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18章 这藏龙卧虎的贺州客栈,竟还……
    他们一行人从牢里出来后,就径直回了客栈。

    韩昼几乎是一口气跑上楼,一边跑一边吩咐掌柜的赶紧烧水,然后大门紧闭再也没出来。

    他将自己洗刷了个干净,熏了一个时辰的香,还是觉得那股恶臭隐隐在鼻尖徘徊。

    他干脆将今天的这身衣服揉成一团丢掉,心想他这个大男人当时都快撑不住了,秦山芙一个弱女子,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在那种腌臜地方如常问话的?

    韩昼又想起当时秦山芙的样子。

    她隔着栅栏握着女囚的手,目光沉静,语气笃定,连他听了都感到踏实安心,更别是牢里已至绝境的女子了。

    这秦姑娘着实是个可靠人。……就是有时候太气人了!

    韩昼又想起她跟那牢头跟前编排他的话,抱着胳膊又不高兴起来。

    就这样磨磨唧唧收拾了两个多时辰,韩昼终于有些肚饿,走下去寻点吃食。他还记挂着秦山芙,想她人生地不熟会不会正在饿肚子,让柳全去敲门问问,柳全却回来跟他。

    “公子,秦姑娘不在房间。”

    不在?韩昼正奇怪她人去了哪,扭头一看,发现秦山芙自个儿摆了一桌好肉好菜,还要了一壶酒,一个人吃得美滋滋。

    韩昼顿觉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走过去坐到她对面,秦山芙抬头望他一眼,不觉身子往后靠了靠。

    韩昼:“?”

    秦山芙皱着鼻子:“韩公子,不是我,你身上这香味儿实在冲了些。”

    韩昼顿觉无语。

    “秦姑娘,韩某这就不理解了。方才在臭气熏天的牢里也没见你皱个眉头,怎得闻我身上一点石叶香就难以忍受了?”

    “这怎好相提并论?牢房有异味是没法子的事,我只能迁就,不喜欢也没办法。而韩公子身上的香嘛……”我不喜欢,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韩昼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但牛脾气上来,还就偏偏不走了。

    他装了个听不懂,径自起了话头问她:“秦姑娘今日见到蕊环,可有收获?”

    秦山芙也没强行赶他走,顺着话回道:“那是自然。”

    “那秦姑娘当真觉得这案子有转机?”

    “转机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明日还需往府衙一趟,听完当事人叙述,还得看看玉卢县的县太爷是怎么审这宗案件的,即定案依据为何,证据为何,罪名为何。”

    韩昼眼中放光,来了兴致:“秦姑娘可否详细?”

    秦山芙抿一口酒,轻飘飘瞥他一眼:“那我找店家借把香线,咱们计时详叙?”

    韩昼撇撇嘴,“秦姑娘这就没意思了吧,闲聊而已,也忒计较了。”

    秦山芙不以为意道:“讼师的时间可是金贵的紧,跟你扯淡的这些时间,我还可以再琢磨一下案情,或是给别人咨询个问题挣两个钱。韩公子平白占我时间,我还不能跟你收费了?”

    韩昼无言以对,跟讼师斗嘴简直是自讨没趣。

    他想加些菜和酒,招呼二过来报菜名。二报了一连串招牌菜,韩昼发现这些菜都被秦山芙点了一遍,眼下都吃了一半。

    韩昼挑眉看秦山芙:“秦姑娘倒是大手笔。”

    秦山芙笑得真心实意:“哪里哪里,都赖韩公子大方。”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秦山芙拿帕子优雅地蘸了蘸唇角:“住宿费、车马费、膳食费由甲方承担。”

    韩昼第一次见这么不矜持的女子,合着她一个人好酒好肉吃了一桌不叫他不,还把账挂在他名下了?

    这还不算,即使如此,跟她两句闲话她还准备跟他计时。

    韩昼很是心塞,也没了点菜的兴致,随意叫了碗阳春面等着。他闲着没事干就仰头欣赏廊上雕花,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响动,隐隐有人争吵起来。

    “——现银是钱,银票也是钱,你为何不收?”

