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拂过一阵阵微风, 清凉的触感如同化作无形的上等白玉,吹拂在人身上,便是无言但极致的享受。
乔言希和左临正在用早餐, 陈山显然是对现在的居住环境有极大不满,他面前的餐点还没动过。
“我太倒霉了!怎么就和时也租了同一栋房子?”昨天夜里陈山几乎未睡, 他心里烦着,他烦的不行, 时也却过得滋润,这让他更气。
乔言希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粥, 沉默着听他诉心中苦水。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了苦瓜汁, 肚里的苦水倒也倒不完。
“我昨天晚上还去联系房东了, 我我要租一整栋房子, 让他去和时也, 让时也离开,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左临的餐桌礼仪极好,他动作优雅矜贵, 在用餐时并不受周边人事物的影响, 依然从容自得,每一帧都令人心悦。
乔言希咽下粥,“结果怎么了?”
陈山的声音猛然拔高, 越发用力控诉时也的行径,“房东都和我, 时也先联系过他了,不管出多少钱,希望他能把我赶走!”
“凭什么我走?我才不走!”陈山不能输给时也,即便是委屈气着自己了, 他也甘愿受着。
乔言希已经吃饱了,她喝了点水,“你们要是看不惯对方,你搬走不就行了。”何必跟对方强行绑在一起,彼此折磨,到时候痛苦的不是两人,是四人。
陈山搁在桌面上的手握拳,表决心,“我是绝对不会搬走的,要走也是他走。”
不管乔言希如何劝他,结果明显,徒劳无功。
陈山发泄了一番,端起杯子喝了口豆浆,就饱了,而且还是饱的不行,他放下杯子,继续诉苦。
搁在他手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有电话了进来。
被电话声断,陈山这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起手机,划通接听键,“喂,你好,这里是山间民宿。”
“陈山,你出门是不是把我的钥匙拿走了?”
听着声音,听这话语,电话那头的人不是时也,还能有谁。
陈山好不容易压抑着情绪,拿出了官腔电话,听出对方的身份,他的声音里的洪水猛兽立刻就扑出牢笼。
“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陈山没好气。
时也却带着笑音,散漫又随性,“我在网上查到的,山间民宿的联系人里填了你的电话。”
陈山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几分,连五官神情也跟着用劲,他等会儿就去把上面自己的电话换掉。
“你的钥匙不见了,为什么电话给我?”
“我们两人住一起呀,你不会把我的钥匙拿走了吧?”
陈山抿着嘴,唇线绷得又紧又直,声音里的气压一低再低,“我不会动你的东西,别来问我。”
“还有件事情要跟你,我耳机坏了,先用你的。”时也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山火山即将爆发,他差点直接从凳子上腾的一声站起来,“谁允许你进我的房间,乱动我的东西!”
“我耳机坏了,你房间门没关,我正好看到了桌子上的耳机,先拿来用一下。”
“又不是不还你,这么气干嘛?”
陈山听不下去了,他火气火燎地摁断电话,力道似乎要摁穿屏幕。
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扔,看不过去,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我们吃完了,先去工作了。”左临和乔言希看出了现在的形势,陈山正在气头上,给他点火星子,他都能炸。
“还没到上班时间。”陈山的眉头压的很低,眉间一片暴风雨色。
乔言希和左临对视一眼,总感觉和个炸-弹捆绑在一起。
这通电话结束还没三分钟,手机又震动了。
陈山耐着性子,拿起手机,还以为是客人进来咨询民宿的事,看到那串数字,陈山只感觉头脑发胀。
他黑着脸接通电话,先发制人,问话时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又有什么事?”
“我找到我的钥匙了,原来真的不是你拿的。”时也的声音有一瞬间轻松,但毫无愧疚。
陈山本来气的不行,这句话为他洗去了莫名的冤屈,他脸色也不知不觉缓和了几分,“废话!”
