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城是除了郢都之外第二重城。
当年贤王李元吉作为异姓王被封王拜相之时, 引起了不的轰动。
当时先皇迫于压力,将公主许配给李元吉,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后来, 公主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李元吉再未娶, 一个人过到了现如今,也算是深情。
良渚城作为李元吉的封地,当年宁晚清曾经来过一次,繁华盛景不亚于郢都。
城中贸易繁多, 街上走动的人身穿绫罗,府中修建的宅院奢华至极。
宁晚清自认为自己在郢都盖的那座丞相府已经算是极为低调的一款了,至少不像江家这般……金碧辉煌。
俗!
宁晚清每次来,都要吐槽一句。
高门阔府之外, 宁晚清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江城。
只见从门内走出来的二十多岁的少年, 身子滚圆, 面上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个的酒窝, 看上去肥嘟嘟的有些可爱,脖子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项圈, 流苏垂坠与那一身金缕衣相称倒是显得极为奢华。
江城笑着快步迎上人,那伸来的手上也是金色的板纸, 七五个吧, 宁晚清也没有数清楚过。总之单是她见,就没见过重样的。
“清姐。”
“叫老了。”宁晚清叉着腰没好气的出声。
江城欲凑上前来被裴述挡住。
江城上上下下量着裴述的同时,裴述也在量着他。
半晌他抬手指着裴述问出声来,“怎么又是你?”
江城诧异的蹙了蹙眉, “清姐不是同你已经和离了吗?你怎么还跟着?”
“消息倒是灵通。”裴述冷哼了一声,“只不过信息滞后了一些。”
听着像是好得意洋洋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宁晚清扯了扯嘴角,拨开裴述冲着江城解释出声,“阿城,我已经算再嫁一次了。”
江城哼了一声,“清姐,既然和离了就应该找找别人,为何非要在这一棵歪脖子书上吊死?”
裴述蹙紧了眉头,宁晚清分明是感受到了那从裴述身上传出来的层层的冷气,他将人拉开,立刻制止了两个人拌嘴,“进去。”
江城朝着外面街道上看了一眼,“走。”
三人进了府之后,宁晚清便看见江城吩咐人将门落了锁。
“这是……?”
“最近不太平。”江城同人解释出声,“你们随我来。”
少年声音清脆,宁晚清与裴述对视了一眼随后就跟着人去了正厅。
婢女看了茶,推出去之后,宁晚清就听见江城喝了一口茶解释出声,“你们郢都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最近良渚城也不太平。”
宁晚清挑眉,“出了何事?”
江城将茶杯放下,“前几天霸王在街上撞死了人,平日里贤王还会大发雷霆,今次竟是纵容着那霸王闹事,后来听那家人本想讨个法,结果却是被抓起来了,现在没人敢找霸王讨个法。”
“你们这些天别出去了,省的路上被他驾马给撞了讹人。”
讹人?
宁晚清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
虽然此事很,但却是在结合着前后联系一番不难看出,李元吉对自己成事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如果除夕夜当天,孔明灯的做法是为了挑衅,那么现如今便是再无顾忌了。
能如此作为,除非李元吉手里已经拿到了决胜的秘诀。
这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宁晚清仔细思索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江城问道:“对了,此前除夕夜,贤王未到场,据是因为贤王病了,这事可是真的?”
江城手里捏着桌子上放着的糯米糕,一边吃一边回道:“那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
宁晚清皱眉,“莫不是你们并未听见什么动静?”
江城嗯了一声,将两个人看了一眼,“我只知道贤王连着从除夕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想必可能是病了吧。”
“之前给到你们的推荐书都拿到了吧。”
宁晚清嗯了一声。
江城再次出声,“现如今能接近李元吉身边的可能就只剩他身边的这群幕僚,你们拿着信去试试吧。”
宁晚清与裴述对视了一眼,“多谢。”
*
良渚城内城池占地极大,城东相较城西更为热闹一些。
此时城东的一个宅子外面,排了个不短的队。
自从贤王李元吉在城内招揽幕僚开始,这里就排起了队伍。
若是能招中,能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不,还能拿到一笔不的劳务费用,城中乃至梁国内听得消息的能人志士慕名纷纷慕名前来。
宁晚清同裴述到的时候,府门外已经围了几个人。
“我听今天胡勇要来。”
“他来了,那还有我们什么事。”
“那可不定,万一王爷看不上他呢。”
“那可是个奇才,看不上他难不成还能看上你不成?”
听着几个人交流,两个人看了一眼。
“这个胡勇是谁?”
宁晚清从未听过此人,难不成是最近梁国的新秀不成?
