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平县离青山镇有五里地远, 所以岳芝芝和赵货郎买了一头牛,加上之前买的推车,随便搞搞, 一个简陋的牛车就有了。
牛车坐得下四个人,行程还算快, 一天牛不停蹄, 赶了一天半, 在第二天夜里,抵达了中平县城外,实在是路上很多荒郊野岭, 村落里也不欢迎外人,可不得快点吗,四人没有进城,在县城外凑合了一晚,第二天趁着光熹微进了城。
岳芝芝和赵货郎两人算先把行李安置好,两人直接去旅栈订了一间房,放下东西后,去找惠若南的镖师。
惠若南,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镖师, 如果要在中平县暂时安置下来,也可以去拖这个镖师帮忙找房子。
岳芝芝算先看看情况, 中平县可比青山镇繁华多了,人流看着也多一些, 城外就是山, 集市上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的。
两人一路问人来到“威远镖局”,镖局就坐落在最热闹的集市中心,周围人来人往, 但一点也不影响它的肃穆气势,大门大开大合,门口右边的院墙上利落的狂草书写着“威海镖局”四个字。
岳芝芝和赵货郎对视一眼,一齐进了镖局。
从门口一条连廊直通中堂,一进去就有人走过来了。
“你们有什么事?”
岳芝芝看了一眼满墙错落有致摆放的冷兵器,大为震惊,这么气派。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惠竟思的镖师,我们是他妹妹惠若南介绍来的,找他有点事。”
岳芝芝问得心,眼前这人长得就很唬人,一身腱子肉,可不是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花架子。
“如果是托镖,需要等一段时间,我们镖局的人都不在,师兄也跟着师傅走镖去了。”
“大概要等多久?”
岳芝芝问。
“快则两三个月左右,慢则一年半载吧,师兄这次的护镖任务不重,所以应该年底回来了。”
“局里还有其他镖师,你们也可以找其他人,价格比师兄便宜,普通的护镖任务,一百里地内单趟都是600元,特殊一点的,单趟也才1000元,一百里地外的,看距离可以商量。”
岳芝芝长见识了,她觉得自己是土包子,听这位镖师所讲,排除危险性,镖局很赚钱啊。
“……你师兄走镖要多少钱?”
岳芝芝问,600、1000都出来了,再出来个好几千她也都做好准备了。
那人:“1500元,特殊一点的就2500元,护送来回,听着很多,实际到师兄手里不多,师兄底下有很多兄弟,分下来就没多少了。”
“师兄一般接长途镖,短途的师兄一般不接,有找来的也会让给其他师兄弟。”
“嫂子,看你样子,是外地人吧?想找我师兄走镖?长途还是短途,长途找师兄划算,短途找我们,局里现在有其他弟兄,可以帮忙,也还便宜。”
岳芝芝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去的地有点远。”
“去哪?”那位镖师追问。
“海州城。”
“……”镖师沉默了犹豫了,这就有点太远了,中平县距离海州城1000多里还有余。
默默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发现竟然不够,如果要付这笔护镖费,还得从她便宜爹给的银票里支一点。
预估是要倾家荡产的,岳芝芝想想都心痛。
还是多挣点钱吧,所以岳芝芝婉言拒绝了他。
“大哥,我们原本还有其他事找惠师傅……”岳芝芝面带犹豫,“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惠师傅不在,不知道大哥可否好心告知一二。”
现在的人都是一副热心肠的,“妹子请。”
“我们初来乍到,如今惠师傅也不在,这肯定是要找个住处的……本来想托惠师傅帮忙的,如今……”
“这个简单,我帮你们,现在你们有住处了吗?”岳芝芝点点头,“我们现在住在旅栈,”那镖师又,“行,那你们等上一天,明日来找我。”
从威远镖局出来,岳芝芝和赵货郎就回了旅栈。
第二日吃过早饭,两人就又来到了威远镖局,这门已经开了,昨日要给他们帮忙的镖师姓范,正在中堂擦拭那些冷兵器。
