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38章 家道中落上不起学
    韩昼老老实实听了秦山芙的话, 再出现时只着一身干净的青灰色长衫,取了头上玉冠换上一根木簪,褪去一身浮华, 却依然难掩清俊气度。

    只是韩昼第一次穿得这样朴素,一时有些不适应, 迎着秦山芙的目光难免有些不自在起来, “如何?”

    秦山芙量他半晌, “勉强还行吧。”

    韩昼一听她评价得如此勉强,更加无所适从,“哎要不我还是换回自己的衣裳吧。……还是, 非得穿成这样?”

    “非得这样。别折腾了,走吧。”否则照你你先前那身行头,果子干大娘一看两方地位悬殊,就把你排除在女婿候选人之外,那还费什么劲呢。

    韩昼见她坚决,也不好再多什么了,先一步出门。秦山芙望着他的背影心底仍在鼓。这样的人,即使身着粗麻,又有谁会真当他是寻常布衣呢。也只能带着他先过去试试了。

    出了门后, 韩昼才想起来问她:“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秦山芙边走边给他解释,“晋王托我的案子, 正是你那天跟我的那两家侯府之间的人命官司。这几日我又得了些信息,听下来确有不合理之处, 与那曹夫人脱不了干系。眼下我需还原一下曹夫人那日行经的路线, 推演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巧我昨日发现了一个可能的目击证人,只是这人实在不好相与,就想让你帮我去套套话。”

    韩昼恍然大悟, 还不忘给她脸上贴金:“秦姑娘果然厉害!你一接手,立刻就发现了案子的切入点!”

    秦山芙讪笑了两声,“哪里哪里,后续结果如何,还得仰赖韩公子。”

    “这有何难!”韩昼一跟她办案就掩不住高兴劲,问道,“不过,我该问些什么,有什么注意的?”

    “有这么几点,还需你帮忙问问。整个案子发生于六月三十曹家办宴那天,需要确认的第一件事,便是可有一辆金顶镶玉,外部花样繁复的车马去而复返?——沈家掌外务,曹夫人倚仗曹后之势从不低调,她那个马车也是照着洋人时兴的花样的,外头还有浮雕,应当很显眼。”

    韩昼连忙肯定道:“我知道那辆车。据是洋人专门送给曹夫人的,是很长时间以来都是京城里的独一份,听曹夫人也喜爱得紧。”

    “这就好办了。如果这位证人看到这辆车,还需要确定曹夫人大约是几时出曹府,几时又回去,停留了多久,是否有人下车这些事。”

    “好,我记下了。……除了这些要问的,问话时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秦山芙想了一下,忍笑道:“有一样。如果被问起,你就你尚未婚配。”

    韩昼差点没听清,一时愣在原地不走了,心跳快了两分,“怎、怎的忽然提起婚嫁之事了……好端端的,这个做什么。”

    秦山芙困惑地瞅着他,“这有什么不能的?难道你已娶妻成家?”

    “没有!不是!秦姑娘你别乱想!”

    “……我没乱想。我的意思是,既没有娶妻,被问起来就如实就是了。”

    “……哦。”

    韩昼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她正认认真真给他交待正事,偏他听了个音就开始心猿意马,实在是有些丢人。他原想再问一嘴为何非得换成布衣装束,仔细一想,恐怕是她怕他穿着平常的衣裳在曹家门口太过醒目,为了行事低调才这样嘱咐的。

    而这厢秦山芙却还在暗自苦恼,生怕他一身布衣却言行举止不似普通草民,被果子干大娘起疑,不能成功引起果子干大娘的谈兴该怎么办。

    很快,两人就来到果子干糖水摊子的附近。

    秦山芙跟他了个商量,她先去要一碗坐下慢慢吃,过上一会他再去,试着跟老板娘搭话,她在一旁听着,届时有任何问题,看她眼色行事。

    韩昼点头称明白,秦山芙就先过去了。

    和昨日没什么差别,秦山芙堆着笑脸找果子干大娘买糖水,却又是一番热脸贴冷屁股。果子干大娘一扫昨日面对那个清俊伙的热情面孔,恢复了懒散又冷淡的神情,收了秦山芙的钱,给她舀了一碗稀糖水,里头连块杏干都没了。

    秦山芙笑着套近乎,“老板娘,怎的碗里没杏干?”

    “没了。”

    “……哦,没了就没了吧。”秦山芙继续尬聊,“哎对,昨天听你跟树下那郎君聊得热切,不知后续如何?”