裴述将名字在脑子里仔细找了一番,想起来是谁。
“此人寒门出身,据祖上是前朝的高官,后来一家因换代避世了百年,胡勇封自己为奇才,考取功名之后一直得不到陛下重用,郁郁不得志。”
“原来如此。”
倒也是难怪会来李元吉这里了。
“那不就是胡勇。”
“胡勇来了。”
宁晚清听着众人的声音,将视线落在了身后从街上走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面上自成一股傲气,他迈步走来与宁晚清错身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宁晚清看过去的视线量的意思太重还是怎么,男人与他擦肩而过之时,看了他一眼。
裴述冷哼了一声,迈步上前一步挡住了那视线。
胡勇挑眉看了裴述一眼,随后走到那庭院门口。
此时到了时间,庭院门外已经有了守门人,就看见胡勇走到跟前,从怀中掏出举荐信,面上笑着弯腰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那守门的人将举荐信看了一眼,“胡勇是吧。”
胡勇点了点头,“我就是。”
守门的人嗯了一声,将信还给了人,“进去吧。”
胡勇拿回了信,冲着身后等待的那群人挥信,笑着走了进去,那模样带着一股子挑衅,倒是让站在外面的一众人多了一股子的不满。
“倒是猖狂。”
宁晚清评价出声。
等他走了之后,守门的人便是开始收这些人的拜帖,流程倒是比刚刚胡勇要复杂许多。
好在宁晚清两个人来得早,手中又拿有拜帖,倒是进园顺利。
被人引入府中,府中有专人辟了一个屋子给他们。
“你们先在此住下,拜帖会呈上,等王爷传唤便可。”
宁晚清看着面前的屋子,冲着人拱了拱手,“你看,我们两个人,这里只有一个屋子。”
那领路的厮朝着宁晚清看了一眼,“两个大男人,一间屋子怎么了?”
“你们现在还没被王爷招进府里呢,能有地方给住就不错了。”
他着抬手指了指隔壁院子,“你们看见没有,刚刚那个胡勇,不也是在旁边住着。”
宁晚清被一噎,正想再什么,便是被裴述拉住了手。
裴述冲着人微微颔首,“哪有劳了。”
宁晚清气的甩袖,“什么眼高手低的东西,一个个狗仗人势。”
裴述抬手将人拉过,“好了,反正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委屈两天。”
宁晚清嗯了一声。
她忽然想到刚刚那人口中的胡勇,便是迈开步子走出院子,朝着外面偷偷看了一眼,就看见胡勇似乎正在隔壁院子里与人吵架。
宁晚清心中平衡了一番,走了回去。
“哎,我还以为那人会直接被王爷接进去呢,还不是一样跟我们杵在一处?”
裴述跟着人进了屋,“走,进去看看。”
宁晚清随后听见屋子门被关上的声音。
裴述将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宁晚清便是心中有所了然。
她走到窗户边上,微微抬手开了一条缝,便是瞧见院子里似有人影一闪而过。
宁晚清抽回手走了回去,“难怪将人集中于此,原来是方便观察。”
裴述嗯了一声,走进屋将屋内烛火点亮,“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李元吉不会放来历不明之人进去。”
“倒是仔细的很。”
宁晚清倒了一杯茶,刚想放嘴边喝,仰起头看了裴述一眼,“这东西里面不会是有毒吧。”
裴述一笑,“要是有,那岂不是这几天都不能喝水?”
宁晚清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喝了一口水,“你李元吉招这些个幕僚做什么?”
裴述坐下身,“换代便是要培养一批拥护者。”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再次出声,“而这些人,或许之后将会是新朝之中的肱骨之臣。”
“那必是信任之人。”
宁晚清勾唇,“那之后……”
‘咚咚咚’
宁晚清的话还没完,门外便是响起了敲门声。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裴述便是站起身,去看了门。
门外,站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院子的胡勇。
胡勇见人一拜,“听闻两位也住在此处,特来拜会。”
胡勇着翻出了一些纸袋递给裴述,“这是我老家特产,都是些玩意,这些天,倒是可以互相照应。”
裴述朝着纸袋看了一眼,“多谢。”
胡勇冲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冲着里面指了指,“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见裴述没有话,胡勇再次道:“我那房间有些问题还在差人扫,我现在无处可去,只能来此叨扰。”
裴述将人看了一眼,让出了身子,“请进。”
宁晚清看着人进来,站起身,“呦,这不是胡公子。”
胡勇朝着宁晚清看了一眼,“今在门外便是看着这位公子面善,不知是哪的人?”
宁晚清捏着手中杯子一笑,“本地人。”
胡勇哦了一声,十分不见外算挑了宁晚清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了,却是走过去被裴述抢先了一步。他讪讪地一笑,便是找了一旁的位置坐下来。
“良渚城的人吗?听口音倒是有些像是郢都的。”
宁晚清摩挲着杯子,嘴角的笑意更大,他撇了一眼裴述,笑道:“不才,娶了个郢都的夫人,这不,口音就变了。”
“原来如此。”胡勇接着问道:“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宁晚清微微颔首,“楼宁。”
胡勇点了点头又看向裴述。
裴述眸中含着一股子不悦,冲着人道:“吴鹏。”
胡勇冲着两个人拱手,“楼兄与吴兄之前认识?”
