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生有老师指点和没有老师指点是两码事。
宋安宁从前自己练舞, 水平停滞不前，以她的眼光看不太出自己欠缺需要改进的地方, 有个段位比自己高的老师，能轻而易举指出自己的不足。
“你的舞蹈天赋是不错，但身体的柔韧度差了点，刚才的标准以后每天都要练，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跳这支舞还差一大截。”
宋安宁明白他的意思。
原主宋安宁虽然从偷偷练过基本功，但也仅限于自己练习过, 没有经过老师系统的教学, 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柔韧性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这样的身体素质, 在苛刻的沈鹭行面前, 根本过不了关。
身体的柔韧度对一名舞蹈生来至关重要。
“好的老师，我会努力的。”
舞蹈暂时放一边, 接下来沈鹭行又压着宋安宁做了几个让她差点叫出声的基本动作，每一个动作达到他的标准才停手。
宋安宁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很疼？”
宋安宁咬牙点头, 背上冷汗直冒。
她又不是木头, 当然会疼。
沈鹭行冷声道：“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别跳舞了, 秦凝跳舞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吃的苦也比你多多了。”
宋安宁闭眼沉默忍受着韧带拉扯的疼痛。
其实比起疼痛, 她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毕竟上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韧带拉扯地这么疼痛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
汗水一点点浸湿了身上的舞蹈服，脸颊两侧的汗水沿着下颚线汇聚成一点，缓缓滴落到舞蹈室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无限延长，也不知道练了有多久, 眼前的视线被汗水蛰得模糊不清，肌肉与韧带被拉扯的疼痛也开始变得麻木。
或许是觉得宋安宁体力到了极限，沈鹭行终于松开压着宋安宁的手，“休息十分钟。”
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宋安宁瞬间瘫软在地，靠坐在墙上伸手擦了擦眼前的汗水，双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往前绷直左右动了动，眉眼轻弯，她突然笑了笑。
这样的训练强度，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舞蹈教室，老师拿着教鞭板正她动作的时候。
一瓶水递到她跟前，宋安宁接过，对沈鹭行笑了笑，“沈老师辛苦了。”
沈鹭行走到她面前，看她笑容满面地喝水，脸上毫无疲惫与倦意。
“你……”
沈鹭行刚想话，宋安宁仿佛想到了什么，凑到嘴边的矿泉水放地上，起身一个跳跃，落地侧身翻滚后一个漂亮的劈叉，转头惊喜交加看着沈鹭行。
“沈老师，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这样？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
“是。”
宋安宁看起来高兴的不得了，站起来又将那个动作跳了一遍，并顺着这个动作往后跳，刚才压腿等基础功的练习仿佛通了她的任督二脉，之后的几个高难度动作演绎的近乎完美，沈鹭行站在一侧看着，全程一言不发。
这个舞蹈是他创作的，当年即便是秦凝，也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将这个舞蹈练好练透，而宋安宁练习不过一个时，基本上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这样的天赋，或许连秦凝都比不上。
沈鹭行看向宋安宁的目光逐渐深邃，两个星期后他有一场舞蹈比赛，这样的比赛在一年前他算和秦凝一块参加，可自从秦凝走后，他再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舞伴来跳这支舞。
或许宋安宁可以。
可是宋安宁这张脸……
一侧桌上手机响起的嗡嗡振动声断了沈鹭行的思绪，回头看了眼桌上宋安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江郁来的。
他并没有叫宋安宁接听电话，也没有擅自替她接听，而是等电话挂断后，走出舞蹈室，拿自己的手机给江郁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接，沈鹭行又了过去，响了好一会江郁才接听。
“稀客啊沈鹭行，你我电话……”
“我是想告诉你，宋安宁在跳舞，没时间接你电话，别了。”
电话里静了一静，片刻江郁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传到沈鹭行耳边，“你什么？！”
“我，宋安宁在跳舞，没时间接你电话。”沈鹭行没有再多，这句话足够了。
挂断电话，将手机静音，任凭江郁电话轰炸也置之不理。
回头看着舞蹈室里的宋安宁，沈鹭行推开门走了进去。
最后一个动作结尾，宋安宁似乎没有察觉沈鹭行离开过，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欣喜问沈鹭行，“沈老师，刚才我跳的这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
“很好。”
宋安宁脸上笑意更浓，“全靠沈老师指导有方。”
学舞的同时，也不忘老板的工作。
“鹭行，要和我合跳一次吗？”
沈鹭行脸色一僵，下意识拒绝，“下次吧，这支舞有点难度，你再多练习几遍，等水平达到了我再和你合跳一次。”
宋安宁明白沈鹭行的心理。
如果是从前自己仅仅只是宋安宁，那么沈鹭行估计是很乐意和她合跳这支舞的，可现在不同了，他聘请了自己当秦凝的替身，第一次没有经验，心理这关过不去能理解。
