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3
一整个晚上，贺嘉时都没睡熟。秦言的屋里没有空调，只有个老化的电风扇，拖着残旧的身躯，慢慢腾腾地转悠着。
秦言的床本就，如今又平添了一个人，两个人的肌肤紧紧挨着，像两个火炉似的。
秦言也醒醒睡睡，很不舒坦。
贺嘉时起身拿了个本子，扇出的风却也是热的，没扇两下呢，就觉得更加燥热了。
贺嘉时叹了口气，秦言便睁开眼，稍稍往墙边儿靠了靠，给他腾出空来，温声，“你再忍忍，明天一早就走吧。”
贺嘉时皱眉，“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几天。”
秦言静静地看着他，问，“老板不工作了？”
贺嘉时揉揉他的脑袋，接着又凑上去亲了一口，，“在这儿也一样工作啊。”
秦言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嫌这里条件差了？”
贺嘉时笑笑，“当然嫌了，可再嫌也得陪男朋友啊。”
秦言嘴角微微上扬，声，“我又没让你来……”
贺嘉时伸出食指在他的鼻尖点了一下，，“我来陪你，你不开心啊？”
秦言忍不住往他跟前凑了凑，，“开心……我是怕你在这里待得不开心。”
贺嘉时心想，你在这儿受苦受难，我在上海吹冷风吃大餐就开心了？他亲亲秦言的嘴唇，“陪你才开心。”
迷迷糊糊间，两个人前后睡去，等到早闹钟响起的时候，两个人早就被热醒了。
他俩一同换衣服，出门洗漱，隔壁的任平正在院子里瞎转悠，瞧见了陌生面孔，问，“秦言，这是谁啊？”
秦言不想节外生枝，只这是他哥哥。
任平倒是没什么想法，只了句，“你家里人可真够疼你的，不到一个月就来看你了。”
秦言脸一红，既不敢看任平，也不敢看贺嘉时了。
吃过早饭后，他们一个去了教室，一个回了宿舍，贺嘉时忍不住给秦言发了条信息，“我是你哥哥？”
秦言此时正在给学生讲题，看到信息后眉眼稍稍舒展，他飞快地回了个“嗯”。
贺嘉时又问，“我算你哪门子的哥哥啊？”
秦言回他：情哥哥。
下午，秦言放学回家后，与贺嘉时一起坐公交到镇上吃了顿烧烤。没有空调，甚至没有店铺，每到饭点儿了，几张桌子摆在马路边儿上，就支起了一个摊子。
客人们随意坐在马扎子上，不计较蚊虫与尘土，吃烧烤、喝啤酒，吹牛闲聊，倒也惬意自在。
因着怕遇见学生跟家长，秦言一直收着，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念叨着，“你可别乱来啊。”
贺嘉时耸耸肩，声，“谁的我是你情哥哥？”
秦言脸一红，“那是私底下。”
贺嘉时笑笑，不与他争执。
回家后，他俩一个工作，一个备课，各做各的事，各有各的忙碌。
等到洗完了澡，双双上了床，秦言一边往自己跟贺嘉时身上喷花露水，一边着，“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
贺嘉时看着他，有点无奈，“怎么，又来？”
秦言抿了一下嘴，，“我怕耽误你工作……”
秦言这里连Wi-Fi都没有，平时贺嘉时只能一直连热点，肯定是不方便的。
贺嘉时叹了口气，“瞎操心干什么？我觉得挺好。”
于是，秦言就再也不提让他回去的事情了。
一整个周过去了，王慧都没有出现在培训班上。
秦言心里有些难过，他试图帮助这些孩子，试图拽着他们、拉着他们，把他们引向一条“康庄大道”，可偏偏无形之中，有一双双的大手，死死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放学后，回到家里，贺嘉时已经买好了晚饭等着他了，吃过饭后，他们照例一个坐在床上抱着电脑工作，一个坐在桌前整理教案。
贺嘉时刷了会儿手机，，“丽莉要去德国交流学习了。”
秦言一愣，不知怎地，上次见面时，王慧蹲在水池边叫他“秦老师”时的样子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脑子里，他丢下自己的纸笔，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次踏入王慧的家门。
依旧是刚吃完晚饭的时间，依旧是正冲着大门口的位置，秦言再次看到了他瘦的、怯懦的学生。
秦言走过去，轻声问王慧，“这些天怎么没来上课？”
王慧像是有点怕他，悄悄向后挪了挪，过了许久，才，“要在家里带弟弟。”
屋里，照旧传来孩尖锐的吵闹声，阵阵尿骚熏得秦言睁不开眼睛。
他轻轻，“把爸爸叫来好么？老师再跟他谈谈。”
王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拖鞋看了许久，终于站起身来，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好。”
王慧刚一进屋，屋子里就传来王父骂骂咧咧的声音，秦言在院子里等了好久好久，王父终于趿着拖鞋走了出来。
没有请秦言进屋里坐坐，更没有招呼女儿为他倒水，这一次，秦言彻底遇上了冷板凳。
王父蛮不在乎，“秦老师啊，又来家访啊？怎么以前也没见学校的老师跑那么勤？是以前的老师不负责，还是你太认真啊？”
秦言皱皱眉头，不把王父的话放在心上，他严肃地，“现在慧班上一半的同学都在上学校里的培训班，慧是个好苗子，这个暑假好好学一学，等开学以后上了六年级，肯定还能保持住现在的成绩。”
王父不以为然，“哦？是么。嗨，这孩子从就笨，她自己不爱学习，咱们做家长的，也不能逼她啊。”
秦言的怒火几乎要冲到天灵盖，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慧的学习积极性非常高，也非常的勤奋，慧，告诉老师，你愿不愿意跟同学们一起上课？”
王慧抬起头，看看秦言，又看看自己的父亲，最后声，“老师……我想上学，可我还得在家带弟弟。”
王父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拍着大腿对秦言，“你看，我得不错吧？慧这孩子一片爱心，咱们做家长的，不能硬逼她去学校啊，你是不是，秦老师？”
秦言半蹲下身子，他看着王慧的眼睛，认真，“慧，你只是弟弟的姐姐，你不是他的家长，也不是他的监护人。你只需要爱护他，而不是替你的父母承担他们的责任。”
王慧滞住了，她嗫喏片刻，最后却只是垂下头去，颤抖着，“我……我想在家带弟弟。”
秦言把手轻轻搭在了王慧的肩头，无声中给她以力量。他分明看到，王慧的胳膊上竟满是淤青。
王父没上过几年学，可秦言话中的意思他却门儿清，立马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个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教学生呢？你这是挑拨离间！长姐如母，你懂不懂啊？”
秦言腹诽，是有句古话叫‘长姐如母’，可那也得等父母不在了，才有长姐如母之啊。
王父越想越气，“走走走，你别再来了，一个当老师的，正事不干，整天就知道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心我告诉你们校长去！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还能不疼么？用得着你在这里瞎关心。”
秦言还想些什么，可王父却拼命把他往外推，他没有办法，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天色渐暗，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狗吠与不绝于耳的蝉声，他默默地想着，也许老师的力量终是太过薄弱，或许他本该选择另一条道路。
基层公务员。
作者有话：
为防止ky和不必要的麻烦，提前剧透：最终秦言没当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