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 第247章 叶岚(一) 一生傲骨,岁岁长青。
    叶岚淡淡一笑:“这副鬼样子,照样收你。”

    楚怀玉抿着唇,脸色不善:“收我,就凭你?”

    这二位也是行动派,三言两语过后,就唰唰开战,把个本就支离破碎的陵墓大殿搞得更加飘摇,压倒性的灵力和魔气逸散开来,一众蒙昧无知的心魔影子纷纷被震晕了过去。

    叶长青抛出一张布置守护结界的符纸,堪堪为自己与温辰在动荡间寻着了一处庇护之所。

    一座塌了一般的魔族圣像下,他按着因心魔发作而躁动不安,重伤之下依旧想去和北君拼命的温辰,急道:“辰,是我!别乱动!”

    “我要宰了他,你放开我!”

    温辰好像听不到他什么,血脉偾张,双眼赤红,不顾腹处汩汩而出的鲜血,兀自挣扎着往前冲,仿佛一头失去了痛觉的野兽,只为着心里最原始的信念而战斗。

    叶长青伤病在身,根本抗不过疯魔状态下的他,身上尽是被抓出来的血痕和淤青,好在意识还清醒,找准了温辰犯浑的机会,使虚招晃了他一枪,而后一个擒拿手就扣住他腕子,艰难地夺下了那把魔血未干的灵剑。

    咣啷!

    “寒宵”被扔得远远的,在陵墓昏暗的视野中,闪着幽蓝色的光。

    “安静点!剑是凶器,你不能再碰它,否则会被反噬的!”叶长青心乱如麻。

    入心魔境的时候,防止万一,他随身携带最多的符纸就是清心咒,温辰心魔发作,最直接的解法自然就是这个,可近二十张清心咒拍上去,他竟然毫无缓和的迹象,这……

    温辰神志混乱,压根认不出他是谁,嗓子眼里不住地发出类似困兽的嗬嗬声,透过他凌乱的额发,一道半寸长的殷红心魔印不偏不倚地刻在眉心中央。

    解铃还须系铃人,温辰因他生魔,消解的重担自然还是要放在他肩上。

    叶长青没办法,放弃了一切净化手段,用最无用功的方式,将人抱在怀里安慰,手掌搁在对方后脑汗湿的头发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

    “辰,醒醒,叶前辈来了,有他在,北君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别怕,别怕……”

    仿佛奇迹一般,先前清心咒怎么都驱不散的心魔,竟然在他的抚慰之下有了一丝松动。

    “哥,我,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每天,只有我能守着你,看着你,别的人,谁敢伤你,我杀了谁……”

    叶长青没听清:“辰,你在什么?”

    “杀,杀……谁敢来……就杀谁……”温辰无意识地自语着,自那句奇怪的话之后,就再也不成逻辑,待一阵痛苦的痉挛过后,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他怀里。

    “师尊,是你么?”他阖着双眼,喃喃问。

    “是我,我在。”叶长青嗓子哑得像是吞了炭,细听甚至微微有些哽咽。

    “是你,是你就好,我……”温辰意识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忽然抽了口凉气,颤声道,“我身上好疼。”

    他下巴枕在叶长青左肩,话的时候正对着耳畔,叶长青听着了,实在没忍住眼睛就红了。

    “不疼,辰不疼,师父在,师父这就给你上药……”

    往日杀伐平乱之时,无论何时,他握剑的手都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可此时取出来一瓶愈伤的灵药,手却抖得厉害,盖子连拔了三回才拔开,也没顾及具体该怎么用,只照着平日的经验,囫囵吞枣地往温辰伤口上一洒。

    “啊——”后者痛得叫出声来,之前被心魔魇住的神智,终于在剧痛的折磨下回来了。

    “唔,呃,师尊……”

    温辰一旦清醒,立时就变得克制,弓下腰伏在身边人的肩头,双手用力抱住,疼得不住战栗。

    驱魔圣药“刮骨刀”的厉害,叶长青是再清楚不过,自己当时是伤在后背,并未祸及到脏腑,还一度被折腾得元气大伤,相比之下,温辰现在这样子该有多难?

