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墙上的罗马钟反射着秋日的暖阳, 金色的指针悄无声息的挪到了罗马数字“xii”上。

    魏轻语坐在那张依旧柔软的床上,手里拿着那个刚从床底下拿出来的手绳。

    编发特殊的手绳跟自己手腕上的绳子一模一样,造型圆润的桃篮也看起来相差无异。

    只是魏轻语的手指轻轻摩挲过从床底下拿出来的那个桃篮, 就会感受到一排细密的痕迹。

    她反复感受着这个并不易察觉的印记,将手里的桃篮放到了阳光下。

    不规则的细密洞横亘在棕红色的篮筐肚子上,像是什么动物留下的齿痕。

    魏轻语的眉头微微蹙起,耳边响起了孩童由远及近的稚嫩呼喊声。

    “啊啊,快跑啊啊!!它要赶上来了!!”

    一个穿着棕色护|奶裙白衬衫的姑娘踩着双柔软的皮鞋跑过了村子宽敞的水泥路,那微微堆着一丝肉感的手紧紧攥着身后姑娘纤细的手掌。

    此时, 八岁的季潇正拉着八岁的魏轻语飞奔在村东头新修的大马路上。

    身后还跟着一只翅膀缺了一大块毛的大白鹅。

    “魏轻语,你快一点!”季潇拉着脚步逐渐变慢的魏轻语, 着急的讲道。

    魏轻语的脸已经完全因为剧烈运动涨红了,瘦弱的身子跟着吃力的喘息上下耸动。

    她停下了脚,上气不接下气的讲道:“不行了季潇,我跑不动了……你快走吧……”

    “什么的,我怎么能丢下去你!”季潇义正严词的看着魏轻语,那只一路紧追她们的大白鹅正张着翅膀气势汹汹的朝两人飞扑而来。

    时迟那时快, 就在大白鹅要朝两人袭击过来的瞬间, 季潇对着大白鹅昂着的胸脯上去就是一脚。

    大白鹅被踢了一个跟斗, 失控的挥着翅膀, 屁滚尿流的滚下了路旁的土坡。

    午后的灼阳落在这条无人的大路上,照在季潇的身上, 多有几分少年英雄的潇洒。

    魏轻语看着护着自己的季潇, 本就砰砰跳动的心脏跳的更加激烈了。

    她轻轻攥着季潇腰间的裙子,声在她耳边讲道:“谢谢你季潇。”

    那声音软软糯糯,落在季潇的耳边像是酒酿圆子一样可口。

    季潇微微红了下脸,道:“这, 这有什么。有我保护你,你不用怕。”

    两人话间,那只被暂时败的大白鹅就探着脖子从土坡下扑了上来。

    它的翅膀比方才张开的还要大了些,整个宽度都快赶上两个九岁孩子的个头了,一口尖齿露出,看上去格外渗人。

    季潇见状不由得护着魏轻语后退了几步,企图用眼神跟这只大白鹅对峙。

    可是大白鹅不给她机会,新仇旧恨叠加,凶狠的叫着就朝她们扑了过来。

    季潇瞬间就拉着魏轻语跑,边跑还边喊道:“不就是拔了你几根毛吗!你至于吗!”

    “鹅!鹅!鹅鹅!!”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季潇的话,大白鹅紧追在后面,情绪高亢的叫着。

    这一次那大白鹅学聪明了,它趁季潇不注意时,突然一下就扑着翅膀朝她身边的魏轻语扑了过来。

    魏轻语反应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恐怖的尖齿夹住了自己的裙子,恐惧在她心头蔓延,姑娘瞬间就无助的哭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泪眼婆娑的魏轻语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离了大白鹅的钳制。

    魏轻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柔软熟悉的怀抱护住了。

    她透过蒙着雾气的眼睛看到,季潇伸出手将自己护在怀里。

    那绝对的安全感严丝合缝的罩住了她,让蒙在她心头的不安瞬间消散。

    大白鹅却不管谁保护了谁,依旧疯狂的进攻着。

    姑娘系着一根红绳的手臂直直的跟大白鹅又要进攻的嘴对上了。

    可就在下嘴后的一秒大白鹅一下就收回了它呈进攻姿势的脖子。

    那一排细细的尖齿被季潇手腕上的桃篮挡了一下,硬邦邦的硌到了大白鹅的牙齿,硌的它哀叫了一声。

    险境暂时脱离,季潇心有余悸的看着扑闪着翅膀哀嚎着的大白鹅。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魏轻语呜咽哭泣的感染,一直在魏轻语面前强撑的她也终于忍不住,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不怕吗?

