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皇叔每晚梦我 > 第68章 此生此世,生死相随。(……
    周誉离开紫阳观时, 更多的是失望与决绝,以至于渡河之时,他任由舟顺着水流带着自己在河上飘荡。

    就这么飘了整整一日, 从天光大亮到繁星点点,他整个人犹如放空了一般, 脑海里回想着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

    明明已过半年,初见她的场景却仿佛还在昨日,他记得她是如何撞上的马车, 如何留在他身边。

    如今想来, 才知道她的一颦一笑, 早已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或许比想象中还要更早的喜欢上她。

    若他能更早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两人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是他自己亲手将心爱的女子,一步步推远, 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周誉仰天看着星辰, 竟是失笑出声,河面上回荡着他的笑, 也就是那一刻, 他决定要放手。

    不甘心才会不停地纠缠,只有真的欢喜,才会不舍得她难过。

    沈菱歌想要自由,他便给她自由, 她想要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过平淡的生活, 他便给她这样的佳婿。

    只是他做不到沈菱歌那样的大度,他没办法看着她成亲嫁人,恰好惠王逃走,他便借机离京。

    当时周誉以为, 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再见她了,甚至在昨夜,他也想到过,此次进山应是凶多吉少,却依旧义无反顾。

    他本就孑然一身,唯一不舍的她,也已为她安排了一切,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在此处见到她。

    周誉有片刻的恍惚,直到黑煞离他越来越近,马上人的模样也愈发清晰,才知道他确实没有做梦。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马上的人,眼里似有惊涛翻涌,他的眼尾发红,攥着缰绳的手指紧地发白。

    此刻,世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狂喜的心情。

    “谷内有埋伏,不能进去。”很快黑煞就带着两人到了他的面前,沈菱歌压低声音着急地向他解释,“我前些日子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你会来此处,周誉,你信我一次,真的不能进去。”

    可周誉却对这些充耳不闻,只是眼眶发红地盯着她,一字一句低哑地道:“你为何要来?”

    沈菱歌正在满脑子地想,该怎么办服他,光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梦,让他带着五千将士退走,听着都觉得离谱。

    但没想到,他一开口问得却是这个。

    “来救你。”

    “即便明知是死局,你也要来?”

    沈菱歌咬着苍白干裂的下唇,犹豫片刻后不再逃避,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是,我不想你受伤,不想你出事,更不要你死。”

    即便明知道此路艰难,却依旧浑身风雪地赶来,哪怕希望渺茫,也要拦下他,哪怕同生共死,她也要与他在一起。

    周誉蓦地笑了,“沈菱歌,没机会了,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这一次,便是死,你也得留在我身边,没人能让我放手。”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嚣张又恣意,一扫之前身上的阴鸷郁结,好似那个桀骜不驯的杀神又回来了。

    “我也没算要逃。”沈菱歌愣愣地看着他,低声轻喃了句。

    周誉离得远听不清她了什么,只看到她的唇瓣动了动,他没什么耐心,轻夹着马腹,策马到了黑煞身边,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

    等赵琮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菱歌已经从他身前,被抱到了他的马前。

    周誉早就看到了,他们两亲密的同骑而来,胸中有股怒火在烧,真是可笑,他之前竟然会蠢到去给他两求圣旨,真是恨不得这就回去把那玩意给撕了。

    不过不碍事,只要得了她的答复,不论她是出家还是出嫁,他都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抢回去。

    沈菱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人已腾空而起还换了个地方。

    周誉的动作太过突然,将她吓了一跳,她慌手慌脚地抓紧了缰绳,身子不安地往后靠去,便撞到了坚硬的盔甲,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人要做什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无比庆幸的是,赵琮有先见之明让她换了男装,不然真该找处雪堆,将自己给埋进去才好。

    沈菱歌只觉气恼无比,手肘用力地往后顶了顶,等撞得手肘发红才想起,他那是盔甲,她这叫以卵击石。

    果然,她正捂着撞疼了的手肘轻揉,便听见他的闷笑声响起,他不仅是笑,还笑得胸膛都在震动,连带怀里的她被震得发疼。

    顿时脸也跟着烧了起来,周誉真是太太太混蛋了。

    “有什么好笑的,赶紧走了。”沈菱歌心虚的很,眼神不安地在赵琮以及乌泱泱的将士们身上乱飘,生怕被人发现他们两奇怪的互动。

    但好在周誉带出来的兵,各个军纪严明,让停就停让走就走,绝不会东看西看,此刻一个个都目不斜视,没人敢往周誉身上乱看。

    “走哪去?”

    “山谷里有陷阱,自然是回去,难不成还进去送死?”

    她怕周誉不信,还将他们如何设陷阱得清清楚楚,“你们徘徊不前,他们恐已有了怀疑,一会追出来,只怕不是他们的敌手。”

    “不会,周炆笃定我会进内,他也绝不会追出来,而我们,同样不必走,不仅不走,还要进。”

    周炆手上到底有多少人尚不可知,但定然不过他手中五千勇士,故而周炆也绝不会冒险追出山谷。

    他们兄弟彼此了解,周炆知道他绝对会进去。为了防止埋伏被发现,周炆更不敢漏出丝毫马脚,即便他在山谷外徘徊,也只能守株待兔地等着。

    沈菱歌满脸皆是不解,这岂不是去送死,她与赵琮一路商议,觉得雪山崩塌,绝不会是偶然,应该是他们在山顶埋了震天雷。

    震天雷一响,才会造成山体崩塌。

    人如何能与那玩意抗衡?

    “你不要命了?”

