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灿烂是你[娱乐圈] > 第45章 045 黑色倒三角刺青
    月上中庭, 气温降低。

    篝火架上木柴不知道加了多少次了,旺盛的火苗也深夜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节日的欢快随着音乐声继续,人们不知疲倦地在广场上热情舞蹈, 美酒佳宴,满脸笑容。

    迟意微醺不醉,双颊酡红, 时不时地有风从山谷吹来,泛着夜里干燥的寒气,不湿不冷还挺舒服的。

    她撑着脑袋望向广场上跳舞的男女。

    内心一阵可惜,这是第一次跟谢知南一起出席活动, 怎么就崴了脚呢。迟意尝试着想站起来,肿起的脚踝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

    果不其然,刚猫起身子站直,就摔回座位里。

    “诶, ”迟意表情宛若痛苦面具。

    谢知南道:“怎么?”

    “没。”迟意轻轻抽着气。

    谢知南将她量, “真崴到脚了?”

    “十公分而已, 能崴脚吗?”迟意确信自己酒量随了迟建华,没有醉。

    只是喝了酒一看见谢知南, 她就忍不住想笑,心花怒放。

    谢知南撩开及地的桌布, 俯身探手握住她的脚踝。

    脚踝肿成了一个馒头,皮肤发烫, 迟意还搁这儿跟自己笑。谢知南轻笑, 却并不是真有笑意的那种。

    “喝醉了?”他问。

    “几瓶酒而已,不能醉倒我。”迟意思绪很清晰,完发现错失良机!

    她立马做出弱柳扶风的醉酒姿态,声音软绵绵的, “哎呀头好晕,怎么有两个谢知南,诶我一定是醉了,不行了,晚上让哪一个谢知南背我回去好呢?”

    迟意边还边拿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煞有其事的装模作样。

    谢知南没话,眸子冷清的瞧着她。

    无趣的男人。迟意内心泛起酸泡泡,委屈的撇撇嘴,甩甩手,开句玩笑都不会吗。

    她扭头继续看向在雅西广场上跳舞的人,一下就从人群里辨别出哈利斯夫妇,他们真的很恩爱,哈利斯看向阿布时候,眼睛里有光。

    谢知南就不一样了,他盯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永远只有三个字:你有事?

    思及此,迟意失笑,“你腹部有伤,我自己能走回去,放心好了。”

    直到她的腿被抬了起来,腿落在谢知南修长的腿上时,迟意惊讶地转过头,拍掌的手连忙按住裙摆,还好是长裙!

    “谢知南!你不讲礼貌了哦!”迟意低声惊呼,酡红俏丽的脸庞染了云霞,羞成了西红柿,火烧云似的。

    谢知南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看了眼鞋底,发现透明细跟中间已经折弯,快断了。

    他侧目扫向迟意,身板踩断的?

    迟意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挺直腰板指着自己漂亮的锁骨,“跟我体重没关系,它自己质量不好,哼哼!”

    谢知南将鞋放在地上,看向屈膝踩在自己腿上的玉足,白皙漂亮,而脚踝到后跟的位置红成一片,映衬着白,楚楚可怜。

    “刚才怎么不跟我?”谢知南问。

    “是你我没崴脚的,我总不能跟你争论,叽叽喳喳自己崴了脚,哼哼。”迟意矫情地阴阳怪气,话音里藏不住笑意,逗弄谢知南。

    “你可以的。”谢知南语气凉凉。

    “?”迟意愣了几秒没话,谢知南听出自己阴阳怪气了?