    他瞥一眼对方身上撕扯得不成样子的伤口,就立马别开脸去,眼不见为净。

    叶长青一生倥偬,受再重的伤都无所谓,可温辰不行,这子是他从宠大的,稍微遭点罪就看不下去,更别提现在这样。

    “辰,你忍一忍,北君的魔气,不除不行,很快的,你就忍一忍。”他麻木得很,徒劳安慰着。

    大约一刻钟后,温辰终于安稳下来,魔气一经拔除,即手法熟练地给自己用了个愈疗术,然后仰面靠在废墟上,浑身湿漉漉的,被汗浸透了。

    “师尊,我好多了。”他虚弱地勾出一个微笑。

    对面,叶长青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温辰抬手停到他眼角下,轻轻一抹:“我师尊是天下第一大美人,美人哭了就不好看了。”

    “……”叶长青深深吸了口气,酝酿一下威严,没大有效果地瞪了回去,“兔崽子,谁让你替我挡刀的?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知道。”温辰从善如流地应着,眉梢眼角都耷拉下来,顺着他的毛认错,“师尊,我当时看着北君要伤你,怒火攻心,一下没控制好自己,”

    着,他把叶长青的手牵到怀里,包住,可怜巴巴:“师尊,对不起,心魔印的事瞒着你,是我错了。”

    “你这子!”

    一想到这个,叶长青就气得头昏,可眼下也不是怨他的时候,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生的心魔,其情可感,要怪就怪——

    “要不是为师伤病不愈没了修为,今天非将这姓楚的碎尸万段!”他平息了一下怒火,转身去看那边的战局。

    楚怀玉和叶岚本是势均力敌,但架不住前者越疯越厉害,竟然渐渐有了占上风的意思。

    二人分立大殿的东西两端,作对峙之势,叶岚将竹箫在身前了个转,驱走了一片黑沉沉的魔气:“怀玉,你在昆仑山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吗?”

    “……”楚怀玉死死地盯着他,眼眸中的暗紫色深不见底,“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叶岚轻一颔首:“好,那我就当你是吧。”

    “什么意思?”

    “你把心魔境里的人都放了,我留下。”

    “当真?”

    “当——”

    “万万不可!”

    楚怀玉还没答话,已经有人替他做了决定。

    “叶前辈,他已经不是你当年的弟子了,他是魔道北君,你留下来很危险。”叶长青赶过来,担忧地扣住他手腕。

    一旁,温辰有点踉跄地捂着腹间伤口,面色发白:“没错,师祖,对付北君,我们两个可能不太够,但如果加上你,一定能赢。”

    “一定能赢?”楚怀玉阴恻恻地接过话,一边走一边将恐怖的威压推过来,“你们几个杂碎,也想赢过本座?”

    叶岚挣脱了两个辈,抬眸平静地望着他:“再一遍,你把心魔境里的人都放了,我留下。”

    楚怀玉步子蓦地一停。

    “叶岚,”他低着头,喉结微动,满脸猩红魔纹遮得看不清表情,“是不是在你眼里,无论是亲是疏是远是近,甚至路边的野猫野狗,家禽牲畜,都比我这个自甘堕落之人更重要?”

    叶岚抚着手中冷玉一样的竹箫,凉凉道:“野猫野狗,家禽牲畜,它们不杀生。”

    楚怀玉身子一僵,握刀的手苍白如厉鬼。

    一刹那,他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身上本就密布的猩红魔纹疯狂流窜,眨眼间便如烈火一般将他彻底吞没!

    “叶岚,世上人人都有资格指责本座的不是,唯独你,你没有!”楚怀玉左手聚起一团猩红的魔火,猛地抛开,魔火霎时分散成无数细的分支,落到陵墓主殿的各个角落,魔火一落地,就像点着了火油一样,熊熊燃烧。

    不过须臾,整个陵墓就被淹没在火海之中。

    楚怀玉拖着血色长刀的身影渐渐隐现,高大笔直,邪气冲天,仿佛自九幽炼狱走出来的修罗邪神。

    缠绕着的红莲业火,能够焚尽世上的一切因果。

    叶长青低声道:“叶前辈,楚怀玉疯了,已经彻底被他自己的心魔吞噬,我们……”

    “无妨,”叶岚目光平和,像面对往日无数次楚怀玉敲开他的房门,紧张地抱着咒术书进来请教的时候,淡淡道,“让他来。”

    一片赤红之中,楚怀玉的影子都变得扭曲,像被火烧过的空气,他仰天长啸,飞旋着血色魔刃,风卷残云般攻了过来!

