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窃君欢 > 第27章 二人时间
    阮瑶再次醒来,已经是午膳过后,身侧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只留有隐隐的余温。

    “王爷在书房呢。”芙蕖进来伺候洗漱更衣,还笑道,“他还特意叮嘱不要吵醒王妃你,让厨房把吃的热着。”

    阮瑶动了动酸乏的身子,问道:“程太医来过了吗?”

    “来过了,只是似乎仍旧没什么进展。”

    阮瑶沉默了下,想到自己昨天一闪而过的念头,或许可以试试。

    她起床出门,本想拐到隔壁去找封承瑾,但向福却突然出现,似是特意在等着她一般。

    “王妃。”

    “向总管有事?”

    向福笑意温和,微微躬身道:“老奴确有一事想与王妃提一提。”

    阮瑶微微颔首,示意他直接。

    “这段时日,王爷都宿在溪清院,这本是为了王爷好,可溪清院离前院到底还是偏远了些,在许多事上多有不便。”向福看了眼阮瑶的脸色,见她没有太多变化才又继续,“老奴想,若王妃愿意,不如与王爷一起搬回到上沛院,那毕竟是王府主院,王爷与王妃合住也是一贯的规矩。”

    阮瑶听完,不免想起之前为了封承瑾而编的谎言,什么夫妻不同住,可如今,已不是同住的问题,而是她要不要去上沛院的事。

    “此事王爷知晓吗,他怎么?”

    向福答道:“王爷已经知晓,他希望能随王妃的心意,因此老奴特意来问问王妃。”

    其实听到这个回答,阮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搬过去吧,不过我的东西也不需要动太多,我会让芙蕖收拾一些常穿的衣裳,带上这些就够了。”

    向福闻言,正要好,隔壁书房的门就突然被开了,两个人均是一愣,转过头去。

    封承瑾一身紫檀色锦服,腰背直挺地立在门边,面上虽还有擦伤的痕迹,可仍旧不掩其眉眼间的矜贵之气。

    “王爷。”向福轻声喊道。

    封承瑾轻嗯一声并没有看他,视线从发现阮瑶起便一直落在她身上,“什么时候起的?”

    “刚起。”阮瑶往他身后书房看了眼,“王爷在做什么?”

    “怎么又喊我王爷了?”

    封承瑾走上前,语气略有不满。

    阮瑶微微一愣,余光扫过一旁的向福,嘴里那两个字出来得有些犹豫:“阿……瑾。”

    原本还蹙着眉的封承瑾听到这两个字面色立刻一柔,握起她的手十分自然地与她十指相交,道:“我在屋里写点东西,你们两个倒像是在此处聊了许久,在什么?”

    阮瑶注意到向福投来的目光,轻咳一声道:“我与向总管正商量搬到上沛院的事。”

    “你答应了?”封承瑾眉峰微挑。

    “嗯。”

    封承瑾沉默片刻,最后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你既答应,那我们便搬回去,左右我们都是要住在一处的。”

    *

    阮瑶搬回上沛院一事,让王府里突然又热闹了几天,丫鬟仆人虽不敢在面上议论,可私下还是会互相八卦好奇。自然,惠风院那边也听了此事。

    阮瑶对外头的消息不清楚,但芙蕖自去了上沛院便与那边的丫鬟上了交道,几日下来却听得很多事。

    就比如这几日冉清漪往惠风院走得特别勤,有时候几乎一整日都待在那儿。

    只是这类事阮瑶听过便罢,从没有去深究。

    一来,她确实不感兴趣,二来,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芙蕖,陪我去琼楼走一趟。”

    琼楼是王府中的藏书楼,里头不乏各类医书,她自搬到上沛院,便和封承瑾过想要自由出入这里,她想着,或许能够从医书中找到解失忆症的办法。

    前几日过来都是封承瑾陪着,可今天正巧轮到吕熙给他施针,医治的时间稍长,阮瑶只能自己先行过来看看。

    “王妃,咱们这么找,要是还找不到怎么办?”

