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 第232章 心魔印(二) 叶子过生日
    一盏茶后。

    “梦先生,你捉你去魔域的是梦先生?”

    “是他。”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叶长青食指关节轻轻叩着桌面,虽然知道此人身负奇才,手段非凡,但还是觉得疑惑,“我是,他一个不过精通咒术,境界上并不算多强悍的魔修,怎么斗得过我的本命火?”

    在扶摇城的地缚灵幻境时,他曾亲眼见证过冥火的威力有多大,百万魔潮,十数个空间裂缝,就那么被它挡在雪域之外,而本命冥火,那一缕最精纯的幽蓝色火苗,早已生生不息了亿万年的时光,怎会对一个普通魔修低头?

    温辰却道:“他不是魔修。”

    “什么?”事情有点超乎预料,叶长青一怔。

    温辰仔细回想了一下:“梦先生试图洗去过我的记忆,确实,好多细节我都不记得了,但隐约有印象的是,他并没有魔修紫瞳的特征。”

    叶长青听后,淡淡摇头:“不,你不知道,与其魔修是没办法掩去紫瞳特征,不如是不屑,因为凡是情愿入魔之人,大多新性情张狂放肆,心底里看不上道修循序渐进的修炼法门,所以,魔修作乱时往往会亮出自己最醒目的特征——”

    “这一点正是继承了魔族的传统,自古以来,魔族就自认为是最出色的种族,无论从力量还是生命力上,都远胜于人族,恰巧,后者所处的九州大地水草丰美,山河壮阔,比荒凉无序的魔域好了不知多少倍,在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下,魔族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从上古时期就开始,大大的侵袭数不清次数……”

    “人魔两族积怨已久,除了武力镇压可能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对,扯远了。”术业有专攻,叶长青一聊起这个就停不下来,一不心跑偏了话题,立马掰回来,“魔域有一种植物名叫障目叶,用它的汁液滴入眼中,可以完美地掩去紫瞳,变得与凡人无异,这东西虽然少有,但还没有珍稀到绝迹的地步,所以你梦先生没有紫瞳,这并不能明什么。”

    之后,为了找出梦先生此人的来头,温辰将桂花镇除妖遇险一事,从始到末,细细地为他复盘了一遍,别的还好,直到到“阿青和阿宁”的时候,叶长青神色大为震动——

    “阿青,阿宁?这两个人是兄弟吗?”

    温辰:“?”

    原本,他只当那是梦先生随意杜撰的借口,只要将自己引诱过去就行,可看师尊此时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大概吧,当时那个弟子被数落了一通,心情不好,话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也心急没来得及仔细推敲,但从内容来看,应该就是梦先生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阿青,一个叫阿宁,被妖怪抓走了,至今都没能找回来。”

    叶长青闻言,神情凝重:“阿青,阿宁……”

    若是在过去,他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并不会留意什么,但将醒不醒时做过的那个怪梦,梦中缠着他又哭又笑讨糖吃的那个孩子,让他不得不承认,阿青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而阿宁,则是一直隐隐约约活在他脑海里的唯一亲人。

    一想到这个,叶长青就头疼欲裂,他难受地低吟一声,双手用力地抱住了脑袋。

    温辰急道:“是头疼吗,难道禁药反噬还没过去?”

    “没,没事。”叶长青摆了摆手,低声道,“刚才思虑过度,我自己歇歇就好了。”

    “……”温辰抿着唇,目光极为忐忑。

    然而,叶长青却无暇其他,努力回味着梦里所有细枝末节,想要摸清楚“阿宁”究竟是谁,可怪异的是,他越想,头越疼,就像在梦里的域中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阿宁从他唯一能想的人,变成了唯一不能想的人。

    就好像那个胆瘦弱,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被什么人从他的记忆中强行抹去过,并加上了一个霸道的禁制,只要他想回头去寻找,就会被狠狠反弹回来!

    “哥哥,哥哥……”

    虚空中,一声声清脆的童音响起,一开始快乐又亲切,渐渐地,就远去了,声音变得越来越,里面夹杂的惊恐和委屈也越来越多,哀求一般,如泣如诉。

    “哥哥,哥哥,别抛下阿宁一个人,呜呜呜周围没有光,全是黑乎乎的鬼,阿宁害怕!”

