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黑秃秃的大门来到上一层, 前面并没有光亮照进来，空旷的参道依旧透着一股子阴暗的气息。
告别夏油杰，你提着手里的武器闷头向前继续走去, 清脆的脚步声回旋在走廊里，让人冷不丁地感到紧张。
然而, 你现在的心情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竟然感到些许意外的平静, 哪怕对接下来的这层已经有了预警……
果不其然，向前走了没几步, 那个熟悉的白发青年在不远处显露出高挑的身影。
五条悟靠在墙上，脚掌无聊似的一下一下点着地面，肩膀很懒散地垂着, 密不透风的眼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闻声抬起头, 嘴角的线条没什么弧度，像是等了很久一样：“来了啊。”
“杰那个家伙，心软了吗。”
你愣了愣, 还不等反应过来, 对面的白发男人喃喃自语似的完这句, 下一秒便立刻瞬移到自己身前，浓浓的危机感和极具压抑气息的阴影投洒下来。
【系统提示：进入战斗模式。】
……
？！！
下意识躲开对方速度如此之快的攻击，猛烈的第二波攻击紧跟其上,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干脆利落且一击下去就能达到999, 你顿时就认清楚了你们现在的情况。
五条悟可能对你没有什么话好的，他不像杰那样认真地质问些什么, 也不会被服什么的样子。
这家伙是认真的。
你抿紧了唇, 用大刀频频抗住对方的拳头, 在白发男人指尖凝聚出斥力球的时候，迅速向后拉开距离，火之神神乐所带来的火焰也在刀刃上凝聚。
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才是真正的通关Boss，是自己回家最后所需要的经历的一战……
你以为，你最初以为……
和他们组队一起挑战最终大Boss才是最后的任务，而现在，本该成为伙伴的人，此时却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用力躲开威力巨大的咒术攻击，就地向前滚了一圈，看着对面身型堪称完美的男人，你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晕倒前的语气判断，这家伙绝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还可能和主神交易了什么。
“发现吗？”五条悟稳健地站在对面，声音没有带着平常那种轻飘飘的语调，左手的指尖重新浮现出黑色的斥力，另一手则是摸了摸下巴，像是思考地着：“在你点来点去的时候，就猜到了一点吧。”
“诶？！”
“因为真香，你露出来的破绽真的很多啊。”
高大的白发青年突然抬起胳膊，拉开眼罩露出那双十分有压迫力的蓝色眼睛，以及同以往没过变化太多的嫩脸，那双苍空般的眸子目不斜视地盯过来。
明明是让人感到轻松的语调，五条悟的声线却压低了许多，他的双手做出释放咒术的手势，睫毛微垂，鼓励似的道：
“稍微认真一点吧。”
“我可不会像杰那个家伙，对你手下留情的。”
“……”
他的话音落下，与此对应的是威力可以掀翻整个参道的咒术「苍」。
可、可恶！
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着头皮硬抗，你充分了解到五条悟此时有多么认真，发挥火之神神乐·贰之型用力冲上前，手中的刀刃甚至因此崩开了一个口子。
都Lv.99和Lv.99之间有壁，咒术界的天花板不是开玩笑的，作为通关的最终Boss，他毫无疑问是回家路上的最大阻力，在告别杰之后，你对五条悟的心情无疑也是复杂的。
“一定要这样做吗……”
你根本不想和他们对峙，也不想和五条悟这个家伙，他在武力值上无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恢复意识之前你们明明还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他还讲笑话逗自己，请你吃饭后的冰淇淋，一起走在回高专的路上，做同学的时候通宵游戏，比赛谁最能熬夜，做完任务三个人一起去看煽情的电影……发生了那么多，然而此时此刻，以前所经历的这些，都好像假的一样。
五条悟没有话，保持着沉默重新进行新一轮的强烈攻击，你握紧碎了一条缝的大刀，只能深吐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如今已经迈到了这一步，多是真的无用了。
彻底投身于这场战斗之中，咒术相碰，激烈的火花在阴暗的地宫里迸溅。
五条悟的神色敛了敛，睫毛低垂着，嘴角挂着毫无弧度和感情的轻笑，像是自嘲地沉声道：“这样才对嘛。”
这样低低着，更加猛烈的战斗紧跟其来。
