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 第229章 阿宁(一) 哥哥,我要糖
    叶长青像是做了一场深长无比的大梦,鬼压床似的,虽有了意识,却怎么都醒不来。

    “哥哥,哥哥,快醒醒,快醒醒啊!”

    ……谁?

    他费力地挣动着眼皮,努力想要睁开,搭在床边的腕子触感冰凉,像是被一双手攥住,焦急地摇晃,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不停地唤着——

    “哥哥,别睡了,该起床了,你不让阿宁睡懒觉,你怎么自己不听话?”

    “哥哥,我要吃糖,我要吃糖,快起来,带我去买糖!”

    “哥哥,你再睡,我可要哭了……呜呜呜呜呜呜!”

    糖?

    一片乱糟糟的撒娇声中,叶长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昏沉之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在冥界酆都阴暗的巷子里,一个脏兮兮的男孩抱着自己直喊“我要吃糖”的情景,警觉心头一凉,蓦地坐了起来!

    “呜呜呜嘎哈哈哈哈哈——”看到他醒来,孩子前一刻还假模假样地哭着,现在立马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嘻嘻一咧嘴,露出一排白晃晃的乳牙,“哥哥,你醒啦?”

    “……嗯。”叶长青大梦初醒,人有点木,茫然地低下头来,在看清对方长相的一瞬间,如遭雷劈。

    “?”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阿宁觉得很奇怪,但却并没有觉得惧怕,只是乖巧地歪了歪头,一派天真无邪地回看回去,奶声奶气道,“哥哥,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叶长青艰难地从齿缝间吐出一个音节,一双漂亮的眉毛拧得不可开交,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你你叫……阿宁?”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孩子的神情一瞬间像冻住了一样,眉梢眼角漾着的笑意,正一点一点从他视线中消失,那感觉,仿佛是听到了一件十分不能接受的噩耗,片刻后,嘴一瘪,金豆豆哗哗地就下来了:“哥哥,你怎么连我叫什么都忘了,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你这——”被他这一哭,叶长青当真一个头两个大,在那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哄。

    见他不动,对方立刻化身菟丝草,张开手臂抱着他的腰,软绵绵道:“哥哥,你丢下我了,你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好害怕,醒来的时候身边好黑,有好多鬼……”着,他在那床绣工精美的被子上蹭啊蹭,眼泪鼻涕一股脑都糊了上去,委屈地控诉,“我找了好久,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居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呃。”叶长青莫名其妙的同时,脸上也有点热,心地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安慰,“别难过,哥哥之前去魔域和一个大魔头了一架,受了伤,脑子有点不清醒,不是忘了,只是暂时没想起来而已。”

    “是嘛?”阿宁抬起头来,才一会儿的功夫,鼻尖眼眶就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他狠狠一抽噎,问,“哥哥,你伤得重不重,是不是很疼啊?”

    叶长青一愣,没想到他第一个关心的竟然是自己的安危,当下心里一暖,笑道:“不重,当时有点疼,现在已经好了。”

    阿宁“喔”了一声,没再追问,只不过好像是怕他再跑了似的,双腿一蹬跳上床来,直接趴到他被子上,抱着他的人不撒手,枯瘦的脸埋进丝缎的被面里,像走失的幼兽终于回到母兽身边,拱了拱,不闹了。

    被一个弱的生命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赖着,任谁都不可能不动容,叶长青看着他,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阿宁,你抬起脸来,给哥哥看仔细点。”

    “嗯,好。”阿宁懂事地点头,倾身向前,离他更近了些。

    叶长青微眯起眼,细细量着眼前这个头发蓬乱、衣不蔽体的孩子,目光停留在对方那张脏污的脸上,迟迟不能移开。

    阿宁长得很好看,即使脏得像花狸猫一样,依然能从弯月般的笑眼和挺翘的鼻梁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叶长青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他掏出一只干净手帕,轻轻擦过孩子左眼眼尾的位置,露出底下莹白水嫩的肌肤——那里没有桃花痕,只有一道细长深刻的伤疤,即使时过经年,已经被时间冲淡了许多,可一眼看着的瞬间,依然觉得那里一痛。

    就像刺在了自己脸上。

    ……自己不是斩杀迟鸢失败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死,“沉舟”难道失效了?