    孩子的哭声像一根细细的针,嗡地插入叶长青心口,那一刹那,痛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如此反常,温辰自然察觉得到,抬手擦拭着他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关切地问:“师尊,阿宁是你的什么人,你认识他吗?”

    “……”叶长青眉峰紧蹙,沉默了许久,才叹息一般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

    “可是——”

    “辰,我不舒服。”很难得的,他没有再去掩饰自己的脆弱,食指轻颤着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一他,我就头疼,我们点别的吧。”

    “好,都听你的。”温辰侍立于他身后,双手搭在他头两侧,力道不轻不重地按压着,轻声问,“师尊,舒服点了么?”

    “嗯……”叶长青勾出一个疲倦的笑容,虽是趴在桌上养神,心中思虑却一刻不停。

    梦先生传授魔道群体纳川的咒术,为迟鸢追捕黄泉之子,助她成就魔族大业,不管此人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都一定是在对手之列。

    天河山大火那一夜,沈画很有可能只是一把杀人的刀,幕后真正坐镇的,应该是梦先生无疑,而在这样重重的封锁之下,温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居然能全身而退,那他对面绝对还存在着另一股不弱的势力,在狠狠地制约着他!

    这一世,温辰代己受过,背负上了魔修口中的“那样东西”,根骨被封,成了魔道炙手可热的“黄泉之子”。

    可在经历过南明离火和化神天劫之后,惊艳的水木双灵根终于净化了深藏于骨血中的魔性,就像一块被沉入深渊的仙灵美玉,一点一点洗净铅华,绽放出本该属于它的光彩。

    那么,顺着这一系列的线索推测下来,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人从中斡旋。

    对与不对,只须一件事被证明——

    “辰,叶前辈是不是给过你什么法器?”

    “嗯?”温辰怔了下,本能地,“没有吧。”

    “不可能,臭子少哄我。”叶长青在他肩头抽了一巴掌,笑骂,“当初玄黄前辈助你开灵根,那是手下留情有分寸的,天雷可不会手软,你一个金丹境的子,怎么能承受得住化神天劫?”

    温辰沉吟片刻,掌心一闪化出桃木剑,将剑柄上的穗子摘下来放到桌上——

    “师祖唯一给过我的东西,就是它。”他犹豫了一下,解释,“师尊,不是我故意有所隐瞒,而是师祖当时特意交代,剑穗的事不能告诉你。”

    ·

    然而事实证明,这事瞒不瞒着都没有分别,因为他们用尽了浑身解数,无论怎么努力都参不透——叶岚送给温辰的这只剑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起初,叶长青坚信,如果单以他们二人当时的状态,绝对没可能从化神雷劫中生还,之所以现在还能安稳坐在这,百分之百是托了这个剑穗的福,所以它一定不会只是个普通的装饰品。

    可奇怪的是,这条路竟是个死胡同。

    按理,法器这种东西,都是修士们以灵材灵药或者自身灵力喂养出来的,十有八九会对外部的灵力试探做出响应,各门各派都备有一些测试灵流波动的符咒和法术,虽然等级越高的法器自身的隐藏能力也越强,但像目前折梅山的试灵符咒已经宣告惨败,甚至都上了从炼器大家流花谷陆谷主那借来的法宝后,还纹丝不动的……

    实话,叶长青活了两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不愧是飞升剑仙留下来的好东西。

    渡过化神雷劫的当天,温辰在魔域见到叶岚,实在撑不下去,沉沉地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在凌寒峰他自己的床上,后来听秦箫,当时是有弟子报信在山脚的树林里发现了他们,当时旁边并没有第三个人在。

    之后,叶岚再未露过一面。

    前辈自己不出现,他们这些辈自然也没得找,白梅剑穗一事无果,久而久之,也就被束之高阁。

    ·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腊月,今年楚地的冬天格外寒冷,还不到年关,山上就已经下了一场薄薄的雪,雪花落在葱绿色的枝杈间,琼枝玉叶,如梦似幻,远远看去,宛若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卷。

    仙峰凌寒之上,折雪殿沐着漫天的雪霰,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乌金匕首,由十几种灵石魔石造而成,一刀就能削开最坚韧的魔族铠甲,我只在醉梦楼的拍卖单上见过,起价就是一万金!”

    秦箫双手举在空中,膜拜似的端着那把流线型的七寸长玄色匕首,感叹着问:“白娘娘平时看着凶巴巴地一毛不拔,背地里竟然还藏着这种好东西,师尊,你到底哪点招她待见了,一出手就这么阔绰?”