看到他们,瞬间了然,招呼他们,“你们来了,先坐一会儿,我让他们看茶,我快擦拭完了。”
等范师傅擦拭完兵器,带着他们出门,“地方不远,就在镖局后面巷子口,我和房主关系不错,他本来不算出租的。”
岳芝芝笑道,“多谢范师傅了,等我们住进去了,一定要请范师傅来吃个饭喝两杯。”
岳芝芝和赵货郎最终决定租下房子,各方面都挺合岳芝芝心意,房子是个一进的院子,三间房一个厨房,院子里还带有一个茅厕。
在房子住下后,岳芝芝给惠若南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在中平县暂时住下下来了,准备做生意,问她有没有意愿。
靠卖骨头汤卖包子这样中规中矩挣钱太慢了,一年下来还挣不到请镖师的钱。
在青山镇的房子,岳芝芝托惠若南帮忙照料了,她让惠若南帮忙留意,有机会就把房子租出去。
租个一两年,就回本了。
岳芝芝想做服装生意,这是她昨晚想了一夜想出来的,这将是一项快速又长久的来钱办法,她会设计花样款式,惠若南有人脉,两厢加成,钱还不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向她。
岳芝芝找来纸,那木炭画了几样衣服式样,放在信里,毛笔太软了,她用不习惯。
写完了信,怎么送信回去,是个问题,
她想要快点送到惠若南手上。
“去找范师傅不就行了,镖局里应该也有专门送信的镖师。”
赵货郎。
按他这么,岳芝芝去找了范师傅,问他能不能送信,什么价格。
“一般来,镖局是不送这些信件的镖的,为了一封信付几百块的镖钱,不值当,当然有钱人不在此列。”
“送到青山镇需要多少钱?”
“快马一天就能到,”范师傅,“我替妹子走一趟吧,就随便收你50元。”
岳芝芝脸蛋抽搐了一下,50元,是她卖包子半天的收入,太肉痛了。
“能便宜点吗?”
范师傅摇头,“妹子,马料也是要钱的,这个价格是我觉得我俩认识,所以自己给的价格,不是镖局给的价,很是便宜了。”
这个岳芝芝知道,镖局的价格是600元。
岳芝芝犹豫一天过后,把信交给了范师傅。
当天下午,范师傅就拿着岳芝芝给的一半定金,骑着快马走了。
第三天早上,范师傅拿了一封信来给岳芝芝。
岳芝芝又付了剩下的定金。
回到院子里,岳芝芝撕开信,一沓银票就从信封口掉出来了。
“……”
岳芝芝愣了两秒钟,立马蹲下捡钱。
她先是数了数银票有多少,才开始看信。
【妹子,看到我的信,先别给我回信,我这几天去找两个专门送信的人,给咱俩省钱。】
岳芝芝:“……”
她在给惠若南的信里吐槽了两句,送信费用贵,没想到惠若南比她还嫌弃。
【你画的衣服样子很好看,做出来肯定受欢迎,银票给你请两个人,我们给人做衣服,我闺中认识有很多朋友,我让范师傅一道给她们送了信,她们肯定会喜欢这些衣服。】
【衣服就卖10一件,手工费10元,总共就20元,你如何?专卖有钱人家,至于怎么分钱,你六我四,你出款式我找人,你画衣服样式要用脑子想,辛苦一些,我就不要大头了。】
【可惜我哥走镖去了,要是你到县里时他还没走,就可以让他把这些衣服样式传出去,到时候我哥有钱赚,我们也有钱赚,一举两得。】
“……………”
岳芝芝看完信,只想直呼牛。
惠若南是真的有赚钱脑子,这信看得她也热血沸腾的。
岳芝芝把信收好,准备出去找绣娘,银票她数了两遍了,有300块。
在见识过走一趟镖要600、1000块,惠若南这次给的300块,岳芝芝竟然觉得不算巨款了。
岳芝芝心里哭泣,她绝对是飘了。
阿平和顺子还是留在家里守门的境遇,岳芝芝和赵货郎又一起出门找绣娘。
找绣娘还是得找熟人帮忙,因为屡次麻烦范师傅,岳芝芝给他包了一个50块的红包。
给了红包之后,岳芝芝感觉范师傅笑容都谄媚了几分,也更尽心尽力了。
“妹子,你放心吧,我肯定给你找两个人品好又勤快的。”
“找来我要见一见,考察一下她们的绣功。”
范师傅点头,“没问题,应该的。”
隔了两日,范师傅带了五个绣娘来见她,让她从中选两个,五个绣娘非常统一的一点是,袖子口都是束着的,身上的衣服洗得干净,第一眼给人的直观感觉就是舒服和温和。
岳芝芝第一眼见她们,印象就很好。
与此同时,惠若南的又一封信来了。
带信人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魏朝贵。
“赵大哥,芝芝妹子,我们又见面了。”
“……”
赵货郎:“你来替她们俩送信?”
