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3章 律所开张接单子啦
    一个膀大肚圆的男人叫唤着,一路风风火火冲进衙内,扑通一声跪下磕头。

    秦山芙原本不知这人是谁,可一听齐夫人哀叫了一声老爷,瞬间明白这就是齐员外了。

    想必是家仆见势不妙赶忙回去通知,一家之主这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这厢韩老爷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韩大人,这紧要关头,在下实在顾不得许多规矩了。”

    齐员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连连拱手告饶:“今日上告之人,的确是我的骨肉,然而怜雪也是我们齐府的女儿,二人所争之事,委实是笔糊涂账,穿了都是家事,实在犯不上闹官司,请韩大人高抬贵手,由在下将两个孽障领回家好生教养吧!”

    “齐老爷此言甚是荒唐!”

    谁是他家的孽障?秦山芙当即驳斥回去,一点情面也不留。

    法庭上总有这么一号人:事实不利,就法理;法理不占,就扯事实;如果法理和事实都没胜算,那就上来先把水搅浑,把法官绕晕之后强势带节奏,引导法官出一个和稀泥的糊涂判决。

    而齐老爷正是这种路数。

    秦山芙也算是身经百战,果断反驳道:“大人,齐老爷所言差矣。今日所争之事,分明人证物证齐全,怎么能是糊涂账?并且害人性命分明就是《大宪律》里有明文的罪行,国法难容,又怎会是家事?大人,您可要明断啊!”

    齐员外第一次见秦山芙有理有据地与人分辨,不由愣在原地。

    听来报的厮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今日像换了魂似的,起初他不以为意,不想她当真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棘手的厉害角色。

    韩知县听秦山芙得在理,望着一桌案的证据,嗯了一声:“本案事实清晰,证据齐全,并非一般的家里长短,本官须依法处置。罪女齐怜雪杀人夺财,罪大恶极。来人!”

    眼见韩知县抬手拿令签准备了结此案,齐员外登时急得满头大汗,豁出去大喊:“韩大人!万望三思啊!怜雪毕竟与令郎韩公子有了终身之约,倘若这样处置下去,这、这……”

    “什么?!”韩知县手重重一抖,差点以为自己耳背。

    齐员外见韩知县一脸茫然的神情不由一愣,“难不成令公子还没跟您提……要娶我家怜雪的事?”

    韩知县愣了一秒,登时气不一出来。

    有没有提娶亲?当然没有!

    他那不省心的不肖子,一天就知道画那些猫猫狗狗,他娘给他塞个通房都费劲,怎会突然开窍要成亲!

    韩知县一拍桌子:“休得胡言!我儿怎会与你家这种品性的女子相好,莫不是你狗急跳墙胡乱攀扯!”

    齐员外急道:“韩大人,这种事我们怎敢编排?不信,您问问令公子啊!”

    众人闻言纷纷嗤笑起来。

    这齐家真是昏了头了。闺阁女子与外男私相授受,父母知晓不,竟堂而皇之对外喧嚷,仿佛是什么得意事一样。况且真要有什么苟且,知县老爷还能当众承认不成?

    齐夫人只觉得众人口舌犹如利剑穿心,面上臊得不行,一咬牙扯着齐怜雪催道:“愣着干什么?你倒是话呀!你与那韩家公子到底是怎么的,那香囊在哪?快拿出来让韩大人瞧瞧,快啊!”

    秦山芙闻言一阵无语,没想到齐家夫妇竟能蠢到这个地步。怪不得里齐家越来越不成样,真跟那街上的破落户没两样了。

    这种徇私情的事情,他们嚷得越凶,韩知县为了撇清自己关系就会将齐怜雪判得越重,这对父母哪是来求情的,分明是来给齐怜雪催命的。

    眼见韩知县在上面如坐针毡,气得面红如血,秦山芙暗自笑了笑,准备帮韩老爷几句话,赶紧卖个好。

    毕竟,在法庭上气死对方当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赢得法官的心。

    秦山芙对齐家夫妇呛道:“齐老爷,齐夫人,案子的苦主是我,与那韩公子又有何干?《大宪律》写明了的,只有苦主相饶,才能酌情减刑。你们不来找我情,提那摸不着影的韩公子作甚?”

    “对!没错!你们攀扯本官的儿子作甚?要想求情,得苦主点头才是!”

    秦山芙心里好笑,韩老爷的立场已经彻底偏向她了。然而韩知县话音未落,忽然一串极其刺耳的笑声传了出来。

    众人一愣,寻声望去,只见被押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齐怜雪咯咯笑个不停。她不话,只是个笑,乍一抬头,竟是满面泪痕,俨然已有了疯癫之症。

    齐夫人大惊失色,扑向齐怜雪捧着她的脸连声唤她的名:“雪儿,雪儿,你笑什么?啊?你怎么了?”

    可齐怜雪不应,只是在那又哭又笑,发髻也散了,整个人彻底没了模样。齐夫人脑中一嗡,眼看自己养大的女儿竟成了失心疯,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夫人!——快!快将夫人抬回去!”

    齐员外急急唤来家仆,三五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齐夫人抬走。堂内还回荡着齐怜雪又哭又笑的怪叫,旁边的师爷请示了下韩知县,挥手就让人把齐怜雪带去大牢。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只剩跪在一旁的齐员外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韩知县拉长了脖子愣在一边,过了半晌,“这……照你看,这罪女齐怜雪,该如何处置?”