    叶长青斜倚在窗边坐着,腿上搁着只淬灵的金色暖手炉,手中拎着壶热腾腾的桂花酿,翡丽的眸子眯起来,要笑不笑地横了他一眼:“没大没的东西,敢给你师伯胡乱起外号,我看你是皮痒了。”

    秦箫也不怵,笑道:“师尊,这外号一开始不是你起的嘛,怎么就成我的锅了?”

    叶长青摇头:“为师的时候是淘气了些,可后来就不一样了,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不光以身作则,还一直教导你们尊重长辈,恪守山规,难道不是吗?”

    “是是,当然是,师尊你乃折梅山第一自律之人,要是白师伯在这,不给你发个免罪金牌都不过去。”秦箫了个哈哈,作势上去就要夺他手里的酒壶,“师尊,我看你是喝多了,来,酒壶给我,扶你回房睡觉!”

    “滚滚滚。”叶长青笑着骂了他一声,“为师千杯不醉,差这点酒?”

    今日腊月十五,正是他二十六生辰,白日宴请了烽火同俦中不少前来贺寿的宾客,收了山一样多的寿礼,如今方歇下来不久,看两个活宝徒弟在这拆礼物拆得不亦乐乎。

    “哎,师尊!”

    吵吵声按下葫芦浮起瓢,秦箫刚消停两句,阮凌霜又开始唠叨:“你看看于土豆这个坏家伙,竟然送你一套女子化妆用的东西,让我数数,染眉膏、唇脂、珍珠粉、沉香水……嗬,这什么意思,嫉妒你个子比他高,模样比他俊呗!可恶的于土豆,我要是做了掌门真人,第一个把他赶出山门,当什么长老长少,干脆支个摊子卖烧饼得了!”

    “嗯,老于确实不是个东西,这样吧,下回他生辰了,你代我上门送一副高跷。”

    “好的好的,阮二胖我一定送到!”

    阮凌霜站在一堆山似的礼物中间,刚拆开这个,猎奇的目光又盯到了下一个上面,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她举起一只红色盒子中,镶着金玉翡翠、一头宽一头窄的长圆筒,左右量了一阵,将它端起来,窄的一头放到眼睛前方,瞬时,发出了惊喜的叫喊:“哇!山河万花筒!”

    “什么什么什么?”秦箫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乌金匕首,好奇宝宝一样凑过来,站在她身后俯下身,与她抢着看其中隐藏着的别样洞天,惊喜的叫声此起彼伏——

    “看看看,这是金陵城,秦淮河,醉梦楼……这是临安府,西湖,断桥,流花谷……哇,这不是我们江城的景色嘛,鹦鹉洲,龙舟竞渡,长江两岸人山人海,你看你看,这还有望江楼呢,再放大一点,再放大一点,看看有没有龙虾——”

    “哎师兄你往旁边点,你脸太大,挡着我了!”

    “嚯,哪有你这么自己师兄的,我脸哪大了?放眼整个凌寒峰,除了师尊和师弟,就属我最俊了……”

    “噫,我管你俊还是丑,大的就该让的,师兄就该让师妹,不许跟我抢视野~”

    师兄妹两个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围着个流花谷主送来的山河万花筒拍手跳脚,完全沉浸在了虚幻的世界中,整个折雪殿里都回荡着他们欢天喜地的笑闹声。

    叶长青被他们吵得头疼,揉着眉心沉声道:“大箫,二胖,为师累了,想早些歇着,你们喜欢什么就拿回各自房间去玩吧。”

    “哦哦……是,师尊,你那个卧室里的安神香好像没了,要不要给你续上?”

    “不用,我知道在哪,自己弄吧。”

    “好嘞!那我们走了哈,再祝一遍师尊生辰快乐,永远十八!”

