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咬月光 > 第57章 五十七口 虽败犹荣(小叔)
    正月十五, 他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仍旧没有送出去。

    Aidan,今年的正月十五,是她订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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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在酒店外停了很久, 雪覆盖了一层,男人的面容沉静而又寂寥。司机和助理都陪他在车内坐着, 一如一年前的他刚回国的那个晚上。

    窗外飘着雪, 他看着他的猫在其他男人怀里撒娇、索吻。不上什么感觉, 好像理应如此,可是心分明感觉已经被人挖空了,可依然密密麻麻地疼。

    季云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的猫长大了。

    她要嫁给别的人。

    不会像以前那样,向他要生日礼物。

    已经坐了两个多时了,Aidan回头:“季总,要进去吗?”

    怎么应该也要再看一眼。

    如果真的选择放手,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的话。

    喉结难忍地滚动了一下,季云峥没有开口。

    Aidan看着他放在膝盖上的那本书,他已经看了几个月了。不厚,是本,好像是某个作家写的, 人生阅历丰富,写的东西都很有意思, 但并不怎么出名。

    以前阿越姐喜欢看书,季云峥不喜欢, 但还是会时常淘一些冷门又有意思的书给她看。每次阿越姐缠着他一块儿看, 季云峥都会躲开。

    他从就不爱念书,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去翻一本书。

    但是这本书,他已经看了近半年。

    结尾的那几页, 他始终没有翻过去。

    “Aidan。”

    “在,季总。”

    “为什么很多到了最后,总喜欢回望开头。”季云峥问他。

    此时,订婚宴那儿热闹非凡,似乎来了很多人。他的阿越穿着精致的银色鱼尾礼服,正挽着深色西装男人的手。他们那样年轻,站在一块儿那样美好。

    Aidan沉默一瞬后回答:“或许是想给人一个圆满的故事。中国人的浪漫,觉得任何事物都有个回应才是完满的。”

    这故事的首尾,也应该如此。

    季云峥:“有人,一旦你不断地想念故事的开始时,也意味着你和她已经结束了。”

    就连人在死亡的时候,也在开始不断地回忆从前,回忆最初的开始。如此,人生如此。

    可是没有阿越,他的完满,又在哪里?

    Aidan没有再接话。

    “Aidan,送过去吧。”他终于屈服,眼神有些疲惫,“就是叔的贺礼。”

    他指的是那张银行卡。

    季家人重情厚礼。即便是薄情如季云峥,也知道订婚是不会薄待了季家的未来媳妇的。

    Aidan点头是,然后开门下车。他把的最后几页翻过去,落在最后那句话上的眼神却没有任何聚焦。

    如果车窗开着,Aidan能回头看一眼,会发现坐在车内一向冷硬寡情的男人,此时眼角抑制着此生最深沉厚重的涩意。最后不堪重负的,落下了一滴泪。

    -

    九年前,洛杉矶。

    夜幕降临,雨水扑簌簌地落下来,像要刺穿这浓郁的夜色。季云峥撑开一把雨伞,算出去抽根烟。

    三年前他跑到洛杉矶,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初步实现了自己的宏图。

    离家时,季母就骂过他狠,心也硬。他怎么敢这样忤逆父母,就算是断绝关系也要闯出去。

    季云峥当时笑:“可你们都有自己的儿子,不是吗。”

    季母愣在原地。但季云峥已经走了。

    他的血液滚烫,灵魂不羁,平淡而又稳定的生活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渴望激情、冒险和勇敢。

    凭什么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爱来禁锢他的一生?如果要选择泡在冰冷又虚伪的爱里,他宁可点燃自己的灵魂。

    人生应该行走在路上,看到海水和生命都在迎着日落沸腾。

    但是三年过去,好像开始寡淡了。让人更喜欢待在黑夜里,去抚平生命里的褶皱和孤独。

    有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在他身后跟了上来,季云峥冷冰冰的,头也不回地骂了声“滚”。那是合作方塞过来的女人,期间不知道塞了多少个,他无动于衷,冷到决绝。