    那么大一只大白鹅,追了她一路,还不依不饶的。

    这只不过是靠在魏轻语面前的硬撑罢了。

    “你追着我们干什么!!轻语就想要你一根毛而已!!!你这个气鬼,呜呜呜!!!”

    “你太坏了,呜呜呜……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所有的害怕不受控制的涌出,护着魏轻语的季潇哭的有些失控。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想要收兵离开的大白鹅,伸过手去紧紧的攥住它的脖子,对它展开了无意识的疯狂报复。

    湛蓝的天空下,只见一个**岁的姑娘一只手就掐住了大白鹅的脖子,另一只手凌厉的掐住了它的翅膀。然后仿佛提前分化成alpha一般,力拔山兮气盖世般的将大白鹅直接拽了起来,抡了半圈后像掷铁饼一样将它丢了出去。

    风吹过姑娘身上的百褶裙带起一阵轻盈,那有些凌乱的马尾也随着甩出一个潇洒的弧度。

    魏轻语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季潇,不由得忘记了眨眼。

    大白鹅被季潇抡得有些晕,扑闪着翅膀就朝远处逃去。

    可是季潇不依不饶,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跑过去拉起大白鹅的脖子,又来了一回合。

    太阳默默的躲到了云彩后面,路过的风也停了下来。

    那一天所有人都忘不了在寂静的村东头,交织响彻着的姑娘委屈的大哭声与鹅撕心裂肺的惨叫。

    .

    夜色慢慢笼罩了整个民宿村子,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树梢,衬得这夜安静又祥和。

    民宿院子里飘来阵阵饭香,魏轻语家的那只肉嘟嘟的柯基正趴在地上卖力的啃着一块大骨头。

    此时的季潇已经安静的坐在魏轻语跟徐曼琳的中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她换下了方才跟大白鹅搏斗的战袍,穿上了魏轻语带来的白棉裙子,乖乖巧巧的丝毫不见当时跟大白鹅架时的彪悍。

    木质大餐桌上围了很多菜,中间却空了一大块。

    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戛然而止,过了不一会季青云端着一个大铁盆跑着走了过来。

    “来潇潇,土豆烧鹅。”季青云将炖的喷香的鹅肉放到了桌子的正中央,“这只鹅咱今晚一块把它消灭了!好不好?!”

    季潇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香喷喷的肉,方才还没有反应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火焰。

    她拿起面前的米饭碗,夹起了一块鹅胸肉,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嗯!”

    “潇潇是功臣,今天得多吃点!”魏林岽着就给季潇碗里加了一根鹅腿,“潇潇你刚才真的太厉害了,叔叔跟你爸爸都没能一下子降服那只大鹅,你这真是太棒了!”

    “我们潇潇毕竟是练过散,对付一个大白鹅肯定比咱俩这个没有章法的糙汉子厉害。”季青云不吝词语的夸赞道。

    “所以才有自古英雄出少年嘛。”魏轻语着就看了季潇一眼。

    季潇看着魏轻语向自己投来的笑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姑娘咬了一大口鸭腿,一直压着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对对对,轻语的最准确!”魏林岽听着连连点头,跟季青云碰了一杯。

    餐桌上一下就充满了活泼的气氛,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季潇则甚少搭话的连干了两大碗土豆烧鹅,还有一颗徐曼琳给她剥好的咸鹅蛋。

    月亮从低矮的树梢挂到了最高处的树梢,季青云同魏林岽谈笑间,餐桌上已然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徐曼琳看着还在餐桌上交谈的魏林岽跟季青云,去厨房准备起了几个下酒凉菜。

    魏轻语也跟在她后面像是也想做什么一样,安静的看着徐曼琳做凉菜。

    “怎么?想做什么?”徐曼琳早就注意到了女儿,一边拌着凉菜,一边温柔的问道。

    “我想给季潇做一个果盘。”魏轻语答道。

    “要谢谢她今天保护了你吗?”徐曼琳又问道。

    魏轻语认真的点了点头,头上的扎的两个蝴蝶结跟着也一晃一晃的。

    徐曼琳柔柔的笑了一下,她将手头的凉菜先放下,转身去向了一旁的水井。

    水井边沿绑着一根绳子,几下一个个头不算太大的西瓜就被她拎了上来。

    徐曼琳一边将西瓜切掉四分之一,一边道:“给妹妹做一个猪西瓜好不好?”