    可是她突然听不出谢知南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他这句‘你可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网上的‘你真牛,你真行,可以’,还是可以跟他争论。

    迟意觉得自己真牛,把自己给难住了。

    圣拜夜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人群没有解散的迹象,除了山门口站岗的护卫队,镇上所有人都在这里,门诊医生也全来了。

    谢知南取过一支空的红酒瓶,在迟意脚踝处冷敷。

    凉丝丝瓶身贴上又肿又烫的脚踝,迟意舒服的叹了口气,随口称赞,“谢知南,你人真好。”

    谢知南听惯了迟意这句话,她语气听似随意,点到即止的落寞。

    他很清楚迟意真正想的是什么,但在阿洛塔,他不想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如同自己没办法拒绝迟意的笑容,也没办法见她受伤,早就了和她之间的来回拉扯。

    这样下去不好。

    谢知南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央书惠的那通电话,自己不会在意迟意出事,迟意也不会跟着自己来到萨林镇。

    此时的谢知南手握红酒瓶,眼前是漂亮的足弓,耳边热闹沸腾,心上一片宁静,比迟意更期盼一趟归国的航班。

    将她送离阿洛塔,回到安全的种花家。谢知南定主意,抬眼看向什么都不懂,朝人群露出笑容的女人。

    迟意听不懂本地音乐,看不懂本地舞蹈,但是她能感受到他们很快乐,让这段时间的压抑紧张,得到完全的放松。

    她撩了撩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随手别到发烫的耳后,余光不经意瞥见谢知南在看自己。

    迟意开心的转过头去,“是因为我侧脸比较好看,所以偷看很久了吧?”

    “……”谢知南面无表情,第一次心生尴尬,他移开视线,“我们该回去了。”

    “现在吗?”迟意问,她下巴朝坐在旁边瞌睡的哈利斯指了指,“哈利斯他们怎么办?”

    谢知南道,“他们自己回去。”

    “没关系吗?”

    “嗯。”

    迟意听话的点点头,将脚从他腿上放下来,刚站起身就听见一道划破夜空的鸣笛声。

    或许应该用撕裂夜空,更准确些。

    嗡嗡嗡的鸣笛声持续了十秒,停顿了来。

    广场音响暂停了轻快的音乐,人群维持着跳舞的姿势不动,所有人默契的转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进镇的山路方向。

    聚集两千多人的广场上突然安静了三十秒,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警报响了,或许是误操作,或许是机关老旧,或许是节日的玩笑,他们仿佛都在等,期盼着不要再次响起声来!

    “嗡嗡嗡”的鸣笛声传来,一样持续了十秒。

    这十秒里,男女老少的反应各不相同,却都和惊慌恐惧有关,不谙世事的孩童们在跳来蹦去,拉着大人的手,望向声音传来的远处,更像是在看热闹。

    广场骚动,乱作一团,抱着孩子的大人四处逃跑,夹杂着关于阿洛塔形势的讨论,潜伏在东区的恐怖分子……这些糟糕的讯息就像一个炸弹,一整晚大家都讳莫如深的话题,因为警报拉响,被摆在了明面上。

    晚会的工作人员翻身跳上高台,大声训斥,维护治安,组织居民有序离开。

    迟意和哈利斯被谢知南带到对面街道。

    谢知南将女人和孩子推至墙角,他两手撑着粗粝的墙面,背对着如同江水决堤的人群。

    “是不是出事了?”迟意问,她靠墙站在谢知南臂弯撑起的怀抱里,透过男人的肩头可以看见数不清的人朝四面八方散去,无一例外,他们脸上的表情令人不安。

    场面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人群推搡,散布着恐怖的信息。

    谢知南被人撞、推、挤,后背不知道被多少人撞到,他似一面青山,一动不动,隔绝外面的不安。

    哈利斯在空隙间仰起脑袋,他与迟意不同,他能听懂谢叔叔身后的叔叔阿姨们再谈论什么。

    孩童睁着单纯善良的眼睛,着阿洛塔话:“谢叔叔,我爸爸妈妈会来找我吗?”

