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39章 怎样才能正大光明地消磨时……
    秦山芙一见果子干大娘手指的方向, 顿觉一阵心惊肉跳,忽然站起身就走了。

    韩昼一见她离开,自己也坐不住了, 也要跟着离开。不想果子干大娘一把扯住他的腰带,着急道:“郎君!怎的走就走?我家闺女的事你还考虑得如何了?”

    韩昼连忙拽住自己的腰带, 这才意识到自己急躁了, 连忙转身朝果子干大娘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又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出来,惊得果子干大娘目瞪口呆。

    “您今日所言,着实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只是婚嫁一事……”他浅笑一下, 遥遥朝远处的身影望了一下,道,“多谢老板娘美意,只是我已心有所属,实在不是令媛良配。这锭银子聊表在下的一点心意,也愿您觅得良婿,早日乐享天伦。”

    罢,韩昼放下银子便匆匆向秦山芙的方向追去了。

    她正往前走着,并未等他。虽然她步子不快, 他很快就追得上,可是就这样望着她的背影, 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心酸。

    她怕是真的对自己一点旁的心思也没有。否则怎会在见他被旁人做媒时,只是奚落看戏, 却一点不快也没有?

    他追到她身边, 忍不住问她:“秦姑娘早就知道方才那位摊主在择婿?”

    秦山芙扭头看他,没想到他一开口是问这个,倒也坦然, “嗯,没错。所以身为女子的我是得不到什么好脸的,非得找个年轻的男子替我去问才行。不过,我一开始是想让柳全帮忙的,你可还记得?”

    韩昼当然记得,所以眼下一腔郁闷却无从排解。

    她与他并不心意相通,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也是他早该知道的事。然而他亦自知眼下纠结这些只会惹人生厌,只好自嘲地笑一下,重整了思绪与她探讨起正事来。

    “不这些了。不知方才那摊主的事,对姑娘可有助益?”

    聊起案子秦山芙就来精神了,神采奕奕道,“有用,有大用。多亏韩公子急智,编了个故事哄那妇人话,这样便好,免得她口风不严草惊蛇,让曹府的人察觉有人在查他们。”

    韩昼得了夸赞,心中豁然云销雨霁,抿唇笑了。他又问,“姑娘听完这些后,可推测出什么了些什么?”

    秦山芙好心情地解释道:“推出了半截时间线。目前看来,曹夫人于晌午和沈束世子赴宴,未时左右沈束世子与范缙公子起了争执,然后曹夫人赶到,将沈束世子带离了宴席。”

    她拿手指在掌心画出一道无形的时间轴,继续道:“出了曹府之后,曹夫人和沈世子约莫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到了沈府,然而车内无人下车,是落了东西在曹家又驾着车原路折回去,重新回到曹府,停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车内还是没有人下来,然后那辆车又离开了曹家,再一次往沈府去了。”

    韩昼点点头,然后愣住,“不对。”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秦山芙,秦山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想必韩公子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京城我不熟,还需韩公子确认一二。方才那位摊主大娘指的方向,可是往沈府去的惯常路线?”

    “绝对不是。”

    韩昼斩钉截铁道,“如果是徒步也就罢了,但驾着那样的车,只得走平整的官道大路。倘若正常回沈府,理应往北走——”

    “可是方才那大娘,指的却是往南的方向。”秦山芙接口道,“也就是,曹夫人取完东西之后,并未依原路返回沈府,反而往沈府相反的方向去了,对么?”

    “正是。”

    那么这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倘若车内有一发病的病人,为何办完事后不立即回家,反而开始绕远路?

    秦山芙遥遥望了一回前方,转头道,“我想沿着这条路走一遍。”

    韩昼立刻道:“我给姑娘带路。”

    秦山芙对他道了声谢,然后就随他往前去了。

    这条官道甚是平整开阔,不时有来往车马擦身而过。这条街是黄金路段,两边的店铺自然不是等闲,连门脸都比一般的要气派。秦山芙走马观花地看过去,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韩昼耳尖,听到这句叹息,侧头量她,“秦姑娘何故叹气?可是案子棘手?”

