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嫁残王 > 第90章 掉马 让他中了邪,失……
    陆愔儿休息了片刻, 待手上有了力气,拿银针去刺身上几个要穴。

    每一根针下去,她都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 已被剁成了千块万块,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她口中开始不时吐出鲜血, 实在疼痛难忍, 伸手要咬自己手指。邹临祈硬是将她手拿开, 把她紧抱进怀里。她意识不清地咬上他肩膀,几乎要把他一块肉咬下。他始终不哼一声,抱着她的双手箍得更紧。

    口中有他血肉的味道, 她这才猛然惊醒,松开了口。

    等毒血全都吐干净后,她人事不知地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子夜时分,她感觉自己身上明显轻松了很多,折磨她已久的附髓蛊已经彻底解了。

    她略动了动,发现自己正窝在邹临祈怀里,手被他握着。

    他和衣躺在她身边,呼吸均匀,眉头却皱得很紧。月亮被关在窗外, 窗上树影婆娑。

    她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紧闭的眼睛,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他是那样好看, 却又高高在上。明明离她这样近, 呼吸可闻,却又那么远,咫尺天涯。

    她的手指动了动, 身上攒了些力气出来,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可他握得实在太紧,她试了几次,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她只得放弃,老老实实地在他怀里躺着。

    脑中突然想起他过的一句话。

    他似是曾跟她,他爱她。

    这莫不是她的幻听,是她虚弱中所产生的自我安慰?

    她有些不敢确信,苦恼地叹了口气。

    邹临祈听到她的叹气声,睁开眼睛低头看她:“醒了?”

    陆愔儿有些惆怅地“嗯”了声。

    他听出她情绪似有些不好:“身上还疼?”

    “不疼了。”她。

    “那怎么了,”他问:“不开心?”

    “我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做了场梦,”她皱着眉道:“梦见……有个人跟我喜欢我,还他爱我!”

    “有个人?”他揽着她腰把她往上面抱了抱:“哪个人?”

    陆愔儿有些难以启齿:“好像是……你。”

    她认真地分析起来:“难道真的是在做梦?是我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在梦里听到的话?”

    邹临祈默了会儿,问她:“你现在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陆愔儿曲起手指咬了一口,觉得有点儿疼,抬起头很确定地道:“醒着!”

    “嗯。”

    他朝她靠过来,一双微凉的唇靠近她耳边,对她:“我爱你。”

    陆愔儿浑身僵滞,许久也没回过神。右耳因为他话时喷出的热气迅速发烫,热度从耳朵往下蔓延,让她整个脖颈都红了一片。

    邹临祈温柔浅笑,揉了揉她头发,在她额上亲了下:“听见了吗,没听见再一遍。”

    能再听一遍,自然是桩保赚不赔的买卖。她想都不想就道:“没有。”

    邹临祈弯唇浅笑,扶住她头,吻上她两瓣柔软带香的唇。

    他亲着她,嗓音哑得厉害:“我爱你。”

    陆愔儿浑身轻飘飘的,像漂浮在半空中,耳朵里一直回响着他的话。

    他的唇往下移,亲在她柔嫩细腻的脖子上,在上面停了会儿,好不容易等呼吸平复下来,撑着一丝清明离开了。

    他给她裹了裹被子,把她紧抱在怀里:“好好睡觉。”

    陆愔儿听话地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缓缓睁开:“王爷。”

    “怎么了?”

    她紧张地咽口唾沫,琢磨了会儿该怎么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最后才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不是丞相的女儿,没有一个做大官的父亲。我出身平凡,普通平庸,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沧海一粟,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邹临祈丝毫也未迟疑,轻笑了声道:“你是谁的女儿跟我没有关系。”

    他极认真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黑亮而温柔:“只有你跟我有关系。”

    -

    香扇被带到一间湿漉漉的刑室,手下摸到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她抬起来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发现沾到了满手的血。

    她吓得从地上爬起来,想拉开门跑出去,刑室里的守卫将她拖了回来,把她绑到一根柱子上。

    香扇看到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刑具,早吓得魂飞魄散,一遍遍地喊着:“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范淞拉开门从外头进来,在刑具里挑了一把匕首出来,拿刀背拍了拍她的脸:“香扇姑娘最好省省力气,待会儿还且得话呢,别把自己先喊累了。”

    香扇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王爷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若答得好,自可免了不少皮肉之苦。若答得不好,” 范淞故意停顿了下,刀尖顺着她的脸一路划到下巴:“可别怪兄弟们狠心,剥掉你这张皮了。”