    “叶前辈心!”“师祖心!”叶长青和温辰脸色同时大变。

    “晚了。”叶岚舞动竹箫挥出一片太和清气,道,“北君已彻底走火入魔,你们拦不住他。”

    叶长青横剑劈开一块迎头掉下来的巨石,烟尘中声音模糊不清:“那该怎么办?”

    “好办。”叶岚掌心飞转过金色的灵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布下了一道守护结界,暂时将疯魔的北君挡在圈外。

    滚滚洪流中央,自然地隔离开一丈见方的温和地带,他慢慢地沉下双手,任凭素白的衣角顺着和风一寸寸落下,神态温柔宁静,像月光下缓缓流淌的霜溪。

    “长青,你过来。”叶岚垂着雪白的羽睫,轻声唤。

    “是,叶前辈。”叶长青挽起剑,依言停在他身边。

    叶岚目光柔和地看过来:“长青,你今年多大了?”

    “啊?”没想到生死关头,他问的竟会是这个,叶长青愣了一瞬,才如实回答,“晚辈今年虚岁二十八。”

    “已经二十八了呀……”叶岚如做梦一般呢喃着,若有所思,“真快,这就十八年了。”

    “什么?”叶长青觉出他话里有话,急切地问,“叶前辈,什么十八年了?”

    “长青,两年前你若是不受伤,现在修为在什么境界?”叶岚答非所问。

    “我,我……”蓦然听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话,叶长青激动地不能自已,盯着眼前这位白发仙君的脸,一时不出话来。

    叶岚没有催促,只是微笑着等待下文。

    叶长青茫然地:“晚辈,晚辈受伤之前,已经要渡化神天劫,如果不出意外渡过去的话,现在应当是……化神三阶。”

    “不到而立之年,已攀至无数人一生都到不了的境界,真是出息。”叶岚着,眼中笑意愈深,望着他,就像望着自家孩子一样亲切,“有家室了吗?”

    “什,什么家室……”叶长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温辰,发现这子果然满脸可疑的窘迫,他才反应过来,叶岚问的就是那个“家室”。

    叶长青不由得汗颜,师徒合籍,有悖伦常,他为人放旷,本来并不介意外人知晓此事,可在一生敬重的叶前辈面前,却有些胆怯,就好像“无后为大”的不肖子孙一样。

    “叶前辈,不瞒您,晚辈已有家室,就是,是……”正犹豫着,一只手在袖子底下悄悄牵住了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鼓舞,像定海神针一样,稳住了他所有的犹豫不决。

    叶长青一抬眸,坦然道:“回叶前辈,不怕您笑话,晚辈道侣,便是徒温辰。”

    奇怪的是,叶岚听后一点似乎都不惊讶,反而就像早知道似的,一脸欣欣然地看着他们俩。

    “我就么,你们师徒关系怎么这般的好,他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叶长青绷不住了:“叶前辈,您问这些做什么?”

    叶岚不答,食中二指并拢,倏地点住了温辰眉间心魔印,清光微闪,温润的灵流就像银河一般从指尖流淌出来:“执念太深,遂生心魔,这是我游历人间多年,参悟得来的一点平心静气的功法,传给你,好好修炼,对压制心魔大有裨益。”

    与平常的教导不同,这是实实的传功之举,此消彼长,给出去就没有了的。

    温辰连忙要挣脱:“师祖,不可!您辛苦修炼来的功力,怎么能轻易给我?我受之有愧。”

    叶岚摇摇头,指尖灵流源源不断:“既然叫了这一声‘师祖’,就不能让你白叫。”

    “可是——”温辰还想什么,可目光一触到他脸上冷静而认真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叶岚!你个缩头乌龟,躲在里面干什么,有种出来和本座决一死战!”