宁晚清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也不算认识,不过是路上遇见,结伴同行罢了。”她看向胡勇再次道:“毕竟胡兄你也知道,这最后也就那么些人能进得了王爷府邸,算起来,我们之间到都是竞争对手呢。”
“也是也是。”胡勇仰头将屋子看了一眼,“你那群下人真是的,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看着我们现如今未进王爷府中就对我们爱答不理,到时候若是我们飞黄腾达指不定如何巴结。”
“对了,明日王爷将在府中举办清谈会,二位可去?”
宁晚清看了裴述一眼,冲着人微微颔首,“自然是去的。”
她声音一顿再次道:“明日胡兄走时,别忘了叫我们便是,我们可与胡兄一同前往。”
胡勇从椅子上站起身,冲着两个人人拱手,“一定一定,这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瞧瞧我那屋子好没好。”
两人起身相送,等看着人离开,宁晚清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脸色瞬间一沉。
“这胡勇有问题。”
宁晚清坐回椅子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裴述,“那袋子里送了什么?”
裴述拎着那纸袋走到宁晚清的面前,抬手将纸袋内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只见那桌子上杂七杂八的木头玩意,外加一些个吃食,宁晚清眉头蹙的更紧,“竟没什么特别。”
裴述坐到她身侧,“此人却是可疑。”
“岂止是可疑。”宁晚清看向他,“若不是我当真没见过此人,我都要以为他认识我。”
“等等。”
宁晚清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裴述道:“这胡勇是哪的人?”
裴述看了宁晚清一眼,“良渚城。”
宁晚清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哪的人?”
裴述答得正经,“郢都。”
“不,我楼宁是哪的人?”
裴述眼睛一眯,答出声,“良渚城人。”
宁晚清站起身,“不会这么巧吧,我扮作这人刚好与胡勇认识?”
裴述亦是站起身,“别急,查查便是。”
晚间,于飞来此。
裴述写了信交于他,让他查一查这胡勇与楼宁之间关系。
于飞回消息很快,第二天清宁晚清便知道了结果。
两个人真的认识。
胡勇早些年家中避世于良渚城于刚搬来的楼家做了邻居,直到楼宁长到十几岁,楼家搬迁,这才与胡勇断了联系。
宁晚清捏着密信看了一眼,“难怪胡勇看我的眼神不对。”
“儿时玩伴不相识,会让人起疑心。”
但昨日那一出已是不识,今日若是再做出与之相反的态度怕是更会有问题,宁晚清一时间没了主意。
裴述想了想,出了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胡勇应了昨日请求前来唤人去参加清谈会。
两个人推门而出,一一见礼。
胡勇瞧着宁晚清的气色问出声来,“楼兄今日脸色似乎不太好。”
宁晚清解释出声,“昨日见了胡兄心中竟是只觉熟悉,晚间十分翻来覆去思索了一番也没有想出个因果关系,许是我与胡兄在梦里有过一面之缘。”
胡勇盯着宁晚清瞧了瞧,“楼兄当真不认得我?”
宁晚清一愣,“楼兄这话,莫非你我当真熟识?”
她完补充出声,“我此前从马上摔下,后来,有一些记忆便有些混乱,若是胡兄此前当真见过我,一定要告诉我。”
胡勇神色一动,冲着宁晚清道:“早些年你我两家邻居,后来你们家因楼大人高升就搬走了,很久未有音讯。”
宁晚清冲着人走过去,“原来竟是邻家兄弟。”
“哎呦,可真是太可惜了,我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宁晚清一脸懊悔,“难怪我瞧着胡兄眼熟,原来其中竟真的是有一番渊源。昨日我应该多嘴问上一句,这样我昨晚也不会整宿思来想去的睡不着了。”
宁晚清看着胡勇相信的模样,冲着问出声,“想必我们之前一定发生过不少有趣的事情吧,那你可能为我讲讲之前的事情?”
胡勇面上也是欣喜,听见宁晚清想知道之前的事情,更是心中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那……那我们边走边吧。”
宁晚清抬了手,“请。”
两个人并肩走出院子,留了裴述一个人。
看上去倒是他成了多余人。
看着两个人有有笑的样子。裴述视线盯着那胡勇背影,攥紧了手。
他就不该想这么一个主意。
搞得两个人跟相见恨晚似的。
不对,应该是当初就错了,就不应该让宁晚清挑这么一个人!
裴述瞧着人,面上又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