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雪儿的声音几乎是哭着的, 她在花满楼的院子里没找到人,听到千岁忧的院子有声音, 就跑了过来。

    然而她才跑到门口, 见到千岁忧, 就像见了鬼一样, 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千岁忧见状,袖中的金铃索飞出,红绸将上官雪儿的腰身缠住,将她卷了回来。

    上官雪儿吓得闭着眼睛:“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放开我!”

    千岁忧等人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忽然之间上官雪儿又是发什么疯。

    最后还是千岁忧忍无可忍,轻斥了一声, “闭嘴。”

    上官雪儿还是哇哇乱叫。

    千岁忧眼角抽了抽, 神情恶狠狠的, “再不闭嘴,杀了你!”

    这话一,比什么都灵。上官雪儿顿时噤若寒蝉, 跟个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

    千岁忧总算得了耳根清净,却也没将上官雪儿放开。她直接将金铃索往一棵树的树枝上系好, 将上官雪儿吊在树上。

    上官雪儿张开眼,看着千岁忧的目光中还有显而易见的恐惧之色。

    千岁忧:“你刚才慌慌张张跑来,嘴里什么来着?”

    上官雪儿连连摇头, “我什么也没,你听错了。”

    一旁的木婉清皱眉,轻斥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老实?你刚才明明岁忧杀了你姐姐!”

    千岁忧点头,“就是,我们都听见了,你怎么能我听错了呢?”

    上官雪儿目光泫然欲泣,十分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转而看向花满楼求助:“花满楼。”

    花满楼:“岁忧不可能会杀你姐姐,雪儿,是不是你看错了?”

    如果千岁忧想杀上官飞燕,在屋里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不需要等他把人放走之后再多此一举。

    上官雪儿着急了,她道:“那是我的姐姐,我怎么会看错呢?我看到她躺在路边,千岁忧手里拿着一把刀,一刀划过,她的头就掉下来滚出了好远!我本来想去把她的头捡回来,可是我被发现了,只好赶紧跑来找你!”

    乔峰沉声断她的话,“那更荒谬,岁忧不用刀,身上的淑女剑也是圆头钝边不能伤人。”

    上官雪儿皱眉,“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信你?”

    乔峰:“你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看错了。”

    上官雪儿:“你跟千岁忧是一伙的,我不信你的鬼话。”

    千岁忧听着,却听出点意思了,“你姐姐真的死了?”

    上官雪儿瞪向千岁忧,“你亲手将她的头砍了下来,她能不死吗?!”

    千岁忧慢悠悠地坐在前方的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像是猴子一样被吊在树上的上官雪儿:“你满嘴胡话,我才不信你呢。你之前还你的表姐杀了你的姐姐,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你姐姐把你表姐杀了,她不止杀了你表姐,还杀了你舅舅。”

    上官雪儿:“……”

    千岁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的尸体还是你跟花满楼挖出来的,难道你想不承认?”

    上官雪儿语塞,纵然她不久前才跟千岁忧上官飞燕死了才好,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可是她刚才亲眼目睹自己的姐姐活生生地被人砍下了脑袋,心中惊恐至极,如今砍下姐姐脑袋的人又将她吊在树上,像是恶霸一样欺负她。

    上官雪儿心中觉得万分委屈,忽然嚎啕大哭。

    千岁忧没想到上官雪儿哭就哭,顿时愣住。

    她看向乔峰,问道:“怎么办?”

    乔峰被眼前的两个少女弄得哭笑不得,他温声跟千岁忧道:“这事情有些蹊跷,不如你先把她放下来。”

    不过是个姑娘,再怎么满嘴胡话耍花样,也成不了什么名堂。

    千岁忧:“好吧,你让我放,那我就放了。”

    少女着,手往那树枝上的红绸一扯,金铃索已经松开。

    上官雪儿眼看就要掉地上,花满楼白色的身影滑了过去,捉住那红绸,帮着将上官雪儿放了下来。

    上官雪儿紧紧拽着花满楼的衣袖,就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花满楼,我这次真的没撒谎,千岁忧真的把我姐姐的头砍了下来!”

    千岁忧听得眼角一跳,神情恶狠狠的,“你再,我等会儿也把你的头砍下来!”