    周誉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周炆居然敢在此处用震天雷,他这是要闹得列祖列宗死了都不安生,他既是要闹,他便陪他闹个痛快。

    “多亏了你,之前是我没想到,他敢兵行险着,如今既是知道他的计划,便可趁机将他一网尽。”

    沈菱歌听不懂这些,只知道太过危险,不想让前世的死局重演,有些气闷地挣扎了两下,“放我下去。”

    “菱菱不信我?”

    若是其他时候,她定然信他战无不胜,唯独此刻,她不敢赌。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怕。”

    “放心,如今有你在,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沈菱歌感受着身后有力的心跳声,终是什么也没,她只能将事情如何告诉他,却没办法替他下决定,结果如何,也都要他自己来承担。

    “周誉,话我只一遍,你若是死了,我立即便回京还俗,我不嫁人,但陛下已经了,会赐我无数美男,准许我生养孩子。你也不必担心,你死了我至多难过几日,便会潇洒快活,如你所愿。”

    沈菱歌得风轻云淡,周誉却听得牙痒痒,尤其是听见赐她无数美男那里,眼睛都红了,真是恨不得咬她几口。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反正到时你也不在了,谁能管得了我。”

    “几日不见,菱菱倒是出息了,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周誉不可能带她进山谷,她也很清楚,自己只能来报信,真的兵戎相见时她只能拖后腿。

    他给她选了个可以暂时躲避的山洞,点着火把可以取暖也可以避险,临走时还给她点了一队人保护,却被沈菱歌拒绝了。

    “你若是输了,留再多人给我都没用,反之,你若是赢了,我便可毫发无损。”

    周誉很喜欢她这样的傲气,和他有些相像,但即便她这么,依旧留下了十个人,其中还有个军师,交代他们,若听见巨响,不管如何就算晕她也要带着她下山离开。

    至于赵琮,他则是带着一块走了。

    沈菱歌看着周誉排兵布阵,重整兵马,竟生起了些许安心踏实之感。或许是她知道,此战不论输赢,只要与他在一块,生死无惧。

    片刻之后,天空中又飘起了点点细雪,周誉翻身上马,抬手一挥,带着五千将士浩浩荡荡地朝着山谷进发。

    沈菱歌就站在原地,亲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即便飞雪落在她的头顶,浸湿她的衣襟,也不曾移动分毫。

    “公子,风雪有些大了,您已经站了许久,还是先躲一躲吧,山里的风不比别处,您穿得单薄,心再病了。”

    劝她的便是周誉的那个军师,方才她与周誉话,他们虽没听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周誉对她非同一般。

    甚至关系都好到,能准许他直呼大名,且真的因她而改了主意。

    要知道王爷这人尤为固执,一旦下了决定便轻易难改,能令他如此的,定不是普通人。

    沈菱歌身上还披着周誉方才脱下的大氅,雪花落在她的脖颈,融化成了雪水,顺着她的耳后根往衣服里面流,冷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进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声音被冻得都有些哑了。

    “没声音才是好消息,明逆贼的埋伏还未奏效。”

    沈菱歌讷讷地点了点头,觉得军师的有道理,且她若是病了,谁来看着周誉,这才跟着他往山洞里躲。

    刚烤着火手脚有了些温度,就听见山谷的方向传来了声巨响,而后是震天的嘶吼声,以及兵刃相交的声音,在这漫天飞雪的绞岭上空盘旋不断。

    沈菱歌哪还坐得住,立即站起,疯狂地往那个方向冲,就被军师等人给拦了下来。

    “公子且慢,您便是去了也于事无补,不妨再等等,您要相信王爷。”

    她就是知道自己只能添乱,这才不敢乱跑,急得在这冰天雪地里,冷汗直冒,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淋雪吹风真的冻着了,只觉身体越来越冷。

    直到从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了马蹄声,她凝重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喜色,是肖伯言的援兵来了。

    不管军师怎么劝,她都不肯再待在山洞里,她站在一块巨石上,翘首盼着山谷的方向,听着此起彼伏地嘶吼声。

    就这般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她的意识都要模糊的时候,她隐约看见,有人身穿盔甲骑着马儿从风雪中冲了出来,犹如神话中的战神那般耀眼勇武。

    她像是有所感应般的朝着那人冲了出去,眼看着两方就要相撞之时,马上那人拉紧了缰绳。

    两人隔着雪幕遥遥相望,他冲着她咧齿笑。

    只见他张了张嘴,好似要什么,可声音还未出口,便见他的身影在风中微微晃动,而后从马上坠了下来,直直往路边的积雪跌去。

    沈菱歌疯了般地向他扑去,被他的重量一带,两人一同跌进了厚厚的积雪内。

    冰冷的雪水将两人深埋,她双手紧紧地圈着他染血的盔甲,脑袋就埋在他的脖颈间,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她冰凉的唇瓣搭在他露出的半截脖颈上,泪水顷刻间涌出。

    “周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死的,你要敢话不算数,我这就去嫁人,让你死了都不安生。”

    “骗子大骗子。”

    沈菱歌这些日子来的担心和害怕,全都在这一刻有了发泄之处,她不再憋着,压抑又嘶哑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脑袋嗡嗡作响,直到有只宽大的手掌在她后脑处揉了揉。

    耳边响起他熟悉又虚弱的声音,沙哑隐忍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配娶你。”

    沈菱歌猛地抬头,隔着泪帘看到他睁开了眼,蓦地又笑了。

    “想娶我的人多了,你且一边候着去。”

    “那不管,我便是抢也将你抢回去。沈菱歌,碧落黄泉天上地下,你哪都逃不了,此生此世,都只能是我周誉的妻。”

    “恰好,我也没算要逃。”

    此生此世,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