    香扇吓得浑身瘫软,几乎要魂飞天外。

    蓦地一声门响,她煞白着脸色扭头去看。

    邹临祈面目冷峻,眉眼淡薄,从外面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没有坐轮椅,是走了进来。脚步稳当,虽然与常人还有稍许差别,可若不仔细看,已几乎看不出瘸拐的样子。

    香扇眼睛睁得死大,瞳孔紧紧地缩成一点儿,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带着临死前的恐惧。

    邹临祈停在她面前,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背着手道:“本王没有多少时间,只问你三个问题,每个问题你有两次回答机会。”

    香扇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眼泪无知无觉就淌了下来。

    “王爷,奴婢不知是什么地方做错了事,惹得您生气。奴婢一直忠心伺候王妃,别的事情一概不知,求王爷明察!”

    邹临祈自顾自道:“第一个问题,王妃的附髓蛊是谁给她吃的?”

    香扇还想再挣扎一下:“什么附髓蛊,奴婢听不懂王爷的话。”

    范淞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子,让守卫把香扇的一条胳膊拉起来。他拿匕首在上面划开一道口子,细细地分开她的皮肤和黏连的血肉,不慌不忙地往下一寸寸割着。

    香扇疼得嘶声大喊,不过片刻就缴械投降:“是丞相!是丞相给她吃的!”

    范淞停下动作,把割下的一块皮肉随手扔进火盆里烧了。

    邹临祈继续问:“丞相为何以毒物牵制她?”

    香扇盯着火盆看了一会儿,里面的火熊熊燃烧着,把她的皮瞬间燃得灰都不剩。空气里浮动着血肉烧焦的味道,快要把她吓得吐出来。

    她半点儿也不想再尝方才剥皮时的痛苦,只能一五一十回答:“丞相想让王妃替他办事,在王府探消息,为他所用。”

    邹临祈的眼神变了变,脸上蒙上一层阴鸷。

    “第三个问题,”他语气平淡,嗓音却极冷:“王妃是谁?”

    香扇泪流满面,死死咬了咬唇,于心里对丞相了声“对不起”。

    “王妃并非丞相之女。”

    尘封的秘密,由她口里一点一点揭开。

    “她其实是替丞相的女儿嫁进王府的。她不叫刘绾溪,而是叫陆愔儿,本是府里再卑贱不过的一个丫鬟。”

    “她在府里散布谣言,王爷面目不好,十分骇人。姐听了以后哭闹着不肯嫁进来,丞相这才选了陆愔儿替嫁。”

    “是她使了阴谋诡计,才得以嫁给王爷的!”

    -

    刘绾溪不愿意嫁给奕王,在家里寻死觅活。

    八月十七,良辰吉日,有人一袭嫁衣嫁进了王府。

    晚上红烛灯下,他不耐地将盖头掀开。

    盖头下的女孩却弯了眼睛,对他由衷地绽开一个笑。

    好像是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心想事成。

    毫无作伪的一个笑。

    女孩跟那些官家姐很不一样,不娇气,会医术,古灵精怪,离经叛道。看到有奴才受欺负会出面阻止,大半夜里换了男装翻墙跑出去。受了伤一声不吭,不会喊疼,也不会掉眼泪,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包扎伤口。虽然是刘丞相的女儿,却一心想治好他的腿,从未做过对他不利的事。

    所有想不通的一切都有了解答。

    她不是刘绾溪,她是陆愔儿。

    没有显赫的家世,父亲死了,与母亲相依为命,温饱都成问题。靠着吃苦,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长大。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早早地费尽心思去赚钱,只为了能在将来治好他的腿。

    他没办法再想下去,只要多想一刻,心口就一阵撕裂般的疼,牵引得呼吸都困难。

    他放在手心里宠着的人,竟是被磨难侵蚀了这么多年。

    张斗站在一旁,看到他脸色不对,唇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宽袍下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王爷,”张斗急声问:“可是身体不适,要叫姜大夫来吗?”

    “不用!”邹临祈紧攥起拳,喉间却一腥,又有一口血涌了上来,被他强撑着咽了下去。

    张斗回头看了看阴森森的地牢,问道:“香扇要如何处置?”

    “留着她一口气!”邹临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每日用刑!”

    张斗躬身道:“是,奴才明白。”

    -

    香扇失踪了,王府上下找了一圈,没人找得到她。

    陆愔儿直觉不好,深怕邹临祈是发现了什么。

    她心里不安定,始终心虚着,常会恍神,病好得很慢。有时候门突然一响,邹临祈从外面进来,她就怕得想躲起来。

    屋里燃着炭火,隔绝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他看见她轻微地抖了下,忙把门迅速地合上了。

    他过来把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很冷?”