    “关你何事?莫不是你看上了,想抢我闺女的姻缘?”

    秦山芙:“……哪能呢。”

    为了工作,忍了。

    秦山芙笑了笑,放弃与这个暴躁大娘继续尬聊,转头找位置坐下了。看来这位中年妇女她是真的搞不定,于是遥遥看一眼不远处的韩昼,示意一切就交给他了。

    韩昼正躲在一棵槐树的阴凉下眼巴巴地望着她这边,一见她点头,就立刻闪身而出,走到果子干大娘的面前,拿出自己最温文尔雅的姿态来——

    “老板娘,来一碗糖水。”

    老板娘赶走秦山芙后原准备个夏盹,忽听头顶传来这么一句,只听这声音温润低沉,和煦如四月拂柳的春风,整个人都清醒了。

    再一望去,我滴个乖乖。

    虽她这摊子的位置巧,路过的达官贵人也不少,眼前这男子虽身着布衣,但身上却有着与有那些贵人相似的气度,仿佛是那家道中落的落魄书生,让人心底生怜,却又移不开视线。

    果子干大娘何时被这号人物主动搭讪?别是她闺女,连她这半老徐娘都有些招架不住红了脸。她一时忘了自己是支摊子做生意的,直到韩昼摸了半天没摸出一个铜板窘在原地,落魄书生的身份当即坐实,果子干大娘这才如梦初醒,并豪爽地一拍桌子——

    “郎君莫要客气!你这碗,我不收钱!”

    着就麻利地给韩昼盛了一碗满当当的果子干,里头莲藕、柿饼堆得都要溢出来,并且还出现了本该没有了的杏干。

    这碗满得都没法端,韩昼伸了手又缩回去,果子干大娘连忙热情洋溢地送货到家,将碗搁在桌子另一边,拿袖子擦了擦凳子,眉眼弯弯地对韩昼殷勤道:“郎君这边坐!”

    韩昼着实被老板娘这一系列热情好客的举动给惊着了,偷偷看一眼秦山芙,她抿着唇角忍着笑,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韩昼得了指示,顺着老板娘的意思坐下了。

    “我瞧郎君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可是哪家书院里的门生?”

    韩昼一时没想好自己的身份,只能着马虎眼,“没去什么书院。”

    我滴个心肝。合着是家贫上不起学。

    果子干大娘目光顿时又怜爱三分,声音都软了,“家里头不容易吧?平日里除了读书,可有在外帮工?我瞧郎君一表人才,有没有问过玉堂可有合适的活计?”

    玉堂是京城最大最出名的书阁画廊。韩昼一想他的画也没少被他家收了去,马上笑着点头,“老板娘慧眼,我正是在那家帮工,平日里帮着收些字画。”

    老板娘听完甚是欣慰,“真好,真好。不知公子家住何处?”

    “呃……”韩昼思索一下,了个韩府附近的方位,“在前门附近。”

    前门附近!那四周不都是达官显贵?看样子真是个家道中落的,可被她给捡着宝了!

    老板娘急切道:“前门好哇!金贵地儿!——郎君,你可成家了?”

    韩昼顿感不妙,原想反问关你何事,但还是硬生生忍住,按照先前对好的辞回道:“尚未。”

    老板娘闻言顿时振奋了。

    “郎君相貌堂堂,龙马精神,竟还未婚配,实在令人想不通,也不知哪家的女子能够般配呦!”

    韩昼一听这话怎还不明白这果子干大娘的什么主意?他险些坐不住,然而任务在身,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老板娘谬赞了,我这样的人,想娶个合心意的女子也是不易的。”

    “哪能呀!那是郎君你眼界太高,寻常的瞧不上!”老板娘不允许他妄自菲薄,并开始循循善诱起来:“要我,娶妻娶贤,婚姻大事,穿了图的就是个实惠。尤其是公子你这样家境艰难的……哎。”

    “……”家境艰难的韩昼只有沉默。

    大娘搓了搓手,试探道,“我家正好有女待嫁,年方二八,正值妙龄,我那女子做得一手好女红,之后还能继承我这祖传的果子干糖水摊。——哎,郎君,怎么这半天你都没尝一口?快吃一口,吃一口就知道我这摊子有多值钱了,吃上这一口,我就当你是我的准女婿了!”