    “叶岚,你听到没有?凌寒剑圣就这么点胆量吗?!”

    咣咣咣——

    不远处,楚怀玉浑身浴血,疯子一样用刀劈砍过来,这面临时支起来的守护结界渐渐要碎裂了。

    结界里,叶岚终于给温辰传功完毕,一开口,先撑不住地咳嗽起来。

    “叶前辈,您怎么样?别劳累了,先歇一歇吧!”叶长青忧心不已。

    叶岚摆摆手,声音里透着一丝行将就木的死气:“咳咳,上回我承诺过要给你完整的咳咳——”

    他身体残破得像个四处漏风的筛子,才几句话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止住了俩辈紧张的劝阻,从袖中掏出一卷木牍,推出去:“给。”

    “这是……”

    叶长青猜到了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却意外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欢喜,他攥着那卷沉甸甸的木牍,心中莫名生出种不好的预感——叶前辈这是怎么了?先是给温辰传功,又是给他剑谱,在这样一个千钧一发的情势下,怎么感觉这么像……

    然而,不及他想完,一阵大力就迎面推来!

    “叶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们人已经在数丈开外,风刃凛冽,直接顶碎了摇摇欲坠的守护结界,电光石火之间,一个黑洞洞的墓道口近在眼前。

    直至此刻,叶长青才明白过来叶岚到底想做什么。

    “叶前辈,住手!!!”

    他慌不择路地寻找着手边有没有什么能稳住身形之物,可光秃秃的墓道里,连砖石的缝隙都得可怜。

    咔哒——

    西北角传来一声脆响,像是什么机关被惊动,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诡异。

    “这是?”温辰猝然回头。

    “不,不可能……”叶长青亦猜出了那是陵墓中为困死盗墓贼所设的断龙石机关,霎时面无血色。

    他什么都不顾了,逆着那千刀万剐的风刃大阵,疯了一样往回爬!

    大殿里,素衣白发的身影一动,与疯魔的北君缠斗一处,他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前进。

    叶岚推开他,为的就是护他周全,独自与北君同归于尽,可是……

    “叶前辈,你答应过我的,等完成了手头的事,就和我回凌寒峰调养身体,不许话不算话!之前楚怀玉骂你言而无信,我气死了,替你狠狠地了回去,可你怎么转头就开始骗我,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身后,温辰想追上他,却又伤重难行:“师尊,前面没路了,你赶不上的!”

    喊声越来越远,搅碎在无处不在的风刃之中,叶长青着魔似的,手脚并用,一寸一寸往前挪。

    “快了,就快了,叶前辈,你等等我,等等我……”

    他本已消耗殆尽的精神力,这时候又生生凝了回来,眼看着那厚重的断龙石越落越低,大殿里那抹素色的影子越来越残缺。

    不知怎么的,一刻钟前,白发仙君那句不知何意的喟叹,突然重临耳畔——

    已经二十八了呀……真快,这就十八年了。

    十八年前,一个十岁的调皮鬼被折梅山掌门带回门派,无父无母,却不从师门姓氏,从上山的第一天起,就是个混世魔王,闹得山上鸡犬不宁。

    被搅了的长老仙君们排着队地上门声讨,可得来的答复就一个:孩子还,闯了祸还请大家多多担待,逐出师门是不可能的,放心,日后必会好好管教。

    柳掌门脾气好,但也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好过,山上人纷纷都在怀疑,这是他从哪抱回来的私生子。

    其实,连叶长青自己,一度都怀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想想,柳掌门醉心炼药,自言丹炉即是道侣,哪有什么旁的儿女情长?

    叶长青后来又觉得是他们投缘,生来就是做师兄弟的命,然而他没想过的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

    此时此刻,在这方塌陷的墓道里,无数封存于记忆冻土下的碎片纷至沓来——

    八九岁的男孩骑在树枝上,扭下一颗红红的苹果。

    “义父,你猜这个果子甜不甜,接着!”

