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护送千岁忧到终南山之行, 因为在中途遇见了林朝英和霜姨,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于是, 乔峰将千岁忧交给了林朝英之后, 就离开了。

    骑着黑色骏马的乔峰心想到底是要先去哪儿呢?

    恩师汪帮主的遗令中并没有提及太多, 但是汪帮主和他年幼时的师父玄苦大师肯定是认识的。

    与其千里迢迢去到雁门关外, 不如先去少室山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若是他年幼之时得知身世,师父担心他会行差踏错、误入歧途,那么今日他已将至而立之年,师父应该不会在此事上再做隐瞒。

    先去少室山找师父,然后再到雁门关外去看那碑石上写了什么。

    这么一想,乔峰便改变了方向,从本是要去雁门关外,转而直奔少室山。

    乔峰离开了大智分舵,千岁忧和林朝英等人自然也离开了。

    林朝英和霜姨离开古墓, 本来是要将下山的千岁忧带回终南山的。谁知找到了少女之后, 就变了样。

    原本只是放了一个徒儿下山, 结果她的徒儿拖家带口,带了好几个。

    拖家带口就拖家带口吧,林朝英也认了, 更何况,她对木婉清也投缘, 还把木婉清收进了古墓派门下。

    就是乔峰离开了,没人可以让洪七坐在肩膀上,也没人可以给神雕站在肩膀上, 两个家伙都有些不适应,每次千岁忧在外面骑马的时候,洪七和神雕都闹腾着要出去。

    林朝英从未带过孩子,她捡到岁忧的时候,岁忧其实要比洪七大一些。如今面对洪七这种软绵绵、肉嘟嘟的家伙,林朝英完全没辙,又怕他在马车里闹腾,只好他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做什么。

    对洪七千依百顺的结果,就是洪七对林朝英一点敬畏感都没有,每次见到林朝英,就抱着林朝英的腿,仰头冲着她咔咔直笑,笑得令人心都化了。

    霜姨何曾见过林朝英对着稚儿时的这般模样,如今见到,倒是感慨良多。

    若不是林朝英和王喆将要谈婚论嫁时,王喆脑子进水,非要出家创教,如今的林朝英或许早为人母了。

    林朝英和千岁忧拖家带口,走也走不远,而且冬天也快要到了,既然不回终南山,那么也得找个好地方过完冬天后,再继续千岁忧游山玩水的计划。

    林朝英这天坐在她们暂时落脚的一个院子,问千岁忧想去哪儿过冬,千岁忧想了想,想去江南。

    林朝英一愣,“江南?你不是才从无锡离开吗?”

    千岁忧笑吟吟地点头,“对啊。可是江南的春天特别美,师父,我们到江南去吧,等春天到了,就带着洪七和木姐姐他们一起去太湖泛舟摘莲子,一定会很好玩的。”

    林朝英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其实我从也是在江南长大的。”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可我怎么没听师父过?”

    林朝英笑瞥了她一眼,“你没听过的事情,太多了。”

    千岁忧默了默,连忙挤到师父身旁去,“那师父赶紧多告诉我一些你时候的事情,我想听。”

    原本在木婉清怀里坐着的洪七有样学样,从木婉清的怀里跳下来,也跑到林朝英身旁,要挨着林朝英坐。

    林朝英:“……”

    洪七仰头,冲林朝英露出几个门牙的笑容,“师父,。”

    林朝英板着脸,“不许叫我师父,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洪七听不懂,依旧冲着林朝英笑,“师父!师父!”

    林朝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而旁边的木婉清和上官雪儿也眨巴着眼睛,神色很是好奇地看向她。

    林朝英没辙,只好跟千岁忧等人起她年幼的事情。

    林朝英的父亲饱读诗书,年轻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古往今来,从来都有才子爱佳人,风度翩翩的林父在金陵游玩之时,就在那秦淮河上,邂逅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此时恰好林父在船上有古琴,两人合奏一曲,便引为知音。

    林父从此对那秦淮河上弹琵琶的女子,情根深种。

    但林家是书香世界,又怎会愿意让一个卖艺女子嫁入家门?林父却若是不能给心爱的女子一个名分,又算什么男人?