魏朝贵:“当然,齐二奶奶给我每个月10元的工钱,还送辆马车给我,我送信每个月就那么七八回,平日里马车拉拉客,也能有几块钱,傻子才不干呢。”
“…………”不过这确实是惠若南的手笔。
岳芝芝接了信,魏朝贵问她,“你有没有信要送回去?”
“要不你再等等,我先考察完这几个绣娘。”
魏朝贵看了眼五个绣娘,点了点头。
岳芝芝把五个绣娘还有魏朝贵引进门。
她问绣娘们,“有谁擅长绣复杂花样和裁剪的?速度还快的?”
“我会,我绣过嫁娘福,还有两幅骏马奔驰的屏风,老人祝寿用的寿图我也绣过,几年前惠家老祖宗80岁寿宴,我绣过一副,惠家的姐还给我赏了,这些都是我花半个月时间绣完的。”
岳芝芝好奇,“……那个姐叫什么名字?”
“二姐若南。”
“…………”果然。
岳芝芝点头,惠若南肯定的人,那手艺肯定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娘。”
岳芝芝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又看向其他四人,“你们针脚如何?粗还是细?可会做衣服,有给大户人家绣过东西吗?”
岳芝芝想起一个重要的事,“你们有带绣品来吗?”
五人均点头。
“我带了块手帕和给家中女儿做的裤子。”
“我身上穿的这一套就是我自己做的。”
“我身上这套也是。”
“我的也是。”
岳芝芝看向王娘,她也点头,“我身上这套……”
岳芝芝一个个观察针脚,比机器缝合的还好,没有暗线,所有线头都收着,摸布料,其他她也不懂怎么看好坏,她就觉得这些针脚挑不出错。
有了个大概,岳芝芝又问她们,“平日里忙的时候,可能得很晚才放你们回去,你们家住哪里?”
得出的结论是,都是县里的,岳芝芝嘴边弯起一个的弧度,范师傅是真的尽心。
又问了几个问题,岳芝芝定下了人选,一个是王娘,另一个姓杜的,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没再嫁。
至于另外三人,岳芝芝让她们把家里地址给她,是日后可能还会找她们。
总之,这一回五人都没有失望而归。
等确定下绣娘,岳芝芝让王娘和杜寡妇先回去等她消息,“每个月给你们五元的基础工钱,你们帮我绣一件衣服,给两元钱,多劳多得。”
王娘和杜寡妇喜不自胜地回去了。
等她们走后,岳芝芝才有时间拆开惠若南给她的信。
信里惠若南问她找好绣娘没,她在青山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还接了两个单子,这两家都是和齐家交好的人家。
“……”
信里还,魏朝贵以后专门给她们送信,至于钱,她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和魏朝贵一起送过来。
【我娘家妹妹上门了没?没有你去催一声她,赶紧带朋友上门来照顾她姐姐我的生意。】
【还有,这钱还是自己拿着最踏实,就别存在银行里了,保险柜存不下了,才轮到银行。】
“…………”
岳芝芝有点想笑,但是心里也觉得惠若南得对。
她写了封回信交给魏朝贵,让他拿回去,在信里她专门提了,让惠若南再找一个送信的人,一个魏朝贵,可顾不上两头。
至于惠若南心里的娘家妹妹,没等岳芝芝去找她,她就带着人上门了。
“我二姐叫我来的,我叫惠若容,衣服样式是你画的?”
