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亿万 “一直没分手”&坦白
高三高考那天。
一大早， 白母系着围裙在厨房忙乱，噼里啪啦的声响格外清晰，让还缩在被窝的白艺睡不安稳， 裹着被褥不断翻转身子。
烟火气息蔓延。
没多久， 白母端着盘子缓慢走出来， 是普通的豆浆油条还有粥和鸭蛋咸菜。
是再平常不过的早餐。
一切准备就绪， 她冷眼瞧着坐在饭桌前看报纸的白父，语气很淡：“别看了， 去把白白喊起来。”
男人敷衍的嗯了声，慢悠悠看完最后几段文字， 这才合上报纸， 皱眉问：“你今天就出国？那白白高考——”
“我会等她考完再走。”女人直接断， 不愿多听余下的话语。
白艺被喊起，有些迷糊地坐在饭桌， 手握着勺子， 舀粥吃，喝了没几口放下。拿过油条，掰扯着吃。
一时之间， 只有细的吞咽声。
耳边聒噪， 他俩的念叨及谈论声，在白艺眼里， 是有些情骂俏的意味。
坐白父的车前往学校，窗外的早餐叫卖声不止，飘香阵阵，勾的食欲大增。
可惜，刚刚吃的有点饱，白艺摸着肚子想。
……
考完出来， 本以为会见着两人，但没成想，学校大门口只站着白母。
人潮涌动，略微有些拥挤。
白艺步伐微顿，和旁边的少年挥手：“阿妄，那我先走啦！”
见她头也不回，谢妄不满的啧了声，单手直接扯住女孩的书包带，连人带包提到自己眼前。
他垂下眼皮，认真道：“乙，大学见。”
白艺仰脸，笑起来时虎牙略尖，眸子弯成月牙状：“大学见呀！阿妄。”
靠近校门，女孩跑出去，高马尾在空中乱荡，手在空中晃了晃，转头笑：“再见嗷。”
眼眸续满欢喜，干净侧颜舒缓动人。
少年立在原地，视野里，她的倩影如风般消散，如画刻印.心中。
殊不知，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妈！”白艺手刚挽上女人的臂弯，想一起走，但不知有意无意，被荡下。
女孩低眸，望向空落落的玉手，没放在心上，继续欢快的讲着趣事。
一路无言到家。
白艺放下书包，开冰箱从里掏出一瓶奶，拧开喝了几口。
转身瞥见墙角的白母及旁边的行李箱，有些诧异：“妈，你这是……要出去玩？”
白母手撑在行李箱杆上，叹了口气：“白白，其实我跟你爸早就离婚了。但为你的学习，我们商量先瞒着，等你高考结束再。”
“我的青春也因为你折了好几年，今天你考好了，妈妈也该去为之前的爱情负责。”
“……？”
为了我，离婚，寻找爱情？
为什么分开都能听的懂，组合起来是那么难以理解。
“妈，什么之前的爱情？你和爸怎么会离婚呢！”白艺摇着头，不敢相信，她不受控制的抖着身子：“明明高考前不是这样的。”
女孩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你再开玩笑对不对。”
而，对上的是女人毫无笑意的眼，不屑于解释的模样刺伤了白艺的心。
几步上前，太过慌忙，白艺踉跄了下，她伸手拉过女人的臂膀，像是握住最后的浮木，哽咽道：“我不信。”
白母闭眼，和刚在校门口那般，又一次挣开她的手，只：“你要听话。”
“不呜呜，你前几天不还和爸爸商量去哪玩吗？为什么——”
“那是骗你的。”女人声音很轻：“善意的谎言而已。”
“……”
心猛地下坠，泪滴如不要钱般，划过脸颊，白艺再也讲不出一句欺骗自己的话语。
平静的屋子内，行李箱的双排轮在地面发出噪响，只在开门时，稍作停顿。没一会，滚轮的声再次渐起。
待女孩奔出门，映入眼帘的，是白母上车的那幕，而站在旁边的男人。
她认得，是经常来玩的叔叔。
白艺瞳孔睁大，往后退时不心踩到凸地，直接砸倒在地上。与听见动静的白母四目相对，转瞬，女人移开目光，上了车。
没管她。
……
在填志愿前一礼拜。
白艺窝在沙发口，没出门。桌面上响起铃声，接起。
是白父沉稳的声音：“白白啊，今天爸爸下班会提早，待会来接你，咱俩出去吃好不好。”
“好。”她轻声回。
答应之后，没啥变化地坐了三四个时，听着电视台内的响声。她毫无波澜地双手环腿，目光呆愣地定在某一位置，久久未动。
电视机自动跳台，换成了新闻联播，主持人一股播音腔，声音沉稳：“本市新闻——今日下午五点，北城闲沪高速公路发生一起车祸连环案，不少司机……”