    树下仰望他的白发人招了招手:“长青,别爬那么高,下来,当心摔着。”

    男孩得意地一笑:“不会,我爬树的功夫炉火纯青,这算什么,意思~不对,这是什么……”他怪叫一声,仰面摔了下来,“妈呀!义父救命呀,这树上居然有蛇——”

    ·

    破旧的屋,木柴在炉火中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男孩坐在桌边,摇头晃脑大声读书,白发人在一旁用刀给他削着一根三尺长的木剑,听了一会儿,笑问:“长青,我前日教你的那套心法口诀记住多少了?来,背给我听——咳咳咳咳!”他一半就咳个不停,木剑和刻刀掉在桌上,叮当作响。

    男孩急忙起身来,给他拍着脊背顺气:“义父,你没事吧,怎么又咳嗽了?”

    “许是快到朔月了,有点不适应,老毛病了,不妨事……“白发人捂着胸口缓了缓,雪白的睫毛轻轻颤栗,“行了,别磨蹭,赶紧背口诀咳咳咳咳……”

    男孩怒道:“不行!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背什么口诀,再了,我这么聪明能背不会那几句劳什子?你等着啊,我给你倒点热水!”

    “……”

    ·

    一个大雪纷纷的晚上,一大一两个披着斗笠的人,手牵着手,走在料峭的山崖边,男孩年纪,却一点都不怕冷,指着悬崖底下的一棵树,好奇地叫:“义父,你看那棵树好奇怪呀,长在悬崖壁上,没有土没有水的,怎么活下来的?”

    白发人看了一眼,道:“那是棵松树,松树的叶子四季常青,埋在地下的根系十分发达,往往凭着自己的力量去寻找阳光和养分,不需要多么优渥的环境就能生存。”

    “咦?长青,那不就是我么?”

    “不错,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义父也正是这个意思,希望你自强自立,不要被命运败。”

    “哈哈,不会的啦!义父你就放心吧,我厉害得很呢!隔壁豆子家的恶狗,我一个三只不在话下!给你看我的新剑法,嚯嚯嚯嚯——”着,男孩抽出木剑,在茫茫的大雪天里就开始白呼。

    白发人站在一丈外,含笑看着他,等他一套剑法完,柔声道:“好了好了,你厉害,你最厉害,对了,长青,既然你这么喜欢修道,想不想跟我去折梅山看看?”

    男孩惊讶:“折梅山?就是义父你常的那个,你以前待过的修真门派?”

    白发人点头。

    “好啊好啊,我都迫不及待了!”与他的静默不同,男孩活力无限,一边拍着手,一边跳脚道,“义父,要不,你先给我讲讲折梅山到底什么样子吧!是不是真的像书先生的,到处都是踩着剑飞来飞去的仙人?”

    “差不多吧,不过,修真者也不都是踩着剑,习惯御剑的基本是剑修,在昆仑山万锋剑派会更多一些……折梅山主要是法修和医修,几千年来出了很多五灵术法的宗师和妙手回春的医圣,一入楚地江城的地界,你就能远远看到五座俏立云间的仙峰,热烈的红梅,淡雅的白梅,漫山遍野,十分漂亮。”

    “啊,这么好啊!”男孩想了想,歪着头问,“义父,那你怎么一直不回去,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呢?”

    白发人沉默片刻,低声:“是这样的,义父年轻时犯了点错,无颜继续留在门派,就独自净身出户了。”

    男孩皱起眉头:“义父,你犯了什么错,那么严重吗?”

    “嗯,很严重。”他还想再刨根问底,白发人却摆摆手,“长青,你太了,现在给你解释也听不懂,以后有机会再吧。”

    “啊,行吧。”男孩有点失望。

    ·

    折梅山主峰暗香,寻梅殿里。

    “义父,我不要留在这!我要跟你走!”男孩抱着他义父的腰,死活不撒手,“来之前不是这么的,你个坏蛋,你骗人!”

    白发人蹲下来与他平视:“长青,听话,义父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带着你,柳掌门为人和善,会照顾好你的——”

    男孩不懂事地大喊:“我不要!!!了不要就是不要!义父,谁都没有你照顾我照顾得好,我就跟着你,除了你谁都不行!”着,朝一旁不尬不尬的柳掌门狠狠瞪了一眼。

    白发人无奈:“别闹,义父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无暇保护你。”

    男孩睁大了眼:“什么,非常危险?那你还去?!”