    谢知南垂眼看向哈利斯,又看了眼紧握着哈利手的女人。

    他答道:“迟意阿姨会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得到谢知南的答复,哈利斯松了松紧抿的嘴角,经历过之前的绑架,他相信他的父亲是最伟大最勇敢的人,一定会来找他的,这次也一样。

    过了好一会,身后的脚步声不再密集,人群也散的差不多。

    四十多岁的镇长站在高台上,表情愤怒地讲话。台下站着六七十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随着镇长的声音,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迟意听不懂,这场面在东区其他城市却是常见的。

    游行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吗,她不安地望向谢知南。

    谢知南同她道,“你带哈利斯回去。”

    “不行,”迟意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反手抓住谢知南的胳膊,语气急忙:“我脚踝崴了,你腹部有伤,跟我一起回去。”

    谢知南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去确认。”

    “一定要今天?”迟意脑子一片空白,用力抓着他,不想松手。

    谢知南抬手,将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拿开。

    “不要去,”迟意再次抓住他衣袖,眼中布满担忧,“等你身体恢复后再去确认,好不好?”

    “来不及了,”谢知南完,将迟意的手彻底拿下去。

    他没再看迟意一眼,利落地转身离开。

    在广场被掀翻的桌椅后面,谢知南寻到了哈利斯夫妇,朝对面街角方向抬了抬手。

    迟意抱着哈利斯,蹲坐在墙角遥遥望着谢知南。

    谢知南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垂眼朝远处走去。

    哈利斯叫住谢知南,问他要去做什么。

    谢知南道:“跟那达措一起,保护镇。”

    哈利斯上前抓住他,认真道:“你的伤还没痊愈,不应该参加。”

    “如果这个时候不站起来,要不了多久,这里和外面就没什么不同。”

    完,谢知南拂开哈利斯的手,步伐轻盈地离开,跟上镇长领导的守卫军的方向。

    哈利斯被谢知南的话怔在原地片刻,多年前谢寻北也过类似的话。

    他在片刻踟蹰之后,决定让阿布带迟意和哈利斯回家。

    阿布情绪激烈地挽留丈夫,不舍他去参加镇长组织的活动。

    “阿布你冷静一些,”哈利斯亲吻妻子的额头,声音夹杂悲伤,“他是谢寻北的弟弟,我不想他出事。”

    山脚。

    谢知南、哈利斯和镇长在一辆卡车里,镇长将装备分发给他们。

    哈利斯作为阿洛塔本地人,肯定会使用这些。

    后车厢内,挂着白炽灯,灯泡随着崎岖的山路摇晃。

    镇长看向人群里与众人外貌不一致的男人,“你为什么也会跟来?”

    谢知南道:“我爱好和平。”

    那达措镇长眼眶深邃,眼珠散发着睿智的光芒,盯着谢知南看了许久后。

    “这会是一场战争。”他朝谢知南笑着道,“镇上的人都是爱好和平的好人。但总有强盗,他们掠夺了世界上无数宝藏,还觊觎着阿洛塔穷人嘴边的食物,抢夺不属于自己的珠宝、武器、女人。在很多西方国家眼里,将这种强盗行径定义为狂热思想下的冲突。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流过血的人才会明白,这是被压迫到几乎没办法活下去的穷人的斗争。”

    车厢里的人年纪的十七八岁,年长的五十多岁,表情肃穆,目光坚定,无需多言,他们很清楚面对的是什么。

    夜黑风高,弦月朝西。

    驰援的卡车碾过石头路咯吱咯吱的响,快速驶向冒着火光的山脚,星火从远处映照黑夜,呛鼻的硝烟味与粉尘扑面而来。

    驻守在入镇关卡出的守卫军已经所剩无几,镇民躺在血泊中,伤口炸的焦黑模糊,毫无疑问这里发生了惨烈的冲突。

    …富强民主,和平友善…

    这一夜不算漫长,谢知南和哈利斯一起行动,个中细节不必描述,两人都添了新伤,持续了三个多时的对抗和救援终于结束。

    作为镇长,那达措带领镇上男人们冲在最前面,他为了保护年轻的少年,胸口中了一枪。

    回去的途中,每个人都挂彩,表情悲伤而凝重。

    那达措躺在车厢里,胸口流血不止,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有人撕下贴身的衣服,替那达措包扎伤口。

    谢知南阻止了他,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医生吗?”