    “哎各位老爷,不是店挑剔,我家一直以来都只收现银,不收银票,您各位可别为难的啦。”

    秦山芙往下望去,掌柜二弓着身子连连作揖,而他面前站着三两个人。与他话的男人瘦得像根麻杆,在他背后,其余竟全是金发碧眼的洋人。

    只见一个洋人扯过那个男人对着他指手画脚着什么,男人伸长脖子边听边点头,腰压得低低的,模样甚是谄媚。没一会洋人放开了他,他重新转向店二,陡然间他又挺直了腰板,跟一杆枪似的。

    “你你的店不收银票,这么大的店,一日进货流水就要多少,难不成笔笔买卖都是现银?”

    店二急得露出苦相:“哎呦,这怎能相提并论呢。进货有进货的规矩,待客有待客的行情,这怎能混为一谈呢。”

    “你莫废话,我家洋大人那日可是亲眼看见你收了另一个人的银票,难道你这个收现银的规矩,是专给我们立的不成?”

    店二闻言差点跪下:“哪能啊,这、这……”

    男人又逼近一步,“大宪的官票你来者不拒,洋大人洋行的银票你就嫌弃不用?你莫不是狗眼看人低不成?”

    店二扑通一声跪下:“的不敢,的不敢——”

    “洋人的银票算是什么东西,滥发滥用,半两银子也兑不出,不过是废纸一张,哪来的狗胆,还妄想跟大宪的官票相提并论!”

    一个低沉的男声冷呵一声,截断了店二的告饶。

    众人望去,只见一带刀人英姿勃勃立于一旁,目光冷意尽显。店二终于等到有人为他出头,连忙缩在这人身边,就差抱住人家的大腿。

    对面的洋人皱了皱眉,只用眼神一瞥,那狗腿的翻译就会意地冲对方嚷道:“你是何人!干你何事!”

    男人冷哼一声,“凭你也配知道我姓甚名谁?此般虽是闲事,但本人生来就看不惯这种强盗行径,这闲事今日还就管上一管了。你告诉你的主子,速速留下现银,将他那废纸一般的银票趁早收起来!”

    狗腿翻译竟也没被吓住,愈发狂傲起来:“你管得倒宽。倘若我们就只拿洋行通票结账,你待如何?须知这大宪的衙门,还管不了洋人!”

    话音刚落,秦山芙就听见有人重重合起了扇子,仿佛动了怒。她还没找到这人是谁,就见那挺身而出的好汉钢刀出鞘,一把拧过翻译的领子,踹向他的膝盖弯,将他狠狠压在地上。

    “管不了洋人,难道还管不了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今日若不交现银,我就将你扭送贺州知府,治你个通敌叛国,伙同劫财的罪名!”

    罢手上重重一扭,地上的男人凄厉地叫喊起来。他哀求地冲那些洋人叽里咕噜了什么,这语言秦山芙听得有些耳熟,但一时还是没听懂。

    虽然听不懂,但不难看出这翻译是在向洋人们求救。可谁知这些洋人互相对视一眼,既不硬刚,也不就范,转身就走。

    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一路竟没有一个人阻拦,甚至连那个路见不平的好汉也只是恨恨地盯着他们远去,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看来这狗腿翻译的是实情。

    大宪的衙门,真的管不了洋人。

    狗腿翻译一见自己的洋主子不理会自己径自跑路,急得哀声连天,转而耷拉了眉眼,怂成个包子朝绿林好汉连连告饶。

    而这绿林好汉哪听他这般废话。那把泛着冷意的长刀就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在众人眼前将身上所有的金银细软、值钱物件剥干净了才放他走人。

    店二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头跪谢,众人也交口称赞,直呼痛快。有人问他名姓,这绿林好汉却不苟言笑地摆摆手,向众人一抱拳,就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人了。

    秦山芙身在二楼,得以俯视全景,一直盯着他的踪迹。

    只见他从另一侧的楼梯上了二楼,一直走到二楼对面的一个雅间。

    对面的雅间垂着纱帘,倒映着另一个男子的侧影。男子不紧不慢将唇边的酒杯放下,重新展开了扇子。

    只见方才还在底下磨刀霍霍,气势如虹的好汉冲这个男子低头抱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一会,二人从雅间走出,头先出来的男人身形颀长,身着一身黛紫锦袍,步履间浑然一副沉稳贵气。

    秦山芙心中一惊。

    这藏龙卧虎的贺州客栈,竟还真藏了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