    白发人笃定道:“去当然是要去的,而且,义父老了,不能陪你多长时间了。”

    男孩一听这个就哭了:“呜呜呜呜呜呜,义父你不老,你一点都不老,别总是这种丧气话,你,你不仅不老,你还要长命百岁,哦不,千岁,万岁,长青一直陪着你,陪你话逗趣,给你养老送终,所以,别走,别丢下我行吗?”

    “不行。”白发人抚着他红彤彤的眼角,严肃道,“那事我非做不可,今日不做,明日也得做。”

    撒泼滚没用,男孩只得放弃,脸上挂着两个泪包,揪着对方衣袖哀求:“呜呜呜义父,要不这样,正好那个柳掌门和你关系不错,又是有名的大医修,你先听他的留下来,在这静养几年,别的事情交给我,等我好好修炼,修到跟你一样强了,就去帮你完成,行不行?”

    那双眼睛黑亮黑亮,天真无邪,像一尘不染的美玉,良久,白发人才苦笑着轻叹:“……真是个傻孩子。”

    ……

    后来,后来叶长青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只是偶尔看书看得太入迷,睡着了,起来时身上总会多一件御寒的薄衣,案头放着一杯温凉的茶水,当初一直以为是峰上童子所为,如今猛地一回想,竟是……

    他顺着长长的墓道一边爬,一边眼泪哗啦啦地下。

    “叶岚,你凭什么擅自篡改我的记忆?凭什么一声不响地就从我脑海里消失?你个胆鬼,后来悄悄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就不敢现身相见?”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你是不是就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瞧我的笑话!”

    “叶岚,我告诉你,凌寒峰出来的人绝不信命,死不认输,你想抛下我,一个人死在这,做梦——”

    一尺外,轰隆一声闷响,断龙石彻底封住了墓道。

    切肤的风刃戛然而止,斗声被隔绝在咫尺之外,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断龙石落下时激起的烟尘,蒙蒙地笼罩了他满身。

    叶长青衣衫尽碎,遍体鳞伤,对着面前黑黝黝的石头,伏地悲声四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来人间走一遭,他自以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惜逍遥了两辈子,却偏偏在得知真相的下一刻,永远地失去了至亲。

    “一步,就差一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我,为什么……”他喉咙哽咽着,沾满血的双手徒劳地捶石壁。

    “师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温辰终于赶了上来,心疼得将他牢牢拥住,“师祖不是冲动之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与北君之间的恩怨,我们也许真的没有办法插手,你要是实在难过,就狠狠地哭出来吧。”

    他低头吻了吻爱人潮湿的脸,低声道:“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我陪你。”

    “……”叶长青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胸膛,嘶哑着问,“辰,你当年……在天河山的那一夜,是什么感觉?”

    发生这样的事,温辰虽然也伤感,但毕竟没有他来得这么深,凝眉回想了一下,形容道:“大概就是,天塌了的感觉吧。”

    叶长青闷闷地“嗯”了一声。

    其实,叶岚真正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时间很短,相比于过去,他并没失去多少,可此时心里的感觉,却真真切切的就是天塌了。

    “师尊,临走时师祖不是给了你一卷木牍吗?开看看,他不定在里面写了什么。”

    “……好。”叶长青恹恹地找出了那物,心翼翼地在地上铺开,只看了一眼,就心如刀割。

    扉页上,几列清秀的簪花楷——

    折梅剑法七式:暗香,疏影,凌寒,幽姿,独秀,落尘泥,香如故。

    长青,义父往年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柳掌门都已代为送到,这卷剑谱名为折梅,乃倾尽我毕生心血写就,以后有它在你身边,就当是我还陪着你吧。

    对不起,义父无颜,到死都不敢与你相认,这些年来,义父一直都心存一个寄望,望你如那一年冬夜,你我在崖间偶遇的孤松。

    无谓霜雪,任尔严寒。

    一生傲骨,岁岁长青。

    *

    作者有话要:

    终于写到这个情节了,可累死我了,趴……日六一天,元气大伤,下次周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