    秦山芙差点一口呛住。

    韩昼匆匆瞥一眼秦山芙,她正拿帕子抹嘴,眼带笑意,一副看戏的神情。

    韩昼一阵头大,指望她解救自己是不可能了,而这果子干大娘还在一个劲将碗往他怀里推,韩昼决定速战速决,早点问完早点了事。

    韩昼连忙挡住老板娘推过来的碗,僵硬地笑道,“不忙,不忙。婚姻大事,怎能一口果子干就定下?哎不过这糖水摊子的位置倒是极好,远远一瞧就能看到曹府西门,您可见了不少达官贵人吧?”

    “那可不!天天见呐!但我瞧那些贵人老爷,还不如郎君你俊呢。——公子,快尝一口。”

    “……”韩昼做样子拿勺子搅了搅,没敢往嘴里送,连忙将话头拉回正轨,“老板娘谬赞了,我一介布衣,怎好与贵人们相提并论。我听,当今皇后的胞妹也是从这曹府里出去的?”

    “那可不!出嫁那天我还见到了!”

    “您真是见多识广。”韩昼连忙捧一捧她,又问:“据曹夫人有一驾京城里独一份的马车,样式是洋式的,是洋人送给曹夫人的贺礼,不知这个您是否见过?”

    被美男子捧过后的大娘只觉整个人都飘忽了,一听又问到自己知道的,立即点头如捣蒜:“见过!那马车那么点眼,自然是见过了的,而且那位夫人经常驾着那辆车来回门呢!”

    秦山芙和韩昼听得此言,不由大喜。既然这位证人认得那辆车,那就好办了!

    韩昼连忙追问,“曹夫人经常来这?我听六月三十那天曹府办了场排场挺大的宴席,不知那位夫人去了没?”

    大娘一听又是她知道的问题,干脆道:“她当然去了,我记得很清楚。”

    “为何?”

    大娘颇有些得意,“嗐,还不是因为她那辆车太扎眼。我那日出摊迟,快到晌午才出摊,正好就碰见她那车往曹府正门去了,结果没多长时间,等我招呼完一拨人,抬眼一看她那车又从西侧门出来了。那日食客多,我又晕头转向忙一阵,忙完一抬头,发现那车又在西门停着了,害的我以为那阵是我眼花了,着实反应了好一阵。——哎,不对,郎君,你一直揪着曹夫人问干什么?那曹夫人不是已经嫁人了么……”

    眼看果子干大娘的眼神越来越奇怪,韩昼急急解释,“您想哪去了。”怎么什么事都能往婚嫁上头扯。

    然而韩昼只是暗自腹诽,电光石火间想了个托词,对果子干大娘苦恼道:“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一桩事,正与曹夫人有关。玉堂的掌柜是个糊涂的,店里丢了一幅名画,眼下死活找不到,就有厮那幅画在六月三十日被曹夫人挑走了。只是我明明记得那日曹家有宴,曹夫人哪来的功夫跑去玉堂挑画,掌柜的怕冒犯了曹夫人,便遣我来探探曹夫人那日到底什么行程。”

    “那幅画绝对是被你家哪个手脚不干净的给昧下了!曹夫人那天就在曹家,怎么可能去挑画!”

    韩昼连忙问,“您的可当真?就是不知曹夫人是什么时辰到的曹家?什么时候又离开,又是什么时候再回来的?”

    “郎君莫急,我替你回忆回忆。”果子干大娘一听能帮他的忙,绞尽脑汁开始回想,“那日我刚出摊没多久她就到曹府了,时间的话,大约午时刚过吧。然后见她出来时约莫是个未时,再一晃眼她又回来了。”

    一晃眼?一晃眼是多长时间?秦山芙在一旁听得认真,心里急得要命。

    韩昼毕竟跟着她办过一次案子,当下也抓到了这处模糊,追问,“一晃眼是多久?”

    果子干大娘仰头回忆,“约莫是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吧。”

    秦山芙双眼一亮,韩昼一见她的神情就知道这回答有用,不免来了劲头,继续问道,“那曹夫人的车在西门停了多久?她可有下车?”

    “没有,她没下车。”大娘肯定道,“当时我只瞧见一个青衣婢女下车后进了曹府,停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没见那位夫人下车。”

    “当真?”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都没见人给车下垫个脚凳,那么金贵的夫人,又不能直接跳下来。”

    韩昼望向秦山芙,她也望着他,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行走的手势。

    韩昼了然,继续问道,“那么,这车最后又往哪个方向去了?”

    果子干大娘扭身一指,正是与沈府相反的方向。

    “等那婢女回来后,就往那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