“好吧，那我再练练。”
宋安宁继续在舞蹈室内练习刚才的舞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沉浸在舞蹈中，浑然不知气势汹汹而来的江郁已经站在舞蹈室外看了她和沈鹭行许久。
但他没有冲动推门而入，他很清楚宋安宁在工作时是什么样，认真敬业，完全沉浸其中，谁给钱，她就是谁的秦凝，他现在进去，只会自取其辱。
这样的画面让江郁又想起从前自己来舞蹈室接秦凝时候，沈鹭行总立于不败之地，和秦凝亲密无间地跳舞，而自己只能站在舞蹈室外，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舞蹈室内的宋安宁一个跳跃，脚下不稳朝前摔了下去，幸好一侧的沈鹭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没让宋安宁脚踝受伤。
宋安宁也是心惊，摔下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腿，哪怕自己上半身和脸重重摔在地板上也无所谓，闭上了眼就等剧痛传来，没想到竟被沈鹭行给扶住了。
沈鹭行一脸惊魂未定，“没事吧？”
宋安宁第一时间活动了下脚踝，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没事。”
目光接触墙上的时钟，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点过五分，她推开近在咫尺的沈鹭行，笑道：“沈老师，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该下班了。”
沈鹭行下意识将目光望向墙上的时钟，时钟指向九点方向。
他稍稍后退几步，心里竟然对时间过得这么快有些遗憾和后悔，后悔应该和宋安宁多约几个时。
但下一瞬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眼神中有了几分仓促的痕迹，“抱歉。”
“没关系，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您这工作，请问您今天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和我直，下次我会视情况改正的。”
沈鹭行摇了摇头。
“既然沈老师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那今天就到这，下次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前约我，沈老师再见。”
九点，这个时间刚刚好，回家十点，还有时间泡个澡放松下酸痛的肌肉。
刚准备去换衣间简单冲个澡，就看到江郁站在舞蹈室前，脸色阴翳不明看着她，和沈鹭行。
宋安宁一脸疑惑走出舞蹈教室，“老板，你怎么来了？”
江郁脸上怒气不减，“宋安宁，我不是过以后不许来这跳舞吗？你如果喜欢跳舞，我可以再帮你找别的老师，你为什么非得让沈鹭行教你跳舞？”
“可是，能一边教我跳舞一边给我发工资的，只有沈老师，更何况我在沈老师这工作，还替你节省了二十万的学费，这不好吗？”
“……我是缺那二十万的人吗？！”
“或许您下个月就缺了呢？”
江郁火气直冒，沈鹭行给他的那个电话，在他看来，就是在公然向他挑衅。
“那我给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给我电话了吗？不好意思，舞蹈室太吵没听到，下次有事你给我发信息就好，看到之后我会立刻回复的。”
宋安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十八个未接来电，“这么着急，是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你忘了你提前收了我二十万的兼职工资？我找你加班不行吗？”
现在已经九点了，跳了三个时的舞，宋安宁身心俱疲，并不想再继续加班，“可是现在已经九点了，老板，如果真的需要加班，明天可以吗？明天周末，我有大把的时间……”
“我现在就需要你加班……”看着宋安宁脸上明显的疲惫，江郁咬牙将话又收了回去，“行，明天就明天，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家。”
沈鹭行从舞蹈室内走出，对江郁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江郁，你怎么来了？”
江郁皮笑肉不笑，“我来接她，怎么？沈老师的工作结束了？不知道工资有没有结清？”
“宋姐的工资提前发放，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郁沉默看着他。
眼看剑拔弩张，两位老板起来她总不能在旁边喊加油，宋安宁适时着圆场，“沈老师，没事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再见。”
完，她拽着江郁转身就走。
上车后宋安宁刚将安全带系上，手机微信弹出一条信息，她点开微信对话框，看着江隽发来的那条“宋姐，你好，请问明天有空吗？我对宋姐的工作很感兴趣”的微信消息陷入沉思。
江隽也对她的工作感兴趣？
难道中隐藏着江隽喜欢秦凝这一劲爆剧情？
还好江隽死的早，不然两兄弟争同一个女人的戏码上演，这出豪门大戏岂不是很狗血？
“老板，明天你需要我加班多久？”
江郁脸色不善，“你不会又来兼职了吧？明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
“好的。”
她给江隽回了条信息过去：“抱歉江先生，明天江总预约了一整天的兼职，实在抽不出时间。”
江隽久久没有回复信息。
很快，江郁的手机响起，他顺手戴上蓝牙耳机。
“喂，找我有事？明天？明天我有事……啧，项目不是已经在实施……不是已经通过了吗？什么问题不能等到周一再解决？”
电话另一头似乎在着些什么，江郁压着火听着，最终无奈妥协，“行，明天我去公司加班。”
完，他烦躁摘下耳机，把着方向盘忍着火气对宋安宁：“明天的加班取消，我要去公司加班，没时间。”
宋安宁看着手机微信上江隽发来“宋姐，你明天有时间了”的信息，眉心深陷，无奈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