岳芝芝看着眼前的少女,顶多算是14、5岁,面上带着养在深闺的娇憨,才及她肩膀高,穿着明艳,穿着一件粉色卷云纹边对襟开的秋衣。
岳芝芝在量中点点头。
惠若容拿出一张图纸,“我喜欢这件,你给我做这件。”
岳芝芝看过去,是一身两件套。
上衣是斜襟的喇叭袖上衣,这件上衣只有袖子有米白色的缠枝云纹,其他都是纯素色。
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阔腿裤。
其实这身衣服,岳芝芝是参照着民国剧里的学生装画的,最终这套衣服做出来,效果也会是这样。
不过确实很适合惠若容这样14、5的女孩子穿。
在岳芝芝记忆里,海州城的女学生们,差不多也是这么穿的,只不过中平县没有。
“你快帮我量身,有霜,你不是也有喜欢的吗?让绣娘也给你量身,喜欢就买,我送给你,你穿出去给你的朋友们炫耀炫耀,也算是照顾我姐的生意了,我在你身上花的这点本钱,也就回来了。”
“……”
惠若南两姐妹,性格真是如出一辙,还一样的非常有生意头脑。
岳芝芝还不等惠若容口中的“有霜”有所反应,就已经给王娘递了个眼神,王娘了然,拿着尺子上前给她量身。
有霜有些不知所措地举着手,这就方便了王娘给她量身。
杜寡妇给惠若容量身,两人很快就记录好了数据。
在岳芝芝的再一次询问下,有霜羞赧地指了指其中一张手稿。
是一身裙装,一身长排扣的格子裙,腰部有个可以束腰的设计,可修身可宽松,看穿的主人意愿如何。
这个有霜的眼光也不错。
看来这两个姐妹,一个喜欢清新风,一个喜欢气质淑女风。
岳芝芝笑了笑,让她们选布料,她的这个裁缝工作室,就开在租房里,占用了一间房,为此她还搬进了赵货郎的房,一个房间里放两张床,中间放一块窗帘。
布料是赵货郎去谈的,买了很多年轻女孩子喜欢的颜色,光是黄色系的就有较深色的鹅黄色,中间色的栀子色,浅色的霜地色,还有蓝色,碧落,挼蓝,像惠若容的用这两个色就不错。
不过她上衣选了个粉色的,原本岳芝芝在画有霜选中的那条长裙的图纸时,想的是这条裙子,要配一个橙黄的颜色,不过有霜反倒选了一个蓝色的格子布。
当然岳芝芝这里并不只有女孩子喜欢的颜色,还有一些中性的颜色,这些颜色也适合中年人。
全面开花嘛。
走之前,惠若容拿出五张银票,递给岳芝芝,“除了买衣服的钱以及手工费,其他的都是加急费,两件衣服都给我加急,我过两日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
岳芝芝:“…………”
她爱钱,所以把钱当宝贝,但是为什么钱在惠若南两姐妹眼里像杂草呢?
岳芝芝心里两条宽面条,这两姐妹太纵着她了。
她看了一眼银票的面值,一百面值的,她真的是受宠若惊。
“有钱人,有钱人,有钱人!”
岳芝芝把两人送出巷子,直到她们走远了,还站在巷子口驻立。
在此时的岳芝芝眼里,她们身上散发着光芒,救世主般的光芒。
太让人崇拜及神往了。
岳芝芝回去后,问王娘和杜寡妇几日能做好这两件衣服。
“两日是可以的,很简单。”
王娘,杜寡妇也跟着点头。
这些衣服样式简单,裁剪好就可以穿线了,又没人扰她们,半日就可以完成了。
得到了准信,岳芝芝没什么担忧的了,她问杜寡妇,“杜姨,你女儿几岁了?”
“六岁。”
“我想让她帮我个忙,当然是有工钱的,每天出去一个时辰,我给她1元钱,不知道她愿意吗,你也同意吗?”
杜寡妇眼睛一亮,赶紧,“愿意的,我和丫都同意的,她一个女娃娃,我没想她能挣钱!”
“我明天就带她来!”
杜寡妇也没激动到昏头,现在回来带女儿来,反而影响她的工作,而且老板都是明天,那就等到明天,杜寡妇能等。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开始做衣服。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一天下来,杜寡妇手里的衣服基本就成型了,就差一些细枝末节的线头没弄好,她做的衣服是惠若容的。
杜寡妇不想留到第二天,她在王娘走之后,又多留了一会儿,把衣服的线头给处理好了,然后才走。
她走的时候,岳芝芝和赵货郎四人正在吃晚饭,岳芝芝要留她吃饭,她给拒绝了。
“杜姨挺勤奋的,她一个人拉扯大女儿,也挺不容易的。”
看着杜寡妇走出门的身影,岳芝芝感慨了一句。
赵货郎点头,他不参与这些话题,他扒拉两口饭问她,“你吃完饭是不是要画图纸?”