    她见他的眼神仍是温和的,略放了点儿心,摇了头道:“不冷。”垂眸无神地呆了一会儿,问他:“我听香扇不见了?”

    邹临祈瞬间蹙了眉:“谁告诉你的?”

    她怕会连累到府里那些奴才,便:“是我自己不心听到的,没有谁特意告诉我。”

    邹临祈见她脸色很差,怕是自己表情不好吓到了她。他舒展了眉心,把她从床上扶起来:“本王知道她自就伺候在你身边,是你最得力的一个丫鬟。你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去找了,想她应该不会有事。”

    陆愔儿不话了,淡淡垂下眸。

    他端起药碗,拿勺子欲喂她。她却伸手接过,仰头一气喝了。

    虽然很苦,可她也只是略略抿了抿唇。

    他心里一片疼惜,伸手扶住她脸,欺身欲亲她。她却往后躲了躲,侧开脸不看他。

    他喉间动了动,收回身体揉了揉她发顶:“是不是累了?”

    “上次没给王爷针灸,耽搁了治疗。”她声气微弱地:“可是王爷放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王爷多泡几次药汤就可弥补得回来。”

    “嗯。”他看着她。她身子单薄,人长得瘦瘦。可是她嫁给他这么久,从没有一刻,让他如此刻这般害怕,觉得自己会抓不住她,不留神间她就要消失了。

    他艰难地咽口唾沫,捉住她白净柔软的手:“不让亲的话,那抱一下?”

    没等陆愔儿什么,他已把她拥进怀里,头埋在她颈间,去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把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按进骨骼里,让她从此以后生生世世都跟着他。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回王府,”他:“不会有人能再伤害你,外面的事你都不用再管,一切有我。”

    陆愔儿胸口憋闷得难受,缓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再有差不多两个月,我就能把你的腿治好了。”

    “什么时候好都无所谓,”他嗓音低沉,听起来有种易碎的脆弱感:“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就好。”

    -

    很快就要到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

    蒋笙在府里待的时间已不短了,在杨氏再三催促下,准备明天就启程回丞相府。

    晚上她过来看望陆愔儿,因担心露馅,始终也没敢怎么与她话,只是嘱咐她以后要保重身体。

    陆愔儿耐心地听完,走到桌边提笔润了墨,写了些字出来交给蒋笙看。

    蒋笙见那纸上写的是:香扇失踪,恐我身份败露。以免无妄之灾,须尽快离京。两月后,城外五里亭,母亲勿忘前来。

    蒋笙看着看着,眼泪就淌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奕王,痴了一样地喜欢。为了他不惜冒险嫁进王府,只为了帮他治好腿。如今奕王的腿快好了,她却要走了。

    蒋笙不知道自己女儿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样的苦。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杀千刀的参将,若不是他,愔儿就不会遇到邹临祈了。

    蒋笙把眼泪擦干,把手里的纸撕碎丢进炭盆里,脸上笑了笑,对着陆愔儿点点头。

    陆愔儿也对自己母亲笑笑。

    可一双眼睛却黯沉得厉害。

    门外,邹临祈站在暗处,看着蒋笙离开了屋子。

    他并不知道陆愔儿跟蒋笙都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陆愔儿似乎是要离开了。

    她向来都是个聪明的女孩,从她服了附髓蛊的事被人知道后,她就已经在担心身份会败露了。

    邹临祈多年来活在阴谋阳谋中,多少次面临生死关头都能轻易化解。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一个女孩束手无策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她留住。

    他自就什么都不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使是残了腿,那些送进府的姬妾也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家的女儿。

    可他一个都不喜欢。

    陆愔儿入府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刘笃的孩子,对她厌恶得厉害。可即使如此,她顶着那样一个令人厌恶的身份,都能在悄无声息间走进他心里。

    让他中了邪,失了智,着了魔。

    知道她并非是当朝丞相的女儿,他一点儿都不生气。即使她出身微末又如何,他喜欢的是她,并不是她的身份。

    他心里想得十分清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起。

    告诉她,在他心里,她是很珍贵的。

    是世上最珍贵的人。

    夜凉如水,更深露重。他在外面站了很长一会儿,才抬起沉重的脚步推开了房间的门。

    陆愔儿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只是她睡眠向来浅,最近尤甚。听见有人推门,她瞬间就醒了过来。

    邹临祈的脸色有些沉,可看见她后,瞬间就收敛了表情,带着笑过来坐在她床边:“吵醒你了?睡觉怎么不吹灯?”