    秦山芙不置可否,“我在想这街道两旁的店铺应当很是值钱吧。”

    韩昼笑着解释:“这是自然了。沿街的这些商铺,地段好,身价自然也高。姑娘有所不知,咱脚下的这条街,两旁的店铺实际上都是租出去的,店铺真正的主人,是个做绸缎生意的洋人。这洋人很是挑剔,也不是有钱就能租他的铺子。”

    “那什么人能租?”

    “首先需得是亲近洋人的人才能租,另外,那些花楼酒楼的寻欢行当也是他不喜的。姑娘请看,这条街,是不是尽是些古玩书画,笔墨纸砚的清雅生意?”

    这么一,还真是,许是曲高和寡的行当,这条街的远不如寻常集市那般喧嚷。

    秦山芙观察着街道宽窄和路面情况,蹙眉思索道,“眼下从各方听来的消息推测,曹夫人的车沿着这条路回沈府,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不止……从这个方向回沈府,需要这么久么?”

    韩昼想了一下,道:“如果驾着车,平日里慢行的话,约三刻钟时间差不多。”

    “可那日并不是平常。世子身体不舒服,尽早赶回沈府才是正经,如果敞开了跑,大约多长时间可到?”

    “撒开了马跑,赶一赶,或许一炷香时间也不是不行。”

    一炷香,差不多就是三十分钟。秦山芙回忆着晋王那个眼线探来的消息,陷入沉思。

    那个探子,曹夫人的车第一次到沈府是在未初二刻,也就是下午一点半,第二次回沈府则是在申初一刻,也就是下午三点一刻。去掉从沈府又折回曹府的那段时间,那么曹夫人第二次绕远路回沈府,硬是将差不多半个时到四十五分钟能到的路,走了一个时又十五分钟。

    那么,这多出来的半个时时间,曹夫人做什么了?

    驾着车,带着人,肯定不会到处走。那么,既然不可能到处乱走,就极有可能是耽搁在某处不走了。

    “对了,这一路回沈家,你觉得曹夫人会在哪个地方停下来歇脚?”

    “歇脚?”韩昼环顾四周,想了想才道:“这条街能歇脚的地方,无非就是些茶楼饭馆了。”

    秦山芙摇头,“不太可能是茶楼饭馆。我若是曹夫人,不太可能在世子有病症的情况下带他堂而皇之地吃吃喝喝。”

    “有道理。那……如果不用沈世子下车呢?比如一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之类的铺子?如果成心要拖时间,曹夫人逛逛这些地方,倒是个发时间的好去处。”

    秦山芙不答,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也不合理。如果我是曹夫人,就算是成心耗时间不回沈府,也不会在这种地方消磨时间。那辆车那么点眼,这条街又人多眼杂,倘若被人看见,难免事后会有传言曹夫人在世子离世前还在留恋这种东西,于名声不利。”

    “姑娘的意思是……”

    “有没有什么地方,既可以堂而皇之将车停在外面不惧旁人闲话,又可以想耽搁多久,就耽搁多久?”

    “想耽搁多久,就耽搁多久……”韩昼环顾两边的街铺念念叨叨,忽然灵光一现,兴奋道:“有一个地方!辛仁堂!”

    “什么?”

    “辛仁堂,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医馆!”

    对啊。

    医馆岂不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

    车停在外头,旁人只当曹夫人在里头求医问药,如果想拖时间,从问诊、抓药、煎药、理疗,耗在医馆里大半天都轻轻松松,更何况区区半个时辰?

    “医馆,医馆最合适!”秦山芙欣喜不已,忙问:“辛仁堂在哪?快去瞧瞧!”

    韩昼见她面露惊喜更是喜不自胜,“就在前面,多走两步就到。”

    “快走!”

