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47章 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
    秦山芙不是没骑过马, 然而她上辈子只在马上悠悠闲闲走过几里地,像眼下这样策马狂奔的体验,从未有过。

    这一路颠簸得她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 更令她难安的是,她几乎整个人都嵌入了身后男人的怀抱, 腰间的胳膊虽然确实给了她不的安全感, 但总归还是觉得……不大妥。

    然而眼下不是纠结这些风花雪月的时候。

    她强忍尴尬, 一路疾驰过后终于追上了窦近台的人手,远远就看见好些人正撑着船在通河里翻找着,但河面平坦, 并未翻出什么东西来。通河是大运河的一条支流,河水不那么湍急,但时值汛期,想必那辆车不是陷入泥沙就是呗冲散了,要在河里捞确实需要费好些功夫。

    高庭衍在马上观望一阵,并不着急下马。窦近台听人来报才得知晋王也跟来了,连忙从岸边回来,发现马上还有秦山芙,不觉一顿, 但也没露出什么异色,上前拱手行礼。

    “殿下。”

    高庭衍问, “可捞着什么了?”

    窦近台懊恼道:“属下该死,至今还无所获。但已经安排了人手继续往下游查看, 或许——”

    高庭衍不想听他废话, 准备直接调转马头往下游继续走去。忽然听得身后一声马的嘶鸣,众人回头一看,正是马不停蹄赶了一路的韩昼。

    韩昼翻身下马, 挡在高庭衍的马前躬身行礼:“给晋王殿下请安。”

    高庭衍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却迟迟不接他这一礼。秦山芙却一把掀了帷帽,惊喜道:“韩公子?你怎么在这?”

    韩昼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她看起来依然精神,想来这几日过得很好,略略心安。然而见她正在另一个男人的马背上,这么多天的牵挂与思念非但无从纾解,更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堵在胸口,隐隐发闷发痛。

    韩昼生怕自己情绪不稳被他人瞧出端倪,忙垂下眼帘,温声道:“方才见殿下与姑娘走得匆忙,韩某生怕有什么意外,就追来看看可有什么搭把手的地方。”

    秦山芙正想什么,高庭衍却不冷不热道:“游远有心了。此番前来实为案情,本案干系重大,不便与外人道明,游远要是没其他事便先回去吧。”

    韩昼不置可否,仍在原地不肯走开。秦山芙敏锐地感知到他似乎是与晋王拧上劲了,然而对方是王爷,他又怎好抗命?她意识到恐怕自己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都要下马,高庭衍一个不妨,就被她跳了下去。

    然而她刚一发力,身下的马就挣动起来,秦山芙重心一乱,一个不稳摔了下去,想站起来,却感到脚腕锥心地疼。

    “秦姑娘!”

    在场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韩昼赶紧上前扶她,秦山芙疼得连连抽气,眼泪花都要泛出来。可她闷声不敢呼通,但这属实是自作孽不可活,谁也怨不得。

    她借着韩昼的力气好歹站起身,仰起头冲高庭衍笑了一下,忙解释道:“殿下赎罪,有件事一直没向殿下禀明。那日沿街寻访药铺医馆,韩公子一路帮了不少忙,所以这个案子韩公子恐怕也是知道些内情的……”

    高庭衍没想到她一开口就的是这种话,顿时气不一出来。

    他又怎会不知那天他们就在一起查案?他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哪还需要她此刻解释。原想问句她的脚是否有碍,此刻却也懒得再问,拨马便走,一个人往通河下游去了。

    窦近台在一旁跟个柱子一样默默看了半天,心下吃惊不已。不近女色的晋王殿下带女子一同骑马就够让人惊奇了,没想到方才竟然还因为一个女子与人置了气,难道晋王他对这个女讼师……

    忽见晋王已经走远,窦近台连忙刹住自己的思绪,赶紧跟了上去。韩昼遥遥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心头那股焦躁终于淡了些许。

    他低头看向秦山芙的腿,她正试着动弹着脚踝,不时暗暗抽气,看样子情况不大乐观,“很痛么?”

    “嗯……”秦山芙闷声应了一句,又远远望了望正在河边忙着找那辆车的人们,“但无大碍,慢点走应该能行。”

    韩昼原想劝她回去,但想到她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必然是有要亲自一看的事情,便省了这功夫不再多言,转而去摸身侧的位置,然而没摸到,顿一下,又低头好一阵翻找。

    “丢东西了?”