    陆愔儿并不知晓他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心里一直忐忑,每次与他视线相交都会心虚。

    “怕你进来会看不到路。”她。

    他心里更涩得厉害,亲昵地把她额上碎发拨去一边:“我以后早点回来。”

    陆愔儿并未眼盲,看得到他待她确实很好,也想过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并不会嫌弃她。虽然世人大多势利,趋利避害,可也并不是没有不同的人。

    也许他就是那个不同的人呢?

    可即使他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她,以他的身份和手段,将来或许是能坐上皇位的。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淑妃怎么能允许一个低贱的人留在他身边。虽然淑妃一向对她很好,拿她当亲女儿般对待,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丞相之女的身份上。

    无论怎么想,她都不能留下来。为了能心无旁骛地活下去,她必须要走。多留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屋子里的烛火灭了,他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抱在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亲。她一动不动地枕在他臂弯里,思绪纷乱。

    邹临祈也心烦得厉害。他想过是不是该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可他并不在乎,也绝不会放她走。他会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丞相,替她报仇。会服所有人,他以后只会有他一个女人,终生不会再娶。

    可他若现在了,她不相信他,反倒会受到惊吓,更快离开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冒险,只能从长计议。横竖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弄丢。

    -

    次日淑妃好不容易求得皇上同意,过来探望陆愔儿。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

    淑妃坐在一边,握住陆愔儿的手,满目慈爱地道:“如此孱弱的身子,却要受这种罪。多亏了你,奕王才能逃过一劫。你待奕王的好本宫都看在眼里,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陆愔儿疲惫地笑笑:“母妃严重了,我并没有做什么,是奕王吉人自有天相。”

    淑妃心眼里满意这个儿媳,拉着她的手又了不少话。

    “大夫你差不多就要痊愈了,要多出去散散心。”淑妃道:“今日好不容易是个晴天,咱们去后园子里看看那的梅花,如何?”

    陆愔儿颔首:“自然是好。”

    两人出了屋。行经前院时,刚好碰见准备出府的蒋笙。

    因蒋笙与她们走了个碰面,不得不来跪下行礼。淑妃见她是个生面孔,问道:“这位是谁?以往从未见过。”

    陆愔儿道:“她是我乳母。母亲担心我身体,派她过来照顾我几天。”

    淑妃点头道:“不愧是丞相府的人,一个乳母也生得这般端正。”让蒋笙起身,道:“你怎么不多留几天,何必急着走。”

    蒋笙道:“回娘娘的话,王妃的身子已大好了,奴才也该回去了,不敢再叨扰。”

    这边正着话,张斗推着邹临祈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名府卫,一边一个挟持着陶壑往前走。

    陶壑换了件新衣,掩盖住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和血渍。在长期摧残下,一双眼睛仍凶狠得像只嗜血的恶狼。

    淑妃远远看见,朝他们走了几步,问道:“这个就是当晚的刺客?”

    张斗回道:“是。皇上有令,让王爷押他入宫审讯。”

    淑妃愤恨道:“还有什么可审的,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亦不解恨。”

    那陶壑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本已收回了目光,却突地忆起什么,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蒋笙半晌,又去看一脸病态的陆愔儿。

    当年陶重被斩首时,他其实也在营中,清楚地目睹了事情经过。

    父亲行事荒唐,光天化日下就要强抢良家妇女。他有些看不过眼,本是要躲进帐中的。

    孰料六皇子竟从天而降般出现,救下了一个女孩和那个女人。眼睛都不眨之间,就下令将他父亲处死。

    他看着父亲的头颅咕噜噜滚在地上,头颅上的眼睛还大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再也没有忘记过父亲的那颗带血的头颅。

    也没有忘记过把他父亲害死的,那一对卑贱的母女。

    女的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的那个女儿长得更是灵动可爱,一双大眼睛尤其动人。虽然那年她还只有八岁,可已能看出她长大后定是个美人。

    八年过去,蒋笙因长期辛劳而略有老态,可模样基本上没怎么变,陶壑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那个长成了十六岁的女孩,模样与八年前相比自然有了很大变化,可他还是从她脸上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

    陶壑确信自己绝没有认错。

    听到那些奴才叫她“王妃”,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都邹临祈娶了丞相家的千金,却原来都是一叶障目。

    邹临祈真正所娶的,是八年前被他救下的那个女孩。

    陶壑实在觉得有趣,抬起头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淑妃怒道:“简直放肆,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

    陶壑只是对邹临祈道:“六皇子,我到今日才知道,你原来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才会救她。”

    邹临祈完全不知他是何意,拧起眉道:“你在胡什么!”

    陶壑只是一个劲笑:“六皇子啊六皇子,当年她还那么,你就看上她了?”

    邹临祈眉头蹙得更深,一双寒凉如冰的眼睛阴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