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 第264章 陷落(六) 春泥
    北山门,三道银芒,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风驰电掣,激起岩石上昨夜刚下的积雪。

    沈画站在山坳间,悬浮于面前的千里眼光轮,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那银纹白袍的身影。

    “哟,南边成了那个鬼样子,你们还这么着急地从北撤离?心倒真是大。”他懒洋洋地笑着,手腕一抖,一卷长长的生灵谱从袖中滑落,右手执笔,在那竹谱的前三列圈了几个黑色的名字,“陆放,陆斐,陆清扬,你们陆家人生的时候懦弱无能,死后却能留名青史,有趣,有趣。”

    “去吧,用你们祖传的机关偃术,把那几个白衣服的给我下来。”就在狼毫将要圈住最后一笔时,他的手被人按住了——

    “不可。”

    沈画回过头,眉目间些许不悦:“先生这是何意?”

    “调虎离山。”黑袍老者瞥了一眼光轮中行色匆匆的万锋剑修,平淡道,“真正的秘宝不在他们身上。”

    “不在?”沈画蹙了蹙眉,不大相信,“那依先生所言,我们就该这样守株待兔,等着人家自己撞上门来?”

    梦先生笑了笑,老态龙钟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血手阁下,请问有万锋剑派地图吗?”

    “有。”想攻破对方的护山大阵,地图自然是提前盗取过的,沈画从怀中掏出,将信将疑地递给他,心这老儿一天天神叨叨的,又想作什么妖?

    “多谢。”梦先生接过来,端着细细琢磨了片刻,在一个毫无标记的陌生地方一指,“云衍的七寸,在这。”

    “……”沈画面具后的目光灼热滚烫,直勾勾地钉在对方那张永远都笑意温文的脸上,几乎差一点,就穿透了那层虚假的画皮,把深藏内里的妖魂给揪出来。

    可惜,一如从前很多次那样,他失败了。

    “好,就听先生的。”沈画宽和一笑,从善如流地收起了已召唤到一半的生灵谱,好脾气地,“在下相信先生还能像过去一样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只是——”他蓦地顿住,手中血鞭一甩,在立于山岩下静候差遣的三位陆家死谱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血痕。

    “哎,都是为人办事,看人脸色,总也不好弄得太砸,先生,是吧?”

    ·

    昆仑山寂寂无声的道上,两人一骑,驾着一匹健硕的雪麋鹿,绝尘而去。

    两侧松林带着雪,飞一般向后掠去,天光黯淡,掩映着纵横的枝杈,古怪如妖魔。

    这是万锋护山大阵中最隐秘诡谲的一条路,脱胎于古巫国移花接木之术,若干个空间拼凑在一起,时刻变幻,无法捉摸,追兵往往前一刻还跟在身后,下一刻空间错开,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古巫国咒术流传下来的不多,十之八九都随着夜良国覆灭,无迹可寻,这一个“移花接木”,已算是当世翘楚,会破解的人早就死绝了。

    祁铮奉掌门之命,带着温辰独自下山,他只是个铸剑师,并不是真正的剑修,境界低微,灵力不强,没办法像宗门其他修士那样,一剑载两人,况且,载的还是个非常不配合之人。

    没办法,他只好赶了一只灵兽雪麋鹿,如凡人一样,在这条绝对安全的“移花接木”密道上驰骋如飞。

    跑着跑着,怀里青年轻轻咳嗽了两声。

    祁铮一惊,御鹿的手都有点颤:“你,你不是中了禁言咒么?”

