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忧和洪七到了金鹏王的宫殿, 上官丹凤在宫廷廊道上七绕八绕地将她们带到一个院子中。

    院子环境倒也清雅,流水潺潺, 溪上还有桥横跨。

    就是院子中种着的那些花, 许多花枝被剪下, 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朵挂在枝头。

    千岁忧:“我总算知道你马车上的那么多花, 是怎么来的了。”

    上官丹凤只是微笑,并未与她多解释些什么,“花满楼就在隔壁的院子里,你要是想认识他,自己过去就可以。如今你们都在这儿,相信陆凤很快就会来。”

    千岁忧:“你真有自信,可我觉得陆凤不会来的。”

    上官丹凤看向她。

    千岁忧沿着溪边路走到院子的木廊道上,夕阳正好,柔和的阳光洒落在此间, 无忧无虑的洪七正蹲在溪边看有没有鱼在水里。

    千岁忧看着洪七, 笑着道:“如果我是陆凤, 听有人抓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上官丹凤:“为何?”

    千岁忧侧头, “因为他是一个风流的男人,他既爱美酒也爱美人, 所以他跟美人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格外心,否则, 岂不是每天都有美人带着孩子找上门要他负责?”

    上官丹凤:“你的很有道理,但我不会相信你的。”

    千岁忧闻言,看向上官丹凤的眼神很是同情,语气也很同情:“我其实都告诉你真相了,洪七真的不是陆凤的孩子。你现在将我和洪七怎么带来的怎么送回去,一切都来得及。”

    上官丹凤咯咯笑了起来,她跟千岁忧道:“我有个表妹,她叫上官雪儿。她跟你一样,长得挺招人喜欢,可总是满嘴胡话。”

    千岁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上官丹凤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千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你只需要安分地待在这儿,乖乖等陆凤来找你,难道不好?”

    千岁忧瞥了她一眼,“挺好的。”

    上官丹凤听了,十分欣赏千岁忧的识相。从龙翔客栈到此间,上官丹凤觉得千岁忧都表现得十分识相,虽然偶尔仗着她还要靠陆凤帮忙,有些目中无人,但都还在她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上官丹凤转身,扔下一句,“等天黑了,会有人来送饭给你们。”

    千岁忧奇道:“你将我们请来,竟然不让我们去见你的父亲?”

    上官丹凤头也不回,“我的父亲又怎会是你想见就能见得,要见我父亲,得等陆凤来。”

    千岁忧无语,这时洪七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头看她。

    迎着稚儿天真无邪的眼神,即便是周身戾气,都会瞬间消散。

    千岁忧蹲下来,跟洪七平视,她抬头捏了捏洪七的鼻尖,“姐姐带你去探险,好不好?”

    洪七瞪大了眼睛,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双手抱着千岁忧的脖子,“八、八八。”

    “你想找八?”

    洪七点头。

    “不行哦,八还在客栈里。走,等姐姐将这儿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去找八。”

    千岁忧着,站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洪七十分自觉,抬手紧紧握着千岁忧的一根手指。

    每次被他那样握着一根手指,心中都会生出一种被依赖和被需要的感觉,千岁忧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她甚至有些喜欢。

    她带着洪七走出院子,院子外,被削掉半边脸的柳余恨正守在门口。

    他见到千岁忧和洪七出来,也不阻拦她们,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像是一个隐形人。

    千岁忧也不在意他跟着,上官丹凤既然放心将她和洪七放在这地方,又怎会不派人跟着呢。但即使柳余恨跟着,千岁忧也不在意。

    上官丹凤花满楼就在她隔壁的院子里。

    花满楼喜欢鲜花,上官丹凤要留花满楼在这儿做客,肯定会留花开得最好最多的院子给他。

    上官丹凤出门要撒花瓣装逼,千岁忧刚才一路走来,发现路上的鲜花都被摘得差不多了。如果有剩下鲜花没被摘的,那只可能是花满楼的院子。

    夕阳下,一袭红衣的少女牵着稚儿的手,顺着铺满了鹅卵石的道往前走。

    在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跟着一个剑客。

    他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确保两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千岁忧见到花满楼的时候,一袭白衣的公子正坐在开满鲜花的院子之中。

    洪七见到了花满楼,好奇地“哇哦”了一声。

    花满楼听到声音,转头,面朝门口所在的方向,“谁在外面?”

    千岁忧知道花满楼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善良,而且温柔似水。可她没想到花满楼会长得这么好看,同样是一身白色的衣裳,段誉是翩然公子,可花满楼却一身仙气。

    千岁忧站在门口,歪头看着花满楼,由衷地赞叹:“你长得真好看。”

    少女的声音悦耳,令花满楼微微一怔。

    他微微侧头,“姑娘,你怎会到这儿?”

    千岁忧牵着洪七走进去,笑问:“你呢?你怎会在此?”