岳芝芝点头,“怎么了?”
赵货郎摇头,三两下就放下碗了,“我吃饱了。”
最近岳芝芝在忙衣服的事情,可以是非常忙,恨不得一人分成两半用,而赵货郎呢,他除了偶尔帮一下手,算得上空闲。
阿平和顺子就更闲了,两兄弟每天在院子里,拿着根棍子在地上练字,偶尔赵货郎也会跟他们学几个字。
不认字岳芝芝问没有事情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就在做另一件事。
岳芝芝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每天拿着刻刀在钻木棍,那根木棍比筷子大不了多少。
这次,放下碗的他,又拿起了刻刀。
“你在做什么?”现下有空,岳芝芝就问了。
赵货郎摇头不话,吹走了手上的木屑,起身进了厨房,在灶口里找了块木炭,放在手里拿着刻刀比划。
岳芝芝在赵货郎进厨房后不久,也吃完饭了,阿平主动包揽下洗碗的任务。
她跟在阿平身后进厨房,她进来是想拿一块木炭,但是进去后,赵货郎叫住了她,“你先别拿,再等我一会儿。”
“嗯?你手上的是什么?”
“笔芯。”这回赵货郎回答了。
回答完之后,岳芝芝就见他拿着笔芯往一根筷子长短的木棍里放。
“给你的,毛笔是软的,画图不好画,我就想不要毛笔的毫毛会怎样,然后就弄了这支木笔,你试试。”
岳芝芝微讶,双眼微瞪地看着赵货郎手里的笔。
“这是你做的?专门给我做的?”
赵货郎点头,听到岳芝芝后半句话,眼神有些躲闪。
“谢谢。”岳芝芝伸手接过赵货郎手上的木笔。
她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赵货郎会注意到这些。
“不用,你快去试试怎么样,看看里头的木炭会不会断。”
赵货郎催促她。
“断了也没事,上头还有冒头的木炭,你再往下按就行,要轻点按。”
岳芝芝点头,看着他黑乎乎的双手,“你快去洗手吧。”
完就转身出了厨房,赵货郎看着她往外走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哎了一声。
“赵大哥,芝芝姐都走出去好久了。”阿平在一旁洗碗,都暗戳戳观察赵货郎很久了。
他看见赵货郎这样子,一直在偷笑,“赵大哥,你这呆呆的样子,可不像你。”
“……”
“什么像不像的,洗完碗没有?洗完了就赶紧洗漱去!”
“哦!”
………
第二日一早,杜寡妇带着女儿丫到了家里。
岳芝芝递了个包子给她,让她吃,然后问她,“你叫丫?你觉得胆子大吗?”
丫点头,“大的,芝芝姨想让我做什么?”
一个芝芝姨让岳芝芝笑了,杜寡妇尴尬地笑了笑,这辈份好像有点错乱,阿平和顺子比丫还大那么几岁,却喊她芝芝姐。
“喊我芝芝姐就行了,我让你去人家后门喊口号,你愿意吗?”
丫吐了吐舌头,“喊错了,芝芝姐,我愿意的,要我喊什么?”
岳芝芝:“南芝裁缝铺开张了,定做新式衣物,法式长裙,西装裤,蝙蝠衫,喇叭裤,应有尽有,出门会友必不可少。”
“我刚的,能记住吗?”
丫摇头,“芝芝姐,你可以再一遍吗?”
岳芝芝又了一遍,丫背诵了一遍,点点头,“我记住了。”
阿平和顺子在旁看着,表示也想去,岳芝芝当然不会忘了他们,早几天这两兄弟就跟他无聊了,所以这回肯定少不了他们。
“哪个巷子里住的人有钱,你也知道吗?”
丫点点头,“我知道,有两个巷子里,有钱人特别多,还有一个巷子,我觉得一般有钱,都是学校里的老师,要去喊吗?会不会吵到他们?”
岳芝芝笑了,丫真的很机灵,她摸了摸她的头,“当然要去。”
“还要请丫帮个忙,你带着阿平和顺子两个哥哥熟悉一下县里的路,你们三个分头行动,可以吗?”