    令人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甚至有人连男人都送过。

    季云峥冷笑,点起的火星在唇边燃烧起微光,黑暗只见他薄唇的轮廓。

    像是听到有人在哭,季云峥这才掐灭了烟头,单手抄在裤袋里慢步走了过去,另外一只手将伞的边缘微微抬起。然后视野下露出了一团东西。

    那团东西淋着雨,缩在墙角呜咽。

    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男人的眼神很冷,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一句话也不,就站在这儿,西装革履,感觉得出来很贵,皮鞋也擦得蹭光瓦亮。身上有点冷冽的烟草香。

    “爸爸…”

    东西似乎是被雨淋糊涂了,看到这样的商务人士,居然胡乱地开始叫爸爸了。

    季云峥呵笑,不知道谁家孩子被丢到这里。

    他刚抬脚要走,却感觉有只手扯住了他的裤腿,“…爸爸。”

    依旧是声的呼喊。

    季云峥有点不耐烦了。

    “东西,我不是你爸爸。”他蹲下来,距离一下子拉近,但锋利的眉眼依然带有强大的压迫感。

    这东西居然也不怕,哭得眼睛红红的,非常可怜。她的睫毛是真的长,沾着雨水黏成几缕,眼珠湿漉漉的看着他。眨眨眼,似乎回过神了。

    最后声地哀求:“叔叔,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季云峥没这个兴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眼睛往下一瞥,却见她身下的雨水混着其他颜色流了出来。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抬手,摸到她额头滚烫。

    “猫,这可不兴带啊…”他低叹,但最后还是心软了。

    -

    那是她十二岁。第一次来例假,寒冷的夜晚淋了雨,高烧,加身体弱,六七天的例假足足来了一个月。

    第一次见面她把他认成她爸,这一个月她简直想把他当妈。

    季云峥气笑了:“我看起来就这么好?”

    好到让她觉得自己是可以又当爹又当妈的人。

    或许都是在异国他乡,看到东方面孔的人总觉得亲切。

    季云峥也没多讨厌这只猫。

    他本以为她会点头承认,却没想到她摇头:“一点都不好。”

    季云峥怔住。

    “他们都对我不好,你看着也不像好人。”

    季云峥再次被气笑:“对,我不是好人。所以你赶紧滚回家,我这儿不是流浪猫收容所。”

    Aidan如果他当时拒绝得再狠一点,可能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

    确实,带一个孩子太麻烦了。

    各方面都是。

    季云峥能在短短的几年里在洛杉矶混得如鱼得水,靠的就是一个狠字,其中的复杂关系,不是普通人可以知道的。

    但现在混进了一只不怕死的猫。

    这只猫还拿起他的飞镖,第一次玩就投出了满分的成绩。

    季云峥心软了:“喜欢玩这个?”

    她:“有点兴趣吧。”

    还挺傲。

    “那你还喜欢什么?”

    “什么都喜欢,也可以什么都会。”

    她知道季云峥不想留这里,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张松菁教会她一个道理,你要成为对方感觉有价值的人。他才会一直留住你。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对季云峥有价值,但是可以试试。

    她把他喜欢的东西都涉猎了个遍,后面发现她可能对他来没有任何价值。

    但他依然留下了她。

    尽管他从来不让她参与他的另外一种生活,他也不会干涉她的生活。

    那天下午猫窝在他的房间看电影,季云峥在阳台看项目书,手里点的烟没抽。

    外面阳光很好,可她把窗帘拉得死死的。等他转身进去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床边哭,电影还在放。

    她抬头问他:“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时候后这样?”

    电影里的玛蒂尔达满脸带伤地问莱昂。

    莱昂:“一直如此。”

    猫带着泪痕在等他的回答,可怜巴巴的眼神和那天雨夜中的一样。

    他知道她刚睡醒,然后看了一部电影。这会儿可能还没有彻底醒过来,梦靥中的痛苦借着电影的劲儿蔓延到了现在。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但是痛苦大抵都是一样的。

    季云峥掐灭烟蒂,窗帘被他拉开了一片,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男人的轮廓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走到她面前,她猜测着他可能会出和莱昂一模一样的回答。

    但是季云峥:“不是。”

    “痛苦是活着的证明,但我们大多时候,都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死去。”

    让痛苦死去。

    而我们活着。

    那年她十二岁,季云峥第一次带她骑哈雷到西部镇,后面又绕着海岸骑了一圈。

    她那年的生日他没赶上。

    但她终于看到了西海岸最美的日落。

    男人坐在旁边抽烟,透着蓬松的烟雾看到他的眼睛在笑。

    她问他自己什么时候也能骑哈雷。

    季云峥:“等你成年吧。”