    不可能,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叶长青就否决了,禁药不可能是假的,当时服下之后,经脉中灵力暴增的感觉自己不会认错,况且,即使是刚刚苏醒、还很孱弱的迟鸢,也绝不是服药之前的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当时圣女冢里还有温辰,梦先生……梦先生带走了迟鸢,那么温辰呢,他又在哪里?他是怎么渡过了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断的化神雷劫,又是怎么将自己从魔域深处带回来的?

    一想到这事,叶长青登时心跳一沉,惊觉醒来后没看到那人,担忧之意立刻水涨船高,口中本能地就叫了出来:“辰,辰你还好吗,你在哪?”

    焦急的叫喊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散了开,却很尴尬地没有收到任何回信,反而让原本安心抱着他的阿宁不高兴了。

    “辰是谁?他也是你弟弟吗?”家伙噘着嘴,唇边还挂着一滴未擦干净的泪珠,“哥哥,我不许你想他!”

    叶长青:“……”

    果然,大病方愈就不该太激动,刚刚就叫了那么两声,他就觉得难受得很,像无数根针同时刺进来,稍稍一动担忧的心思,就头疼欲裂。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叶长青望着这个和幼时的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童,蓦地,一个怪异的念头浮上心来——

    或许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应该是一个奇怪的域,而这里的域主,就是这个阿宁。

    “原来如此……”叶长青喃喃两声,忧虑的情绪散去,靠在床头,身心俱疲,他摸了摸孩子柔嫩的脸,苦笑着叹道,“你啊你,年纪就懂得吃人家的醋。”

    “吃醋?什么意思。”阿宁巴咂着嘴,大惑不解,“才不是,醋好酸,我喜欢吃糖,不喜欢吃醋。”着,将他抚摸自己的那只手抱了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揣宝似的。

    家伙缠人缠得理所当然,好像他俩个之间的关系,天生就该如此,态度中感受不到一丝丝别扭与违和,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叶长青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域主大多会对落入自己域中的猎物有所掌控,比如魇灵掌控人的精神,刻画出各种各样的回忆和憧憬;地狱镇火使掌控的是力量,在一定范围内它可以碾压所有入侵者;而在阿宁创造出的这个域里,叶长青被要求着一切都得以他为中心,心里不许想着别人,只要一想就会遭到惩罚。

    换言之,他的占有欲非常之强。

    假设阿宁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他俩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孪生子无疑,叶长青努力地回想着,前世今生几十年,有没有和这个“弟弟”一丝相关的痕迹……

    很遗憾,没有。

    “哥哥……”就在他苦思之时,阿宁怯生生地发出了请求,大眼睛里水波粼粼,透着十足的渴望,“我们去买糖吃吧,自从你不在了,就没人给我买糖了,好难受。”

    叶长青看了眼床头的淬灵沙漏,唇轻轻一抿,故意犹豫着道:“子时已过,太晚了,山下的市集都收摊了,明天再买吧。”

    “有的有的,街里有卖的,就是那个戴红帽子的叔叔!”阿宁极力地想要服他。

    叶长青摇摇头:“不可能,往常这个时辰,城里早就宵禁了,哪还有人卖糖?明天一早,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好不——”

    “不好不好!!!”不待他问完,阿宁就着急了,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哥哥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你,你就连一把糖都舍不得给我,你不疼我了呜呜呜呜呜……”

    糖,又是糖。

    刹那间,他仿佛又看到几年前的深夜,离火崖上一身红衣的玄黄公子薄唇一开一合,讥诮地笑着——

    “那不是什么孩子,那是讨债鬼,人生前欠过债,死后魂魄入冥界的时候,若是讨债的债主还未轮回,讨债鬼感受到他的执念,就会化作他的模样,来找人讨债。”

    “你这刍狗,一定是欠过什么人的因缘没有还,才会被讨债鬼找上门来,结果,人家都找上门了,你依旧还不上,那它必然要报复你了。”

    糖是因缘,他欠了一个孩子一把糖。

    叶长青当初不明白什么意思,如今,这个孩子就站在自己眼前。

    一直以来敌暗我明、扑朔迷离的局,在梦先生、迟鸢,以及阿宁相继出现之后,似乎渐渐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叶长青隐隐有种预感——只要跟着阿宁,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某些藏在水面之下的真相就快要揭开了。

    “怎么会,阿宁别哭,哥哥当然是最疼你的。”

    他抱起呜呜哭泣的孩子,轻轻放在地上,翻身下床,从床头的置衣架上随手拿了件外衣披着,然后微笑着伸出一只手,“走,哥哥听你的,我们下山去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