丫看了眼阿平顺子,点了点头,“可以的。”
岳芝芝看向阿平和顺子,想着他们识字,干脆把刚才的话写在纸上,然后交给阿平拿着。
“忘了就看看。”阿平点点头。
丫带着阿平和顺子两人出去宣传了。
留下岳芝芝和杜寡妇还有王娘三人,至于赵货郎,他在院子里做凳子。
王娘:“老板,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岳芝芝:“你们按着图纸,做几件成衣出来,到时候可以让人观赏比对。”
“我还是给你们一件一元钱的提成。”
“多谢老板。”王娘和杜寡妇道谢。
她拿出几张图纸,告诉王娘和杜寡妇哪套衣服用哪个颜色。
这些颜色都是她画图纸时,想象的,她想看看效果,至于做衣服的人,想要什么颜色,可以自己挑。
叮嘱完之后,岳芝芝就拿着她们做好的两套衣服,去找了惠若容。
送完衣服之后,岳芝芝彻底闲下来了,她坐在院子里看赵货郎做木工。
她不加掩饰地眼神,让赵货郎有些手忙脚乱,在第三次刮蹭到手之后,他抬起头,眼露无奈。
“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岳芝芝反问他,“你一边做木工,还能关注我?”
“……”赵货郎词穷了,也慌了。
他一双藏在深邃眼窝里的眼睛,慌乱得左顾右盼。
“我没有、”赵货郎试图解释,“我偶尔抬头,就看见你在盯着我看,心里毛毛的……”
“你做木工这种精细活,怎么敢分心?”岳芝芝觉得赵货郎此刻慌乱的样子有些可爱,这么一个大高个满脸无措地站着,眼睛里真诚地慌张可骗不了人,这人是真的慌了,人都有劣根性,他越这样,她就越想欺负他。
“还有哦,不做亏心事,怎么我看你一下,就心里发毛呢?”
“你哪里是只看一下?你一直盯着我看,没移开过眼睛。”
“哦~~~还你没有关注我,这不就不自招了!”
赵货郎张了张嘴,发现无从反驳,“……”
他干脆默不作声,他讲不过她。
只不过他想静下心来继续刚才的工作,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他很想让她认真回答一下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岳芝芝逗完人,才正经起来,“你现在做的这个凳子,给谁做的?”
“家里没凳子。”
哦,岳芝芝又,“手艺很不错,你有没有想过,拿出去卖呢?”
“木工活很多人都会做,大家都很会做的东西,怎么会花钱买?”
这些问题,赵货郎也想过,只不过能做出来,但是怎么卖出去也是个问题,所以哪怕会做,赵货郎也没想过靠这个挣钱,偶尔挣个外快还行。
“谁让你做这些简单的家具,你就要做别人不会做的,那样就相当于垄断市场了。”
“哦。”赵货郎听她,完全不心动。
“你是觉得不可能是吗?”
赵货郎摇头。
“我是觉得我没那聪明劲。”取巧的事,其实谁都会做,但是是人人能做的吗?显然不是,没那个头脑就不做那样的事。
赵货郎觉得自己脑子没有岳芝芝那么灵光。
“那我给你画图,你做出来不就行了,你那么好的手艺,别人想有都还没有呢!比如我,我还想像王娘杜姨他们一样,做衣服呢,但是呢,我又不会针线活。”
“咳……”赵货郎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岳芝芝夸人总喜欢往大了夸,可偏偏他又觉得她夸得很真诚。
“你会画图样,这就胜过很多人了。”
岳芝芝嘿嘿笑,“一般啦一般啦,所以我这么自信,你这么怂怎么行?!你就得给我支愣起来!”
“你会画衣服图样,连家具图样也会画?”赵货郎问,他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他已经见证很多了,现在来看,他或许还能见证很多。
“会画啊,我以前的家里,有很多家具都很漂亮,你知道的,我爹也算是挺有钱的。”
当然这是现代的家里,有很多漂亮的家具,她家里还挺多人有收藏癖的。
不过现在的爹的家里,也有很多好看又具有收藏价值的家具,毕竟是海州城首富嘛,不知道那满屋子的花瓶和瓷器怎么样了。
“……”赵货郎点点头。
“我给你画一个,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干就干,岳芝芝满心斗志。
岳芝芝在赵货郎脚边随手扒拉了一块能用的木块,在空地上画了一个图。
“这是什么?”赵货郎看着她画出来的图案,像个圆,但是又还有一个缺口,整个圆是立起来的。
“这叫吊床?你叫它吊篮也行,吊床也行,大家都这么叫的,它可以挂在墙上,人坐在里面,睡觉荡秋千都行。”
“你会做吗?”