    但是每一年生日他都会送一把车钥匙给她。

    只要她成年,就可以拿钥匙来兑换她想要的车。

    日落还浮在水面,大片金色铺天盖地的翻滚着,令人都跟着沸腾。

    季云峥换了身衣服,带她去街球。都是一帮年轻人,大都是些黑人,身强体壮的。季云峥是华人,肤色偏白,五官很正,身上肌肉匀称。

    感觉不太能得过他们。

    这一片季云峥似乎也常来,有不少认识他的伙伴,还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孩儿笑。

    季云峥:“别欺负我猫儿。”

    他应该是宜北人,话喜欢儿化,低沉的嗓音很有质感,叫猫儿的时候莫名地带着一股缱绻缠绵的味道。

    比他吸烟的时候还要性感。

    季云峥球没其他人那么猛,但是玩得很野,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招,经常逗着人玩然后不经意间就把人屠杀了。

    大家都叫苦连天,但是又都很享受这种球的氛围。没有条条框框,想怎么都行。

    完之后大汗淋漓地灌着饮料,放松又恣意。

    季云峥一般都会喝完一瓶水后就过去牵她的手,他的外套也都还抱在她怀里。

    “回家了,猫儿。”

    季云峥只有在这个时候,笑容才会是懒洋洋的,像个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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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云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黏人。黏人得真的像只猫。

    还非常大胆地一口一个季云峥地叫。

    “猫儿,你胆子很大啊。”他掐着她的脸,把人丢开。

    她剪了个很短的头发,衬得她脸蛋更加的巧。像玛蒂尔达。

    她还,季云峥,要不你也贴个大胡子吧。

    季云峥冷然扫了她一眼:“我看着有这么老?”

    他也不过二十出头,为什么要留大胡子?

    她却黏着他笑,贴一个贴一个,贴一个嘛。

    季云峥不理她,这猫真是不能宠,一宠就无法无天了。但睡个午觉起来时,季云峥却对着镜子里贴上了大胡子的男人,既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没有笑出声,但他还是头一次发现,他的唇角能扬得这么高。

    好像留个胡子也不是那么难看。

    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纵容一只猫,是他居然想拿手里的那片开发区种树。

    尽管当地管理局可能不会同意。

    但他还是力排众议地这么做了。

    Aidan提醒他:“季总,洛杉矶的气候可能不太适合种蓝花楹。”

    即便合适,也种不了这么多。

    可是他的猫想看,昆城的蓝花楹开得特别漂亮,可是她一次都没见过。那时季云峥很想直接订机票带人飞去昆城看,但是他们都是不被欢迎的人。

    那里都没有他们的家。

    季云峥沉默几秒,还是坚持那个答案:“种吧。”

    “既然她喜欢,剩下的困难我解决。”

    Aidan欲言又止,但还是按照他的意志去做这件事了。最后停在门口的时候,他问了季云峥一句话:“季总,您是不是对阿越姐过于纵容了?”

    季云峥回想起前几天刚跟他置过气的猫。

    因为她想跟着去应酬,但是被他驳回了。他身边的人那么多,除了那些偶然碰到的球友一起场球,就只有Aidan一个人认识她。

    那天他都没意识到这只猫跟在了自己屁股后面,被那些人看见。有个女人调笑着问这个东西是谁。

    季云峥冷漠地:“不认识的孩儿罢了。”

    她好像特别伤心。

    如果能让她高兴一点,似乎花费很大的力气去种一片她喜欢的花树,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Aidan。”季云峥又叫住他,背影投下一片落寞,“以后注意点。”

    他知道他在警告什么。

    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他的猫能离多远就多远。但她太皮了,他快宠得她无法无天,上次Aidan的疏忽,差点让她闯进了狼窝。

    这个东西有点聪明,却不知道怎么看人。对着一群狼,那些都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你不让我认识。

    季云峥,你是不是讨厌我融入你的生活。

    他只觉得,她真是白瞎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他没舍得骂,但是猫却生了好几天的气。后面也都识趣地不再想要靠他那么近。

    季云峥忙着规划他的商业宏图,也不去管她。只知道她每天都在上课,结交新朋友,和他一样喜欢街球、玩飞镖,越来越像他了。

    就连生气冷着脸都像他。

    一天傍晚,季云峥把车停在球场外,看到她和一群人在那儿球。的身子爆发力却那么强,弹跳力极好。

    季云峥等了很久,似乎她也过了很久才发现他。

    她对着她的那些朋友话,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个女孩儿,两个人勾着肩膀笑得很开心。但是看到他的时候,神情漠然,等那些人都走了,她才走到车前。

    敲下窗户,车门开,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爬上车。

    直到季云峥伸手捏她的脸颊,她才问:“季云峥,你是不是算不要我了。”

    “不是。”他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是来干嘛的?”