    于是,毅然离开了林家。

    后来,林父自然是与琵琶女成亲,生下了一个女儿,为女儿取名林朝英。

    大概是林父与林母都是娇生惯养之人,林父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他在一家私塾中当老师,妻子便在家中织布主持生计。

    只是娇生惯养之人,一旦操劳起来,便会比旁人更加劳累。生活的重担令他们喘不过气来,但他们有彼此,依旧无怨无悔。后来两人积劳成疾,早早地去了,徒留一个女儿林朝英。

    原本林朝英在金陵也住得好好的,邻里对她都非常友好,父母去世后,是邻里帮她料理了父母的后事。

    就是在她独自生活了三个月后,忽然有个中年男人找上门来。

    林朝英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中年男人看到她时的激动神态,嘴里喃喃着真像。她正纳闷着呢,那个男人就激动地哭了,她是他的侄女。

    林朝英活了十来年,见到了所谓的伯父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并不是没有兄弟姐妹,他只是一直都没有而已。父亲总是笑吟吟地跟林朝英,他是个孤儿,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天赋异禀,读书非常厉害,所以就被老师相中教他读书认字,而母亲每次都只是笑而不语。

    林朝英:“我在金陵住了十年,后来又到了杭州。”

    千岁忧听了林朝英的话,很是无语,她默默地看了师父一眼,“可是师父从前跟我,你跟我一样,是个孤儿。”

    林朝英看着少女的模样,伸手帮她将垂到前胸的头发撩到肩后。

    女子的声音虽然冷清,却带着几分温柔,“师父确实是孤儿,我的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便已去世。我对父母的记忆,有许多已经模糊。”

    千岁忧听着师父温柔的声音,一头扎进师父的怀里,“没事儿,师父还有岁忧,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师父。”

    林朝英被她弄得心头直发软,一只手帮她顺着垂下的发辫,没好气地道:“不用你陪,你多让师父耳根清静一会儿就可以。”

    千岁忧撇嘴,然后离开了林朝英的怀里,问道:“师父到了杭州住,是因为投靠了你的伯父吗?”

    林朝英点头,“嗯。”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伯父身体也不好。林朝英到了伯父家住,发现伯父一天三顿要把药当饭吃,她住了几年之后,伯父也去世了。

    她其实就是在杭州认识了王喆,彼时年少,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在西湖边上,少年一身淡蓝色长袍站在断桥上的场景。

    林朝英将思绪拉了回来,徐声跟千岁忧道:“伯父去世后,伯母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回了娘家。对了,我的伯母姓李,也是书香世家出身,与伯父是门当户对。伯母回娘家,肯定是不能带着我的。所以我就留书给伯母,跟她我要想回金陵,让她别挂念我了。”

    千岁忧眉头皱着,显然没想到师父的童年竟然也这么坎坷。

    千岁忧:“然后呢?”

    林朝英:“什么然后?”

    千岁忧问林朝英:“师父真的回了金陵吗?”

    林朝英看着千岁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没有,我没回金陵。”

    那时的少女林朝英,跟着孑然一身的少年王喆去四方游历了。

    这是千岁忧第一次听到师父年少之时的事情,从前师父都不爱讲的,每次都自己是孤儿,没什么好的。千岁忧望着林朝英的模样,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很好的人,温柔而强大,即便是被王喆辜负了,可是师父从未迁怒,身上也并无戾气。

    千岁忧忍不住道:“师父的父亲和母亲,一定十分相爱。”

    林朝英闻言,微微一怔。

    她想起年幼之时的事情,在烛光下,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下人生的第一个字,牵着她的手走到古琴前,第一次拨弄琴弦,而织布的母亲总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他们。

    日子是过得挺艰辛的,母亲和父亲最后都不堪生活的重负,双双病倒,早早便去世了。

    如今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也确实是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

    林朝英曾见过父母相爱的场景,她知道并非天下男子皆薄幸,而是她遇上的那个,不够深情而已。

    林朝英只笑不语,算是默认。

    千岁忧歪着头,问林朝英:“那师父是想去金陵还是去杭州?”

    林朝英想了想,笑着道:“去杭州吧。”

    千岁忧不免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去杭州,不去金陵?”

    “伯父去世后,伯母带着堂妹回了娘家。可伯母因为伯父之死,总是不得开怀,后来郁郁而终,堂妹与我一样,变成了孤儿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

    林朝英看向千岁忧,笑着道:“虽然是我的堂妹,但她的年龄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唔,我上一次到杭州的时候,听她在表哥家住得挺开心的,也远远看过她,虽然无父无母,也不算是毫无依靠。”

    “那师父这次去杭州,也是想远远看她过得高不高兴吗?”

    “对,几年没下山,如今堂妹都长大成人了。我这次与霜姨下山,在路上听人谈论武林第一美人。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是谁吗?”

    千岁忧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林诗音吗?”

    林朝英嘴角微扬,徐声道:“这个武林第一美人林诗音,就是我的堂妹。”

    千岁忧:“……!”

    作者有话要:  放飞~这个副本放得很飞很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