    上官雪儿啊了一声,躲到花满楼身后。

    千岁忧实在没兴趣跟上官雪儿胡扯了,她看向花满楼,问道:“花家哥哥,要去看一看吗?”

    花满楼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跟千岁忧道:“去看一看吧。”

    上官雪儿这一次难得没谎,上官飞燕是真的被杀了,头也是被人用刀砍了下来。

    上官雪儿抱着上官飞燕的头,坐在旁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乔峰正在检查上官飞燕的尸体,看除了内伤之外,上官飞燕还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乔峰检查完之后,将戴在手上的蚕丝手套取了下来。那手套是千岁忧给他的,带着百毒不侵,就算上官飞燕身上有再致命的毒|药,都不怕。

    乔峰:“没有中毒的迹象,她应该是在我们离开之后被杀的。周围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对方在杀她之前,应该是趁她不备之时点了她的穴道后下手。”

    千岁忧默了默,问乔峰:“也就是,她是眼睁睁看着凶手举着大刀将她的脑袋砍下来的?凶手还专门在她身边等着上官雪儿出现了再砍她脑袋?”

    乔峰汗颜,但还是点头,“应该是这样。”

    千岁忧和木婉清对视了一眼,杀人不过头点地,虽然上官飞燕不是什么好人,可砍她脑袋那个人,好像心理也是十分扭曲。

    千岁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什么好,看向上官雪儿,那个姑娘抱着上官飞燕的脑袋,一脸木然。

    千岁忧觉得上官雪儿可能受到了一些击,但这样抱着死人的脑袋发呆也不是事儿,看着也瘆得慌。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尤其是上官雪儿和上官飞燕这样奇怪的姐妹之情,真是让她难得心软想安慰一下,也无从下手。

    千岁忧想了想,向上官雪儿走过去。

    上官雪儿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看见千岁忧就哇哇叫,她像是个可怜一样抬头看着千岁忧,“你把我姐姐砍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千岁忧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纠正上官雪儿:“你的姐姐不是我砍死的。你再胡八道,我就要生气了。我生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上官雪儿:“……”

    花满楼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他从确认上官飞燕已经被杀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有话,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花满楼忽然跟上官雪儿道:“那个砍下你姐姐脑袋的人,不是岁忧。对方是故意易容成岁忧的模样,嫁祸给她的。”

    上官雪儿:“可是谁会嫁祸给她?”

    花满楼:“想你姐姐死,又想陷害岁忧的人。”

    千岁忧闻言,十分气愤:“我好无辜,本来被误会心上人是陆凤就让我很生气了,现在居然还要陷害我?”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这时蹲在一旁的神雕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忽然站了起来,两只爪子在地上扒拉着。

    然后,它在草丛中扒拉出一个玉牌,玉牌上雕着个青字。

    乔峰从神雕的爪下将那玉牌取出来,“这是青衣楼的玉牌。”

    千岁忧愣住了,“青衣楼?”

    【青衣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个一百零八座楼,每座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传天底下没有青衣楼做不成的事情。】

    当然,传只是传,千岁忧并不信,乔峰也不信。

    花满楼:“谁也不知道青衣楼第一楼在哪儿,也没有谁知道第一楼的楼主是谁。”

    乔峰将那玉牌收好,沉声道:“不着急,等到了大智分舵找芦舵主查一下。”

    千岁忧点头,然后看向上官雪儿,她本来不想话的,但还是没忍住。

    “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抬头看向她。

    千岁忧:“你把上官飞燕的人头放下来,我们帮你一起把她埋了吧?”

    好好一个漂亮的妹妹,抱着个人头看着好吓人的。

    上官雪儿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头放下去。

    上官雪儿:“我想去拿针线帮我姐姐把头和身体缝在一起。”

    千岁忧:“……”

    上官雪儿要帮上官飞燕把分开的头和身体缝起来,画面太魔性了千岁忧不想看,留在乔峰身边跟他话。

    千岁忧:“我在古墓的时候,曾经听师父过青衣楼。师父青衣楼听起来很神秘,无所不能的。可从未听青衣楼真正在江湖上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好事没有,坏事也没有,我觉得青衣楼的名气是他们的楼主故意找人吹捧出来的。”