    “好!”魏轻语开心的点点头,接过了徐曼琳手中的挖球勺。

    型挖球勺在魏轻语的手中一上一下,不消片刻一旁的白瓷碗里就堆满了漂亮的红色西瓜球。

    徐曼琳帮着魏轻语把西瓜里面不容易处理的边角处理好,用刀子在西瓜皮上雕出了猪猪的眼睛,又用多余的西瓜皮做出了耳朵鼻子,道:“去送给潇潇一块吃吧,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魏轻语欣然的露出了笑脸,捧起做好的西瓜碗,灵巧的跨过了现在对她来还有点高的厨房门槛。

    只是,魏轻语再回到餐桌前,却不见了季潇的身影。

    院子里回荡着魏林岽跟季青云喝酒侃谈的声音,热闹也寂寥。

    魏轻语捧着西瓜有些茫然的四处寻找着季潇的身影,终于在大门口的门槛上看到了坐在那里发呆的季潇。

    姑娘的肩膀轻靠在大门框,的一只在门框中满天明星的天幕下分外渺。

    她看起来好像还是有些难过,往日里笔挺的背都塌了下去。

    魏轻语走了过去,将西瓜递给她,稚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季潇接过魏轻语递来的西瓜,努出一个笑脸。

    那笑脸分外勉强,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魏轻语毫不留情的就拆穿了季潇,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还没事,丑死了。”

    姑娘微凉的指尖落在季潇的鼻尖,瞬间就让她失去了伪装。

    季潇卸了强撑的力气,捧着西瓜像往常一样靠在了魏轻语的肩膀上,道:“轻语,我有点不开心。”

    “怎么了?”魏轻语轻声询问道。

    “呶。”季潇将自己手上戴着的那个桃篮解了下来,放在手心里,道:“那只大白鹅,咬到了它。”

    魏轻语拿过季潇手里的桃篮细细端详了起来。

    在大门口的灯光照射下,桃篮的篮筐上的确有一排细细密密排列不均匀的点。

    瞬间,那大白鹅追在自己身后扑咬的样子就出现在了魏轻语的脑海里。

    她还记得季潇当时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英勇,更能体会到她当时差点被大白鹅咬到时的恐惧。

    “我讨厌大白鹅。”季潇沮丧的讲道。

    姑娘张合的下颌骨轻轻在魏轻语的肩膀上留下感觉,一点点敲进她的心里。

    魏轻语端详着手里的桃篮许久,青绿色的眼眸中有波光流转。

    她不想让季潇以后一看到这个桃篮心中就会产生恐惧。

    沉了一会,魏轻语分外轻松的“害”了一声。

    季潇立刻向她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魏轻语看着季潇,信心满满的对她道:“你这有什么,我知道一个神奇的法子,它可以让你的桃篮变回原状!”

    “真的吗?”

    姑娘原本还有些颓意的后背瞬间就变直了,素白的脸上满是即将失而复得的惊喜。

    “但是这种法子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就不准了。”魏轻语心翼翼的对季潇讲道,“待会,你得闭上眼。”

    “嗯嗯嗯。”季潇忙点点头,抱着西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世间上哪里有什么能让被毁掉的东西复原的法子。

    更何况魏轻语才只有九岁。

    她只不过是将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解了下来,飞快的换上季潇的那根罢了。

    夜色深深,夏风温热,皎洁的月光将少女眼中的紧张袒露无遗。

    魏轻语攥了攥手中的原本属于自己对那个桃篮,轻吸了一口,道:“睁眼吧!”

    季潇闻声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睁开了眼睛,拿过魏轻语地给自己的桃篮看了又看。

    那细细密密的大白鹅齿痕果然不见了,月光下只剩下一抹圆润的光亮。

    “哇,好神奇啊!”季潇看着手里拿个恢复如初的桃篮,金橘色的眸子里都是兴奋。

    魏轻语怕季潇这个样子会露馅,忙佯做紧张的捂住了她的嘴,故作神秘道:“嘘!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它就又变回去了!”

    季潇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分外认真的点了点头。

    魏轻语看着季潇脸上的欣喜,偷偷将自己手腕上那个桃篮往袖子里藏了藏,也在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

    魏轻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落在床底的那个才是自己过去遗失了的那只桃篮,那自己现在手腕上带的这个又是谁的?

