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希此时心中似乎多了一丝体会,原来她以前只是在用那层外壳保护自己,怕受到伤害的同时也会伤害别人,难怪芙安她其实和别的姑娘一样,她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她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重感情。

    他的心莫名升起一丝心疼,心疼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疼她把人推开的样子,心疼她...

    旻樱曼眼瞧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她总觉得今天的他很不一样,但自己又不上来,她问:“腾大夫今天到底有什么心事?可能与朕听听。”

    腾希此刻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他此时既不能让面前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子马上摆脱病症,也不能让更严重的芙安马上好起来,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怪她那么包裹着自己,这个世间很多东西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腾希胡乱找了个理由:“草民想家了。”

    旻樱曼轻轻哦了一声:“腾大夫确实出来很久了,快五个月了吧!”

    “其实朕也想父皇母皇了,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可有想我。”

    言罢旻樱曼便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果汁居然压不下心口那莫名涌上来的心慌,她干脆一口将果汁喝了下去,冰凉的果汁滑进了胃里,让她整颗心都有些微凉。

    腾希忽地握住她的手:“陛下不宜喝太多冰凉之物,伤胃。”

    旻樱曼看着他的手,低低:“朕总觉得有一天你们都会离朕而去,或者应该是朕离你们而去。”

    腾希心口仿佛被尖锐的利器刺疼了一下,他缓缓舒出一口气,脸上柔和了几许,他不喜欢她这样低落的样子,他微笑着,语气里也染上了轻快:“陛下,草民方才在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带陛下见见草民的父母。”

    旻樱曼一愣,她垂眸,不知为什么心里就突突跳了俩下,她抬眸瞥了一眼他,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朕,朕与你才...”才稍微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就。

    “腾大夫方才就在想这件事吗?”旻樱曼又问。

    腾希点点头,他把手心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些:“陛下,草民过,会一直陪在陛下的身边,草民如若不能治好陛下,愿陪陛下一起下黄泉,永远和陛下在一起。”

    旻樱曼的心被猛地撞击了一下,这几句话来得太重,她只觉得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虽然心口间明明欢悦得不行,可是她知道这话的背后是怎样的一份沉重,她定定望着他,他眉目俊朗,鼻子挺直,目光里透着坚定,她似乎瞧见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是对自己的心意,她感觉自己这一刻有点儿醉了,从不知酒醉,却醉的甚浓。

    喜欢她的人要比别人多承受很多,可是她不想要他这样,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先死去,她也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忽然觉得未来有太多的不可确定,心微微有些慌乱了,可是她不想松开他,第一次她那样想紧紧抓牢这根稻草,第一次想和命运去斗争,她想像草一样坚韧的往上爬。

    她的心口忽然有点儿堵,感觉有什么东西往眼睛里面涌,她压了压:“朕比腾大夫想的要坚强,朕也希望腾大夫好好的。”就算她如何了。

    用了午膳,已经快要到申时了,绯烟居的后头很宽,先是一大片竹林,竹林后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这条溪很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溪里的水欢快的不知流往何处,要不是知道前头是一座宅子,还以为到了某处山林里,满目的青翠,脚下是石子路。

    俩人就这样漫步在天地间,腾希用余角瞥她,今日的她编织了一条很长的麻花辫,她的头发密又黑,粗厚的麻花辫很是惹眼的搭在肩头,再过去是她精致巧的下巴,鼻子尤为的挺翘,他知道最好看的是她那双眼睛,望着你时,总能让人深陷其中。

    俩人这样的走在一处,让他的心隐隐愉悦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愉悦,他试探着伸出手,去牵她的。

    旻樱曼嘴角慢慢挑起,手由着他握在了手心,他的手心很温热,像是俩颗孤独的心终于不再孤单。

    “陛下以前来过这没。”腾希开口,声音不自觉的软。

    “和芙娘一起来过,不过朕从未走到过尽头,这条路其实也不是很长,只不过朕以前到哪里也不敢走远了。”旻樱曼只觉得此刻就很满足,难得像这样悠闲的散步,尤其身边之人还是他。