    时间过去了快半个时辰,温辰已不像在河洛殿中反应那么激烈,此刻平静了许多,正阖着眼,认命似的倒在他怀中,闻言喉结滚动几下,嗓音微弱而沙哑:“祁长老,我并非莽撞不惜命之人,只是我师尊还陷在地牢中,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祁铮咬了咬牙,就当没听见。

    温辰又道:“祁长老,十多年前,你断言我命格凶险,天煞孤星,日后极有可能堕入魔道,为祸世间……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不停下来,当初的谶言早晚有一天会成真。”

    祁铮脸色一白,双唇动了动,有什么话好像停在嘴边,想又没出来:“……放心吧,天佑人族,我们不会输的。”

    “是吗。”温辰浅浅地笑了一下,语声很轻,“也许你得对,我天生就是堕魔的料,如果不堕魔,就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杀神出世,南疆蛊毒,又算得了什么。”

    “我杀人,就从正道开始杀起,从老到少,从高到低,一个都不放过,云衍,祁铮,凌风陌,凌韬,谢易……没有隐忍,没有宽恕,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我要一一手刃。”

    终于,温公子撕下了那张温雅和善的面具,露出了一身尖锐可怕的倒刺,用最平淡不过的语气,做出最心惊胆寒的威胁,末了,微笑着提点了一句:“这一战,我们不会输的,所以,你们一定还活着。”

    三年前,他在涌动的化神天雷下窥得了几分前世的真相,每每想起时,内心总是会感到一阵恐慌,记忆中,那个一生身不由己,困顿于穷途的温真人,在遭受了灭顶的背叛和欺瞒之后,选择离经叛道,堕化成魔。

    这个魔,不是实际意义上的魔族,而是人内心里,最阴暗可怕的心魔。

    温辰无数次告诫自己,这一次,不能再走他的老路,可事到如今,依然没有别的办法——这个世道会吃人,他选择博取大多数人的欢心,就要看着心爱之人万劫不复;相反,他选择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会被上魔道妖人的烙印。

    时候,他曾梦想着做斩妖除魔,救人水火的大英雄,可谁知道,所谓的英雄居然这么难做,无法投身于自己钟爱的事业,无法守护自己心尖儿上的人,甚至,都无法决定自己怎么死,在哪里死,什么时候死。

    太难了,他年仅二十出头的脊梁骨,有点承受不住。

    破晓的日光洒下来,给周遭景物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边儿,在古巫咒的笼罩之下,整个世界都静得可怕,只有呼呼的寒风和鹿蹄踩断枯枝时发出的响动。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断崖——

    “什么?!”祁铮大惊,狠狠扯住雪麋鹿的缰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这畜生在最后一刻堪堪停下,鹿蹄擦在悬崖边,蹭得几块石头松动了,混着沙土一起坠下崖去。

    “这,这是……”悬崖深不见底,黑乎乎一片,就算是元婴修士,这么摔下去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更何况是他?祁铮不敢相信,本门密道尽头竟会是这样一幅光景,更不敢相信,相识多年的师兄竟会给他指一条死路。

    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乍一听,像无数双脚摩擦在石子地上的声音。

    祁铮倏地回头,只一眼,便三魂丢了七魄。

    活死人,潮水一样的活死人,正朝着悬崖的方向涌来,天上有,地上也有,密密麻麻,不可计数,它们肉身腐朽的程度不一,有的新死不久,容貌还清晰着,有的已经化为枯骨,只留几片破衣烂衫挂在身上,形容可怖。

    为首的三个,正是今夜在镇遇袭的陆家人,陆放走在正中,手里擎着一把机关剑,面无表情。

    “……”温辰轻轻抽了口气,手肘戳了戳他,道,“祁长老,你看悬崖底下。”

    “啊?”后者宛如惊弓之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心生绝望——原来,方才天色暗没看清楚,现在细一凝神才发现,崖底那黑乎乎一片,也是活死人大军。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他们被人包了锅贴了。

    沈画放浪恣肆的笑声从空中响起:“这不是我们要飞升成仙的温公子么?自己走不了路,还得别人抱着,怎么,晚上没吃饭?”

