能好好的就成。”

    “要是不想见到我,我暂时不会来扰女君。”夙璃言毕便朝外走。

    鸢尾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的背影这般凄清,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子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