    “扇子没了,想必是方才掉在半路了……”他有些懊恼,一时呆在原地,犹豫片刻,拍了一下袖子上的灰,对她伸出手臂,不自在道:“秦姑娘若是不介意,就先扶着我罢,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秦山芙原也不介意,但看着他如此郑重其事,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多谢韩公子。”她轻轻扶上他的臂,给他指了下河边的方向,“我想往下游的方向看看。”

    “好。”他又伸手替她理了下帷帽,低低叮嘱道:“帷帽戴好,免得被人瞧见乱嚼舌根。”

    “……嗯。”

    韩昼不再多言,朝她指的方向走去。此时夜已降临,郊区路况复杂,他心翼翼迈着步子替她先一步探着路。夏季晚风微凉,她手心的温度透过夏季薄软的面料传递在他的肌肤上却暖融融的,令他的心一路都震颤着。

    然而这点悸动却牵引出另一段沉沉的心事。他想起这段时间寻不着她时的渴念,又想起她被别人带着自他眼前策马而去的那一瞬间,他是如何的心焦。

    他忍耐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埋怨:“秦姑娘事忙,这几日倒将我忘了个干净。”

    别是秦山芙,就连韩昼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媳妇语气惊着了。

    他原想与她闲聊几句问问她最近在忙什么,不想一开口就成了这样,令他一时无地自容。

    秦山芙也愣了好半晌,歉疚道:“最近被另一个案子绊住了手脚,一直在晋王府里研究案卷,所以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你递个信儿。”

    刚完她才意识到不对。她想去哪就去哪,为什么要时时惦记着给他报备?

    然而韩昼却因她另一句话惊着了:“姑娘最近一直在晋王府里头?”

    “是的。……怎么?”

    韩昼一口气闷在胸口,好一会,才道:“等沈世子这案子结了,姑娘趁早搬出来自己住吧。我替姑娘备下的铺面宅院一直有人洒扫,什么时候都能住人。”

    秦山芙不知所措,“这……怎么好意思呢……”

    韩昼却很坚定,“还是早日离那位贵人越远越好。”

    秦山芙点头,“嗯,我自己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天家贵胄身边少不了些要命的是非官司,她还是躲远些,免得一个不妨被连累掉了脑袋可就不好了。

    然而她话得不清不楚,让韩昼的心也跟着不上不下,总觉得她是在哀怨与晋王身份悬殊。

    正想多问她两句,忽然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找到了」。秦山芙一惊,却是连脚伤也顾不上就要奔去,最后还是韩昼将她一把拽住,无奈之下扶着她一蹦一跳往那处赶去。

    眼下天已经完全黑透,众人举着火把围在岸边,一齐将河里的东西拉拽到岸上,正是曹夫人那辆别具一格的马车。

    这辆车几经波折之后早被磕散了架子,车轮不知去向,只留了车厢部位,却也松散得不成样子。几个壮汉将车辆的部件在地上铺开,秦山芙凑近细细查看了好几遍,一时找不到头绪。

    这车上到底有什么,曹夫人非得大费周章毁了整辆车?

    秦山芙问其中一人,“只捞到这些么?”

    那人答道:“是,眼下只有这些。可能还有些被冲到下面了,晋王殿下和窦大人正亲自盯着人去寻。”

    秦山芙嗯了一声,又蹲下仔细翻着这些木板,声嘀咕:“到底是为什么呢……”

    韩昼不知案子如今是什么进展,从旁人手里接了个火把,也跟她蹲在一处问道:“什么为什么?”

    秦山芙低声解释:“曹夫人怕是知道有人在查她了。今天她的车夫驾着这辆空车一路往这来,半途中遇到曹府的人,这群人没有立刻动手杀他,反而左右夹击逼着他往这河里冲。如果是为了取他性命,自然不会这么费事,我猜测,杀人灭口是其次,要将这辆车推进河里才是主要。”

    韩昼沉吟片刻,声道:“可是……如果有什么证据,沈世子身故之后她就该处理了,怎会拖到今日?会不会她是嫌这车晦气?”

    秦山芙不确定道,“据线人来报,曹夫人确实很长时间没用过这辆车了,应该是嫌世子死在车里觉得晦气,但如果单纯是这样的原因的话,继续将车闲置着便好,为何非得挑最近这个时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等等,沈世子死在车里……”

    秦山芙蓦地看向韩昼,连忙起身去翻地上的碎片。她逡巡一圈,找到镶着窗户的那块,想抬起来却抬不动,最后是几个人过来帮忙,将那块板子立了起来,供她查看。

    她接过韩昼手里的火把凑近了看,木头有河水的腥味,可腥味之间还夹杂着沉香木泛出悠悠的香气。

    她大气也不敢出,目不转睛地细细看过窗户的每条边框,每条纹路,却一无所获。她又绕到另一侧仔细查看,忽然发现窗格底下的车厢壁上有道极不和谐的,甚至有些狰狞的划痕。

    她伸出五指去比对。

    是人的指甲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