赵货郎也没给准信,“我过两天试试。”
还没等到赵货郎开始做吊床,丫几个出去宣传就有成效了,就在赵货郎过两日做吊床的第二日,就有新客上门了。
“你们这里南芝裁缝铺?”
岳芝芝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大学生的年轻斯文男人。
“价格怎么样?昨天我问那几个孩,他们要20元,这么贵能抵我半年的工资了,是不是真的?”
岳芝芝脸上一副无懈可击地笑容,“是的,这位同志怎么称呼您?”
“我姓王。”
“王同志,是这样的,我们只做定制,而且用料都是极好的,这个裁缝铺是和惠家二姐一起合作的,相信同志应该知道惠家,衣服的用料,都是惠家二姐亲自挑选监督的,而我只是负责给像王同志一样的顾客服务。”
岳芝芝得半真半假,心想就沾一下惠若南和惠家的光。
“而且,20元是一套衣服,用料好,穿出去也体面。”
王同志点头,但又很纠结,“20元这么贵,那我做两套,岂不是要40元?我是用来结婚穿的,4这个数字不吉利。”
“恭喜同志觅得良人,喜事难得,我们裁缝铺给同志个折扣,35元两套。”
王同志尽管还是觉得贵,但已经很划算了,他点点头,“我和我爱人是读书时候认识的,我想做两套学生装,我给你们画图,你们做出来如何?我没见过你们的衣服图样,怕没有我心里的好。”
岳芝芝拿出一沓图纸递给他,上面都是他画的衣服图样,又拿出一张白纸,“同志可以看看,然后可以把你想要的样式画出来。”
王同志点点头。
王同志最后是选择自己画衣服图样,让岳芝芝他们做,不过最后他又从岳芝芝给的图纸中选了一套女装,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王同志走后,还来了个两位女同志,都是来给家里的孩子做衣服的,从她们身上,岳芝芝突然有了另一个灵感。
她好像都没有设计画儿童服饰,这两个女同志中,有一位问她,有没有七岁女童的衣服。
岳芝芝当时一懵,她没想到,她把目标对象都对准了14——40岁的男女性,而且还是女性居多。
等送走这两位女同志后,岳芝芝就开始画童装图样。
恰好此时魏朝贵送信来了,她在信里让惠若南多找一个负责送信,两头跑,还问惠若南愿不愿意卖家居,图纸她也给了,然后又给她送了几样新的款式以及童装样式。
惠若容和有霜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惠若容的生日过后,又带了很多或亲或疏的朋友过来,一下子涨了七八个订单,单凭王娘和杜寡妇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岳芝芝去找了上次约定好的其他三位绣娘,让她们过来帮忙,和王娘杜寡妇一样的待遇。
惠若南的回信很快到了,魏朝贵带了一个他的兄弟王沧来,王沧负责岳芝芝的信件,岳芝芝什么时候写了就交给他,他负责送回青山镇。
信送过来的时候,赵货郎正开始做吊床,惠若南对于做生意非常积极,她的答案很肯定,家居肯定要做,毋庸置疑。
她还在信里夸岳芝芝。
【芝芝妹子,你比我还厉害,你的脑瓜子太灵了,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运气,结识了一个大财神。】
“………”惠若南彩虹屁怎么也得这么妙!
岳芝芝想让魏朝贵等上几天,到时候把吊床带回去。
不过这个需要和赵货郎商量一下。
“我想把这个让魏朝贵带回去给惠若南,你觉得怎么样?”
“我跟她家居市场非常大,问她想不想合作一起搞,她想,我就想,把这个做好的样品,给她送去掌掌眼,你同意吗?”
“不想,”赵货郎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再做一个,我做好的留给你。”
“我帮你装在院子里,你觉得如何?平时累了可以躺躺。”
赵货郎扭头看着她的眼睛。
岳芝芝一愣,跟着他的思路,“可以呀。”
完她更愣了,“可以你把做好的这个给魏朝贵带回去也可以的,你再给我重新做一个就好了。”
“不好。”岳芝芝问他为什么。
赵货郎:“我做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那你给我,我把这个给惠若南送去。”
“……”
“那我先暂时不送你。”
“等我做完另一个再送你,到时候再随你处置。”
“………?”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赵货郎这么无赖呢?!
