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上九天揽月[航天] > 第66章 选拔在即您一定也很希望看到那一天吧……
    “只怕下半身,上厕所都要速战速决了。”

    医生这话时的表情很是遗憾,语气却也稀疏平常。

    “啊?”赵思危有些懵。

    陆屿这是摔着哪儿了?怎么还能把自己摔成个连上厕所都要控制时间的人了?

    “怎么了?难道我的不对吗?”医生朝着赵思危偏了偏头,不禁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不……不是!”赵思危连连摆手,正欲解释,却又听医生补充道:“痔疮本来就是一种慢性病,会长期性的发作,肯定是不能在厕所待太久的。”

    赵思危:“??”

    下一秒,急救室的双开门“砰”的一声被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扶着墙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看上去痛苦不堪。

    赵思危:……

    她懂了,敢情她是找错人了!!

    “赵思危。”

    就在她正在整理措辞,算跟医生明情况的时候,一道清冷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却破天荒地参杂着些许笑意。

    她回过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换上了一身病号服,半倚在门上,看上去并无大碍,甚至于嘴角还带着轻微的笑意,心情比上山之前还要好。

    “问都不问清楚就敢直接去手术室找人,水土不服难不成会影响智商?”

    陆屿的随心,赵思危却是没发觉这人本质上居然这么毒舌。

    “我这不是以为你摔成重伤了吗?!”她带着些许怒气走了过去,余光扫到他病房里仅有一张床。

    是间单人病房。

    “运气好,掉下来的时候衣服挂到了一棵树上,衣服被挂烂了才掉下来,冷是冷了点,不过没摔死。”陆屿耸了耸肩,“就是脸先着地,沾了点灰。”

    赵思危下意识看向了他的脸,果不其然看到了几道猫抓似的红痕,不由得暗暗感慨道,这人还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最终受的伤还没有甘默的重。

    “所以你为什么不跳伞?”赵思危与他擦肩而过,走到病床旁边,自顾自地扯了把凳子坐下去。

    “没有那个必要。”陆屿转身,慢悠悠地走到了病床旁边,“不过是起飞时遇到了低空风切变,旋翼升力减弱从而导致机体下坠,直升机的自旋机动完全可以解决这种风险,如果我连抢救都不抢救一下就直接跳伞,那也太浪费钱了。”

    赵思危:……

    这种人命关天的关头居然还想着浪费钱!

    不过这个事故理由倒是与自己估计的完全不差。

    “再了,驾驶战机遇到的突发情况比今天这紧急多了,如果遇到事故想也不想就跳伞,那得报废多少台战机啊。”陆屿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所以呢?你连命也不要拼死抢救的直升机,最后抢救回来了吗?”赵思危毫不客气地问道。

    “没有。”陆屿回答的很坦荡,“不过坠机的高度我已经尽量降低了,就算是报废,程度也不会太高。”

    “你倒是很有主见,一如当初。”赵思危冷哼一声。

    还记得这一世她第一次见到陆屿,看到的就是他因为战机故障死活不肯跳伞被长官罚站的场景。

    如今一晃已经过去6年,这个当初着“如果再有下次,我还是会选择保护战机”的人,依旧用行动践行着这句话。

    晚上的病房静悄悄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安静到有些死气沉沉,可赵思危却分明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你不也是?”陆屿笑着回答她,“当初在开学典礼上,你‘只有大国重器,才能让中国人扬眉吐气’,现如今你也成了研发大国重器的一员。”

    无论承认与否,他们都在为实现理想而奋斗。

    这两条路齐头并进,却终有一天会交错在一起,然后共同朝着那个繁花似锦的目标,一路驰骋着。

    “咱们可不一样,你不是你当飞行员是为了你妈妈吗?”到这里,赵思危忽然像想起什么的对他问道:“对了,南峡这里虽环境不错、适合训练,但距离首都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你和于飞,你们的部队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开展特训?”

    南峡市山多湖多,且大多地方都处于待开发状态,实在是户外特训的好去处,但同样的,因为纬度低、降雨多,整体比较潮湿,相对应的蚊子也多,在这里训练,免不了要撑死几只蚊子。

    “特训的地点可以自己选,是我自己选择来南峡的。”陆屿这话时眉梢微微向上挑了挑,被赵思危敏锐捕捉到了。

    “至于于飞,他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于飞家境康,父母都是农民出身,在这种环境下也养的他的性格单纯善良,无论是职业选择还是未来发展,只要不违法乱纪,都可以随心。

    陆屿是他最亲近的师兄,他选择和陆屿去同一个地方训练,自然也不奇怪。

    “你自己选的?”