白艺鸦黑般的睫毛轻颤，待听清地名及车祸连环案时，心宛如被大手紧紧拽住，窒息感喷涌而上。
目光移到屏幕，上面播放着模糊的画面，只能大致猜测出是案发地点。
整个人慌乱不已，爸爸肯定还没下班，没错，五点那么早。
她想。
在这种极度焦虑之下，手机亮屏。界面响起通话界面，那串数字，是白父的。
白艺无法克制的抖着身子，指尖颤到连接听键都按不住，她闭上眼，竭力平静呼吸，接起放至耳旁，喊道：“爸爸。”
对面先是沉默了下，然后才问：“是这位手机主人的家属吗？现在他在医院……抢救无果”
……
短时间内，平日里白父为她搭建的天塌了，世界上没有再属于她的家。
至少，白父家里人是这样，有两三位叔叔阿姨，上至爷爷奶奶，都觉着白艺是灾星。
刚开始是把白艺接过去住了几天，但白艺家里人迷信，尤其是老一辈的人，更是如此。以至于，他们找了位大师，嘴上“美曰其名”：“算一下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
很不凑巧，算出来的挂，大师明言暗喻，就差指着白艺的鼻子眼，她是灾星。
语言苍白无力，那么假，但——
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信了，很轻易地把白艺扔回原本的家，让她自生自灭。
重新回到家里的白艺有些恍惚，明明高考前，家庭和睦幸福且热闹，父母偶然拌嘴增添活力。怎么她一高考完，世界都变了。
如果这样，她宁愿不考试，一直活在虚假的幻境之后，至少那时，她是快乐幸福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诺大的房间里，只她一人。
没有人再爱她了。
……
到填志愿那天，白艺整个人消瘦不少，下颌角处越发明显。
目光空洞地定在前方的电脑屏幕，似在纠结志愿的选择。
脑海里蓦然回想起，考完试谢妄和她，大学见。
很久过后，女孩回神，侧过身翻来覆去地找着什么，静谧的房间内响起物品碰撞的声响。
半会，总算某个抽屉里，找到手机，前些天随手一放，没心情碰它。
尝试开机，可能是没电，一直是黑屏。插.上电源线充了会。几分钟后，屏幕亮起，不知为何，心底忽地涌上几分紧张。
刚开机，信息便马不停蹄地弹跳出，其中谢妄99+，遥遥领先。
是少年这些天出国游玩拍的照片。
[XW：你一直的埃菲尔铁塔，可惜旁边是宋徐礼。]
[XW：（照片）]
[XW：下次带你玩，可不能再放我鸽子。]
……
[XW：花海之家（照片）]
[XW：古城[照片]]
[XW：悬浮森林[照片]]
[XW：这些天去的。]
……
[XW：怎么消息不回，手机关机了？]
[XW：乙？]
[XW：嗯？]
[XW：你理理我好不好。]
……
早上。
[XW：今天填志愿]
白艺迟缓地眨眸，没料到他给自己发了这么多消息。
一张一点开谢妄给她拍的照片，0.5倍速的略览，其中在古城那张停留时间呈大部分。
男人恣意又轻狂，发丝稍凌乱，帅的张扬。在密布人群，无比扎眼。
白艺眼眶里蓄上泪意，指尖轻颤，谢妄是焦点，无论在哪。他有很多朋友，缺了我，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损失。
而自己，好像除了学习好些，再也没啥优点。不然，也不会被轻易的抛弃。
所以——
她是不是该自觉些，远离谢妄，不作扰？
或许，那个大师的话是正确的，灾星。
时间过去大半，终于下定决心的白艺直接了电话给他。
铃声渐响，在女孩心中，越发苦涩，短短几秒，甚过一个世纪。
对面很快接起，清越磁性的嗓音落下：“乙？”
没等女孩开口，他又自顾自的：“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去外星玩了，给你分享我玩的地方，都不理我。”
到后面，莫名有些委屈。
“对了，我给你发的那些照片，看了吗？我拍照技术是不是直线上涨，让那些景色更美了！”
房间内的女孩身子板微躬起，隔了会，才答：“嗯，很美。”
谢妄下意识蹙眉，分享欲被掐断。
莫名有种直觉，女孩此时情绪很不对劲，他：“乙，你……”
“谢妄。”白艺深呼吸两口气，直接断：“我们，分手吧。”
话筒里陷入沉默，半响无声。
