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51章 谁还不比谁委屈
    秦山芙对窦近台点点头, 再也不敢耽搁,便跟着厮出了门去。

    事态紧急,本该是坐下来好好交代的事, 眼下也来不及了。好在这几日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准备得充分,往门口走的这一路她也没闲着, 一边走一边跟厮交代着要如何安顿证人和证物的事情。

    这身旁的厮是个伶俐的, 她一应一, 竟能记得一字不差。出门之后,门口正停了一辆车,秦山芙刚要上车, 又想起什么对他交代:“对了,可否劳烦你替我去找一下韩昼韩公子,嗯……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他今日升堂便好。”

    厮没想到她没头没脑交代了这么件跟案子无关的琐事,怔楞一瞬,接着连忙应下。

    秦山芙道了声谢,这才心里真正踏实下来。他上回的埋怨她还记着,这回她可没忘了他。

    安顿好诸多事宜,秦山芙提裙上车, 掀帘一看才发现里头正坐着焦急万分的靖成侯夫妇。

    其实靖成侯倒还稳得住,只是靖成侯夫人却急哭了眼, 一见秦山芙,像抓到救命稻草似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连声叹气, 垂泪不止:“秦姑娘,你可来了,哎!今日原本好好的, 谁想忽然官府来了人,、……”

    靖成侯夫人不清话,秦山芙拍拍她的手安慰:“夫人莫急,这案子我先前也给您和侯爷交过底,有的一辩,咱们去公堂上一件一件跟沈家掰扯。”

    靖成侯蹙着眉,眼底压抑着忧虑之色。

    这女讼师前两天刚去府上替他们明了查到的事情,令他们宽慰不已。然而那时不同此时,眼下马上要升堂辩论,与那沈府狭路相逢。倘若今日落了下风,那先前再多的努力,便也只能付诸东流。

    虽然心底忧虑,但他到底比自己的夫人能受得住事,也不愿给秦山芙徒增负担,只沉着声问道:“今日升堂甚是突然,秦讼师该准备的,想必准备妥当了吧?”

    秦山芙盯着他的眼睛,肯定地点头:“妥了,侯爷信我。”

    这案子翻来覆去在秦山芙脑海里排兵布阵了好几轮,各种情况已经模拟了许多次,因此今日突然告诉她要升堂,只是惊讶,却并不慌乱。

    然而她准备好了,她的当事人却不一定。秦山芙生怕他们在公堂之上给自己找麻烦,便准备认真叮嘱他们几句。

    “侯爷,夫人,想必您二位是头一回去衙门官司,公堂不比自家,里头有些讲究需得跟两位交代一二。”

    “秦姑娘但无妨。”

    “其一,康大人是个有脾气的,待到正式开审,二位千万别断康大人话,要什么话,由我来,哪怕您二位有什么不服或不认的,也稍安勿躁,我都会一一替你们辩个明白。”

    靖成侯沉沉嗯了一声,靖成侯夫人忙点头,“都听姑娘你的。”

    “其二……”秦山芙想了想,对靖成侯夫人道:“听您先前,沈家做足了受害者的姿态,想必今日去公堂也是一副苦相。范缙公子虽不完全无辜,但也属实冤枉,如果夫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用忍,尽管了做足委屈样就行。”

    “哪还需要做样子!”靖成侯夫人气道:“我这几日不吃不喝一直琢磨这事,越琢磨越憋屈,她曹锦丽哪来的脸委屈?我可才是比她委屈一千倍,一万倍!”

    秦山芙顺着她的脊背安抚道:“可别急坏了身子。”然后又想起一事,对靖成侯道:“侯爷,还有一事,届时需要您出面争取一二。”

    “何事?”

    “我与那康若滨康大人过一场交道,这位康大人不喜公堂里头有多余的人,习惯关起门来审案。要是平常的案子也就罢了,但本案康大人显然是准备偏私的,既如此,这次升堂就不能让他关起门来审,需敞开门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审案,才对我们有利。”

    靖成侯夫人听得此言却吓了一跳:“敞开门审?你意思,是让城中百姓围观咱家的这些事?这、这……”

    到底是高门大户的贵夫人,一想到自家的事情摊开让别人看,多少就有些接受不来。

    然而靖城侯却想得明白,“你忌讳什么?该忌讳的是那真正犯了案的,是沈家!”

    靖成侯冷哼一声,不欲与她争执,对秦山芙道:“这事的利害我晓得,沈家既怕见光,我便偏偏让这事捅到人前头,看谁才是坐不住的那一个!”