    负伤的镇民看向这个能一口流利东区话的外国人,有量,有好奇,还有不解,为什么要来阿洛塔,为什么要来东区,这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有医生。”一个胳膊中弹的年轻人回答。

    谢知南蹲下,仔细查看那达措伤口的位置,应该未伤及心脉,但流血速度太快了,会很危险。

    他找来一把匕首,让旁边的人脱下那达措的衣服,露出上半身。

    那达措手臂垂在身侧,车内灯光摇摆,众人疲倦。

    谢知南却看见——在那达措左臂的手肘处有一个黑色倒立的三角形刺青。

    和哈利斯身上的一模一样。

    谢知南看似随意地拿衣服盖住了那达措的半边身体,恰好挡住了刺青。

    坐在一旁的哈利斯脸色惨白,他显然也看见了这个黑色的倒三角图案,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谢知南用匕首挖出了那达措胸口的子弹,旁边的年轻人自觉撕了衣服递过来,替镇长包扎止血。

    “你真厉害!”有人道。

    “你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会来萨林镇?”

    谢知南满手是血,在衣服上擦了擦。

    “我和妻子在希伯堡旅游,遇到了一些突然状况,经人介绍来到萨林镇借住一段时间。”

    —

    回到雅西广场,不过几个时罢了,节日的热闹消失殆尽。

    那达措被送去了镇里的医院,谢知南和哈利斯走在山坡的羊肠道上。

    山头吹来冷风,弦月逐渐西沉。

    星光在凌过后,越发明亮。碎碎的清辉落满这座恢复宁静的镇。

    谢知南和哈利斯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各有心事,鲜少交谈。

    在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哈利斯叫住了谢知南。

    “谢,”哈利斯道,“今晚的事不对劲。”

    “嗯?”谢知南道。

    “那达措有问题。”哈利斯并不知道更多,只是因为黑色倒三角刺青,他有必要提醒这个善良的中国男人。

    谢知南朝他看过去,“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哈利斯转过头,眼神闪躲,“反正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等情势好一些后,你和你的妻子赶紧回国吧。”

    谢知南问,“是你的直觉?”

    哈利斯插在兜里的手紧紧的握拳,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

    他很焦虑,不知道该不该对谢知南明。

    谢知南是谢寻北的弟弟。

    谢知南带自己去格罗迪救哈利斯的事,哈利斯一直很感谢他。

    最终,哈利斯还是选择了解释了原因,压低声音道:“我看见他手肘上的黑色倒三角刺青了。”

    “有吗?我没注意。”谢知南语气随意。

    哈利斯噤若寒蝉,嘴巴抿成一条紧闭的线。

    谢知南问,“有什么含义吗?”

    哈利斯似乎想起了可怕的事情,他脸上白得不见血色。内心挣扎了许久,他沉重了叹了口气。

    “我要是猜得不错,今晚来袭击萨林镇的人应该是卢锡老板手下的人。”

    谢知南听完,表情冷漠如常,内心却卷起了惊涛骇浪。

    卢锡,就是谢寻北失踪前要去见的人。

    “这和倒三角刺青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看向哈利斯。

    哈利斯亦在心翼翼观察谢知南的表情,见谢知南听见‘卢锡’的名字时,并未流露悲伤和愤怒的情绪,想来他真的放下了谢寻北的死。

    “手肘纹有黑色倒三角的人,就是卢锡老板的手下。”哈利斯道,“都不是好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

    “这样吗。”谢知南拍了拍哈利斯的肩膀,“原来如此。”

    哈利斯屋的门突然开,阿布和哈利斯激动地望着归来的男人。

    哈利斯不再多言,快步走向家人,拥抱住妻子和孩子,“我爱你们。”

    谢知南默然站在了长久的黑暗中。

    哈利斯压根还不知道,去格罗迪市乐园营救哈利斯那次,他手肘处的黑色倒三角刺青早被谢知南看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