    温辰没搭理他,眉心一压,低声对祁铮道:“想活命,就给我解开禁制,快。”

    祁铮也不傻,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当即取出一道符纸,念了段咒语催动,哗一下没入他额心。

    金色雷网霎时褪去,温辰得了自由,提气跃下雪麋鹿的脊背,一转身,“寒宵”已然在手,毫不客气的一道剑气划出去,丹田处蓦地一疼。

    “噗——”剑锋插入泥土,他弯下腰捂着腹,额上冷汗一层密过一层。

    该死的,纳川之毒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七味魔草还未确定是什么,解毒圣手柳明岸拿不出彻底祛毒的解药,只好按着以前的方子配了些,聊以缓解。温辰摸出一颗丹药,仰头喂了下去。

    疼痛稍稍好了些,可全身经络中那股窒塞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他能感觉得到,灵力一点点在流逝,境界已经掉到金丹水平。

    ……对面单一个元婴魔修沈画就够吃力,再加上那么多死谱傀儡?温辰一个燕跃起身,躲过了机关剑横扫过来的罡风,一脚踏在紧追的另一把兵刃上,剑花缭乱,凌空与对手战成了一团。

    陆家三人修为不低,配合极好,尤其是机关偃术变化层出不穷,即使成了死谱傀儡,没有活人灵敏的意识,三人同时围攻上来,照样难缠得很。

    刀光剑影,霜华璀璨,活死人腐烂的肢体被送上天,扬起了漫天黑红色的血花,视野里,充斥着惨白的皮肤和枯骨,杀不完,怎么都杀不完,这些东西没有痛觉,不知畏惧,死了一波又顶上来另一波,腐臭和血腥熏得人头晕,数百个回合下来,温辰难免觉得力不从心,偏生那铸剑师出身的祁铮又帮不上什么忙,两人且战且退,不知不觉已被逼至悬崖一角。

    半空中,沈画踩着血鞭,双手抱于胸前:“得了,别挣扎了,今日撞在老子手里,算你们倒霉,乖乖投降,不定魔主心情好,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做、梦。”

    温辰仗剑于前,目光冷冽,身上伤痛无数,自己的血和活死人的血染透了白衣,雪一样的肌肤没有一块是干净的,整个人狼狈不堪。饶是如此,他体内释放出来的凶狠剑意,还是在身周七尺的范围内激扬澎湃,骇得那戴银面的魔修只是嘴上咋咋呼呼,实则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祁铮也伤得不轻,正匍匐于一旁调息,只不过,剑修与魔修的对决中,没人把他放入眼里。

    温辰眸子一眯,淡淡地摆了个“独秀式”起手式,决心与姓沈的拼个鱼死网破,忽然,凝聚于一点的精神被身边一直沉默的老者断。

    “我师兄,虽然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有些时候确实令人不齿,但有一句话,他没错。”

    温辰没言语,微微蹙了眉,他对祁铮没什么好感,必然也不觉得这人能出什么有用之言。

    三尺外,祁铮拂了拂袖袍,站起身来,青玉的发簪断掉,花白头发散下来铺了满肩,他解开胸前的带子,取下身后背着的剑匣,了开,轻声道:“你的性命的确很珍贵,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什——”一句惊疑未来得及出口,眼前清光一闪,剑锋扫过来的方位很刁钻,除了掉落悬崖没有别处可去,温辰没想到他临阵反水,仓促之下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折腰坠入万丈高崖。

    “祁铮,你好歹毒的心思!”温辰御着灵剑,在剧烈的坠势中尝试平稳身形,凛冽寒风从脸侧划过,像刀子一样锐利,他低下眼,看到崖底无数活死人抻长了手臂,等待猎物。

    那一刻,温辰心头发凉,蓦然就生出了一丝透骨的绝望,脑海中思绪飞转,宛如回到了十四岁在崖边遇险,无能为力只得跳下的时候。

    ……不会的,过去任人欺辱的时候尚有生机,更何况现在?

    揉身,折剑,渡灵,瞬息之间,他已重新整理好气息,顶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四平八稳定住了身形,一剑从高处劈下,霎时,苍劲有力的龙吟响彻山谷!