和面前强到离谱的白发男人不知道了有多少时间，你感到精疲力尽，甚至不得不掏出饭团和怪味糖补血补体力，同为99级，你虽然不至于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但他的血条真的很厚，甚至根本攻击不中，简直有种在现实中体验刮痧的感觉。
是了，这家伙有无下限术式。
而且还是被动的，简称有盾，你根本没办法突破屏障，术式和普攻宛如刮痧，盾的血条和他本人的HP一样厚！
这家伙果然是个有挂的男人，而且还和该死的主神做了什么交易，不然你之前也不会在街道上莫名其妙地昏倒……
【系统：你好玩家，我是坚定站在你这一边的呢。】
“……”
没有搭理突然冒出来的系统，你穿梭在五条悟的术式攻击中抽不开身，压根没空去管坑爹的主神。
【系统：玩家，请你相信我是为了你好呀，这是被世界的意识承认必须经历的一步。】
你才不想被那种东西承认好么？！
脑子已经被各种混乱状况占据了，你的内心充斥着矛盾、纠结、痛苦和坚定，对主神这个家伙也无语极了，身体疲乏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直接甩掉碎裂的屠龙大刀，更换了一把新的武器同某位最强继续对战。
新的武器来自于伏黑甚尔的武器库，当初从他的“丑宝”里顺走了最值钱的几个咒具，那把十几米长的长刀便是其中之一。
拆开缠绕在刀刃上的布条，你调解着肺腔里拥挤的空气，又一次凝聚出粉红强烈的纯炙火焰，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五条悟使出了比「苍」还要强两倍的「赫」。
躲闪不能，强硬地接下这一击，虎口被震得发颤，手里的新咒具直接当场碎裂在原地，又一次化成了渣渣。
白发青年低垂着肩膀一步一步向这边逼近，你半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空荡的手心，忍不住咳了一声，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心里想着重新去翻武器，五条悟的脚步则是肉眼不可见地微顿了顿，由于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
【系统：真是让人伤心呢。】
这个时候，主神再一次冒出了声音，飘在上面如同什么扭转局势的游戏提示。
你依旧没有去管对方，神情认真地用袖子蹭了蹭嘴边，低头继续在背包里快速翻找着武器，突然，把目光落在那把断掉的“匕首”上面。
它并不是单纯的匕首，而是伏黑甚尔所拥有的特级咒具之一：天逆鉾。
天逆鉾，可以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在原著里本该被五条悟拿去销毁的，可是你偷了伏黑甚尔的武器库，把这个东西提前拿到了手里。
这是对付五条悟无下限术式的最佳道具。
破盾往往就在这一瞬间，在白发青年微微停顿的那一刻，你从地上爬了起来，发挥自己最大的敏捷冲向对方，拿起天逆鉾和对方了起来。
明明是个当时随手搜刮来的道具，此时却变成用来攻击旧同伴的S级武器，你不停深喘气，调解着呼吸咬紧牙关，让自己更加专心地投入到战斗中去。
【系统：为了让玩家相信我的初衷，那么给你一些金手指吧。】
什么？
用力抗住五条悟的拳击，和他几乎开启了近身战，你难得分出一些心思注意系统，下一刻，感到身体有种不出的膨胀和爆发感，一股金光和热意喷洒了下来，天逆鉾也被撒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系统提示：「天逆鉾」被施展了眩晕Buff。】
【系统：加油吧，玩家，只要用这把短刀插中五条悟的心脏，就可以成功让对方陷入昏迷。】
“……”
它，它在什么鬼？！！
你手一顿，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主神的话，把刀插进五条悟的心脏……别眩晕了，他直接当场死掉了吧！
自己怎么可能真用武器把五条悟杀掉，你根本下不去手。
【系统：想什么呢，那样子世界也会崩塌的。】
【系统：又不用你插到里面…哦不是，我亲爱的玩家，您只需要轻一点，别把刀全部捅进去就行了呢，要知道对方有反转术式，眩晕过后伤口就会自动恢复。】
【系统：我给你的身体增了双倍的力量，只要对五条悟造成浅伤就行了呢。】
……
你抿了抿唇，在和系统交谈的空隙，五条悟找准了时机，他似乎认真起来了，原本施展术式的手势做了变化，两个完全相反的球体在他的面前凝聚。
是「茈」。
这个术式能把整个高专的底层都毁掉。
在这种紧张逼仄的情况下，不上也必须硬着头皮上了，你的身体素质被提高了两倍，脑子里想好了对战策略，这个术式你不算躲开。
握紧同样被加强的天逆鉾，跨出一步稳稳地对接翻腾的球体，整个过程虽然看起来很慢，实际不过堪堪3秒，组合技在发动的下一秒便濒临面前。