最终魏朝贵在中平县等了五天,他都无语了,每天他都来赵货郎这晃悠一圈,“赵大哥,你觉得你气吗?你你非要我多等上几天,这不是题大做吗?”
“不觉得,什么叫题大做,你又不懂。”
魏朝贵抓了抓头,他确实不明白赵货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话题陷入僵局,魏朝贵干脆给他下手,顺便催催他。
等赵货郎做好吊篮的时候,魏朝贵二话不,立马走,不是自己的地盘,一点也不好呆,等他一走,赵货郎就开始在院子里装吊篮。
岳芝芝:“……”
王娘见了笑道,“芝芝你不懂,他稀罕你呢!”
相处时间久了,王娘这些绣娘们,也会叫她芝芝。
“…………?”岳芝芝觉得倒也不必。
她看向赵货郎,发现他好像听不见,只闷着头干活。
岳芝芝呵呵笑,马虎眼,“王娘你可别这么,稀罕什么啊……”
“行行行,我不。”其实王娘还有很多疑惑想问,但是岳芝芝面皮薄,而且她也不好逾矩问,所以很多问题,都是保留在她好奇的层面上。
比如为什么两个人明明住一间房,看着男的体贴女的,为什么两人之间还常常带着一股距离感。
王娘想不明白的,也就不多问。
从叫丫几个孩子宣传之后,南芝裁缝铺的绣娘们就闲不下来了,单子不算顶顶多,但是五个绣娘都没能闲下来,每天都要做衣服。
看着账本上日益上涨的收益,岳芝芝觉得奔头十足,这真的是比卖吃的赚钱多了,还轻松。
至于家居生意,岳芝芝没想到的是,惠若南会亲自跑中平县一趟。
“你怎么来了?写信交流就可以了吧,用不着跑一趟。”
惠若南把手里抱着的盒子塞她怀里,“这是截止到两日前,卖衣服的盈利,一共2000元,这里有1200元是你的,这个月就剩一两天了,我就顺道拿过来给你了。”
岳芝芝见她把钱给自己了,她也把账本拿出来,算了算,截止两日前,她这卖出3500元,至于零钱,她划入下一个月的进账中了,她划了1400给惠若南。
惠若南数着钱,嘴里念念叨叨,“还行,比我想象中好,我还是赚了千来块的。”
“……你可别那么豪横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我把钱当宝收着你把钱当垃圾扔。”
“你不懂,我这是散财,有散才有得,这不,我补了空还赚了。”
“不这个,”惠若南收了钱,“我来除了是回一趟娘家,还有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些个家居的事情。”
“你让魏朝贵送回来的那个吊床,我特别喜欢,不止我,齐家上下都很喜欢,我公公还想问门路呢,我懒得理他。”
“这些家居,就不在中平县,还有青山镇上卖了,我们卖往省城,甚至更远的地方。”
“请镖师送往各处,”惠若南的眼睛亮亮的,“我哥就是镖师,等他回来,让他去和他师傅谈,要是谈得拢就合作,谈不拢我们就单干。”
岳芝芝考虑得更多一些,“你是想让你哥和威远镖局对着干吗?”
“……威远的总镖头已经老了,应该早就想退隐江湖了,到时候镖局里的人,如果不想干应该就会回乡下吧,如果继续干下去,那我哥可以招拢他们,”
惠若南单手一挥,十分霸气,“总之这个你别操心,我来解决!”
“……我很佩服你。”岳芝芝由衷地,干就干的决心很强。
惠若南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赞美,“我也很佩服你——的脑子!”
“太聪明了,我要有你这脑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岳芝芝尴尬地笑笑,她这脑子,都是因为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
“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不是要去海州城吗?到时候生意肯定会做到那的,到时候你直接跟着走镖队一起去,你还不用付我哥钱,他还得听你的。”
“……”太夸张了,岳芝芝笑笑不话,但是她觉得惠若南话,真的很舒服。
她忍不住跟着她的思路畅想。
惠若南拉着岳芝芝了很多生意经,最后累了才走,“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和你聊聊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我们以后一起实现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