    “那草民陪陛下走到尽头。”着腾希将她抵在了一颗略粗的竹子上,他连同竹子将她抱在了怀里,一股淡淡的体香闯入了他的鼻端,很好闻的味道。

    这是腾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她的脸似乎真的没有他的巴掌宽,却精致巧的让人移不开眼,让人轻而易举便掉进了她那汪澄澈的清泉里,他此时忽然觉得,大概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的心或许就不经意受了她的蛊惑。

    旻樱曼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极为的不规律起来,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可是望着他深邃的眼神,她就再也动不了了,心跳的越来越厉害。

    腾希此时也不敢乱动,他发觉自己只是这样望着她,全身就沸腾起来,像是有一把火,他怕自己吓着她了,可是女子的眼里似乎盛了些期待,那双大眼无辜的像是一只让人待宰的白兔,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朝她挨近。

    旻樱曼却在此时觉得心有点儿受不了,她忽地急急喘了几声气,有点儿呼吸不顺畅。她瞬间蹲了下去,双手握着急速跳动的心口,慢慢才缓和了些。

    腾希知道她此时的心受到了波动,他给她顺着背,轻声安抚:“别紧张,放松。”

    旻樱曼缓和了几口气后,声:“对不起,我...”

    腾希轻轻将食指压在她唇上,随后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吻,他灼热的气息仿佛透过这个吻传入了她的心尖。

    她一动不敢动的,腾希有点儿舍不得离开,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子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他不敢过重了,其实真的想把她揉进骨子里才好,腾希离开,声音有些压抑后的沙哑:“陛下,草民比任何人都懂,在草民这,陛下不必如此心翼翼,以后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腾希言毕忽然捡起脚边的石子,然后站起来,用石子在竹子上刻了俩个字。

    旻樱曼看了过去,是一个旻和一个腾字,她的视线移向男子,他独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以后草民每年都陪陛下来这,以这些竹子为证。”

    旻樱曼就那样的瞧着他,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虚化了,她眼里只有这个男子,她觉得眼底有点儿热,忽然不知该些什么,就被他抱了起来。

    一直觉得这条路很长,旻樱曼此时却只想这条路更长一些,再长一些,一直走下去。

    原来溪的尽头是一个湖泊,湖面碧波荡漾,旁边还是一排又一排青翠欲滴的竹子,竹叶被吹的沙沙作响,腾希抱着她挨着一颗粗壮的竹子坐了下来。

    一路走到这,旻樱曼此时只觉得不太真实,在自己的记忆里,只有时候被父皇这样抱过,可是那种感觉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躺在云朵上,随着风儿在轻轻飘动,不知会被飘去哪里,心里非常期待。

    “陛下,其实草民一直想找一个这样清静的地方,这也是第二疗程必要的治疗。”腾希。

    旻樱曼眼里闪过疑惑,她问:“那现在就开始吗?”

    腾希点点头,用一块半掌宽手臂长的披帛将她的眼睛给遮住,然后在她左后脑勺绑了个结。

    这块披帛颜色深沉,旻樱曼一瞬间便感觉世界黑了下来,感官一下放大了数倍,她不知道他要干嘛,心里微微有点儿慌乱。

    他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仿佛轻轻撩过她的心尖:“陛下,不要紧张,你先深呼吸,然后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旻樱曼按他的做了一遍,心口确实放松了些,他的声音又传来:“陛下,你去闻一闻,听一听,感受一下你的周围。”

    旻樱曼趟在他的怀里,首先闻着的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然后竹林间那股清香,徐徐的微风吹来,在她脸上,感觉舒爽极了,细的竹叶哗哗作响,似乎,似乎还有远处几只鸟经过,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整个世间发出一种美妙至极的声音,整个世间仿佛又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刻那么安详而美好,她的心缓缓停靠在那,温暖的怀抱仿佛像是她停靠的港湾。

    良久良久,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温暖的怀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一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腾希的声音又缓缓传入她的耳中:“陛下感觉怎么样?”

    旻樱曼此时知道这属于什么治疗了,让她身心皆放松的治疗,她从未这般松弛过,虽然只过了短短的一会功夫,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体会,听着他的心跳声,只觉得这个声音才是她此时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