    赵思危眉头一挑,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个回答。

    虽然陆婷生很让人讨厌,但也不至于把亲哥逼得远走他乡吧?

    “对,我自己选的。”陆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同于之前提起这件事时的不愿多,他道:“我妈妈是南峡人,我时候,在这边生活了很多年。”

    “什……什么?”赵思危一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妈妈是南峡人?”

    陆屿的父亲,也就是陆政安,他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怎么会有机会娶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

    “是,我爸年轻的时候下放到南峡,在这里认识了我妈妈,后来他自己回的城,等我被接到北京的时候,他已经儿女双全了。”

    ……

    这个季节,好巧不巧就是南峡雨水最多的时候,赵思危和陆屿出门之前,这里刚刚才下完一场大雨。

    雨后湿润的空气包裹着一阵若有似无的茶香,愁绪密布在这片多雨的季节。

    陆屿母亲的坟墓位于茶山的半山腰上,等二人好不容易走到时,他们的脚底已然被黄泥土包了个完全。

    陆屿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塑料袋的敞口,露出了里面的元宝和香烛。

    赵思危没有询问为何他也信这一套,只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长相温柔秀美,长发随意地披散在锁骨边缘,笑得端庄而美丽。

    只有看到这张照片才知道,为何粗犷如陆政安,能生出陆屿这么个秀气的儿子,原来到底还是陆屿母亲的功劳。

    “你妈妈长得很漂亮,你很像她。”赵思危发自内心地道。

    再看这满山茶花烂漫地开着,香气袭人,倒也是个长眠的好居所。

    “谢谢,时候,很多人都这么。”陆屿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北京那个“家”的大门时,四道震惊、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个传言中一度美到让陆政安不愿回到北京的女人,会生出一个与自己有着八分相似的儿子。

    而仅仅是八分相似,就足以让年幼的陆婷生,以及那个所谓的后妈带过来的儿子被衬得黯然失色,也让陆政安在看到这张脸时不断地回想起,自己当初许下的、那个要接他们过来享福的承诺。

    随着陆屿年龄的增长,这张脸也带来的更多的麻烦。

    先是陆政安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而选择与陆婷生的母亲离婚,那个被继母带过来的哥哥也随之飞往了海外,后又是患有心理疾病的陆婷生陷入了一种有悖常理的情感之中,无法自拔。

    自从他离开南峡来到北京,陆家就彻底乱了套。

    不过也因此,给了他充足的理由离开,离开北京,回到南峡。

    即使这里已经没有人在等他。

    赵思危自觉噤了声,即使陆屿不,她也能把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毕竟任谁都想得到,那样家庭出来的陆政安,若是想娶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镇女子为妻,势必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那你以后,会一直留在南峡吗?”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她知道他不会,但却不敢确定。

    “不一定。”陆屿从塑料袋里掏出刚买的火机,不紧不慢地点燃了那两根红色的香烛,香烛的底部插进了被雨水浸湿的黄土,冷焰在风中左右摇曳着。

    “我想等一个机遇。”载人航天计划重启的好消息,早已传到了遥远的南峡。

    “蓝天白云见的差不多了,也挺想看看星星和月亮的。”

    他并未明,可话里话外指的是什么,赵思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你可要想好。”赵思危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纸元宝,在焰火上点燃。

    纸灰化为黑烟,被风吹散了个净,仅剩的几缕在原地彼此拉扯着,不知不觉就卷成了一个旋风。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的身高不符合标准,超了5cm。你心理素质不过关,在心理测试那关大概率会被刷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

    她转头看着陆屿,逐字逐句道:“你还没有结婚。”

    话音刚落,眼前人便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来,他握拳掩至唇边,试图掩盖笑意,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良久,他才瞥了一眼坟茔上的杂草道:“我去借把镰刀。”

    雨又开始下,微风裹着细雨,叫赵思危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走远,才拿过方才装香烛元宝的红色塑料袋铺在身前。

    然后,对着那块大理石墓碑,直直地跪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保佑他平平安安吧。”

    一双红烛的烛火在风雨中熄灭、复燃、熄灭、复燃,久久不得终止。

    她的话语难得轻柔,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微的如同自言自语。

    “我想,您一定也很希望看到那一天吧。”

    “而我敢,只要他平平安安,您就一定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