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如遇狼君 > 第29章 惩罚
    徐氏就胖,且不是一般的胖,曹氏这话简直是红果果的往她心口窝扎刀子。

    徐氏时候虽胖,却胖得匀称,亲戚们见了都夸,这孩子长得肉乎乎的,一脸福相。

    有个做王妃的姑母,可不就是有福相?

    可等到别人家的姑娘都抽条了,她还是胖。

    徐氏也不是没苦恼过,但她有个做王妃的姑母,又有早就定下的梁王世子做夫君,徐氏倒也不甚在意。

    可等到嫁过来,不得萧徇欢心,她摸着自己腰间一圈肥肉,是真的发愁。

    怎耐不管用什么办法,她就是瘦不下来,曾经还因为几天不吃饭,饿得当众晕过去,更成了阖府笑话。

    如今上了年纪,徐氏就更是破罐破摔,爱咋咋地了,可梁王妃不死心,成□□着她求子。

    偏曹氏这张破嘴又时不时的给她添堵,这会又来扎她的心,徐氏生撕了曹氏的心都有。

    徐氏面色扭曲且狰狞,正要反唇相讥,梁王妃猛的砸过来一只茶碗,怒视着曹氏道:“不会话就把嘴缝上,一天到晚就显摆你有一张嘴,不管好话赖话,什么都往外。你倒处处都好,可也没见你能耍出花儿来?还有二郎,但凡他有本事,你们这一房也不至于立不起来,倒让一头白眼狼占尽了风光。你有什么好嘴的?给我滚出去。”

    茶碗贴着曹氏的鬓边擦过,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二爷那个性子,是不争不抢都是好听的,实则就是胸无大志,不求上进,可那也是王妃自己嫡亲的儿子,好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怪得着自己么?

    但梁王妃泼辣,曹氏是领教过的,真要她把自己脑袋砸个血窟窿出来,按律法也要论自己一个不孝,不关梁王妃的事。

    曹氏情知自己刚才讽刺世子妃胖,触了梁王妃的逆鳞,当下不敢再多嘴,忙悄悄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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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绾被押进梁王祠堂。

    这里本就地处偏僻,因是祠堂,人迹罕至,屋高而深阔,又只在高处开着几扇的棱窗,是以长年阳光照不进来。

    大暑天,祠堂里头也寒凉如秋。里头又满是牌位,点着长明灯,空气里满是沉闷的檀香味,愈发显得阴森。

    两个婆子和守祠堂的婆子交待了一声,便扔下苏绾扬长而去。

    守祠堂的婆子得有五十多岁了,一头白发,眼睛抠?,嘴里没牙,脸上全是褶子,怎么看怎么恐怖。

    她朝苏绾一笑,自以为语气亲和的道:“三奶奶吧?您这才进门就跪祠堂,倒也新鲜,咱王府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呢。不过不用怕,这祠堂谁没来过?您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指着蒲团,对苏绾道:“既是王妃吩咐,您就算做做样子也得做,不然奴婢难为,您也讨不得好。”

    乱轰轰的闹剧,到了这时候算是尘埃落定,苏绾杂乱的心思也在这儿得到了安宁和清净。

    她面朝牌位跪下去。

    这婆子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也许她当真是梁王府头一个才进门就跪祠堂的新媳妇。脸面自然丢尽了,可要是为着这点儿事就羞愧欲死,那人的命也就忒贱了。

    苏绾心里既委屈又愤懑,更多的却是无可耐何。

    情绪到了极致,她反倒自嘲的戏谑自己:在苏家就挨欺负,到了萧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这都是什么命啊。

    原以为梁王府是皇家子孙,怎么也得比苏府要点儿脸,哪成想各个都是无赖,竟连遮羞布都不挂,就这么红果果的欺负人。

    比苏家还不如。

    苏绾还真没受过这种身体上的挫磨。

    苏大太太玩的是皮里春秋,凡事总要面子上好看,是以凡事都有个度。平日里除了让她做针线,和苏绣起争执顶多就是禁足,跪祠堂也就一个时辰。

    是以苏绾跪了没多久——她如今也没个时间概念——很快就跪得膝盖疼到麻木。

    苏绾到底还是一片天真,私心想着,到底她是萧衡的妻,若他知道她嫁进来头一天就挨罚,会不会来搭救她一把?

    尽管明知道这是奢想,可难免还是对他报以希望。

    可惜,苏绾一直跪到日落西山,也没看见萧衡的影子。

    心情跌落至谷底,然后一跌再跌,跌到极致,苏绾斩断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妄念。

    可再心大也不免伤心起来。

    祠堂里没人,那婆子这会儿也不知所踪,只有上头的牌位在黑影幢幢的阴阳交汇的明灭里注视着苏绾。

    两大滴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来,砸在苏绾寂静的有些过分的心上,她却咬唇抬脸,看向这些祖宗牌位,既是质问,也是问自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没人给她答案。也许这就是弱者的宿命?!