    芙蕖帮着在架子上寻医书,这几日下来,大部分有关医术方面的书都已经搬到了上沛院,可这么多读下来,却并没有有关中毒失忆的记载。

    阮瑶正翻着手里一本病中杂记,算是一位大夫自医自述,听到她的话,翻书页的手不由一顿:“我这个确实是蠢办法,可我不想什么都不做。”

    “王妃……”

    芙蕖想要反驳什么,可嘴太笨,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半晌后叹道:“若是能把那个下药之人找到就好了,直接威逼他将解药交出来。”

    “那个人是谁,连向福他们都不知,我又如何能……”

    阮瑶到这里不由一顿,等等,他们确实不知到底是何人暗害,但那个人一定在宫中不是吗?

    当日,封承瑾离开乾清宫是有人瞧见过的,唯一丢失的信息是他离开乾清宫去了哪儿,为何能够躲避宫门侍卫的巡视离开皇宫。

    这些事,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恐怕幕后黑手一定有特别的身份。

    “王妃,王妃,你在想什么呢?”

    芙蕖出声断她的思绪,她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再找找吧。”

    等寻了书回去,吕熙也正好离开上沛院,阮瑶同他了声招呼,一转头就见封承瑾站在寝屋门口。不知是不是医治了太久,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许苍白。

    “瑶瑶。”他开口,像是在催促她走近。

    阮瑶应了一声,抱着书走过去:“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躺了这么久,腿脚都要麻了。”

    他一边着,还没等她完全走近便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而后下巴一落,直接靠在了她的身上。

    “你怎么了?”阮瑶匆忙将手里的书递给芙蕖,伸手回抱住他。

    封承瑾歪头在她脖颈间轻轻一嗅,像是注入了什么力量一般才开口回道:“你这几日似乎都没怎么陪我。”

    阮瑶一笑,轻声哄道:“我不是为了看医书嘛。”

    “我宁愿你陪我。”

    脖颈间传来温热的气息,阮瑶感觉微微痒意,忍不住一缩,“可我不是与你一直待在一起吗,只不过各做各的事罢了。”

    话落,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封承瑾的唇轻轻扫过了她的脖子,低低的声音随之而来,“这样不够。”

    两个人声着话,院子里的人也早就有眼力见地散开,只不过还没等封承瑾撒娇完,上沛院便来了不速之客。

    “王爷,惠风院来人了。”向辛从外头匆匆走来,顶着被骂的风险开了口。

    封承瑾微顿,这才被迫站起身,转过头问道:“何事?”

    “来人芸姑这几日身体抱恙,今日大夫过去瞧过,是心气郁结,是心病。”

    “既知道了病因,那听大夫医治便好。”

    向辛一愣,迟疑道:“可,可惠风院的人,芸姑一直念叨着想见王爷一面,或许王爷过去一趟,就能够解芸姑的心病了。”

    阮瑶听到这话,不由抬眸看着身侧的人,他此刻或许记不得芸姑,但心里恐怕也清楚芸姑对他的意义。

    “若是担心,还是过去看看吧。”她索性替他做了决定。

    封承瑾回头看她,两人视线一对,似乎在一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好,那我过去一趟。”

    “嗯,我就在屋里等你。”

    封承瑾低头在她额间一吻,“好,等我回来。”

    阮瑶一直见着封承瑾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屋,而后便和过去几日一样将自己沉浸在医书之中,只是当新书又一次快要翻阅完,她便越发深刻意识到,这个寻找解药的法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或许还是得从下毒之人那里查起。

    向福他们恐怕还在怀疑封承珏,可她有自信,此事定不可能与他有关,但就算如此,线索仍旧免不了与宫里扯上关系。

    看来,她得找机会进宫一趟。

    阮瑶既有了想法,心里就开始琢磨进宫的理由,她这头正想着,屋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这么快?

    阮瑶有些意外,抬头看去,封承瑾正好踏进门内,她刚要喊人,哪想目光随意一瞥,一抹鲜红撞进了视线中。

    “阿瑾,你这是怎么了?”她赶忙丢开医书,匆匆走到他跟前,将他的手心抬起。

    原本宽大干燥的掌心此刻被血痕遮掩,血色与白皙的肤色相撞,更显刺眼。

    封承瑾语气倒是轻松,面上也没有什么疼痛难忍之色,甚至见阮瑶这般紧张,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没事,在惠风院不心碰到了。”

    “不心碰到?”阮瑶似乎有些不信,“什么地方能碰到掌心,还伤成这样?”

