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下着雨,  雨滴敲在玻璃窗上,汇聚成一串湿漉漉的水珠流下来。

    家里窗帘没拉也昏暗暗的,不用开空调都很凉快,  这样的天气适合睡觉,  适合躺着不动当废柴。

    梁逍一觉睡醒下午三点半,  他着哈欠揉眼睛,  看清床边坐着个人。

    陆斯遥靠在大床的另一边,  两手交叠在胸前,一副放松的姿态像是睡着了。

    梁逍微微一怔,目光便很难再从陆斯遥身上移开了。

    这个人坐了一天的飞机,家都没回就来找他,长途飞行的疲惫、时差颠倒的错乱,困意如洪水般席卷,可他就这样随意地坐在这儿睡觉。

    梁逍觉得心里像是放了一口钟,  被锤子一敲,  阵阵钟鸣浪花般由远至近的波及,震动着某根藏起的弦。

    他动了一下,  想给陆斯遥把被子搭上,可才伸了个手陆斯遥就醒了。

    梁逍的手尴尬的抬在那儿,  不知是收是放。

    陆斯遥看他一眼:“醒了?”

    梁逍还是把手收回去了:“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他睡觉前就和陆斯遥了的,  让他赶紧回去休息。陆斯遥用指节顶着眉心揉了揉:“你家陈乐被电话叫走了,  叶子一女孩儿在这儿不方便。”

    梁逍抿着嘴儿:“对不起啊,  麻烦你了。”

    陆斯遥坐起来一点儿,  找手机:“几点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这天气太舒服了,适合睡觉。

    梁逍:“你回去吗?”

    陆斯遥都烦死这话了,  就知道赶他走怎么搞的。他手机往床头柜一扔,干脆躺了下来:“不回。”

    林双走了之后梁逍就扔了一个枕头,现在这床上就一个枕头,陆斯遥扯了扯枕头边:“给我点儿。”

    梁逍照做,看着陆斯遥的衣服:“你穿这个睡啊。”

    陆斯遥很不见外的整个人躺了上来,霸占梁逍半边床,他困炸了,挨着枕头就能睡着的那种。

    “管不了了。”陆斯遥嗓音变得模糊,一翻身,手搭着梁逍,“陪我睡会儿。”

    那只手轻轻落在梁逍胸口,梁逍垂下眼,去看陆斯遥手臂上的纹身。

    他在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的,年少时一度认为身上有纹身的都是热血青年。后来进圈见得多了才好点儿。

    可即便这样,像陆斯遥这种纹俩胳膊的还是少见,梁逍直男思想作祟,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陆斯遥这样不太好。

    陆斯遥睡的很快,梁逍再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没醒了,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过。

    来好笑,俩人认识时间不长,同床共枕倒是不少。

    梁逍暂时睡不着,陆斯遥压着他也不能去拿手机,无聊地卷起陆斯遥一缕头发玩。

    陆斯遥的头发有点卷,绕在手指上的弯度刚刚好,头发又细又软,和陆斯遥这人挺不一样。

    梁逍玩了会儿,渐渐困了,就这么缠着陆斯遥的头发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还没停,梁逍身边已经没了人。

    睡了一下午尿急,梁逍蹦跶着去够床边的拐棍,走到门口时陆斯遥过来了,他双手湿着,手里团着纸巾在擦手:“上厕所?”

    “嗯。”梁逍点点头。

    陆斯遥接了他的拐杖放旁边靠着,直接抱着走了。

    家里飘着一股香香甜甜的味儿,梁逍吸吸鼻子:“你干啥呢。”

    陆斯遥:“你不是想吃红豆元宵粥么,我试试看能不能和你妈做的一样。”

    “你咋还记得呢。”梁逍单脚站马桶前面,“我随口的。”

    他站那儿准备尿了,陆斯遥:“你不坐啊?”

    梁逍要维护直男的尊严:“我不,我要站着尿。”

    他站着尿好多天了,陆斯遥不伺候他他就站着尿。

    陆斯遥无语地出门:“好了叫我。”

    洗手间的窗户开着,风呜呜的卷进来,吹着还挺凉。

    梁逍上完洗手间:“遥遥!我好了!”

    陆斯遥没走远,就在外边等着他,听见喊就过去了:“叫谁遥遥呢。”

    “嘿嘿。”梁逍笑的好傻,“叫你呢,遥遥。”

    “还叫?”陆斯遥抄腿一抱,“那我是不得喊你逍逍。”

    直男听不了这种叠字称呼,怪恶心的:“呕,吐了。”

    陆斯遥把他放在餐桌上,一会儿吃晚饭了:“你爸妈在家不这么喊你。”

    梁逍摇摇头:“我爸妈就喊我大名,或者儿子。”

    还有肉麻的梁逍不好意思,他妈到现在还喊他宝贝。

    陆斯遥把煮好的红豆元宵粥端上桌:“尝尝。”

    香甜浓稠的一碗,梁逍看见就饿了。他刚要吃,手机在房里响了。

    陆斯遥任劳任怨的拿过来,梁逍一看,真不能念叨,是他妈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是一声:“宝贝。”

    “……”梁逍真怕电话漏音,心虚地看了陆斯遥一眼,“哎妈。”

    梁逍父母都已经退休,但又被医院返聘回去,俩人身体好,精力足,喜欢忙着。母子俩每周要一次电话,梁逍有时候拍戏顾不上,父母也都理解。

    最近梁逍在家待着,倒不主动联系父母了,他受了伤,又不擅长谎,怕漏嘴了。

    母子俩讲电话用的家乡话,梁逍苏州人,看着挺硬朗一男人讲起方言来软软糯糯的,陆斯遥坐他对面,心江南的水土真好,养的人真可爱。

    梁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着话喝了口粥,那粥刚盛出来还冒着热气,逮到就往嘴里送,陆斯遥都拦不住他:“哎烫!”