    “……多谢,你们少吵一会儿,为师就年轻一岁。”

    叶长青人在这坐着,魂儿却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里,三言两语赶走了叽叽喳喳的两只,剩下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手臂撑在窗棂上,侧着身子看向远方,目光迷离,透着股不出的淡淡惆怅。

    可惜了,今日生辰宴上衣冠满座,宾客如云,却偏偏,少了他最想见到的人。

    一年前,自从温辰在化神雷劫的点化下木灵根觉醒,能够借助自己的力量净化魔性之后,他就不再囿于山上,而是与同门们一道,天南地北地斩除邪祟。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习惯亲笔写信回来,自己在当地的经历见闻,顺带捎个手信,报个平安。

    叶长青劝过他好几回,修道之人,何必向那普通凡人一样白纸黑字,直接用灵鸟传书不就得了?写信麻烦,寄信又慢,何苦。

    温辰却不以为然,回给别人传书用灵鸟也就罢了,给你一定要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因为只有这样,你看信的时间才会长一些,同时,心里也会多有我一点。

    “臭子,哪来的一套歪理邪,搞得好像你不亲笔写信,我心里就没你似的。”叶长青笑着埋汰了一句,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月白色,沉甸甸的,看样子信纸足有十来页。

    这是他三日前收到的,对方在信里,因南君迟鸢现世,各地魔族蠢蠢欲动,近来南疆龙火原十分动荡,方圆数百里的百姓叫苦不迭,原本计划一个月的扫魔任务,如今硬生生又被拖后了半个月。

    “师尊,有一只千年魔龙渡劫在即,整个龙火原人心惶惶,腊月十五那天我实在是赶不回来,不能陪你过生辰……抱歉了,来日有机会的话,一定补上。”

    再一次,将这封书信从头看到尾,望着落款处一个端方的“辰”字,叶长青自嘲地一哂。

    不回来就不回来了,自己在这一个劲地瞎惦记什么?又不是十来岁怀春的姑娘,和情哥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德性。

    他定了定神,把信纸折起来收入袖中,强迫自己转念去想书房里那卷尚未修完的剑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这大半年修为尽失,虽不能像过去那般上刀山下火海,但反倒落了浮生一日闲,有功夫完成一直想做却没空做的事情。

    叶岚一去三年音讯全无,连一个月前山海传书发过去的生辰邀请函也石沉大海,失望之余,叶长青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将那部残破的折梅剑法一点一点补全。

    如今,前四卷的初稿已经基本完成,就差最后一卷“独秀式”,就要大功告成。

    沐浴着泠泠的月色,他提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蜜色的酒液呈流线型自空中落下,与清瘦利落的颈线连在一起,相得益彰。

    半壶酒下肚,从嗓子眼到腹全都火辣辣的热,有些平日里压在心底的思绪,却在无人的时刻翻涌起来,搅得人好不安生。

    一抬眸,碰巧看着头顶明亮的月亮,圆圆的,像白玉盘一样,缭绕的清辉间泛着一点深色的印迹,仿佛月宫仙子的影子,正对着一只不会讲话的玉兔孤独自饮。

    叶长青:“……”

    不知什么时候,竟已习惯了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分别的时间一长,就想得不得了。

    此时,窗外冬雪是他,圆月是他,目之所及,统统都可以是——

    哒、哒、哒。

    敲门声轻缓,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道:“师尊,我回来了。”

    “嗯?”叶长青捏着酒壶的手一抖,抬起眼,错愕地望过去,

    门扉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洞开,一个风尘加身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雪衣,白斗笠,风一吹,脸侧白纱帐飘逸地撩起,那一瞬间的样子,像极了一直在记忆里鲜活着的某个人。

    叶长青莞尔道:“怎么,不是写信不回来了吗?”

    “忍不住。”

    温辰柔和地笑了笑,在门口拍干净身上的雪,除去外衣,摘下斗笠,等一身的寒意和风尘褪得差不多了,才走过来坐下,倾身在他唇上浅浅地尝了一下,脸颊微红。

    “师尊,二十六岁生辰快乐。”

    “谢谢。”叶长青微一颔首,心里虽有惊喜,眼中却带着担忧。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仔细读过龙火原的卷宗,对那只为祸一方的魔龙非常了解,知道它能盘踞南疆那么久,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近些日子渡劫在即,更是兴风作浪得很,龙火原那么个的鱼塘根本放不下它。

    温辰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回来给他庆生,作为情人是再称职不过,可作为修道者,却是十分不负责任。

    叶长青不乏埋怨地问:“辰,卷宗里不是有只修为在千年之上的大魔龙吗,你放着不管直接就回来了?”

    温辰微微一笑,道:“师尊,是这样的,这个月龙火原动乱不停,正道集结人马,原定三日后去围剿魔巢,谁知这魔龙按捺不住性子,趁着今天傍晚、正道人还没来齐的时候,竟带了一群魔物,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什么?今晚魔龙来袭你居然不在?!”

