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穿心连 > 第33章
    连天横回到家,翌日就有人包着二十张木牌,悄悄地送到连家,便知是许抟云的好事成了。开春之际,连老爷在家里清闲不得几天,南下又走一程,连天横主动请缨,代赴陶抱朴寿宴。

    到前一日黎明,天擦擦白,连府上上下下正忙活搬送寿礼,那些怪石奇松、漆盒彩锻、金饼银锞,一样不落,或杠或捧,抬到外头的马车上,连天横盘腿坐在廊下,啃着青枣,单手展开一摞长长的礼单,口里边嚼边道:“仔细着,要是磕碰了,老子活扒你们一层皮!”这时又有厮急步进来,俯在耳边传报道:“少爷,门外一位姓刘的公子求见。”

    连天横心来得是时候,手里的礼单啪地合上,招手叫了福子过来,道:“你会上妆匀脸?”

    “甚么?”福子被问得茫然,结巴道:“少、少爷,我可是男人!”

    连天横不悦道:“男人怎么,我道你会你就会!今天起,你便是京城来的易容大师,知道么?”

    福子又问:“甚么是易容大师?”

    连天横不语,拍他肩膀两下,走出门,丢下一句:“换身衣裳,即刻随我出来!”

    “噢噢……是,少爷!”

    吩咐完,便大步流星地跨出连府大门,门外一气排着十几抬翠幄青绸大轿,几个伙计正往上安置寿礼,又有架朱缨华盖的车停在侧旁,但见一人头戴片色帷帽,看不清面目,穿身青缎灰鼠褂子,拢着手站在马车边。连天横走到跟前,用手背轻佻地一撩,那帷布往上飘了一瞬,只露出半张脸,便落下去。

    那人掩嘴咳两声,又缓缓直起腰,抬起下巴,嗓音泠泠如珠玉:“连大哥,许久地不见了。”

    “刘公子贵体还好?”连天横斜着嘴笑了笑,“你先上车,拾掇了东西就来。”

    “好得很,”那人淡淡道:“大哥先前的易容师却在哪里?恰乘了我家的车回去办事。”

    正着,福子从大门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躬身道:“少爷!还有甚么吩咐?”

    连天横扫了扫福子领口,反手拍了一掌:“这不就是京城里来的那位易容大师了?千变万化,都在他一双巧手里,不是连某吹嘘,只要他出马,世上他没有化不像的人。”

    那人两眼直竖,狐疑道:“分明是你家厮……”

    “唔,福大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今年已逾不惑,你看了像几岁?”

    那人心内大惊,面上镇定,道声失礼,抬手去拉扯福子的脸颊,那脸与真人面皮一般无二,至多不过弱冠。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巧精妙之术,口气顿时也恭敬了,轻轻道:“请大师上车,随我家管事前往丰谷县。”

    福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住地瞟着连天横。连天横便指着第三架大车,对那人道:“你先上那辆车,福大师还有几句未完的话要同我。”

    那人看他一眼,将信将疑,垂眸应了声,自己去车旁,撩衣登轼,钻进车厢里,解下两片撒花帘子,遮住视野。

    这壁厢连天横搭着福子肩膀,边带他走,边支使道:“到了柳家,多的话少,教你一招拖字诀,门一关上,不许旁人进来,知道么?”

    福子还摸不准是怎么一桩事,就被推上那辆朱缨车,手脚并用的。车夫一抽马鞭,车轮碾地咕碌碌地开动起来,他扒着车门,瑟瑟发抖:“少爷!我、我何时回来?”

    连天横心道:怕甚么,后天就回了。转身进府,最后细细清点一遍礼单,别了莫氏,又凑上去逗两下妹妹,便不再磨蹭,径直走出门。

    登上车轿,起帘子,里面坐的那人仍戴着帷帽,只是将帷布半掀着,搭在宽边的帽沿上。尖尖的一只下巴,系着布条,露出张冷若冰霜的俏面庞儿。

    连天横坐在他身边,手在他膝头上捏了捏,笑道:“一月不见,你倒是清减了好些。”

    “想到春娥还在陶家受尽磋磨,做大哥的,食之不得下咽,寝之不能入梦,身围岂能不瘦?”柳春池皱着眉,拿开他的手。料他不敢放肆,系上帘,自家紧傍窗边坐了。

    连天横忽地凑上去,嗅他的脖根,熏熏然道:“怪是好闻的。”