空气凝滞，卷起空调吹出的寒气，刮过平静的室内，冷入刺骨。
“白艺。”少年声线沉下，透过话筒清晰传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白艺手不自觉颤抖，紧紧握住手机，避免滑掉落下，极轻的吸了吸鼻子。然，她一字一顿：“不是玩笑。”
四字如利剑。
周围动作变缓，前方的电脑屏幕，画面是志愿填报。
话筒里再次响起，较之先前，嗓音哑了些，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配不上啊。
白艺无声弯唇，泪意顺着脸颊悄悄滑落，随口扯慌，回答他：“移情别恋。”
冗长的安静。举着手机的左手逐渐发麻，白艺没挪动位置，生怕听漏了他的任何话。
隔着手机，能听清对面加重的呼吸。良久，谢妄喉间溢出些哽咽，低声：“那你移回来好不好。”
“对不起，谢妄。”她。
还有，没能信守诺言，和你大学见。
对不起。
*
在远处，唯一光亮中的紧紧相拥的二人，分外显眼及亲密。
路灯的下边，白艺抱着男人，余光瞅见地面的重影，她晃了晃脑袋，影子也跟着探出了头，似是觉得稀奇，一时玩的乐不思蜀。
谢妄被她左右胡乱蹭着，浑身难耐的紧，呼吸不免加重，他大掌挪到女人圆润后脑勺后，修长指骨贴着发丝，往自己胸膛处一摁：“别动，让我抱会。”
男人性感磁性的声音附在耳畔，很低很轻，酥.麻之感传入心中，让她身子一颤。
“……”
啊啊啊啊！
要命。
白艺红着脸想，或许——
能便宜我占，责你负吗？
而此时，十几二十米开外的绿化带外，完美藏匿着位全身黑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窝在草丛后，手举单反，一连拍了十几张，中途不停变换角度。
嘴里时而念叨：“大瓜，惊天大瓜。啧，戏里拥抱有理由，戏外哼哼，怕是没那么简单！还抱那么紧，不嘞吗？”
最后三字，透着母胎solo单纯的疑惑。
见远方二人推开身子，自然牵起手，往住宅里走去，他哦豁一声，面上讶异，手上狂摁快门拍下，甚至转为录像，录了几秒才作罢。
期间，话语不停：“哇塞！同居！出来散个步血赚不亏！好事哇！这手拉的，啧！到时标题就名——#曝亿万早已同居，拥抱牵手举高高无一不落#，那这还不一站成名，引发粉丝驳论嘴战！”
“我真是天才，散步都能得到如此惊天新闻，啧，这条发出去，绝对稳！妄神和白艺。大把的钱在向我招手！美好生活正等着我。”
像是提早遇见了日后光景，咧嘴笑得欢快，露出一口灿白牙齿。
男人心满意足地抱着单反，如稀世珍宝那般，生怕磕着碰着，让物料给碰没了。一路上走的别提有多心。
相比路上行人，瞧见此幕，纷纷投送瞩目礼，不是一般的奇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单反是他老婆呢？那么护着。
—
白艺被牵着到了电梯口。
走路速度并不快，像是特意关注到了她的脚速，总之，很匹配！
余光瞅了眼右上角荧屏的楼层数，正在缓缓下降。
下意识晃荡着无趣的手，连带着男人的手跟着飞起。
嗯？多了一只手。
白艺面色凝滞，在空中停顿了会，装作啥事也没发生，自然的垂下。
她视线直直盯着前方，透过电梯门，能瞧见男人微低着头，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白艺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又笑什么？”
闻言，谢妄抬脸，对着电梯门挑眉：“我的自由。”
白艺：“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
“你怎么不话了！”
男人指骨勾了勾她的柔荑，很轻地捏了下，笑：“很软。”
“……”
什么？她迷惘的眨眸，察觉到手心的麻意，脸泛红，试着挣开，却纹丝不动，半响，白艺放弃，瞪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
谢妄：“……”
“叮——”
电梯门缓缓开。
转瞬，到了谢妄家门口。
白艺站在一旁，让男人自觉开门，颇有女主人的范。但等真正踏进去后，难以言喻地局促感飙升，她站在门口，问：“有女式拖鞋吗？”
