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昀像是一只被捏住命运的后颈的猫,又像是一块滑向火锅汤底的鹅肠。
哧溜一下钻进被子里蒙住自己的头，再也不肯出来了。
项蕴舟没在这种时候添油加醋，可是满屋子都是黎昀身上那种还没散去的石楠花的糜丽气息,要让他待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实在是不太人道。
于是他把换气设备开,自己先出门避了一会儿。
黎昀听见门‘咔嗒’一声响，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可是脑子里却好像装了一个录像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断循环播放。
他沉默着回忆了一下,脸上越来越烧。
易感期同样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过去的事情,和发情期一样,是有自己的周期的。
项蕴舟是这么久以来和他最接近的omega，不论他想不想承认，那种想要把这最亲近的omega标记的感觉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事实上项蕴舟出门的那一刻。他不仅仅是松了一口气。心里面也泛上了一种无名的失落之感。
他忍不住回忆起omega的颈项,修长洁白的仿佛是天鹅湖里最优雅的白天鹅。
而那里拥有能被alpha标记的腺体。
黎昀喉结忍不住上下活动了一下,‘他是我儿子’和‘我想要标记他’这两种想法不断在脑海里面交错架。
最后他也没去注意究竟是哪一个想法占了上风。
换气系统运行结束，项蕴舟仿佛是掐着点走进来，他把开关关上，可能是因为刚刚换过气的原因，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冷的感觉。
黎昀又忍不住试图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这一次除了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之外,他又忍不住的瞄着项蕴舟的腺体。
“感觉好一点了吗？”
标记他，让他充斥着水汽香味“……还好。”
项蕴舟对他脑海中所想毫无察觉，仍旧想着该如何把他不动声色的引诱到自己设好的圈套里。
“易感期期间和alpha同处一室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他是你大哥,可毕竟也是一个alpha，如果你觉得难受，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别的办法。”最好能从这里离开，就回到他家。
不行！他是你一路追连载追过来的崽崽,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大哥忙起来不太回家。”
项蕴舟眉眼阴郁了一下，悄悄地释放出信息素，包裹在黎昀周围。
黎昀没忍住摸了摸胳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错觉，他总感觉换过空气之后，空气中就多了一种冷香，是这栋房子的空气清新剂吗？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好好闻，下一次可以朝大哥要一下这空气清新剂的牌子。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一时间就这样沉默下来。
黎昀被易感期折磨的简直要人格分裂，他心里面一直拒绝，身体却很诚实，这么一会儿工夫，整个人已经快要贴到项蕴舟身上了。
项蕴舟自然发现了他这点异常，不过没声张，甚至还不动声色的和他靠近了一些。
破这种诡异氛围的是门外三声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
那人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
项蕴舟开门的时候表情阴郁的不行。
秦炀顿住，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一点。
omega的信息素张狂的拦在门口，用气势向外人宣告着，里面的人是我的。
秦炀不喜欢别人的信息素，虽决定把便宜弟弟带回家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不悦。
但他什么也没，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来。
他手上一如既往的带着一副手套，走到黎昀跟前，递过去一个还在视频中的手机。
黎昀迟疑的接过来，他大哥把手收回去的速度飞快，简直可以去改行当魔术师了。
黎昀:“……”
视频里是一张又陌生又熟悉的脸，黎昀懵了一瞬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原主的母亲。
她依旧是那副不知愁的样子，一边和儿子通话，一边往脸上涂涂抹抹，仿佛这次视频过来，也只不过是一次心血来潮。
黎昀尴尬的用万能句式应付着，项蕴舟和秦炀也不好就在那儿站着听人家母子谈心。
于是一起下了楼。
黎昀心里一面鸡叫着:我的cp同框了啊啊啊啊！心里面却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
他心里空荡荡的，视线就那样一直追了出去，便宜老妈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宝贝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难道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黎昀的脸唰的一下通红，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
便宜老妈把面霜盒子扣好，一边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一边又不甚在意的敷衍着:“否认的话一遍就够了，强调这么多次，只会让人觉得你不自信，所以果然还是有了在乎的人吧。”
黎昀:“……”
他想要斩钉截铁的，并没有，可是不得不便宜老妈踩中了他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点。
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在乎项蕴舟。