    是真的烫,梁逍差点喷了。

    梁逍被烫了,后面一直皱着眉,他妈估计听见他这儿有人,问了嘴儿什么,梁逍:“不是,我朋友。”

    后来挂了电话,梁逍抓起矿泉水灌了两口:“靠,也太烫了。”

    “拦都拦不住你,刚盛出来能不烫么。”

    梁逍给烫了这么一下,舌头起了个泡,原本好喝的粥也不香了,吃完趴在桌上相当郁闷。

    陆斯遥走过他身边,在后脑勺上薅了一把:“想什么呢。”

    梁逍深深叹气,眉心拧成川。

    “怎么了你。”陆斯遥被他逗乐了,这模样也太可爱了,“不就烫了一下么,你的硬汉人设呢梁哥。”

    梁逍趴那儿不动:“硬什么硬,再硬也扛不住倒霉。我最近太倒霉了,活了三十年没这么背过。”

    先是事业停滞,没戏拍,又和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分了,对方给他戴了绿帽子,好不容易接个综艺吧,腿摔了,拍个代言腿伤还加重了。就连一碗粥都跟他作对,梁逍觉得自己太背了。

    “还好吧。”陆斯遥手就放在梁逍脑袋上,轻轻地搓,梁逍头发长出来了,摸着没以前扎手,绒绒的很舒服,“你这不算背了,就是没当心。”

    更多的梁逍不出口,扔下一句:“你不懂。”

    陆斯遥笑了声:“好,我不懂。”

    完走开了,到门口:“我下去一趟。”

    梁逍蔫巴地应,陆斯遥下去十分钟,梁逍姿势都没变过,回来时放了个袋子在梁逍脸旁边。

    梁逍终于有反应了:“什么啊。”

    陆斯遥:“开看看。”

    梁逍坐起来,面前是个白色纸袋,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盒子。他看了陆斯遥一眼,把盒子拆开,淡淡的香味先传来,一个玻璃瓶落入掌心。

    “香水?”

    梁逍凑近闻了闻,觉得味道很熟悉。他突然回忆起在医院陆斯遥把他按在身上的场景,微微一怔,这个味道和陆斯遥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陆斯遥倚在桌子旁边:“Lucy6下季新品,我改了成分,全球仅此一瓶。”

    “你还卖香水啊?”

    “我什么都卖。”陆斯遥,“你试试。”

    梁逍喷了点在手腕上,他不太喷香水,不爱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陆斯遥这个味道不冲,香味淡淡的,不甜不腻,反而有种清清爽爽的感觉,再多的梁逍不出来了,他形容不好。

    “你加了什么,好闻。”

    陆斯遥:“柑橘。”

    这材料太普通,梁逍意外道:“啊?”

    陆斯遥笑了声,手掌托住梁逍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夏天的味道。”

    梁逍被他掌着脸晃了晃,还没反应过来,陆斯遥突然低下头凑近他。

    梁逍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凝滞,心脏在胸腔重重一跳。

    陆斯遥错开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贴着他的耳朵:“你的味道。”

    话时嘴唇肆无忌惮的触碰着梁逍的耳廓,柔软的触觉刺激神经,梁逍几乎是不可控制的泛起战栗。

    陆斯遥完起身,弹了下梁逍的脑门:“你的好运气在后头呢。”

    梁逍挨了弹,耳朵也红彤彤的,可他毫不自知,一门心思摆弄那瓶香水。他的心跳有点快,耳朵也热,感觉自己不太正常。

    后来陆斯遥再要抱他,梁逍就不让抱了,坚持要自己拄拐,陆斯遥没勉强,送他去洗澡,给拿好了药。

    梁逍看看时间,下了逐客令:“不早了。”

    不久前还热乎乎的人转眼就变冷漠了,陆斯遥也不急,好笑地埋怨梁逍“过河拆桥”。

    陆斯遥是人精,梁逍也不傻,活了三十年,娱乐圈摸爬滚十来年,要是不明白陆斯遥想的什么,梁逍真可以退圈了。

    他不挑破是还留了余地,怎么相识一场,陆斯遥贴心的照顾他,这份情他得领着,不管它出于什么目的。

    “那我回了?”陆斯遥,看着床上异常安静的人。

    “哦,拜拜。”

    “梁逍。”陆斯遥走到卧室门口又折回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玩儿呢。”

    “……”

    梁逍勉励维持的平静就这么被戳破了,他心不好,直男难得委婉,怎么gay起直球了?

    “我从来不玩儿。”陆斯遥直视梁逍的眼睛,抬手掐了下梁逍的脸,“睡吧,晚安。”

    作者有话要:  逍,你玩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