    秦山芙是个急性子,越是临门一脚,越是按捺不住,扯着韩昼的袖子就跑起来。

    辛仁堂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医馆,门脸颇为豪气,远远就能看到个大概。秦山芙刚要进门,不想却因衣着过于朴素被门口的看门厮给拦了下来,问她约了哪位大夫。她急得冒汗,却苦于无法解释,韩昼立刻赶来,厮定睛一看,横眉竖眼立时化作三月春风。

    “韩公子?——险些没认出您,您怎的这身扮……”

    韩昼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径直道:“这位姑娘与我一起的。”

    宣国公家的公子发话,厮哪敢再拦?于是马上陪笑念着失敬失敬,赶紧将他们让了进去,问道:“二位要找哪位郎中问诊?”

    秦山芙道,“找六月三十日那天当值的大夫。”

    厮懵了一瞬,第 一回听人这样找大夫的。然而他还是麻利地去翻值守的簿子,正好那日当值的盛大夫就在里头坐诊。

    盛大夫在里头的隔间,秦山芙和韩昼在外面等着里头的人出来,一起进去。秦山芙稍稍客气两句,不多周旋,直接开口问他那日未时至申时有没有见过曹夫人。

    盛大夫拧眉思索半晌,“你问的,确定是沈府的那位曹夫人?如果是那位夫人,那天的她确实没来过。”

    秦山芙听得此言不由心下一空,不甘心,又问,“会不会那日有别的大夫接诊?”

    盛大夫摇摇头,“我们每日分不同的大夫轮值,每个时间段只有一位郎中坐诊。二位既问的是未时至申时这段时间,当时恰好就是本人当值,若我没见到,其他郎中更不会见到了。”

    “会不会是您忘了……”

    盛大夫不满地睨了她一眼,“我年老糊涂多忘事,但也要看忘什么事。我这馆子虽有不少贵人,但曹夫人什么身份?人家平日里多倚仗宫里头的太医,一年也不来这里两次,倘若那日真见着了,我还能这么容易忘了?”

    秦山芙听他这么,心便凉了下去。先前希望有多大,此刻失望就有多大。

    她呆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心想怎么会这样。既然曹夫人这头问不出什么,她又试着问问其他事情。

    “您可知道,沈府沈世子的病?”

    盛大夫一听有人提起沈束,脸色马上就变了。秦山芙一眼察觉他脸色不对,见他半晌支支吾吾不出话,便急道:“盛大夫怎的这般不痛快?沈世子的病怎么了?”

    盛大夫也被问急了,吹了下胡须不耐道:“你问这做什么?沈世子的病与你何干?”

    秦山芙自然不能她在查案,见他强硬了态度,便也作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准备诈他一诈。

    “沈世子因病去世,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你一堂堂医者,竟提都不敢提?”

    秦山芙的话隐隐有指责之意,虽得含糊,但奈何语气太过咄咄逼人,正好戳了心虚之人的心窝子。

    秦山芙在赌,赌对面这个老头儿心理素质不佳,没准真被她诈出些有用的料来。结果这人当真经不住事,被她稍微反问一句,竟真兜不住事,连连澄清道。

    “谁不敢提了?辛仁堂虽然定期会给沈世子配些救急的药,这么多年从未听有什么差池。喘喝之症本就是难缠的病,无法根治,这回没挺过去,总不能赖我们的药吧!”

    盛大夫一顿剖白把秦山芙和韩昼听愣了,秦山芙忙问:“沈世子救急的药,是您配的?”

    盛大夫一听这话就赶忙推脱道:“你们别就盯着我,其他郎中也看过,大家一起拟的方子,这么多年一直没事!——话,你们二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来看病的?”

    盛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要问问这二人什么身份,自称是患者,进来半天却一直问的是旁人的事,越想越可疑。

    韩昼正开口解释,却一把被秦山芙按在椅子上,让他与盛大夫面面相觑。

    盛大夫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吃惊道:“这不是韩——”

    “正是他!”秦山芙一扫方才审犯人似的严肃样,笑容可掬地赔罪道,“盛大夫莫怪,方才好奇心重,多听了两句有的没的,您别往心里去。这次找您实则是韩公子身子不爽利,特意来找您看看。那什么,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等着,一会再叙,一会再叙哈。”

    罢秦山芙就扔下瞪大了眼的韩昼,脚底抹油赶紧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