五条悟大概是没想到你会硬接，愣了一下，整个人几乎瞬移到这边，在此之间，你已经硬生生抗下了速度和威力并存的「茈」，火花和闪电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闪烁，密密麻麻的电击和重压力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嘴角忍不住渗透出血迹，铁锈味占据了口腔，连呼吸道都染上了血腥味。
HP减掉了将近一万点，要不是所有数值翻倍，此刻怕不是只剩10几点血了。
成功将虚式「茈」抵消，电石火花之间，你趁着这个空隙将无盾的五条悟一把趴在地上。
按着对方跨坐在这家伙身上，只要在0.05秒内把天逆鉾插中他的心脏，五条悟就会进入眩晕状态。
你的双手发颤，握紧断掉的匕首，动作迅速地一个用力。
……
时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整个参道变得静悄悄的，仿佛刚才那些激烈的对决都是错觉，昏暗的光线中，只有躺在地上的五条悟，和跨坐在对方腰部的你自己。
你们两个互相对视，空气中明明秉持着对峙的氛围，但似乎又掺杂了些什么。
半晌过后，白发男人似乎泄气了，他后脑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蓝色的眼睛如同苍幽的长空，这双眸子在安静下来的时候，仿佛涌动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啊啊。”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嗓音透着一股沙哑，他抿唇轻笑了一下，像是认命地道：
“所以，又要搞丢你了吗？”
“……”
你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该些什么。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光落在对方胸腔的位置，那里平坦坦一片，没有任何的伤痕。
是的，你终究还是没下去手，把天逆鉾扔到了一边。在关键时刻收了手，匕首没有插.进他的身体里。
尽管如此，五条悟却没有站起来反击，你知道他的行动代表着什么。
明明嘴上着不会手下留情，但你明白，这个家伙还是放水了。
白发青年就这样放肆地躺在地上，目光平视着上空，零碎的刘海垂散下来，唇边勾了勾，似乎想笑，但还是咧不开嘴角。
他抬起手掌遮住眼睛，声音异常得低沉，另一手指了指对面：“门在那边。”
“快走吧，趁我还没改变心意。”
……
“嗯。”
你默默应了一声，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忍住不去看那个躺在身后的白发青年，来到近在咫尺的最后那扇大门面前。
通过这里，就可以真正地回家了。
长久以来的经历，积累已久的快乐和辛酸，在此刻如同变成了名为过去的泡影，唯有这扇大门才是自己坚持下来的动力。
眼眶又泛上了一点泪意，你用胳膊肘蹭了蹭眼泪，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么多，也不去在意身后不再做声的白发男人。
放下胳膊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在此期间，似乎摸到口袋里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你愣了一下，低下头把那个略显突兀的物件拿出来。
是一枚T字型的婚戒。
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看着手心的这枚戒指，刚擦掉的泪珠忍不住又要涌出来，很明显……
这是来到高专地下层之前，你和五条悟逛街时看到的钻戒，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放进口袋里的，也许是一开始昏迷的时候，也许是刚才斗坐在对方身上被放进去的。
握紧这枚戒指，你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头发蓬松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肩膀松散地垂着，刘海低垂下来有些看不清神色。
他抬起体型相比之下大了不少的胳膊，故作轻松似的歪着头，对你开玩笑地开口，恢复了往常那般轻飘飘的语调，仿佛你们只是在日常对话。
“戒指就收着吧，这个都不要的话我会更伤心的。”
“回去后也不要忘记我哦。”
“真香。”
……
“好。”咬了几下唇，你点了点头，收回视线转过身，用力推开那扇通往家乡的大门。
“拜拜，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