    魏轻语的心中响起了一个答案。

    她的妈妈只做过两只桃篮,一只在自己手上,另一只则在季潇手上。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潇的手腕上就没有了这枚桃篮。

    她一直以为季潇把这个桃篮丢了。

    可是为什么又会在那天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疑问没有答案,也根本无法让人暂且放下。

    魏轻语从床上站起来,拿着桃篮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冰凉的银白色门把被扭开,紧闭门窗的房间里还残留着那日混乱的味道。

    极淡的劣质麝香味让魏轻语的眉头紧皱,她径直就走向窗边推开了窗户。

    风从屋外涌进,将这难闻的味道驱散。

    细微之中魏轻语仿佛嗅到了一丝桃子白兰地的味道。

    淡不可闻,凌冽中夹着一丝桃香。

    一点点唤响了她心头那一块缺失的拼图的共鸣。

    少女青绿色的眼瞳微微颤动,她看着自己凌乱的床铺,鬼使神差的摸向了放在一侧的枕头。

    一个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影忽的闪现在了她的记忆中。

    魏轻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昏迷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个人在照顾自己,根本不存在什么季青云接到一个电话被迫提前离开的事情。

    那个人带着她独特的安全感将几近失控的自己从地上揽住,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而后她将自己抱到了床上,温暖的手指略过自己的腰肢,向不安紧张的自己传递着最具有安全感的温度。

    就像是那日她听到的季潇对乔倪的柔声安抚。

    就像是那日从墙头跳下,季潇接住自己时的温暖可靠。

    魏轻语攥着枕头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青绿色眼瞳里翻起汹涌的波涛。

    她的心里一边觉得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就是季潇,一边又不断的否定着。

    理性在她的大脑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季潇这个人当时有多可恶,多残忍,她怎么会对你伸出援手。

    可感性却又在她耳边低吟,告诉她人都会变的,最近的这一个多月她可是没有在折磨过你,甚至在刘美娜意图不轨的时候帮了你。

    微敞的窗户涌入了一阵凉风,桃子白兰地的味道似有如无的乘着风吹拂过魏轻语鬓边的碎发。

    那枚桃篮被她压入了手心,少女曾经想要拼命忘记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混沌翻涌起来。

    “轻语,我们回来啦!”

    楼下忽然传来的声音,断了魏轻语的回忆。

    魏轻语知道这声音是柳月的,不得不把混乱的记忆匆匆收起。

    她将另一枚桃篮心翼翼的放进了口袋,快步走下了楼。

    一楼的客厅里站着身形依旧魁梧健壮的柳虎跟依旧风姿绰约的柳月。

    魏轻语看着这两位熟悉的人,只觉得恍然如昨日。

    热泪盈出了少女的眼眶,她还未走下楼梯就道:“柳虎叔叔,柳月阿姨,你们回来了。”

    “姐!”柳虎先柳月一步走到了魏轻语跟前。

    “姐,我其实月初就回来了。但是我知道太莽撞了,陈哥没有部署好前,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暗中保护您。”柳虎愧疚的讲道,“真的对不起,是柳虎没用,没有保护好您。”

    魏轻语看着这个魁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懊恼自责的样子,忙摇摇头,道:“柳虎叔叔,您不要这么,要不是您,早在葬礼那天我就已经没命了。”

    “姐……”柳虎听着,哽咽了起来。

    一个在生死关前来回游走的alpha,竟然因为一个姑娘愧疚红了眼睛。

    “好了,不要自责了。好歹是个一帮子保镖的老板了,要稳重一些。”陈霖骥拍了拍柳虎厚实的背,让他在沙发上坐到下喝口水。

    魏轻语看着罕见的露出这种表情的柳虎,有些不知道该些什么。

    这时站在一旁的柳月走了过来,像往常那样拥抱住了她。

    魏轻语比柳月矮一头,被迫像往常那样又撞上那对裹得严实柔软。

    苍兰的香气也随之从她身上悠然绽放,温柔的落在了魏轻语的鼻尖。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风姿撩人的女人,信息素会是这般的娟秀。

    即使是让会不自主的排斥同类信息素的oga闻到,都觉得令人心中舒畅。

    “让阿姨看看,这半年你怎么样啊?”柳月仔细的看着魏轻语,不由得心疼的皱起了眉毛,“瘦了,瘦了得十斤吧?”

    魏轻语听着柳月的话,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那么夸张。”柳月不满,又道,“是不是姓季的那个混蛋欺负你了?我可听柳虎了,你现在是跟她住在一起?这混蛋是不是越来越混账了?”