    若想改变命运,就只能由弱变强。

    苏绾闭上眼睛,回想早那一幕。

    她就是太被动了,以前养就的性子,总觉得凡事忍忍就过去了,是以当别人对她发难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躲。

    孰不知越躲越失先机,越躲越助长对方气焰……她就应该用力的踩那个敢绊她丫鬟的脚,用手肘回怼从身后推她的世子妃。

    不过她那么壮,只怕她用尽全力也伤不着世子妃分毫。

    不对,她再壮也是女人,女人身上总有弱点……

    苏绾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温当时场景,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好好应对。

    天黑了……

    苏绾叹口气:看来她注定要在这祠堂待上一晚了。

    害怕吗?当然怕,可她不免想起那句“鬼也怕恶人”的话来。

    她越怕,鬼神越欺负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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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有响动,是白天那婆子,她送了一碗稀饭进来。

    看一眼端正跪在地上的苏绾,摇头叹息道:“三奶奶还真是可怜,这跪了一天,竟连顿饭也没人给送,这是奴婢省下来的晚饭,您别嫌弃。别的都是虚的,身子是自己的,亏着谁也别亏着自己。”

    苏绾:“……”

    这婆子碎碎叨叨,话还真是刺心,一针见血,哪疼她往哪儿戳。

    不过苏绾不往心里去,只看过来。

    这婆子手指粗黑,碗也又脏又破,她的拇指还泡在粥碗里……别只是碗稀粥,就是碗海参粥,她宁可饿死也不喝。

    她当然知道自己还没到濒临饿死的境地,但能忍一时是一时吧。

    苏绾勉强起精神谢过这婆子好意。

    这婆子也不强求,把粥碗放下,道:“三奶奶慢慢跪着吧,奴婢上了年纪,精神不成,可要先歇了。”

    苏绾张了张嘴。

    她很想让这婆子别走远,尽管她也够吓人的,可好歹算是个人,有人陪着,苏绾没那么害怕。

    但这婆子岂会听她吩咐?没的倒让她又冷嘲热讽一回。

    因此苏绾把唇紧紧抿住。

    她跪了一天,跪得特别实在,也特别虔诚,不是反省自己的错处,其实也是反省自己的过错,她就是要让自己记住这疼,以后好长长教训。也有点儿自我惩罚的意味。

    这一天跪下来,堪比受刑。

    这会儿苏绾实在跪不住了,等这婆子一走,她便扶着腿,慢慢站起身。

    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苏绾缓了好半天,才勉强绕着祠堂转了一圈,血液流通,终于恢复了知觉。

    天色越来越黑,只有祠堂里的长明灯散发着枯色的光,被风一吹,满屋都是瞳瞳黑影。

    屋外则漆黑一片,好像不知名的怪兽张着大口,就等着苏绾出去,好吞个正着。

    苏绾还真没这个胆量出去,不是害怕神鬼,而是不能承担因此遭受的更厉害的惩罚。

    如果她安分的跪了这祠堂,梁王妃便只能就此作罢,可她要敢逃跑,梁王妃就更有理由施以更重的惩罚了。人得有命在,才能图谋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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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扶着丫鬟的手,朝着祠堂的方向而来。

    丫鬟提着一盏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十分狼狈,她不禁抱怨道:“奶奶也真是好心,这么晚了,何必去看这位新三奶奶?没瞧见三爷都不上心吗?您这是讨好谁呢?”

    她用得着讨好谁?

    曹氏不爱听,轻啐一声道:“啐,你家奶奶用得着讨好谁?我又和谁不沾亲不带故。”

    “那您这是……”滥好心啊?

    曹氏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

    时比了个“三”的手势,哼一声道:“我又不求着他,上有王爷,下有我自己的亲儿子,王府在一天,就有我一天的好日子过,至于将来,自有世子爷呢。二爷和世子爷可是嫡亲兄弟,再坏能坏到哪儿去?横竖这王府爱怎么样怎么样,与我又有何干?”

    丫鬟点头:“倒也是。”

    都二爷不求上进,要她这样也挺好。

    世子爷年轻,才德兼备,虽子嗣稀薄,但庶子也是他的儿子,不出意外,将来他就是这梁王府的下一任主人。

    二爷这一房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三爷不就是个变数?

    大抵二奶奶也是想到了这层,所以糊弄个面子情罢了。

    曹氏的话虽得强硬,但想到萧衡这个人六亲不认,她也心有余悸。

    但她不肯承认自己怕萧衡,越发要在言语上贬低他:“不过一个庶子罢了,亲娘还死得不明不白,死后哀荣都没有,凭他一己之力,还能翻动整个王府不成?横竖我是不信的,到底,还不是仗着凶狠恶毒,做了王爷的一把快刀罢了。”