    叶长青气得一滞,都没听他完就忍不住拍窗而起,正想再斥责些什么,忽觉掌心一热,好像多了一物。

    “这是?”他蹙紧眉。

    “龙火丹,那只魔龙的。”

    温辰就着坐在蒲团上的姿势,很自然地将他冰凉的双手揣入怀中,仰头看着他,笑得有点讨好:“师尊,这次生辰,我思来想去不知该送你个什么好,正巧赶上这魔龙不知好歹地往上撞,既然自投罗网,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腊月天冷,你把它的内丹佩在身上,很暖和的,比山上的淬灵手炉好用多了。”

    “你……”

    叶长青居高临下与他对视,神态有点僵硬,手中抱着那只龙火丹,确实感觉到热流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沿着他双掌经脉流入,不消片刻功夫,就赶走了自入冬以来一直萦绕着的冷气。

    ……自从上回心魔印那事,他就一直对这子的靠谱程度心存怀疑,如今,倒像是多虑了。

    “师尊,你别急嘛,我怎么可能抛下同门和百姓的性命不顾,专程过你这来找?”

    温辰笑盈盈地拉着他坐下,撒娇似的,将下巴枕在他肩上,轻声道:“这一个多月我有每日去龙火窟探查的习惯,对它的魔气状态很清楚,今天凌去看的时候,就发现魔气涌动得不对劲,猜到那魔龙可能会出什么动作,所以一早就与天疏宗的道友计划好,在它必经之途上布了阵法埋伏,等它一摸过来,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原来是这样。

    叶长青松了口气,粗略算了算从龙火原到折梅山最短的路途和御剑回来所需要的时间,惊道:“一条千年魔龙,你斩杀它只用了一个时辰?”

    “没有,若是真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拿下,今夜子时正之前,我就赶不回来见你了。”

    在南疆昼夜不舍地奔波了一个来月,温辰一回家就黏他黏得紧,从背后紧紧抱着,话音里透着一股浓稠的倦怠:“师尊,你在外那么多年,这些事都是知道的,杀完魔龙我也不能马上就走嘛,不得安排善后事宜,制定一下彻底清剿的计划么?这又耽搁了大半个时辰,等一切都妥当了,才十万火急地赶回来找你。”

    罢,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怀里人衣上淡淡的梅花香充斥肺腑,歉意地道:“师尊,对不起,南疆魔族如附骨之疽,龙火原之乱没有全了,我不敢离开得太久,只能陪你待这一个晚上,你不会生气吧?”

    “……”叶长青一时无言以对。

    斩杀一条千年魔龙,得跟拧断一条土蚯蚓似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这里头蕴藏着的实力,简直令人发指。

    “行吧,”叶长青点了点头,关切道,“哪里受伤了,不严重吧?”

    “不严重。”为了让他信服,温辰一卷左臂袖子,露出一条一寸宽的绷带,“就是一时不察被它抓了一下,沾了点魔气,陈师兄已经帮我处理过了,不碍事。”

    叶长青欣然道了声“好”,心中却感慨万千。

    记得六年前初见的时候,温辰还是个自卑敏感的孩子,被人欺辱霸凌,受了伤只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地舔,自信心几乎接近于零。

    谁想到短短数年过去,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某些东西就是与生俱来、深刻在骨子里的,不管经历过什么,都无法真正地抹杀。

    永远镇定自若,永远睥睨山河。

    ……

    此刻,叶长青不得不承认,细心懂事会撒娇的徒弟固然可爱,但真正牵他心魂的,还是那个一剑足以动九霄的温真人。

    那般惺惺相惜、势均力敌的默契,除了这个人,在世上无论谁的身上都不会找得到。

    思及此,叶长青情丝微动,转身勾了住对方脖颈,不过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呢,煞风景的人就出现了——

    “叶长老,山上来了两位贺寿的客人,邀您出门一见。”童子清霜在门外恭谨地禀报。

    “……不见,我要歇了,大半夜的见什么客。”叶长青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抽身去应付别人,可想了想终又觉得人家好心好意来送寿礼,自己闭门不见不大妥当,便改口道,“你让他们先等等,我有点事,一会儿过去。”

    “……”清霜沉默了片刻,有点进退两难地,“叶长老,弟子句实在话,其他人无关紧要的,也就让他们等了,只是这两位贵客……您恐怕是不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