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城摆摆手。
他走近几步，仔细端详杜婉儿脸上的神情，片刻后突然笑出声。
“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一张温婉可人的脸底下竟然是这般谎话连篇。”
杜婉儿举起自己一只手仔细端详，那细嫩的皮肤上的确有伤痕，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挑开。
她对杜少城：“也不算谎言，毕竟我的筋脉的确是我自己亲手挑断的。”
杜少城拍了拍手掌：“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也不仅为你的厚脸皮而感叹。”
杜婉儿反驳：“我的确是因为贺凛川的事情被迫废去医术，不是么？我本可以有很光明的未来……”
杜少城直接笑出了声：“那用来骗贺凛川的戏码你自己都信了？”
他接着：“你的医术？哦，你医术的确有过高光时刻。”
“我想想……你医术最厉害的时候应该就是你亲手剖出贺凛川的金丹换给我的那一次吧。”
杜婉儿面色平淡，对杜少城所没有丝毫异议。
是了，这才是杜婉儿在整件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
杜家距离贺凛川出事的十里寒川算不得近，他们之所以出现在那里自然是有目的的。
这个目的就是族长的儿子杜少城。
杜少城天赋平平且热衷享乐，年纪轻轻身体就不太好了。
眼看着族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针对贺凛川的阴谋就传进了族长耳朵里。
贺凛川的仇家针对的是贺凛川本人，他们只是想废掉贺凛川，对他本人身上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但杜家需要贺凛川身上的东西，比如，他的金丹。
换金丹这种事实在违背道义，贺凛川再怎么也曾经是修真界的一个奇才，且为人正派，杜家族长找遍了认识的医修也没人愿意应下这码事。
这时，略通医术且心术不正的杜婉儿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一番沟通之后，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话虽如此，杜少城却一点看不上她：“你医术天赋平平，也就靠接一些别的医修不愿意接的见不得光的活，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医术天才了。”
杜婉儿：“没关系，只要贺凛川这么觉得，我就是医术天才。”
杜少城摇摇头：“随你便好了，不过别忘了答应我的东西。贺凛川的心头血，三日内，没问题吧？”
“你放心就是。”
**
不远处的破败屋中。
贺凛川颓丧地坐在地上，他眼底尽是暴戾的情绪，却根本无法找到宣泄的地方。
他本想着等杜婉儿露出马脚他该怎么办，却没想到会听到那样一段话。
杜婉儿曾经会医术，还为了救他被逼着挑断了筋脉，从此再无法成为医修。
而他在不久前还在怀疑杜婉儿的用心，甚至对她恶语相向。
并且他不得不承认，杜少城刚才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在某些方面的并没有错。
比如胡菲菲。
他无法否认胡菲菲给他带来的悸动。
但现在看来，胡菲菲对他的恩情和杜婉儿根本没法相比。
屋木门突然被推开，贺凛川循声看去，正对上杜婉儿温柔似水的一双眼睛。
她手里端了一碗新熬好的姜汤，仿佛刚才贺凛川对她冷硬的态度并不存在。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凛川哥哥，婉儿知道你心里难受，不想看见婉儿，但你喝了这碗姜汤吧，放心，婉儿不会多留。”
她并没有将碗递给贺凛川，而是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去。
贺凛川拉住了她的手。
“凛川哥哥？”
贺凛川闭了闭眼睛，终于拿定了主意。
杜家是他的仇人不假，杜婉儿身在杜家，却没有在那件事里做任何对他贺凛川不好的事，并且为了他从此再也无法成为受人敬重的医修。
这份恩情重于泰山，他不能把和杜家的仇怨迁怒在杜婉儿身上。
贺凛川动作轻柔地将杜婉儿袖子拉开，看着她手上的烫伤，皱起眉头，深邃黑眸中满是自责和后悔。
“疼不疼。”
杜婉儿不话，只摇了摇头，眼眶却悄悄红了。
贺凛川从袖中找出伤药，用指头沾着为杜婉儿敷药。
“刚才你出去……我跟了出去。”贺凛川突然。
杜婉儿瞪大双眼：“那你……”
贺凛川眼睛黯了黯：“我听见了。你为我自断前程，宁愿得罪族长都要救下我，这一切我都听见了。”
杜婉儿表现得十分无措，仿佛根本没想到刚才的话会被贺凛川本人听到。
贺凛川抬眼看着杜婉儿，问道：“如果我没有跟出去，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
“我…我……”
杜婉儿低下头，像是默认了贺凛川的法。
“真是个傻姑娘。”
贺凛川叹了口气。
“你放心，杜家的事，我不会迁怒于你。并且……并且以后，贺凛川的眼中不会再有你不喜欢的人。”
杜婉儿的眼中亮起幽光：“凛川哥哥的意思是……”
虽然意思已经很清楚，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出来。