    可不就是这样的道理?做了亏心事的都不怕,被冤枉了的怕什么。见靖成侯不反对,秦山芙就彻底安了心。

    她又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委托契书,掏出随身带的便携笔墨让二人落了名字,准备好了委托手续,以防康若滨又要挑刺找茬。

    马车一路穿过喧闹的街市往京兆尹府赶去,到了门口,三人下车,整了整衣物,就准备往内堂走去。

    京兆尹虽是京城里的衙门,位置巧,但规格并不大,比不得那些中央三司六部,跟寻常知府衙门差不多。

    审案子的内堂与大门离得不远,内堂里早早站好了两排不苟言笑的衙役,一边正坐着一男一女身着绫罗素服的贵人。

    男人头戴玉冠,看起来年岁与靖成侯相仿,留着山羊胡,一脸疲态。身边的女人则看起来甚是年轻,一身穿戴虽不夺目,但细看之下便知哪怕是对耳坠子都是上等佳品,处处透着精致讲究。她垂头暗自抹泪,看起来羸弱可怜,身后的婢女一直抚着她的背,不时低头声着安慰的话。

    秦山芙知道,这便正是宁平侯与曹锦丽本人了。

    靖成侯看见他们时不由脚步一顿,然而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硬着头皮往里头去。宁平侯一见来人,当即拉下脸,别过头去不愿理会。一旁的曹锦丽望他们一眼也扭过身子,不知何故,抽噎得更是厉害,好一副惺惺作态。

    秦山芙在靖成侯夫妇身后偷偷量着她,心想曹锦丽这妇人演技不一定好,却正是那种豁得出去的类型,倒也有几分难缠。她再瞧一眼靖成侯夫人,果然见她气得白眼要翻到天上去,靖成侯虽也见不得宁平侯府如此作态,但还是顾全着礼数,上前抱拳寒暄:

    “二位近来尚安?”

    宁平侯冷哼一声,不善地睇着他:“尚安?对个死了嫡子的人,还问什么安不安!”

    宁平侯府怕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了,一句话就呛了过来。靖成侯压下火气没有发作,风轻云淡笑了下,“我瞧宁平侯中气十足,想必近来大安。是本侯多虑了。”

    宁平侯一听这话便一阵邪火上窜,正要回嘴,曹锦丽却拉住他的袖子,哀哀泣道:“侯爷,罢了,罢了。但凡是有心的,早就来跟我们请罪了,与他们闲话这些作甚,还是等康大人来主持公道罢!”

    靖成侯夫人一听曹锦丽这话就气不一处来。

    当日事发,他们登了多少次沈府的门,吃了多少排头,怎的如今却被这装腔作势的妇人颠倒黑白?

    靖成侯夫人气不过,却好歹记着秦山芙的叮嘱,硬生生忍下这股恶气没当场发作。正巧这时衙役押着范缙进了公堂,靖成侯夫人乍一见自己本个月都没见上一眼的儿子,先是一惊,下一瞬便扑向自己的儿子,抱着他哭了个惊天动地——

    “我的儿啊!!”

    靖成侯夫人这一嗓子几乎要将整个衙门的顶掀翻,里头的哀怨愤懑直冲天顶,想必当年哭倒长城的孟姜女也不过如此,愣是将一旁娇柔垂泪的曹锦丽吓了个激灵。

    靖成侯夫人一嗓门嚎出去就像开了闸,这闸一开,要想再合上可就难了。

    靖成侯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将近些日子的冤枉委屈狠狠发泄一通,哭了个肝肠寸断。范缙原是忍着一口气来的,被自己母亲这样撕心裂肺一通,想到自己这一个月在牢里的憋闷与委屈,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也再也忍不住,连面子也顾不得,浑似儿一般与母亲抱头痛哭,场面一时失控。

    靖成侯在一旁只是个叹气,压根没有拦着他们的意思。秦山芙更是退守一边,冷眼看着靖城侯夫人哭懵了那对装腔作势的夫妻。

    宁平侯和曹锦丽在对面泼天的委屈下不由乱了方寸。本以为今日突然升堂,对方情急慌乱之下,应是蔫眉耷眼前来苦苦告饶的。谁承想,这靖成侯府连脸都不要,哭声比他们这正儿八经死了儿子的还要高亢,简直没了道理。

    宁平侯和曹锦丽被靖城侯夫人和范缙哭得头大,正在无措间,康若滨来了。他一进公堂,也因这乱糟糟的场面愣了半晌。

    怎的杀了人的哭天抢地,而苦主却鹌鹑似地缩在一边?到底谁才是理亏的?

    曹锦丽一见康若滨来了,可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起身就要作势给康若滨下跪,哀声道:“康大人,快升堂吧,眼下只有你能还我们束儿一个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