    “来接我的猫儿。”

    她这才展颜一笑,手脚麻利地把书包一甩然后爬上车,吵着要吃咖喱饭。

    季云峥家里有个很好的厨子。

    那段时间,Aidan提醒他,要和阿越姐保持距离。季云峥只把她当孩儿,并不觉得需要保持什么距离。

    但是他发现,这只猫似乎在讨好他。

    做他喜欢吃的菜,学他话、做事,就连喝水也都模仿他。

    季云峥让她别闹了,她做出鬼脸:“略,季云峥,你别闹了。”

    Aidan的警告被他抛在脑后,看着在面前涂鸦成丑做鬼脸的少女,整个人都仰在皮椅上笑。

    偏偏过后她还一本正经地架着他那副眼镜,那样肆无忌惮地趴在他书桌模仿他看文件,有模有样地蹙起眉头。

    季云峥好笑地看着她:“要给你点根烟吗?安姐。”

    安姐扭头问他:“可以吗?”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季云峥的笑容淡了下来,抬手弹她脑袋,“不可以。”

    她吃痛的捂着额头,凑到季云峥面前,双手撑在他膝盖上,眼睛很亮:“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季云峥忽然很严肃地警告:“别闹了,猫儿。”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成为他的样子啊。”她眼神倔强,执着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气氛有点凝重。

    他沉默了很久,嘴角拉得像以往那样平直冷硬,不近人情。

    “你还。”

    “所以不可以。”

    “不可以抽烟,不可以喝酒,也不可以开车。”

    “什么都不可以。”

    他的猫跑了。

    他根本就来不及抓住。膝盖上还残留着她手心柔软的温度,像猫的肉垫,软乎乎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见她。Aidan阿越才十四岁,而他已经二十六了。

    但这并不只是年龄的问题。

    季云峥。

    如果只是年龄的话,他可以等他的猫儿长大的。如果她真的爱他,他季云峥的心也可以刨出来。

    那样滚烫、热烈,只喜欢她一个人。

    那天晚上他出去应酬,回来的时候醉眼朦胧。安静地坐在黑暗的客厅里,背靠着落地窗,不知道在想什么。清冷的侧颜那样冰冷,无声无息地被夜色包裹着。

    忽然吧嗒一声,有人开了灯。

    她吓了一跳。

    白亮的光线和少女的身影落入眼中,带着强烈的刺痛感。

    季云峥微眯了下双眼。

    “季云峥…”她叫他。

    适应了那突如其来的亮光之后,季云峥才缓慢地掀开唇角笑了。很久没有开口话,嗓音有点哑:“阿越回来了。”

    我的猫儿。

    她没走。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季云峥叫她阿越。

    有点不太高兴。

    她嘴角紧绷,语气有点硬:“我只是回来拿东西。”

    上次沈梨给她的发绳似乎落在这儿了。

    她侧过身要去沙发后面找,手腕却被人扣住。力气很大,她错愕地回头,看到男人带点儿猩红的眼角。

    似乎在隐忍什么,但闻到身上的酒气,她又立马皱起了眉头。

    她看不懂他冷漠面孔下的炙热心跳,也看不懂一个男人眼里,无尽的克制和遗憾。

    “我爱你。”

    猫儿,季云峥。

    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里是有欣喜的,那样的雀跃,像点了一支烛火在跳动。

    “真的吗。”她问。

    但季云峥却不回答了。他松开了她的手,感觉自己喝多了。嘴角苦涩地笑。

    她的手压住他的膝盖,倾身过来,身上的奶香味儿甜软沁心。

    “季云峥,你又要做胆鬼了吗。”

    她有点生气。季云峥一只手按住眼睛,眼眶里有点涩意,他:“我认错人了。”

