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我在古代开律所 > 第56章 拶刑
    在门外等候了许久的乌伢子一听叫到自己, 便猴精似地窜进门,对着一厅堂的贵人周周到到地行了一礼。

    康若滨一看又冒出一个证人,简直怒不可遏, 忍无可忍指着秦山芙怒道:“这到底是谁的衙门,你莫不是将本官视为摆设!来人!取拶刑来!”

    一个衙役应了一声连忙跑出去, 另两个二话不就将秦山芙一人一条胳膊扭住, 秦山芙只觉一阵剧痛, 膝盖弯挨了一脚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秦姑娘!”

    韩昼在门外吓得冷汗淋漓,恨不能推开栏杆往里冲去。靖成侯没想到康若滨敢动刑,当即拍案而起, 怒喝道:“康大人,你这是要铁了心要偏私了!”

    “侯爷误会了。”康若滨冷冷道:“公堂自有公堂的规矩,本官既是此案主审官,传唤证人这些事情便就是本官分内之事,怎可由着他人越俎代庖!”

    秦山芙跪在地上膝盖生疼,冷笑一声呛他:“若我不越俎代庖,难道大人就同意传证人?”

    “你还敢顶嘴!”

    “我不过是讲事实,摆证据,何错之有?!”秦山芙仍不屈服, “大人既要动刑,那便动吧!就让后头的百姓看看, 自己头上的父母官是怎么个昏官!”

    “你!”康若滨气得恨不得撕了她,而外头围观的百姓却叫嚷起来——

    “咱京城的大老爷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传个证人都要给人上刑?”

    “你没看前头争的事?这是摆明了这个证人不利于死了人的那家, 不想放他进来回话。”

    “死了人的那家什么来头?”

    “嗐, 你看了半天看了个什么名堂。那不是掌外务部的沈家嘛,跟洋人厮混一处的那个。”

    “原来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心都这么偏, 我咱京城里的洋人为什么横着走呢,原来头上的老爷屁股就是歪的!”

    眼见外头越吵越凶,谈论的事情越来越不堪入耳,康若滨又关门不得,气得眼前都阵阵发黑。

    宁平侯早在一旁傻了眼,黄景生也未料到事情竟是这样的走向,早缩在一旁不出声。翠丝听着外头的议论,又看着消失多日又突然出现的药店学徒,生怕康若滨顶不住压力让这学徒话,惴惴不安地觑了眼早就六神无主的曹锦丽。

    而康若滨又怎会不知新来的证人来者不善?咬牙片刻,心一横,决定今天非让这女讼师脱一层皮不可,重重拍下惊堂木: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刑!上刑!”

    “是!”

    两旁的衙役按着秦山芙将她的手指硬塞入满是血垢的夹板,那夹板上一层黏腻,秦山芙汗毛直竖,跪着的双腿都没了只觉。

    这就是古代的法庭,一点道理都不讲,她心道今天可能真得交代在这了。忽然,背后有人怒道:

    “康大人!你若真给她上刑,韩某这便进宫面圣,将这案子捅到御前去审!”

    是韩昼。秦山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朝后望去,竟见他何时闯过了外头的栅栏,又被人在内堂门口拦下,对康若滨怒目而视。

    康若滨定睛一看,这不是宣国公最疼爱的那个嫡孙么?他从就被宣国公带在身边,不同其他辈,他几乎是被宣国公宠溺着长大的,京城无人不知。怎么这个案子他也掺和在里头?

    曹锦丽一见韩昼露面便更是慌乱,靖成侯也没想到宣国公家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愣一下,也站起来对康若滨道:“康大人,你若不想让我方的讼师开口话,又何必今日将我们请上公堂?堂堂判官,心偏至此,既如此,本侯这便携夫人进宫面圣!”

    罢便甩袖往门口走,康若滨彻底慌了神,连忙叫住:“侯爷且慢!”

    康若滨一听这一个两个都要闹到御前去,哪里还经得住,连忙堆起笑来找补:“侯爷,韩公子,你们可实在是错怪本官了!”

    靖城侯立在门口冷眼看他,康若滨站起身一脸为难道:“唉,不是本官心偏,实在是这女讼师过分了些,堂堂京兆尹府的公堂,哪能由着她这般胡来。”

    韩昼冷嗤一声道:“敢问康大人,她如何胡来了?”

    “这……”康若滨噎了一下,又道:“自然是未经本官同意便擅自传唤了证人。她将本官的事情做了,那还要本官何用?”

    “那好,韩某特此问康大人一句,康大人是否允许传唤乌伢子这个证人?他可是查清沈世子死亡一事的关键人物。”

    康若滨暗自磋牙恼火,忍耐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允,既能查明案情,有什么不允的。”

    韩昼却仍不依不饶:“既然秦讼师需要传唤,大人也同意传唤,那大人为何要跟秦讼师过不去?!”

    康若滨被韩昼三言两语怼得简直骑虎难下,可满腹怨气又撒不出,碍着他宣国公府的身份又不好蛮横地将他赶出去,于是坐在椅子上强自忍耐半晌,重重叹口气。

    “罢了!”他挥手让秦山芙身边的衙役走开,“都给我起开!”