    乔峰闻言,有些莞尔,少女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异于常人,他早已习惯。

    “金鹏王之事,我了解得并不多。上官飞燕是对此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却被杀了。在离她尸体不远的地方,出现了青衣楼的信物。而在此之前,上官雪儿又亲眼看到你拿着大刀把上官飞燕的头砍了下来。”

    男人着,侧首望着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神色颇为凝重,“岁忧,凶手是想告诉别人,你是青衣楼的人。”

    千岁忧皱着鼻子,俏皮笑道:“我是古墓派的弟子,才看不上什么青衣楼红衣楼的。”

    乔峰微微一笑,“我觉得青衣楼有些古怪,可以查一查。”

    千岁忧和洪七被带走的前因后果乔峰也弄明白了,这一切显然是跟金鹏王朝的财富有关系。上官飞燕带走千岁忧和洪七,是为了让陆凤和花满楼联手,去找金鹏王的几个旧臣,讨回被带走的财富。

    如今千岁忧已经牵扯其中,上官飞燕又被杀了,不管她和陆凤是否真有其事,她和陆凤与金鹏王的事情都注定脱不了关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其中肯定有阴谋,或许上官飞燕也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而已。

    乔峰从被玄苦大师教导,要心怀众人生,遇上汪帮主后,率领丐帮弟子,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

    此时遇上金鹏王朝之事,倒也没觉得金鹏王多悲惨无辜,但背后主使之人显然另有阴谋,而此事还将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牵扯其中。

    乔峰看向花满楼,问道:“花兄弟,此事你怎么看?”

    花满楼微微一笑,“我也觉得青衣楼可以查一查。”

    千岁忧:“花家哥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大智分舵吧?”

    花满楼想了想:“好。”

    千岁忧觉得世事真难料,昨天上官飞燕还嚣张得摆着亡国公主的架子,带人把她和洪七带走,可今天就落得个被人谋杀的下场。

    可见害人者,人恒害之。

    上官飞燕死了,金鹏王朝那座大山里就只剩下上官雪儿一个人。

    上官雪儿虽然从就开始长歪,喜欢扯谎。可她生长的环境却让她有一种直觉,知道该向什么人求助。

    千岁忧和木婉清看着都不怎么好相处,千岁忧一言不合就拿出金铃索捆她,木婉清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比起表姐上官丹凤,甚至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内心都觉得这两人令她更想亲近。

    上官雪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千岁忧和木婉清,“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的屋子太大,山里还有很多野狼老虎。”

    木婉清:“……”

    千岁忧:“……”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然后木婉清跟千岁忧:“她看着很可怜的样子。”

    千岁忧:“可是世上可怜的人很多,我们总不能看一个人可怜,就要把她带走。你也看到了,她很爱撒谎。木姐姐,你别看她现在泪眼婆娑的,其实她是装的,她知道怎么令你心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木婉清大概是跟千岁忧混的时间长了,想事情的角度也变得分外刁钻。

    木婉清:“她虽然很会装,但是你又不上当。我也不怕她,她要是敢骗我,我会拿修罗刀砍她。你出门银子花得很厉害,上官雪儿虽然现在很穷,但是乔帮主和花满楼都算查那个什么青衣楼了,不定还能把金鹏王朝的财富找到。”

    木婉清在遇上千岁忧之前,也自己出过门。她出门简单得很,带着自己的黑玫瑰一路狂奔,饿了就吃干粮,天黑了随便找个地方落脚,都没什么关系。

    自从跟了千岁忧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花银子能花出那么多花样来。

    要住好吃好喝好,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十分讲究。

    木婉清没什么意思,她只是担心千岁忧把银子花光了以后没得花。

    千岁忧带着上官雪儿,没银子花的时候收一点伙食费,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上官雪儿得有银子。

    木婉清的话听得千岁忧一愣一愣的,木姐姐最近蜕变得太快了,她压根儿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木婉清见千岁忧不话,再接再厉:“你不是经常,事情不能看眼前。像乔帮主,虽然他是契丹人,如今又不是丐帮的帮主了,可他依然被许多人敬仰,谁敢以后中原武林会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呢?上官雪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虽然她爱撒谎人还穷,但指不定还是有潜力的。要是她真的很穷,把她带到终南山去,给林前辈斟茶递水洗脚都可以。”

    千岁忧:“……”

    木婉清讲得好有道理,她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  【】标注的句子原文有雷同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