    可令他大为震惊的是,山崖上方竟然也传来了巨大的响动。

    “怎么会?”温辰睁大了眼,错愕地看着上方千尺之处,内心震撼难以言表——原以为祁铮推他下崖,是为了谋取沈画所的那条渺茫的生路,可现在,现在……

    “祁铮!!!”他再顾不得崖底这一群纠缠的活死人,御剑直冲而上,几乎意料之中的,在半途受到了阻碍。

    山崖上有极强横的威压震慑,非主人允许,外人不得踏近一步。

    巨大的剑气风暴拔地而起,沈画正处于中心,血鞭护在脸前,被禁锢得一步都没法挪动,看着十丈外那个放浪形骸的老者身影,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祁铮,你,你竟然藏了后手……”

    华发苍颜的老者,怀抱着那只大开的剑匣,任由其中飞出的一柄长剑在自己身上劈砍剐凌,白袍碎裂,血肉横飞,一步步走来的途中,殷红铺满了山岩。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笑话,老夫铸剑七十载,早已是炉火纯青,无知儿,真当我好欺负的么?!”

    什么?

    沈画呆若木鸡,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他那把飞剑,半晌,才痛苦地大叫:“本命剑,你竟然有本命剑!!!”

    佩剑认主看实力,本命剑则全看缘分,非得天生与剑结缘至深之人,才有资格锻造出自己的本命剑。它是有心的,能生得出剑灵,从头到尾,从身到心,都与自己的主人完全契合,如同道侣一般,相生相伴,从一而终。

    同样的,修士拥有了本命剑,就终生再也无法御使其他灵剑,本命剑一旦出鞘,威力可比日月光华。

    这样的修士极少,扶摇城城主元子,算是一个。

    沈画如何能不怕?

    一刻钟前还气势汹汹的活死人大军,在本命剑吸食主人血肉释放出的威压下,纷纷倒地化作齑粉,有修为强一点的铜皮铁骨,趴在地上勉力挣扎,罡风一簇簇刮过,脸上身上的皮肉被割成一条一条,从白森森的骨头上飞走。

    昆仑雪域,一场声势浩大的兵解正在上演——那杀戮上瘾的老者,与它们的模样类似,献祭躯体,灵肉分离,无拘无束的神魂强大无比,萦绕在破晓时青白色的天空,称霸一方为王。

    祁铮张开双臂,仰天长啸,祭出一把高逾百尺的元神之剑,在烈烈飓风中闪耀着无上金光,他握住剑柄,俯视着底下栖栖遑遑的魔道众贼,冷哼一声,挥剑劈下!

    轰——

    飞沙走石,烟尘万丈,地平线后初升的太阳刚露了个头,就被掩上了一层昏黄的土色。

    数万死谱傀儡,尽数灰飞烟灭,山崖上,灰蒙蒙一片真干净。

    不远处,本该已经死透了的魔修微微一哆嗦,缓慢掉了个头,手脚并用着,像只毛毛虫一样,软趴趴地往反方向爬去。

    沈画“壁虎尾巴”的诨名不是白来的,危机当头,总是能找到法子捡回一条命,管他入流不入流。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老不死的铸剑师竟会兵解,让他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沈画狠命咬着牙,盘算着回去后要将那坑人的梦先生千刀万剐。

    忽然,背心一凉,一截霜寒的冷铁透过皮肤,将他心脏一剖两半。

    “呜……”沈画双眼暴突,一汪黑血从口中溢出——跟着心脏一起,他的魔核碎了。

    紧接着,长剑噗地拔出,带起了三尺多高的血花,他肋间一疼,被人踢着翻了个面,天旋地转之间,年轻剑修冷若冰霜的面庞映入眼帘。

    啊……是他。

    沈画仰面躺在地上,于生命最后的一阵痉挛中,终于相信了因果报应这句话。

    十年前,他奉迟鸢之命,召集八方魔修,朝避世已久的天河山开动,目的很简单,就是抓到那个黄泉之子,带回去供主人纳川。可谁知道,这子的父母狡猾得很,早早就把儿子藏起来,四处都找不到。

