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窃君欢 > 第53章 .宁愿被怨被恨也不愿意被……
    阮瑶压根记不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遗落在肃王府,甚至也疑惑封承瑾竟就因为这样一件事三番五次要求见面,但她实在倦了一次又一次的回绝,也不想日日听见“肃王”二字。

    “芙蕖。”她转过头,“你去外面瞧瞧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一些不怎么紧要的东西,就让他们自行烧了或是埋了,如果是八竿子不着的东西那便不必理会。”

    “是!”

    封承珏看了阮瑶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若真的厌烦四弟的人,我倒是可以让侍卫在宫门处就拦下。”

    阮瑶闻言,正在倒水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来,有些意外道:“还能这样?”

    “当然。”

    “那若是四王爷自己过来呢,侍卫也能将他拦下?”

    封承珏一笑:“承瑾好歹是皇室中人,他想进宫,侍卫自然不好拦,但他也是臣子,这坤宁宫乃是内宫,一般情况下本就不能轻易进来。”

    阮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看来等明日送完姐姐,他应当就没什么理由过来了,况且我想肃王也是有脸有面的人,今日我让芙蕖去将事情弄清楚,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封承珏不置可否,只道:“但愿如此吧。”

    阮瑶本以为他完姐姐的事就会马上离开,可谁想他却很自然地留下与她一同等芙蕖回来,那副看戏的模样倒是与年少时的他有些重合。

    “姑娘。”

    正想着,芙蕖的声音就从殿外传了过来。

    阮瑶回过神朝她看去,就见她两手空空,眉头一挑,她不由问道:“所以向辛带了什么与我无关的东西?”

    芙蕖先是朝封承珏偷偷瞥了眼,那模样明显有些犹豫。阮瑶倒是不以为意,很是自然地开口:“吧,没事。”

    封承珏听着这句话,面上轻轻笑了笑,“吧,朕就当个乐子听一听。”

    芙蕖见此,这才大胆地开口:“向辛带了一箱子的东西,我开一看,竟全都是一些姑娘当初在上沛院用过的茶碗、铜镜还有熏香炉之类的,这些东西本就是上沛院所属,姑娘不过是住在那儿的时候用过一阵,哪里算得上是姑娘你的。”

    “我翻了一下当即就有些生气,觉得向辛是在戏弄我们,所以一句话没就直接往回走,但向辛不乐意,赶紧将我拉住,府里还有好些姑娘平日惯用的物具,哦对了,他还有姑娘的话本子落在上沛院书房中。”

    “姑娘,咱们当时有落下吗?”

    自从在客栈待了那昏天黑地,不知时日的十天,阮瑶几乎没再去回想自己在肃王府的日子,她是软弱也好,逃避也罢,总之她是刻意在分割现在与过去的自己。

    “我忘了。”她只有这个答案。

    芙蕖愣愣地哦了一声,又道:“那我应该怎么去回向辛,他压根不肯轻易离开,非要让我先与姑娘你回禀。”

    阮瑶垂眸,平静地饮了一口茶水,道:“你就他家王爷既如此嫌弃阮瑶碰过的东西,不若就麻烦他将其随手赠给大街上沿路乞讨流浪之人,他们或许还能用这些物什换回一二钱银子,得一两日饱腹。”

    “如此,肃王眼不见为净,而我也不用日日回绝浪费口舌。”

    ……

    “她真是这么的?”

    封承瑾眉头蹙着,眼底的情绪像是化不开的浓雾。

    向辛垂着脑袋站在跟前,无奈地点点头:“王妃就是这么的,还道之后若再在府中找到她用过的东西,都一并按着她的处理就行。”

    话音一落,座椅上的人立刻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口快步走去。

    向辛一惊,赶紧上前将人拦住:“王爷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是要进宫吗?”

    “让开。”封承瑾冷冷地朝他一瞥。

    “请王爷赎罪!”向辛这时候可不怕了,他双臂一伸就挡在门边,道,“王爷,如今满朝都已知晓您与王妃和离一事,而您这两日却频繁前往坤宁宫,外头恐怕会生出不少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本王难道听的少了?何须在意。”

    “王爷可以不在意,但王妃呢?”向辛现在已经知道他家王爷最在乎的是什么,因此开口便直接抓住了重点。

    果不其然,封承瑾的脸色微微一变。

    向辛趁此机会,又道:“王妃留在宫中无非是因为皇后娘娘,那么只要娘娘的祭礼结束,王妃便没有继续留在宫里的理由,而只要王妃出来,王爷难道还怕找不着机会见王妃吗?”

    “王爷,如今王妃心中对您定是有气的,您之前在院里她的那些话很多人都听见了,还有孩子的事……总之这一桩桩一件件,王妃定是很委屈的。与其现在去碰冷脸,不如给王妃多一点淡忘的时间,只要那些事从心坎上过去了,王妃应当是很好话的。”

    “一点时间是多久?”封承瑾想要冲进皇宫将阮瑶直接带回的念头已经渐渐冷却,但他心中的焦躁却并没有少半分,“如果她需要半年、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来遗忘呢?”

    他闭了闭眼,面容有些痛苦,“不,我等不起,我宁愿现在去到她面前,被她怨被她恨,也不想经年累月后她将对我的恨连同我这个人都给忘了。”

    他知道遗忘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因此更不希望阮瑶忘记。

    向辛已经不知该如何劝,正当他为难之时,芸姑突然到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芸姑一下看出气氛不对,走到封承瑾身边,关切地问道,“承瑾,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芸姑,你怎么过来了?”

    封承瑾勉强定了定心,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还问我呢,自从阮瑶离开王府,你都多久没有好好歇息了?先前我还不清楚,昨日漪儿提了一句我才觉得不对,今早我问过向福,才知你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好。”

    芸姑拉着封承瑾的手,有些不安地问:“好孩子,你诚实地回答芸姑,你这样反常难道都是因为那个阮瑶?”