可你要非那是喜欢吧，他又没有那种时时刻刻想要黏在对方身边的欲望，甚至对方的cp自己还嗑得贼起劲。
你要刚才那一瞬间的失落。可是难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试问哪个爸爸嫁女儿的时候能开心的起来呢？
所以这失落，用父子情深来解释，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黎昀自己母胎solo二十大几，所有对于感情的言论都是看总结出来的。
他其实分不太清那种中描述的大悲大喜和现实里平淡的柴米油盐，究竟哪一个才算得上是对感情最真实的诠释。
琢磨了半天只摸索出来，起码现在，项蕴舟如果和什么人在一块儿，那自己虽然有可能会不舍，但是不会有撕心裂肺的难过。
这样的话应该是不算爱情的吧。
便宜老妈又开始起了其他的话题。黎昀把自己从对感情的思考中解放出来，又陷入了对便宜老妈不动声色的盘问当中的纠结。
*
项蕴舟不是特别喜欢秦炀。
那是一种不出来的感觉，就仿佛这个人是一个十分有威胁性的人物，可是究竟是在哪方面有威胁，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工作外秦炀并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主动话的人，只是冲项蕴舟点了点头，就开了电脑去看报表。
项蕴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虽然可能十分冒昧，可是我想像易感期这样的情况，两个alpha并不太适合同处一室。”
气质冷冽的男人并没有抬头分给他一眼，平淡的话语里也不带嘲讽，只是冷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根据ABO保护法，对于非法定伴侣。单身omega也并不适合和单身alpha共处一室。”
项蕴舟:“……”
他发现面对这个人，那种如影随形的焦躁又开始升腾起来了。
他本来就患有信息素紊乱症。这么一焦躁，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omega的气息瞬间漂浮在空气中。
秦炀正在字的手停顿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用手掐了掐眉心，终于分给项蕴舟一个正眼:“我以为omega不在公共场合随便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应该是一个常识。”
项蕴舟瞬间冷下眉眼，乍一眼看过去，屋子里的两个人有着异曲同工的冷淡。
omega的信息素对于alpha而言像是极具诱惑的罂粟，何况还是项蕴舟这种等级极高的信息素。
在以前的确是经常会有那种因为他的信息素试图对他施暴的家伙。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信息素紊乱症对任何一个具备信息素的人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项蕴舟没有把他得了这病的事情出来，只是沉默的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
可是秦炀却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处理工作了。金边眼镜下的眼眸，晃过一道暗沉的流光。
正片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他把电脑关好，已经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不管你和我弟弟是什么样的关系，作为家长我都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你尽可以放心，身为兄长我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过我想，一个懂事的omega应该知道分寸，起码不应该大半夜还留在别的alpha家里，你对吗？”
项蕴舟:“……”
他和秦炀对峙着，对方的冷淡从始至终，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真不巧，这个人是黎昀的亲人。
更可惜，他也的确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冷笑一声，秦炀劲瘦的身体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挡在楼梯门口。
他没有试图上去，而是拿出手机和黎昀了一声。
秦炀大概是被狂蜂浪蝶袭击惯了，处理他也十分轻车熟路。
“我已经让管家为你准备了车。车牌照和司机的驾驶证明已经给你准备了纸质和电子两种版本，你不必担心安全。回到家也可以给黎昀发个消息，我想这样的处理，你应该还可以满意。”
管家大叔彬彬有礼，笑容无懈可击。
纵然自家少爷把一件明明十分体贴的事情的如此毫无风月，甚至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不想被人讹上的意思，也半点没有疑义的冲着项蕴舟礼貌微笑。
少年的手紧握成拳，从未有一刻如此渴望大权在握。
因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可能面对这些阻碍，也能云淡风轻的拨云见日。
他并没有冲动的拒绝已经准备好的车辆，也任由司机把车停在有监控开启的地方。
他站在夜风中，给靳珹了个电话。
“怎么样？”
茶调的的omega盯着满眼惊恐的alpha笑的甜美的像个天使。
出来的话却十足残忍:“没怎么样，就是毁了他一点东西——喜欢随地发情的alpha，以后再也没有发情的资格了～”
那个在酒吧里试图强迫黎昀的alpha无力的趴在地上，眼泪和涎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一地。
没人关心他有多么狼狈肮脏，项蕴舟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我记得这个人和景恒沾亲带故，我本来不想这么快下手的，可是管不好自己的狗，主人是不是也应该受到惩罚呢？”
靳珹眼睛倏忽间撑大，玩味的笑了一下:“皇帝陛下，这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可惜红颜哪知情几许，他要不要找个机会，把这两人的窗户纸给戳破了呢？
作者有话要： 黎昀:我的柜门好像有点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