    封承瑾解释道:“我陪芸姑话,还没几句,他边口渴,我去倒茶时不心抓到了一只摔碎过的杯子,我只是轻轻一拿它就立刻在手心里裂开了。”

    “摔碎过的茶杯怎么还放在桌面?”

    “听惠风院的丫鬟,那套茶杯芸姑很喜欢,因此即使碎了,也不舍得丢任何一个。”

    封承瑾所转述的话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阮瑶心里虽仍由些隐隐的疑虑,但没有任何证据,也只能暂且相信。

    她转头看向向辛,道:“去拿些伤药来。”

    向辛点点头:“是。”

    “走吧,回屋我给你上药。”阮瑶拉着人进屋,封承瑾一抬眼就瞧见了堆在坐榻上的医术。

    “我出去之后你一直在看这个?”他在坐榻坐下,随手捡了一本拿在手里转了两转。

    “怎么,不行吗?”

    阮瑶着,从他手里将那医书拿回,一本本重新放好搬到了另一侧的书屋里。

    封承瑾单手支颐靠在榻上,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回道:“行,你怎么都行,但累着了可不行。”

    阮瑶知他是为自己好,因此也没反驳,只是笑笑,“放心吧,不会累着的。”

    向辛取药回来,阮瑶从他手里接过。

    “王妃,的来处理吧。”

    “不用,你们都先下去吧。”

    封承瑾抬眼示意向辛,后者见状,应声后躬身退了下去。

    阮瑶将帕子浸湿,抓着封承瑾的手掌一点点将他掌心的血污拭去,大概许久见他没怎么出声,她忍不住停下动作抬眼看去,“疼吗?”

    “不疼。”封承瑾忍不住轻笑,“这么点伤算什么,而且还能看见你这么在意我的样子,这伤倒是我赚了。”

    阮瑶闻言轻轻瞪了他一下:“什么胡话呢。”

    “这不是胡话,你这几日太冷落我了,能看你这么在乎我,恐怕也是因祸得福了。”

    封承瑾眉头一挑,忽然想到什么,低下.身凑近问道:“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

    阮瑶心下警惕,:“什么要求?”

    封承瑾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止不住的笑从喉间溢出,“你怕什么,为夫又不会吃了你。”

    阮瑶听到这话,脑海里莫名联想到什么,面上一烫,垂头声嘀咕:“谁知道你会不会呢。”

    封承瑾没听清她什么,兴致冲冲地继续道:“听好了,我想要你一天的时间,就明日吧,你陪我一天。”

    “陪你一天?在府中?”

    “当然是出去。”

    阮瑶暗自思忖,这几日她和他确实沟通少了些,主要还是她沉迷看医书,虽然时时待在一处,但在他眼中不定也算是一种冷落。

    “好吧,但出去做什么得由我决定。”

    他一个失忆的人想来也不知道这燕安城中有什么好玩有趣的地方,还是将主动权拿捏在自己手里为好。

    封承瑾自然不在乎这个,见她答应,已是满心欢喜,甚至不顾自己手上还有伤,捧着身前的人的脸,就不知羞地亲了起来。

    也幸好,阮瑶还能保持一些理智,在他伤口再次冒出血之前止住了他欲要进一步的动作。

    翌日上午,阮瑶与封承瑾乘马车离开。

    “之前与你过水云居的炙肉,咱们午膳便在那儿吃,不过在那之前你先陪我去买些零嘴玩具。”

    马车里,阮瑶细细地着自己的算。

    封承瑾一脸但凭吩咐的模样,连连嗯了三下,才忽然想起什么,问:“怎么,府中的糕点零嘴不得你心吗?”

    阮瑶侧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不是给我吃的,我是买来送人的。”

    “送人?送谁?”封承瑾起了兴致,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在城中难道还有什么密友?”

    阮瑶故意哑谜,不管他怎么问都没有松口,只是反复等午膳后便会带他去。

    封承瑾见她如此坚持只能作罢,但心里的好奇也越来越重。

    买了城中最最出名的糕点和零嘴蜜煎,两个人便转道去了水云居,因为恰好是午膳的时间,整个酒楼大堂已然坐得满满当当。

    “二,雅间两位。”阮瑶来过水云居几次,称得上比较熟悉。

    很快大堂的伙计便将两人带去了二楼的雅间,房门一关,外头的吵闹瞬间隔绝。

    “二位客官,这间屋子正临着水面,等菜的间隙,你们也可观赏观赏楼下游经的舟。”二是个有眼力见的,一见阮瑶二人衣着不凡,态度明显热情许多。

    眼见着二还要滔滔不绝地下去,封承瑾轻咳一声,朝他淡淡看了眼:“你可以下去了。”