    秦山芙身上骤然一松,那可怖的刑具也从手指上取下,悬在嗓子眼里的心安安稳稳落回肚中。

    她半截身子还是软的,缓了两口气,仍强撑着站起来,一刻也不愿跪这狗官。她惊魂未定地望向韩昼,对他笑了一下,心底感激不尽。

    可再多的感激,眼下也只得先搁置一旁。

    她稳了稳心神,对着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的乌伢子道:“那日你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来吧。”

    眼见一场风波过去,乌伢子清脆地哎了一声,便口齿伶俐地道起来。

    “的是徐记药铺里的学徒,给徐郎中一边当干儿子,一边卖苦力,做的都是些杂事。要我们那药铺,原也是个不成气候的铺子,三年五载也不接待一个贵客,因而当天我瞧门口停着那么漂亮的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有洋式的花雕,就再也没心思干活了,想方设法往跟前凑,想多看两眼。”

    “看到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当时车里下来一个顶漂亮的姐姐,就是这位。”乌伢子指认了翠丝,又道:“但她跟着我们徐郎中往里头去了,我就没再跟。那辆车就停在外头,这个姓石的哥正在给马梳毛,他听到的那两声踢踏声我也听到了,而且不止听到,我还看到车身晃了两晃,力道着实不。”

    “除此之外呢?”

    “哦还有,我当时好奇,就装作在门口理货往近靠了靠,那车身晃动的时候窗户边上还突然伸出一截手指扒着车窗,很快又缩了回去。……来惭愧,的当时、当时还以为那车里,正、正……”

    乌伢子羞愧地挠耳朵,笑容腼腆又暧昧,眼睛贼溜溜地瞥了眼曹锦丽。曹锦丽怎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你个下贱胚子!竟敢编排起我了!”

    曹锦丽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羞辱,再也顾不得脸面,冲秦山芙厉声道:“这么个大路边上拉来的狗头嘴脸的下贱种子,给二两银子就想什么什么,你当这京兆尹府是什么地方?!——康若滨!你便由着这贱人在公堂之上血口喷人,既拿来了拶子,怎的不对她上刑!”

    康若滨只觉这妇人好不知轻重。为什么不上刑,方才闹成那样,这人莫不是瞎了不成?这案子真要捅到御前,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康若滨一个头两个大,只当听不到,甚至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秦山芙眼看康若滨都懒得理曹锦丽,便更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夫人这话问得巧,京兆尹是什么地方?自然是讲证据的地方!你既口口声声我们收买证人,策反家仆,敢问证据何在?到底是谁在血口喷人?”

    “你这个——”

    “夫人既不认这两个证人,好!我便让你求仁得仁,让你心服口服!”秦山芙朝外唤道:“将东西拿上来!”

    很快,衙门外就进来两个壮汉,将一块板子抬入厅堂。

    “敢问夫人,可认得此物?”

    这块木板通身是暗褐色的沉香木,上头有一方窗阁,边框周围是洋式的花雕,繁复而精致,曹锦丽如何不认得。

    可是翠丝不是这车早已沉了河吗?她光火地望向翠丝,见连她也白了脸色,心便直往下沉。

    秦山芙见这二人面色有异,谁也不吭声,也不问她们了,转而问一旁的石锐:“你来辨认一下吧。”

    石锐两步上前,看一眼便道:“这就是的六月三十日那天驾的车。”

    “你且来这车为何会沉入通河。”

    石锐飞快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曹锦丽,豁出去道:“这辆车夫人已经很久不用了,但那天翠丝忽然上车看了一眼,下来后就夫人要用这辆车,但里头的座椅松了,让我出去修一下。我自是应下,可翠丝又让我先去京郊取个东西,东西很大,正好驾着车去放车里头。我没二话,便照做了,可是车刚到京郊便冲出一伙持刀拿剑的蒙面汉,还有看不见的地方朝我射冷箭,这伙人招呼都不就夹击着我将我往通河里赶去,我的马受了惊,自己也中了箭,这才控制不住车辆直接掉进河中。”

    秦山芙又问翠丝:“你可有什么的?”

    翠丝后背渗出冷汗,依然嘴硬:“我让他去京郊取东西没错,但他遭了歹人谁能料到?”

    “哦?那你当天到底让他去京郊取什么东西?”

    “我……”

    “竟一口答不上来?那好,我替你。”

    秦山芙望向早已面无血色的曹锦丽道:“其实根本没有东西可取,她只是想将石锐连同这辆车支使到京郊,送给那些蒙面人处置,而原因,就在这块残片上。请各位前来细看,这窗户的下沿是否有个豁口,而沿着这个豁口,是否有两道抓痕?”

    宁平侯蹭地站起,踉跄了一步凑到跟前细看,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

    秦山芙望着将头扭去一边的曹锦丽,冷声道:“夫人,这两道抓痕是怎么来的,你还要装不知道么?是不是非要我将那日替沈世子入殓的师傅请上公堂,跟大家仔细那日给世子清理身体时,右手中指食指的指甲缝里,到底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