贺凛川明白她的心思，但他包容了这一点。
他直白地给出了她最想要的保证。
“从此以后，贺凛川的眼中，不会再有胡菲菲。”
**
贺凛川提到的胡菲菲，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什……什么喂给谁？不喂给谁。”
“哦？那你把它剖出来做什么？”
“要你管！”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胡菲菲急着想抢回妖骨。
她一边，一边扑过去抢苏阑手中那块骨头。
结果自然是被苏阑轻而易举地治住。
“这么想要回去？”
“自然，我的东西就得在我的手上，还给我！”
苏阑看着手上那块妖骨，轻声道：“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胡菲菲警惕。
“当然是真的。”
苏阑唇角微勾。
“告诉我你要用它做什么，我就把它还给你。当然，你要实话。”
胡菲菲想了想，苏阑也不急，由她思索。
妖骨是一定要要回来的，但看现在的情况，苏阑短时间内还要和他们一起行动。
这样一来，即使她撒了谎，苏阑也会在不久后发现她撒谎。
要是在她完成任务之后发现还好，如果在那之前……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将真相告诉他。
虽然隐约觉得会有一些风险，但她可以把辞美化一些。
比如，她不会直接自己要攻略贺凛川，而贺凛川像自己某个认识的弟弟，所以自己才起了同情心。
与此同时，她也可以探一探苏阑的口风，试试他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不定人家对于贺凛川根本生不起什么敌意呢。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胡菲菲于是清了清嗓子。
“我了你可不能生气。”
“你。”苏阑并不看她，只专注于把玩手中的妖骨。
“那个，其实，我以前认识过一个弟弟…然后……”
“然后你觉得贺凛川长得像那个弟弟？你起了怜悯之心，想把妖骨喂他？”
“咳…咳……”
胡菲菲完完全全被抢白，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
“是这样么？”苏阑终于看向胡菲菲，眼中平静无波。
胡菲菲被这样的苏阑迷惑，以为他真的对此并不介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回答了苏阑。
“是这样。”
苏阑半晌无言，他静静盯着胡菲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菲菲被他看的心虚，她硬着头皮伸出手：“你的，我告诉你真实原因，你把骨头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然后让你去喂那个废物么？”
苏阑的眼中终于泛起再也压抑不住的戾气。
“你！你话不算话！”胡菲菲没想到他在她老老实实完之后变卦，气得瞪大了眼睛。
“不，我没有话不算话。我现在就还给你。”
苏阑着，一边把那块晶莹剔透的腕骨抵到了自己唇边。
他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
“不！！”胡菲菲伸手去抢，却晚了一步。
苏阑的动作很优雅，即使他张嘴用牙齿去咬一块骨头的时候，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粗鲁的地方。
这可能和他从受到良好的教育有关，毕竟据他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日落城城主被培养的。
但那只是别人眼中的苏阑，在苏阑张嘴去啃她腕骨的那一瞬间，这个人所有斯文高雅的外表都在胡菲菲这里不作数了。
他就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喀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骨头分明已经不在胡菲菲手腕上，痛感却被清清楚楚地传递过来。
胡菲菲一瞬间没了去抢骨头的力气，整个人抱膝缩成一团，嘴唇瞬间没了血色。
苏阑看着胡菲菲蜷缩的样子，唇角微微挑起。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么？”
胡菲菲视线模糊，直冒冷汗。
苏阑不为所动，眼中一片冰冷。
他端详着手中剩下的半块骨头，指着上面的磨损痕迹问胡菲菲：“既然你都想把骨头磨成粉喂给那个废物，我咬一口怎么就不行了？”
他凑到胡菲菲耳边，轻声完了剩下的话：“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
接着，他当着胡菲菲的面，一口将剩下的腕骨全部吃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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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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