    与他作对的人,都不得好死,沈画气极了,下令一把火点了那石头筑,将那对负隅顽抗的夫妻烧成了焦尸。

    如今报应来了,他没有死在祁铮毁天灭地的兵解之下,却被当年的那个孩子,一剑刺穿了心脏。

    “沈画,你死得太轻松了。”温辰冷冷道,没有多作纠缠,抽剑转身走了。

    悬崖边,祁铮神魂离窍,命已到头,化骨的双手拄着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虽只余骷髅,但那根铁骨铮铮的脊梁,分毫不曾弯折。

    温辰一路走来的时候,面容苍白,脚下虚浮地几近跌倒,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也缺乏勇气去向对方考证什么。

    “祁长老,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讨厌我得很么?我——”

    “何德何能。”

    空地上,祁铮像是已经死了一样,许久没有动静,直到光熹微,火红的朝阳从群山之后喷薄出来,他才终于动了动下颌骨,微弱道:“从前,昆仑山有个弟子,立志……要做世上最强的剑修,他先天与剑结缘,炼出了属于自己的本命剑,可是……”

    老者轻轻咳嗽了一声,支离破碎的骨架仿佛要承受不住,温辰急着想上前搀扶,却听他喃喃地:“山崩,千年难遇,剑庐毁了,想再建,得献祭天生剑骨……万锋剑派是剑宗,怎能连自己的灵剑都铸不出,弟子想了一夜,决定去找他师尊……”

    “老夫无能,修不出那看破一切的心性,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虽然没有一天曾后悔,但看着同辈晚辈个个进益飞速,也总是于夜半时,辗转难眠。”

    “温公子,对不住,我嫉妒你……是真的,舍不得你死……也是真的。”

    “去做你想做的事,救你想救的人吧。”

    一句话,就让温辰不争气地红了眼。

    过去多少年,他只道万锋铸剑长老是个助纣为虐的帮凶,千古剑陵前一场丑态毕露的闹剧,又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嗤之以鼻,谁能想到,当年在枫溪城院一口判他死刑的老者,今日却为了还他自由,兵解而亡。

    时至今日,温辰才明白,一位真正的铸剑师,是从心底里爱惜剑的,剑若不愿意,他就不会逼迫它进入炉中,尽尝烈火焚身之苦。

    “谢谢您,祁长老。”温辰心中五味杂陈,亦无言以对,只得弯下腰来,右手覆于心口,致予对修道者最至高无上的敬意。

    祁铮淡淡一笑,翕动着所剩无几的双唇:“温公子,托你的福,老夫也算体验了一把手握千古名剑的快意,值了,这辈子……值了。”

    其实,千古剑陵那一战,祁铮并未在意什么笑话不笑话,丢人不丢人,只是拼命享受着那一刻的逍遥和畅快——

    “北境”剑灵选他作为附身之人,也许并不是一时兴起的巧合。

    清泠泠的山风吹来,吹走了此间一切的脏污和泥垢,兵解后的尸身一点点粉化,在山风的吹拂下散入远方一望无际的雪原。

    “温公子,老夫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温辰忍着心中的愧疚与悲伤,道,“祁长老请讲。”

    “我死后,把我的残剑……葬入千古剑陵。”

    “明白,我明白。”温辰垂下眼,佯笑着道,“您放心吧,晚辈一定做到。”

    “嗯……”面前已不成人形的枯骨点了点头,下一刻,颅骨化成灰粉,随风扬散,悬崖上,只剩了一把卷去锋刃的残剑,兀自插在土中。

    温辰跪下来,指尖抚过那清凉如水的剑身,一片新雪落下,浸润了上面阴刻着的两个篆字——

    春泥。

    *

    作者有话要:

    辰又一次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