    二呼吸一滞,心道,这人明明没有什么恶言,怎么他心里就下意识了个冷颤呢。不敢再耽搁,他赶紧收起托盘,转身走了出去。

    炙肉需要的时间很久,阮瑶和封承瑾二人便在屋里闲聊,虽也没干别的,可与在家中还真有些不同。

    “下次我们去下面游船吧。”封承瑾提议。

    阮瑶喝了口茶,“好啊。”

    封承瑾转眸看向她,忍不住问:“待会儿用完膳就要去你的地方了,所以现在可以稍微透露一些了吗?”

    阮瑶也缓缓将视线从水面上收回,勾了勾唇,回道:“我们待会儿要去的是城南处的一个旧庄,那里住着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儿,我有时候会看望他们,顺便送一些吃的用的穿的过去。”

    “无家可归的孩子?”封承瑾有些意外,“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

    阮瑶莫名一顿,突然又有些后悔决定带他去,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反悔,于是她只能稍微模糊了下前因,回道:“就是意外碰上的,那个收养那些孩子的习婆婆恰好在城中有个铺子,兜售些孩衣物,我瞧着手艺不错,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孩衣物?”封承瑾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不是最讨厌孩子吗。”

    阮瑶目光一怔,忍不住轻咳做掩饰,道:“你不是都听我阿娘了吗,还装什么装啊,再,我去习婆婆的铺子,原是想给阮奕买一块方巾的。”

    封承瑾见她微红了脸,忍不住就倾身将人拉过细细密密地吻了个遍,最后停下时,意犹未尽道:“下次再诓我,那可不就是一个吻这么简单了。”

    阮瑶心中莫名一颤,后悔的念头又一次浮现。

    只是不管她再怎么忐忑不安,这去旧庄的事总归是板上钉钉的了。而且,封承瑾了解了那些孩子的情况后,用完午膳又带着她去墨斋买了好几套笔墨纸砚。

    他的用心,阮瑶看在眼里,或许正是如此,在达到旧庄后,她心里的紧张已经褪去不少。

    叩响大门,里头的动静很快响起。

    阮瑶听见熟悉的笑声,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封承瑾侧眸看着她,眼底也跟着升起了笑意。

    “咯吱”一声,大门从里面缓缓拉开,习婆婆瞧见外面的人先是一怔,而后立刻笑了开来:“阮姑娘,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快些进来,孩子们今早还念着你呢。”

    阮瑶一笑,提步踏进门内,她正想往里走,忽地又想起某人,转过头朝他伸出手。

    封承瑾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牵起她,跟着走了进去。

    “阮姑娘,这是……”习婆婆看着新面孔,一时讶异,她刚刚下意识以为是那位公子呢,幸好,没喊出来。

    阮瑶拉着人到身边,给习婆婆介绍:“婆婆,这是我的夫君,你可以喊他……瑾公子。”

    不知不觉,她下意识避开了封姓。

    “瑾公子。”习婆婆笑着点点头,算是过招呼。

    封承瑾微微弯下身,回道:“习婆婆。”

    “公子多礼了。”习婆婆虚虚扶起他,而后看向阮瑶,道,“先进去吧,孩子们正在后院玩呢。”

    “好。”

    阮瑶点点头,拉着封承瑾紧跟着习婆婆往里走。

    距离后院越近,孩子的嬉笑闹声也越来越明显,阮瑶仔细听着,竟一下辨出了木的声音。

    脚步不由加快,再过一个拐角,后院明堂就出现在了眼前。

    “孩子们,看看谁来了。”

    习婆婆拍了拍手,只一瞬间,分散在各处玩耍的孩子都齐齐朝入口处看来。

    “阮姐姐,是阮姐姐!”

    孩子们惊喜地喊着,一下子涌到了阮瑶身边。

    封承瑾一个愣神,自己和阮瑶相握的手就已经被某几个孩子一起冲开,“瑶瑶……”

    他刚想挤回到阮瑶身边,就见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兴冲冲地拉起了本该他牵住的手,稚气未脱地问:

    “阮姐姐,珏哥哥又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