    “你撒谎。你那句话的时候,看到的人明明是我。”

    只有孩儿才会这么执着一个人的爱意。

    季云峥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看她:“可你太了,我不喜欢孩儿。”

    他轻笑:“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因为你的所有,我都不想要。”

    她愣了很久,漠色覆上她的眼眸。

    好一会儿,她才叫他的名字。

    “季云峥。”

    “你起开。”

    “挡到我找东西了。”

    被骂了,但季云峥心里却想笑,笑着笑着,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牲。

    第二次她来的时候,看到他抱着一个女人在接吻。很心不在焉,直到灯光亮起,他看到她错愕地站在那儿。

    明明是计划的事情,可看到她的眼神时,依然刺痛又慌乱。情急之下他骂了声“滚”。

    但她似乎误解了那句话,转头就走了。

    怀里的女人娇媚地勾着他的脖子笑:“季先生,我都费这么大力气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人家很辛苦的…”

    着,她的手往下摸。

    他倏地抓住,她吃痛地拧起了眉毛。季云峥又冷声骂了一句:“滚。”

    Aidan当时还在为他找医生,可人的叛逆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季云峥拒绝了,他:“送阿越回国吧。”

    Aidan有点吃惊:“阿越姐是她母亲送来洛杉矶的,我们照顾了她这么久已经很不合适了,如果送回去的话…”

    已经不是越矩的问题了。

    Aidan:“国内没有人可以照顾她,阿越姐还。”

    “就把她送到上次和她球的那个女孩儿身边。”季云峥已经做了决定,“国内安排人照顾她。”

    只要她能离自己远点,有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从他的影子里剥离。

    Aidan看他似乎已经决定好了,也不再劝。

    可是季云峥忘了,她可以走,自己却离不开她。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回了宜北。但是她那一年似乎过得很开心,毕业后还和朋友自驾游。

    这个东西,每年都拿一把车钥匙,可是她却还没来得及到他这儿兑换礼物。

    应该等她成年再来的。

    那个时候她也上大学了。

    骑哈雷也好,开越野也行。

    只要她喜欢。

    季云峥等了两个月,想着她要是还不回来的话,他就回洛杉矶了。但是那天晚上,他却看到有个不怕死的想要带着他的猫儿飙车。

    他当下就取走了那个人的尾指。

    皮鞋踩上那根手指,没感觉到多用力,却碾碎了。早就已经断掉,可看他脚下碾磨的动作,感觉脑壳也都跟着发出碎裂的痛感。

    “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离我的猫儿远点。”季云峥又冷又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也是第一次她伸手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恨他。出手特别狠,把他的眼尾都抓伤了。

    季云峥抱着人,声音轻柔地安抚:“不要怕,我在这里。”

    他的猫儿,不应该这样被人欺负,也不应该这样害怕他。

    她躲在他的怀里哭,声嘶力竭的,到后面都没声了。

    好久之后,她才:“我不想再见到你。”

    -

    她不想再见到他,他就真的一次都没有再去看过她。

    她不想他再去扰她的生活,明明知道她的号码却也真的没有再过一次。

    那天在洛杉矶,他种的蓝花楹终于开花了。

    季云峥发誓自己叛逆到大,第一次这么听话。或许是他的不甘心,让他再一次见到他的猫儿。

    身边没有其他人的猫。

    她从店里走出来,手里买了些东西,站在蓝花楹树下美得像幅画。

    Aidan得对,阿越姐已经长大了。她突然长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漂亮,脸上的稚气变得清纯又温柔,亭亭玉立。

    季云峥的喉咙像是被人卡住了,以前那声句句温柔的“猫儿”,根本喊不出口。她也像是真的剥离了他,眼神淡漠地移开。

    像是精灵,只短暂地出现了几秒就消失不见。

    风声摇曳蓝花楹,摇醒了他所有的梦境。

    梦碎后男人坐在树下流泪,在体育场中所有人的欢呼里,在蓝花楹枝头的怒放声中。

    他知道蓝花楹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虽败犹荣。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没有人爱你呢。

    多的是鲜花盛开的地方,阳光普照大地,我永远热烈地爱着我们的过去。

    而你会有新的爱人,你的宝宝会像你,可爱、温柔又善良。

    只是阿越,我嘴硬时的话,你别当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