“我还想问你,你们民宿有外卖业务吗?我有点饿,还没吃早饭……”
不等他把话完,陈山已经挂断电话。
陈山跟手机赌气一般将手机重重地反扣在桌面上,“我之前就知道他是个麻烦,但没想到这么麻烦。”
陈山真是低估他了。
左临的目光深沉,沉淀下来的视线凝聚在手机背上,他看得出来,陈山确实很讨厌时也,讨厌到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他觉得,时也不是一个讨厌的人。
“你别和他生气。”左临不知道是在安慰陈山,还是在帮助他们缓和关系。
陈山双手抱胸,咬字重重的,“和他那种人置气,不值得。”
窗外的光芒斜照进来,落在左临脸上,下半片光芒耀眼,半面阴翳。
他眼神暗淡了几分,他,抬起头来,目光望着陈山,又像是望到了更远的地方。
“时也看着虽然不着调,但他其实比你想象的要靠谱。”这是左临认识的时也,他也相信时也不会变。
陈山放下了抱怀的手,脸上的气恼退潮,他安静又不敢置信地回望着左临。
乔言希拉着左临的手,“我们去工作了,你也不要太生气了。”
他们两人刚起身走了五步不到,听到又是一阵手机振动声,陈山接通电话的语气像是在和杀父仇人对线。
周五事情不多,白日的日光过得很快,如同一曲钢琴曲,琴音悠扬缓慢,令人愉悦。
同样是一天时间,左临和乔言希希望这时间无限延长,陈山可不这么想,他恨不得这一天的时间成压缩饼干,一眨眼就晃过去。
今天一天时间,时也给他了不下十通电话,问的还是一些极琐碎极琐碎的事情,把陈山气得不行。
陈山吃晚饭时还和左临乔言希,他今天中午眯了会儿眼睛,结果做梦,梦到时也,他吓得一整个下午清醒非常。
日暮时光,山间民宿里安静宁好,霞光铺满天空一角,厚重的颜色慢慢变得稀薄,一层一层的加深或者减淡。
民宿内空气清新如洗,这几天未下雨,民宿周边的树木叶子干净翠绿,叶片上几乎不含灰尘。
陈山准备就绪,乔言希和左临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他皱眉,“你们不回去吗?”
“今晚我们住在民宿里。”左临和乔言希已经挑好了房间,今夜他们就在这里闻鸟啼,仰望星空。
陈山又看了一眼乔言希,他们两人的神情明摆着是提前商量好了。
“你们不回去,万一我和时也起来都没个人劝架。”陈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依赖左临。
左临露出清亮的笑,他,“你心一点,时也学过散和跆拳道。”
还是左临和他一起去学的,一年前那件事情未发生前,他们两人真如异性兄弟。
陈山脸色更黑,不服输,不管是在口头上还是在实际中,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输给时也,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也得赢。
“我也学过跆拳道。”陈山只学了跆拳道,比时也少学了散,他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一门技能补起来。
陈山拎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左临和乔言希用过了晚餐,民宿像是天然的空调房,温度宜人。
他们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乔言希吹完头发走到二楼阳台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吃和水果,连饮料都有好几种选择,其中就有上次她夸赞过的荔枝啤酒。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民宿内几乎十步一个路灯,此时路灯点燃,莹莹灯光将这美如画境的民宿照得半明半暗。
左临拉开易拉罐环,将啤酒递给乔言希,乔言希接过啤酒轻饮了一口。
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来置凉了一会儿,这温度喝下去不冷不热,最是合适。
夜幕一度度的暗下来,夜色的黑是浓厚的,无法估量的,但人间的光亮是耀眼的,也无法估量的。
“也不知道这会儿陈山和时也两人怎么样了。”乔言希喝着啤酒,吹着晚风,享受着极致的夜色与美景,以及最是美好少年的陪伴。
左临也仰面饮了一口啤酒,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深沉夜幕,璀璨星辰。
他,“估计这会他们两人在吵架。”
乔言希拿着啤酒,侧头看左临,她笑得很开心,“我觉得也是。”
左临偏过头来,两人视线对焦,夜色晦暗不明,暧昧在无声无息之间弥漫出涟漪,浪漫在以夜色为器皿的山间民宿里慢慢酝酿。
两人对视着笑,就在此时,一只萤火虫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中,一瞬间点燃了两人的眼睛。
乔言希望着那盈盈星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是萤火虫。”
“还有很多。”左临看了一眼周围,夜色已经很暗,可防不住这些星火到处乱窜,将这夜色戳出了无数的碎亮的针洞。
乔言希看过去,周围不知何时漂浮着数不清的点点萤火,萤火虫以点成线,以线成面,最后汇成了一片萤火之海。
“好漂亮啊。”乔言希由衷地感叹了一声,她漂亮的眼里倒映着满天星火,天上人间相接。
左临看她,声音温柔,沾染了这浪漫的萤火色,他对乔言希,“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