“有，等下，我给你找。”
“……”
有女式拖鞋？白艺情绪突然下降，只哦了声，便没下文。
靠在门口追寻男人身影，心里莫名闪过酸涩，谢妄曾经是不是和某个女人有过一段，异常刻骨铭心的爱情？
还是，只她一段？
不等想明白，谢妄边拆掉包装袋，掏出那双崭新的紫色拖鞋，边走到女人面前蹲下，示意她拖鞋。
白艺摇头：“我自己来。”
“害羞啊？”
“……”
在女人无奈且无语的目光下，谢妄翘起唇角，利索的站起身，后退一步立在柜子旁：“行。”
换鞋中途，谢妄突然开口：“拖鞋是之前乐芋来我这暂住几天，去超市多买的。”
“啊？”白艺手还搁在鞋面上，心尖忽颤，低头装不在意：“哦。”
散下的乌黑发丝，悄然掩匿住笑意。
换好拖鞋，还垂眸瞧了眼，是她喜欢的紫，是幸运色，也是粉丝的应援色。
没想到，他眼光还挺好。
入眼极简风格，清一色灰白黑，典型的单身男士住宅。灰色为主色调，通过空间的冷黑硬线条与大面积灰色系的色块铺排，形成不同灰色渐变的效果，佐以白色点缀，勾勒出沉稳大气的风格。
白艺拘束的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杆，端着温水抿了口，没忘记自己来的初衷，是解释一切。
缓好心神，她撂下杯子，发出极轻的脆声：“阿妄，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解释的。你给我时间好不好。”
谢妄应声：“好，你慢慢。”
白艺笑了下，虎牙尖悄悄浮现，想了想：“我没和你讲私生饭这事，不是不信你，是一开始真的觉得没有必要，短信和包裹，我认为能处理。”
“但事情逐渐脱离轨迹，昨晚发生事情真的让人很，猝不及防。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想不发声明的。”女人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因为这样你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男人冷哼一声，没话，却连鼻音都透着不满。
白艺慢慢补充：“决定发之后，我想着怎么也得今天和你讲完在发声明，总不能让你通过声明知道是吧。”
谢妄扯唇：“你倒挺为别人着想啊。”
白艺：“……”
沉默须臾。
客厅内，现在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声响，原本前方的大屏幕上是在放着剧的，单从声音及画面，能驱散掉不少局促尴尬。
但自白艺开始解释时，谢妄直接关了吵闹的剧，屏幕瞬间陷入黑暗，让他能更好的倾听。
中途，确实是忍不住了几句。
白艺继而端起水，喝了几口润嗓，再次开口：“还有六年前，对不起。”
男人懒散岔开的长腿稍稍一僵，很快回归原位，他不自然道：“对不起啥？”
“我当初短时间内经历了母亲和初恋出国，还有我爸出车祸。所以——”她停顿了会，抬眸注视他：“所以当时我其实脑子很乱，浑浑噩噩的，然后填志愿那天，刚好看到了你的好多消息。”
谢妄闭眼，忽地问：“真觉着景色美吗？”
“什么？”白艺对上他的眼，有些恍惚，响起久远的对话内容，很模糊，但依稀记得：“嗯，很美。”
“还有，移情别恋也是假的？”
“假的。”
谢妄眉头舒展，弯起眉眼，缓慢陈述事实：“我们一直没分手啊。”
“啊？”
“我当时没同意，所以不算。”他。
白艺睁大眸子，被男人的厚颜无耻惊到：“可，你也没否认呀！那不是默认的意思吗！”
嗯？分了六年的手，现在才告诉我没同意？所以咱俩是分了个寂寞？
那岂不是先前的亲亲是有理的？怪不得亲的那么自然，啊啊！
要命！
谢妄瞥她，语气很淡：“你想分手？”
“……”
什么态度！就差菜刀架脖子上威胁了！
白艺撇嘴，臭男人，蹬鼻子上脸第一人！她才刚解释完，就马不停蹄要正宫位置。
半响，没等到回复的男人蹙眉，凉声：“怎么不话？”
“……”白艺坚决摇头：“不分。”
开玩笑，不就男朋友名号，拿去呗你。
绝不是怂。只不过他刚好复合男朋友这个标准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