    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少女的语气俏皮,十分活泼的模样。他站了起来,与千岁忧相对而立,徐声道:“朋友邀请我来此做客,所以我就来了。”

    千岁忧:“真巧,我和弟弟也是被邀请来的。我叫千岁忧。”

    偏偏白衣的公子朝千岁忧抱拳,“在下花满楼。”

    千岁忧笑了起来,“我的弟弟叫洪七,你喊他洪七或者七都行。”

    花满楼一愣,“洪七?”

    被千岁忧牵着的洪七听到花满楼喊他,兴奋地嗷了一声。

    花满楼不由得莞尔,笑道:“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兄弟。”

    千岁忧闻言,嘻嘻一笑,“那是,上官丹凤可了,洪七是陆凤的孩子。既然是陆凤的孩子,必须得聪明可爱!”

    花满楼:“……”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那无语的模样,忍不住笑。她走进去,然后问花满楼:“我可以坐下吗?”

    花满楼回神,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声道:“当然可以,姑娘请坐。”

    千岁忧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洪七进了院子中,发现院子中有许多鲜花,就自己玩去了。

    花满楼徐徐坐下,他虽双目失明,可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一个空杯子中倒入茶水,等杯子八分满的时候,才停下。

    他将杯子推往千岁忧的方向:“姑娘,请喝茶。”

    千岁忧侧头量着他,好奇问道:“你为何不问洪七的身世?”

    花满楼:“你若是要,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想,我问了,也是一样的。”

    千岁忧也不卖关子,她将自己和洪七是怎么被上官丹凤请来金鹏王朝的事情告诉了花满楼。

    花满楼听得哭笑不得,“我从未听陆凤有了自己的孩子。”

    千岁忧语气也十分无奈,她叹息着道:“该的我都了,洪七真不是陆凤的孩子,可上官丹凤认为我是骗她。想要陆凤到来这里,有你在就够了,如今他多了个孩子在这儿等着,我真担心陆凤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花满楼忍俊不禁,“陆凤要是听自己有个孩子,不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千岁忧:“为什么?”

    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因为,他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冒充他的儿子。不定,他会来得比兔子还快。”

    千岁忧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幽默。”

    花满楼:“我只是实话而已。”

    千岁忧侧头量着花满楼,眼前的男人气质温润如玉,他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坐着,都能让人心中生出一种安静的感觉。

    温柔而安静。

    这是花满楼给千岁忧的感觉。

    千岁忧想了想,问花满楼:“花满楼,你知道金鹏王朝的事情吗?”

    花满楼点头,“我知道,飞燕曾跟我过。我之所以到这儿,也是为了帮他们。”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是为了帮上官飞燕,还是为了帮金鹏王。”

    “都有,他们很令人同情,不是吗?”

    “可是,这世上令人同情的人很多,为什么非要帮他们?”

    花满楼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或许,因为我喜欢的姑娘,是在这儿长大,所以我想帮他们。”

    少女闻言,眼眸弯弯:“能得到你喜欢的姑娘,一定很好看。我想认识她,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

    千岁忧:“为什么?”

    花满楼虽然还在笑着,可他的笑容已经多了几分黯然,“因为自从我到了这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

    而在她对面的花满楼却好像是陷入回忆之中。

    他记得认识上官飞燕的那一天,她偷了别人,因为被人追得无处可躲所以跑到了他的楼。他记得那天她话的声音和语气,她气喘吁吁的,语气有些慌乱。她她偷了东西所以被追,但她从来不偷好人的东西,那个被偷的人,是个强盗。她偷了强盗的东西,所以强盗提着刀追了她一路。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被一个强盗追着,若是跑到别的地方就罢了,可她跑到了他的楼。

    在他的楼里,从来没有人架,也从来没有人在里面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他用陆凤教的灵犀一指,将那强盗的刀锋夹住,那强盗吓得落荒而逃,而他,则得到了上官飞燕的喜欢。

    他喜欢的姑娘,有着最动人的歌声。

    她坐在他的楼里,为他歌唱。

    他们经常在一起,也时常见面。可自从他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上官飞燕好像在人间销声匿迹了似的。

    这让花满楼心里有些担心。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的模样,目光不由得有些同情,“你很担心她?”

    花满楼抬头,笑道:“她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应该不会有事。”

    千岁忧也笑,道:“我也觉得她暂时不会有事。”

    花满楼愣住,有些疑惑。

    就在他想问千岁忧为何是暂时不会有事的时候,忽然传来洪七兴奋的叫声。

    千岁忧听到洪七的声音,看过去,“七?”

    在前方的花丛中,洪七头顶着好几朵鲜花,他双手也各自拿着一朵鲜花,站在原地里还十分高兴的摇晃着。

    “啊啊啊啊!八!八八!”

    千岁忧一愣,顺着洪七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无语。

    在洪七对面的围墙上,蹲着一团白色的毛球,它蹲在围墙上,歪着脑袋望着洪七。

    见洪七头顶着鲜花在原地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嗷嗷叫,那白色的、毛绒绒的“母鸡”也跟着嘎嘎叫了两声。

    千岁忧:“……”

    好家伙,谁能告诉她,这只破壳不到一个月的神雕,到底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