    韩知县扭头问秦山芙的意见,秦山芙定定望着被拖行远去的齐怜雪,没有回话。

    在里,齐怜雪虽然恶事做尽,然而结局却很好,这让她一度觉得那本书的作者有反社会人格。而如今因为她的出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她看着齐氏夫妇痛心疾首的模样,想来无论如何,齐氏夫妇这十几年对齐怜雪也是真心疼爱的。

    秦山芙不知道齐怜雪眼下是真疯还是装疯,然而今天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闹一场,就算是假疯,她今后恐怕也再难做人了。

    秦山芙从来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齐怜雪已经社会性死亡,她又何必将她真逼上断头台。

    然而她的善心也不是白给的。今天闹这一场,怎么也得有所收获,得彻底甩开原身这些奇葩亲戚才行。

    “大人,齐怜雪的所作所为,理应被处以极刑,但因所犯之事皆未能得逞,依《大宪律》的量刑罚则,仍有转圜的余地,只需我这个苦主愿意谅解即可。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韩知县问:“什么条件?”

    秦山芙回道:“民女父母双亡,世上再无亲人,还请大人恩准,允许民女自立门户。”

    韩知县大吃一惊:“自立门户?!你、你个女子……不是齐家是——”

    “不,我与齐家,毫无瓜葛。”

    秦山芙坚决道:“此次争端,祸根恰恰是因齐家认为我是他家的人。因此,除了自立门户,我还想请齐老爷当着众人的面澄清一二,我并非齐家女,今后齐家也不会再拿这种由头滋扰于我。”

    齐员外一听,这蹄子莫不是要反了天了,断然不肯:“你休想!父母亲子,这血浓于水的关系岂是容你断就断的!”

    秦山芙皱眉:“真相如何,已不可考,只是自我有记忆起,齐家就与我没有半分关系。齐老爷此种行径,与那掳掠人口的人牙子有何分别?”

    齐员外气得直哆嗦:“你、你这是六亲不认!”

    “齐老爷只答应还是不答应?”

    齐员外的脸憋得通红,手指着秦山芙,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然而他又想到了齐怜雪,想到了昏死过去的夫人,到底不想家中出个命犯,内心煎熬半晌,最终还是重重叹息一声,“我答应便是!”

    此言一出,这闹了一上午的案子,至此有了结果。

    秦山芙信守承诺,签了谅解书。齐怜雪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被判仗刑二十,在牢内看押三个月,之后再被齐家领回家继续看管起来,一旦被人发现随意走动,将被重新收入大牢。

    秦山芙对上述判决结果表示接受。比起齐怜雪失了人身自由,她却在衙门的户籍册上立了自己的户,从此以后,她就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办完这些事,秦山芙只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临走前韩知县却又叫住了她,看了她半天,长长叹了口气。

    “你一个孤女,年纪轻轻就没了依仗,今日自立门户,来日还是早点寻个可靠郎君嫁了吧,世道不易,之后也算有个依靠。”

    韩知县是好心。秦山芙从一睁眼来到这个地方,这才第一次感受到一点难得的人情味。

    “多谢韩大人。”

    秦山芙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认真对着韩知县福了福身子,笑得明艳不已。

    “世道确实不易,但人心同样叵测,最可靠的,终归还是自己。”

    可不得靠她自己么?这年头亲生父母都靠不住,还想靠个大路边捡来的野男人?

    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本事养活自己。

    回去的这一路秦山芙想好了,虽然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好歹她脑子里还装着人类几千年以来的法治成果,精通大陆法系,略懂普通法系,虽然这个地方的法律制度与现代大相径庭,但一些最朴素的法理却是相通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就拾起老本行,继续当律师糊口算了。指不定她拿着现代的法律智慧过来降维击,还能闯出一片天地也不一定。

    于是回去后秦山芙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屋子的药材给处理了,然后又恶补了几天当朝的法律制度,将铺子理得亮堂堂,备好了足够的笔墨纸砚,对外挂了个服务明细表:

    代写文书:一百文

    参与堂审:一两银

    全权代理:视案情而定

    注:如案件在白临县外审理,还需额外支付车马费、膳食费、住宿费。

    至此,秦山芙这个拥有现代法治精神的讼棍,在这个地方正式挂牌二次出道了。

    秦山芙在门口端详一阵,心满意足地朝室内走去。行至一半,忽然听一声清朗的男声传来:

    “哈哈,有趣,有趣!”

    秦山芙转身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男子手执一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整个人丰神俊朗,自是一派清俊风流。

    秦山芙呆了呆,连忙与他简单见礼,不解道:“请问阁下,哪里有趣?”

    男子拱手作揖:“女子做讼师,岂不是奇闻一桩?正巧在下遇到了件难事,请问姑娘,可否受我一案?”

    秦山芙心中一喜,开业第一单就这么来了!

    她瞬间眉开眼笑:“公子请讲。”

    男子亦笑得满面春风,一双笑眼神采奕奕,宛如皎月倒映,湖心流光。

    “敢问秦讼师,倘若一女子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之后却处处宣扬我与她有了终身之约,使我烦扰不已,依本朝律法,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