    “……芸姑,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芸姑听着这个回答,慈爱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变,她将人拉到椅子边坐下,苦口婆心道:“你以前可从不会这般敷衍芸姑我,看来还真是那阮瑶改变了你,可当时恢复记忆你不是过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吗?”

    封承瑾没有立刻回答,他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脊背微弓,双眼垂着,视线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芸姑见此,只能继续:“承瑾,从立府以来,你同我的贴心话就越来越少了,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本就不爱话,长大了更为内敛,可在有些事上,你不得不听老人之言,莫要自己走错了路啊。”

    封承瑾涣散的目光一凝,突然开口:“芸姑,什么叫走错了路。”

    他虽是在问,可又不像是个问句。

    芸姑也察觉到什么,语气缓和下来,道:“大多数人在世上走一遭图的不就是找个能知冷知热的人过一辈子吗,你虽生在帝王家,可这普通人的所求所念你也不是不能拥有,而这也是你母妃所希望见到的。”

    “母妃……”

    听到这两个字,封承瑾紧绷的神情明显有了松动。

    芸姑见状便赶紧继续:“是啊,你母妃生前可就一直记挂着这事,她其实也过什么人适合你。你性子沉稳,与你相处也应当稳重温柔,这样才能更好地辅助你,替你稳定内宅。”

    “那阮瑶我也是了解过一点的,溪清院的下人都这主子平日懒散得很,不爱走动便罢了,进府大半年也从未管过府中半分账目,整日里不是在屋里看劳什子话本就是与她那贴身丫鬟吃茶闲聊。你,这哪里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呢?”

    封承瑾一下抬起头,眉心蹙起,道:“芸姑此言不妥,管理账目一事是我一开始就没让向叔交给她,这并不是她的错。至于看书吃茶,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喜好,是人皆有之,总不能独独对她严苛。”

    “那擅自饮下落胎药呢?”芸姑语气有些不满,“这事你虽未与我,可我早就在府中听到了一些传言,她既为人.妻,怎么能因为夫君几句话就赌气落胎,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如此儿戏,怎能陪你过完一辈子?”

    芸姑自顾自地着,全然未觉封承瑾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她的话就像是一把生锈了的钝刀,将他心口上已经被暴露出的伤口反复磨割。

    他太知道自己当初对阮瑶过什么,若那些话放在自己身上,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多么暴怒。被冤枉,被侮辱,甚至对两个人的一切进行全盘否定……

    他无法深想,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疯。

    “芸姑,你别了。”他倏地起身,一双桃花眼含着锐利的光芒,“那些事是我的错,而不是阮瑶的错,以后这些话你都不要了。”

    “承瑾!”

    芸姑心里有些急切,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开口道:“你们已经和离了,你如今因她夜夜难眠又有何用,况且你真的觉得自己喜欢她吗,你对她放不下,不过是被失忆时那些记忆干扰了判断。”

    封承瑾目光一怔,被失忆时的记忆干扰了判断……真的吗?

    芸姑见他面色有变化,赶紧道:“你想想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为何成婚后那半年里一直没有喜欢上,而你失忆不过两个多月却能这么快和她定情,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什么猫腻吗?再则你别忘了,你失忆后谁都不认得,唯独记得她,这是否太过离奇?”

    “阮瑶如果是个普通人那便罢了,可她与皇帝私交密切,你真的对她放心吗?”

    封承瑾想到阮瑶迟迟未离宫,心里忽然烦躁起来,脑袋也不由开始刺痛。

    “呃……”

    “承瑾?”

    芸姑着,突然就发现对面的人脸色不对,她心里一惊,赶紧将人扶住,而后朝外喊道:“快来人,传太医!”

    *

    皇后发引当日,皇帝亲自送葬,满朝文武皆服缟素,此后连停五日朝议,此丧仪规格古往今来实属少见,世人皆赞帝后情深。

    阮瑶自皇陵归来后就一直流连“病榻”,阮奉羲派来接她的人都被殿外的侍卫发走,想要进来探望的几个嫔妃也都没有机会进殿。

    一时之间,朝廷内外都知道了先后之妹哀伤过度,多病缠身的消息。

    “姑娘,淑妃刚刚又来了。”芙蕖倒了一杯茶递到对面的人手边。

    阮瑶接过茶盏,点点头:“她有什么吗?”

    “没什么,不过送了一些补药来,但皇上有过吩咐,所有送来的东西都需要经由侍卫和太医查验,因此我也不知她具体送了什么。”

    阮瑶垂着眼轻啜了口茶,沉思片刻后道:“自姐姐发引已过去五日,外界的人虽已经接受了我暂时留在后宫的理由,但明显各处都在蠢蠢欲动。”

    “那这对我们是好是坏?”

    “有动静自然是好事,只是我有些奇怪,这么多天下来,淑妃已经来过不下四次,但那传闻脾气暴躁性格跋扈的贤妃却一次未来,而且太后那边竟也不闻不问,这反倒让我有些不安。”

    “贤妃和太后本就关系密切,她们不会联手憋一个大招来对付姑娘你吧?”

    阮瑶摇摇头:“贤妃我不能保证,但太后绝非是一个能任由我在坤宁宫待下去的人,她如今没有动作,应当是皇上那边提前了什么。”

    芙蕖连连点头表示认可,但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什么,掌心一拍脑袋,道:“对了姑娘,适才我出门听见正殿那边有内侍在话,好像最近得病的人有些多,我心里好奇就忍不住凑近,结果你猜我听见谁病了。”

    阮瑶不甚在意,随口问道:“谁?”

    “是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