    魏轻语听到柳月提到季潇,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道:“没有,我们现在关系还行。”

    “不用怕,你跟阿姨实话,阿姨过几天就去收拾她。”柳月不相信。

    柳虎柳月来到魏家的时候,魏轻语已经上初中了,那个时候季潇被季青云宠得已经开始朝无法无天去了,她跟季潇的关系也有些疏远了。

    所以柳月根本不清楚过去的魏轻语跟季潇有多好,对季潇的印象一直都是她弟弟口中的混世魔王。

    魏轻语知道柳月向来泼辣,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过几天”,但她并不想让季潇遭受无妄之灾,“真的没有。”

    “真的?”柳月半信半疑,身后缓过情绪来的柳虎“哎”了一声,粗神经的擤了擤鼻涕,道:“我,你非要逼着轻语胡话不成?你就放心了吧,那孩子还算个alpha。你忘了前不久我跟你的事了?”

    魏轻语听到“前不久”敏感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忙问道:“是……什么事啊?”

    “就是中秋节的时候,她给了她老子一棍子后,把她老子丢树林里了。”柳虎简略的讲道。

    魏轻语瞬间就怔住了。

    还能有哪个前不久的中秋节,不就是自己差点被季青云轻薄的那个中秋节吗?

    不就是自己醒来之后手里多了自己跟季潇换过来的那枚桃篮的那个中秋节吗?

    不就是季潇“完架”回来后,身上狼狈的全是泥巴的那个中秋节吗?

    “我跟你讲陈哥,那姑娘真的挺猛的,我在楼下看得都捏一把汗。那么长那么粗的一根棒球棍,呵,那姑娘抡圆了就给了她爹一下。我靠,我看得可爽了。”柳虎连比划带语气加持的,绘声绘色的给还不知道这件事的陈霖骥讲着,脸上的表情都是佩服。

    魏轻语在一旁听着难以置信,记忆中那张少女模糊的脸慢慢的看向了自己。

    她断了柳虎的叙述,问道:“柳虎叔叔,你是当时季潇也来到这里了吗?”

    “对啊,当时我正要上楼,门都没来得及关,后脚她就来了。我心想,得,一石二鸟,待会把这父女都给个教训,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了。结果那姑娘抢我前头把季青云给了!”柳虎着语气里满是遗憾,“倒也算是解气了。”

    “就是上次你托我抹掉痕迹的那次?”陈霖骥像是想起了什么,附和道。

    “对对对。”柳虎连连点头,笑道:“技术这东西我这边还没有拓展这种业务,都是大老粗,可玩不来。”

    记忆的卡扣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哒的一声,那块魏轻语缺失的拼图也落了回来。

    脑海里那模糊的背影慢慢回过了身,像素回溯,一块一块拼成了季潇的模样。

    那熟悉的眼角与眉梢呈现在魏轻语的脑海里,金橘色的眼瞳里缀着的是她曾以为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没事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魏轻语,你安全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她曾以为季潇只会给除自己以外人的安全感,原来自己早就拥有过了……

    “我现在也不早了,咱们要不去饭店吧?”聊了这么多柳虎有些饿了,提议道。

    柳月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你请客。”

    就在柳虎想要反驳的时候,魏轻语忙道:“不用了。”

    这声音来的有些急,在座的三人都有些诧异。

    魏轻语瞬间也意识到自己这有些反常,忙又委婉的补充道:“叔叔,我是着去图书馆的名义走的,跟季潇中午会回去吃午饭,如果我没回去,怕她会起疑。”

    “倒也行,反正咱们都见了,以后再见也不难。”柳虎立刻道。

    “就是就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是吧老陈。”柳月也立刻表示道。

    “当然。”陈霖骥点点头,道:“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那就麻烦叔叔了。”魏轻语微微颔首,又坐上了那辆自己来时的车。

    正午的阳光带着秋日还没有散去的温暖落在延路巷,魏轻语坐在车里微笑着挥手跟站在门口三人告别,却在拐弯看不见三人后换下了笑容。

    魏轻语目光沉沉的看着手里的另一个枚桃篮,同她同居这近一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她变态纨绔,暴戾恣睢,将自己关在黑屋里反复折磨,用尽了所有卑劣的手段,是自己下了毒誓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回来的人。

    可是这样的她还会为oga话,不吝于帮助分化了的同学,更是无数次在危难之际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甚至还为了救自己,给了平日里最溺爱她的季青云一闷棍。

    魏轻语想不明白,也看不透。

    她看着街边飞逝而过的景象,对前面的司机催促道:“叔叔,再快一些。”

    向来沉着冷静的她再也按捺不住,要去找季潇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