    柳春池冷道:“你手脚放规矩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怎么冷冰冰的,不通人情。”连天横翻出一枚火镰,轻轻一擦,倒在艾绒罐子里,用线引着火苗,揭盖点了银霜麝炭,呼地吹灭残火,手里拿根长长的铜火箸,漫不经心在盆里翻拨着:“来与我簇一簇火,莫教哥哥一头热则个。”

    “你不要以恩相挟,不是君子所为。”柳春池口气硬巴巴的,又往角落里缩了一缩。

    “我几时以恩相挟?”连天横道:“我真个要挟你,还用得着有恩?”

    “你!你无耻……”柳春池瞪着他,还要骂甚么,这时外面钹声大作,一人扯嗓子喊道:“启程咯!”他听了,便吞声不语,看也不看连天横,兀自朝窗外撇着脸。

    连天横拨完火,撮了把碎茶丢进乌银梅花壶里,就着炉火慢慢地烹煮。那车正路过镇河县繁华的一条巷道,两边高高低低挂着许多彩幡,商户大敞,路上人来人往,尽是些织席编履、引车卖浆之流。柳春池只当作车里不曾有别人,不开口,也不答话,一味望着外面。

    壶中水渐渐地沸腾,一旗一枪,舒展浮沉,绿叶清汤煞是喜人。连天横便用分茶匙倒了一杯,递给他:“喏,茶熟了,你吃口润润嗓子罢。”

    柳春池怕他耍甚么心眼,在茶里下那些不按君臣的药*来,却是害人,权当耳旁风,咬着嘴,理也不理他。

    “你——”连天横微微一笑,倒也不恼,自家端着热腾腾的茶饮了两口,压低嗓音,好奇道:“我在这里干你,外头人瞧不瞧得见?”

    柳春池大惊,继而怒道:“你想都不要想!”

    这时恰逢一个卖馓子的贴着厢车路过,猛地吆喝:“馓子馓子!两文钱一碗的油炸馓子!”这一声炸雷也似,吓得柳春池撞在他身上,惊弓之鸟般,半天回过神,才扶着车壁起来。

    “我不过嘴上两句,你倒好,这就等不及了。”连天横戏谑道。

    “也罢,懒得跟你计较……”柳春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自认为是很忍辱负重的。

    车队驶到城门口,连天横料到他连夜赶来,不曾用早饭,便吩咐下人买了两只独馅馒头来,自己不经手,窗外递与他吃,他也不肯要,只顾抱着干粮胡乱对付两口,连天横便不再管他。

    出了城关,郊外的路相较就有些颠簸,驶进山里,视野也狭窄起来。两边高崖相对,青蔓纷纷批批,新翠照人如濯,天色渐渐大亮了。

    柳春池吃了干粮,嗓子里干涩涩的,偶尔路上有大的石子,被颠一下,颠出只响亮的饱嗝,在静谧的马车里显得十分刺耳。他板着一张通红的脸:“还有茶么,我吃两口解解腻。”

    “现在不怕有毒了?”连天横有意臊白他。

    柳春池:“哼。”

    再往山里走了一阵,草木深了,苍鹰在半空中盘旋长啸,冬青树丛里断断续续传来几声骨哨,连天横教车夫驻马,翻身下车,抽出腰间配刀,用刀鞘分开枝桠,就见十几二十个高壮的影门士乔装扮成连府的厮,互相见了礼,为首的那个叫作张千,抱拳道:“连少爷,咱们是老熟人,话不多,这回依旧要仰仗您。”

    连天横道貌岸然道:“嗐,为公办事,甚么仰仗?”

    着掏出二十几块木牌,当面点了数,交与张千,张千两手接过了,一一分发给影门手下兄弟,那些影门士都赞叹道:“姚大人四处托人弄不到牌儿,连少爷一口气竟送来二十几块!”

    连天横面上微笑,实则受之有愧,不禁汗颜:拿罢拿罢,还不是你们姚佥事辛苦卖身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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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按君臣的药,毒药的隐语。中医处方,以君臣相配为原则。君是主药,臣是辅药。不按君臣,就是违反药理,胡乱用药。

    春池dd:呐呐,为什么不能让我成功装逼一次呢?即使是渺而又卑微的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一抹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